四声
汉语声调有四声,是齐、梁时期文人的发现。梁武帝曾经问朱异:“你们这帮文人整天在谈四声,那是什么意思?”朱乘机拍了一下马屁:“就是‘天子万福’的意思。”天是平声,子是上声,万是去声,福是入声,平上去入就构成中古汉语的四声,上去入又合起来叫仄声。
这四声中,最成问题的是入声。梁武帝接着又问:“为什么‘天子寿考’不是四声?”天、子、寿是平、上、去,考却不是入声,可见当时一般的人也搞不清楚什么是入声。
那么什么是入声呢?就是发音短促,喉咙给阻塞了一下。一类是以塞音t,p,k收尾,另一类是以喉塞音?收尾。在闽南语和粤语中,还完整地保留着这四种入声,在吴语中则都退化成了较不明显的?收尾了。以t,p,k收尾的入声,并不真地发出t,p,k音。塞音在发音时要先把喉咙阻塞一下,然后再送气爆破出声。在入声中,只有阻塞,没有送气爆破,叫做不完全爆破。比如英文的stop,美式英语在发这个词时,并不真地发出p音,而只是合一下嘴就完了,这就是不完全爆破,也可说是一种入声。
在普通话中,入声已经消失了。原来发音不同、分属不同韵部的入声字,有的在今天读起来就完全一样。比如“乙、亿、邑”,在平水韵中分属入声四质、十三职、十四缉不同韵,在普通话读来毫无差别(用闽南语来读,则分得清清楚楚,分别读做ik,it,ip)。
入声的消失也导致了古、今音声调的不同。一部分古入声字变成了现在的上、去声字,还属于仄声,我们可以不管;但是另有一部分入声字在普通话中却变成了平声字(阴平或阳平),这就值得我们注意了。前面“天子万福”的“福”字就是这种情况。常见的入声变平声字有:
一画:一
二画:七八十
三画:兀孑勺习夕
四画:仆曰什及
五画:扑出发札失石节白汁匝
六画:竹伏戍伐达杂夹杀夺舌诀决约芍则合宅执吃汐
七画:秃足卒局角驳别折灼伯狄即吸劫匣
八画:叔竺卓帛国学实直责诘佛屈拔刮拉侠狎押胁杰迭择拍迪析极刷
九画:觉(觉悟)急罚
十画:逐读哭烛席敌疾积脊捉剥哲捏酌格核贼鸭
十一画:族渎孰斛淑啄脱掇郭鸽舶职笛袭悉接谍捷辄掐掘
十二画:菊犊赎幅粥琢厥揭渤割葛筏跋滑猾跌凿博晰棘植殖集逼湿黑答插颊
十三画:福牍辐督雹厥歇搏窟锡颐楫睫隔谪叠塌
十四画:漆竭截牒碣摘察辖嫡蜥
十五画:熟蝠膝瘠骼德蝶瞎额
十六画:橘辙薛薄缴激
十七画:擢蟋檄
十九画:蹶
二十画:籍黩嚼
讲保留有入声的方言的人,要识别这些入声字自然毫无困难,只要用方言来念就行。对讲北方方言的人,可以根据声旁进行归纳帮助识别,比如“福幅辐蝠”“缴激檄”,但大多数还是只能死记硬背。现代人写旧体诗,完全可以根据现代四声来写。但写旧体诗本来就是因为好古,有人愿根据古代四声来写,也无可厚非,那就要特别注意这种入声变平声的字了。用普通话读古诗,碰到这种字怎么办呢?我以为,为了保持声调的和谐,不妨读成去声。去声较低沉,再读得短促一些,听上去就有点象入声了。实际上,这类入声字,有的人就习惯读成去声,如“一、幅、辐”,很多人都读成去声。
古代很大一部分上声字,在普通话中都读成了去声。上声和去声都属仄声,我们可以不管这一类字。但是还有一种声调变化必须注意一下:某些古代的平声字,现在读成了仄声字。如《宿府》:
清秋幕府井梧寒,
独宿江城腊炬残。
永夜角声悲自语,
中天月色好谁看。
风尘荏苒音书绝,
关塞萧条行路难。
已忍伶俜十年事,
强移栖息一枝安。
第四句的韵脚“看”就是平声字,我们读时最好也读成阴平才顺口(现代“看守”的“看”仍读阴平)。
又如《夜宴左氏庄》:
风林纤月落,
衣露净琴张。
暗水流花径,
春星带草堂。
检书烧烛短,
看剑引杯长。
诗罢闻吴咏,
扁舟意不忘。
最后一句的韵脚“忘”也是平声,我们读时也应该读成平声才不感到别扭。至于第六句开头的“看”虽也是平声,按今音读成去声也无所谓。
除了“看、忘”,类似这种在现在一般读仄声,而在古代读成平声(或平、仄两读)的还有:
筒纵撞治(动词)誉(动词)竣闽纫奔蕴漫翰叹患跳泡教(使)望醒胜(承受)售叟任(承担)妊
这些字,如果是在韵脚或是句中平仄关键处,都应该读成平声。
还有极少数字,在现在是平声,在古代反而是仄声,如“思”“骑”当名词时都读成去声。象《一百五日夜对月》:
无家对寒食,
有泪如金波。
斫却月中桂,
清光应更多。
仳离放红蕊,
想像颦青蛾。
牛女漫愁思,
秋期犹渡河。
第七句的最后一字“思”,就该读成去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