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发现罐头里的钻石
“那是钻石?让我看看!”
彼得抢回了钻石。在他研究钻石期间,贝克拿起金枪鱼罐头,将手指伸进去刮了半天。罐底还留有一些带着鱼腥味的液体,他小心翼翼地刮着,生怕罐底的液体流出来。很快,贝克又找到了三颗同样的石头。
“我早就说过罐头里会有钻石。”彼得得意扬扬地说,“但我原以为钻石会发光。”
“只有切割和打磨后的钻石才会发光。”
“这些钻石值多少钱?”
“它们完全没有价值。”贝克说得很直接,“我们既不能吃它们,也不能喝它们。”
彼得斜着眼看了一下贝克。“我不是说它们现在的价值。我是说它们在查洛巴夫人那里的价值,或者在塞拉利昂的市价。你记得查洛巴夫人曾经告诉过我们,钻石贸易能够为塞拉利昂的发展提供资金吗?”
“你说得对,但她现在还在城里,而我们已经在沙漠里了。”
“所以我们必须赶快想办法告诉他,钻石是怎么被偷运出去的,对不对?”彼得放下了钻石,开始寻找他的相机,相机还挂在他皮带上的袋子里,“我需要把它们拍下来。”
贝克笑了,转了转眼睛。
“不,我是认真的。”彼得严肃地看着他。贝克看到了彼得的决心。“这么说吧。即使我们……你知道……即使我们——”彼得吞了口吐沫,继续说,“即使我们没法活着走出沙漠,也可能有人会发现我们的尸体和相机。我们必须让他们知道钻石是怎么被偷运出塞拉利昂的,这样查洛巴夫人才能阻止走私者。”
沉默了半晌后,贝克说:“对,你说得对。”
彼得拍下了钻石,还录了一段视频,介绍了他们发现钻石的过程。贝克一句话也没有说。他不敢说出自己真实的想法。事实上,如果每一盒罐头里都有钻石,那么他们的食物储备比他们原先想象的还要少。
在彼得录像时,贝克收集了一些明晚可能用到的树枝和树叶。他把这些东西和取火工具一起放入了背包中。在完成了各自的任务后,天已经开始变成灰色,东边已经开始隐隐发红了。快要到黎明了。他们已经休息过了,暖和了,吃饱喝足了。现在是上路的时候了。
彼得看到贝克正在看天边,他仿佛猜出了贝克的想法。
“我们今天还要走多远?”彼得问,他仔细地把钻石放在背包里。对于两个男孩来说,再没有什么比让钻石物归原主更重要的了。
“再走几公里,天就要热起来了。但走一点算一点。我们现在必须出发。”
“好的。”彼得用沉重的语气说,“我懂的。”
“我还有一些小技巧要告诉你……”
“快说吧,你这个出色的沙漠游民!”
贝克笑了。他用沙子灭掉了火,然后从火堆边缘找出了一根烧焦的树枝。这根树枝没有燃烧多久,现在已经冷却了。贝克把木炭抹在了自己的手指上,然后把树枝递给了彼得,与此同时用染黑的手指在自己眼睛下方涂了条黑线。
“你见过运动员——特别是美国橄榄球运动员——在脸上涂黑线吗?这可以让阳光不会折射到眼睛中。没有墨镜的话,我们只能用这种土法子了。”
“好棒,我一直很想尝试这种哥特风格……”彼得也把木炭涂在了脸上。
“另外,今天我们需要把脸裹得比昨天更严。我们只能露出眼睛。”
“没问题。”
“还有——”贝克开始大笑——他的笑声让彼得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一脸疑虑地看着他。
“还有什么?”
“你最后一次小便是什么时候?”
彼得皱了皱眉。“你怎么变得像我妈妈一样了?别担心,出发前我会方便一下的。”
“当然。”贝克说,“这很关键。”
彼得一边继续怀疑地看着贝克,一边继续涂脸。
“而且,”贝克继续说,“我们必须穿着内裤小便……然后把内裤戴在我们的头上。”
彼得停下手上的动作。他用能够冻死一切生物的冰冷眼神看着贝克。“你说什么?”
“这会让内裤湿润——然后水分会蒸发——这可以帮我们降低温度……”
“我想用我最真诚的语气告诉你,绝不!”
“你必须这样做!”
“你是说,我们尿裤子后,还要把它戴在头上?”
“我们只能尿在内裤上,因为内裤是棉的,可以吸收水分,而降落伞是防水的。”
“你在开玩笑吧……”彼得的语气仿佛在哀求贝克,“对不对?”
贝克什么话也没有说。彼得终于想通了,低着头说:“我已经越来越不适应这里了。”
贝克把还有些水的金枪鱼罐头递给了彼得。“喝了吧。”
在收拾完行李后,贝克和彼得脱下了裤子和内裤。在穿上裤子之前,他们默默地相互看了一眼,然后同时转过身开始方便。
“如果我们活着走出这里,我绝对不会把这件事告诉我妈妈。”彼得嘟囔着。
“什么?你居然没有把这段拍下来?”
“别说了。”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两个人一句话也没有说。
“还有最后一滴。”贝克希望用这句话来打破尴尬。
“别说了。”
“对不起。”
“好了。”过了片刻后,彼得终于说,“我完事了。”
彼得转过身来,看到贝克已经把内裤戴在了头上。两个人同时开始大笑。“我看起来是不是很滑稽?你不说我也知道。”
“是。”
他们又笑了一会儿。终于,彼得也照做了。
“我已经完全不适应这里了。”彼得把尿湿了的内裤戴到头上,“事实上,我已经不适应到极点了。”
“这会很难闻,”贝克心情很好,“但这样做非常有效。”
“那么,”贝克可以听出彼得的决心,“我们上路吧……千万不要有人看到我们这副模样!”
贝克看了看彼得的手表。“告诉我哪个方向是北方吧……”贝克已经知道北在哪个方向,但他想提供一个机会让自己的朋友进行练习。
“等一下……”彼得用手表比画了一会儿后,指向了南方,“那边是北。”
贝克忍住了叹气的欲望。“旋转180度,你就对了。”
贝克知道彼得做错了什么。时针和12点之间只能帮人找到南北,却不能帮助人来分辨哪边是南、哪边是北。人需要自行判断南北。在看到从东边升起的太阳后,北也就很好找到了。
“哦,你说得对,等一下……好了,是这个方向。”这一次,彼得给出了正确的答案。
“如果你知道时间,你也可以利用太阳的位置来判断方向。在早上,太阳在东边;在中午,太阳在南边;在晚上,太阳在西边。从东到西,中间是南,这很容易记。”贝克一边说,一边用手指着太阳。
“或者,”彼得说,“动(东)不动,吃蝎(西)子。”他停顿了片刻,“太难(南)了。”贝克大声笑了出来。
他们已经充满士气,是时候上路了。
贝克和彼得把剩下的衣服穿在身上,然后把木炭涂在了自己唯一裸露的双手上。面对紫外线,这是除防晒霜以外最好的东西了。最后,他们又把水含在了嘴里。
贝克和彼得对视了一眼。贝克差点把水咽了下去。他太想笑了。除了浑身的降落伞之外,彼得还多了黑眼圈和沾满尿的内裤。
贝克只能看到彼得的眼睛。他看到彼得的眼睛眯了起来。贝克觉得彼得一定看到了自己身上是同样的打扮。有个伙伴是件非常幸运的事情——你们面临着同样的难题,可以相互打气,也可以相互依赖。
嘴里的水让两个人无法交流。贝克把水瓶放在背包里。在无尽的天与地之间,他们又上路了。
白天在沙漠中行走和晚上在沙漠中行走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感受。炎热和光线都还只是问题的一面。
如果说白天有优点,那么就是你可以看到前方。你不会像夜晚一样,先看到一块黑暗的沙子,然后走到面前才发现那是一块危险的岩石。在白天走路可以看到地面,不会一不小心就崴脚。
但白天没有星星。在炎热的沙漠中走路很容易迷路。你可以盯着远方的沙丘。但随着你的移动,沙丘会忽高忽低。你很容易就会看不到或看错沙丘。随着太阳升起,空气的温度也在上升——而且上升的速度还越来越快。随着空气温度的上升,沙子仿佛开始发光,散发的热量也越来越大。在一天最炎热的时刻,沙子的热气能够散发到3米高的地方,地平线也会随着热气扭曲,这会让人看不清自己的位置。
贝克和彼得为自己定了每走1小时就休息5分钟的计划。“这能够帮助我们集中注意力。”贝克说,“因为这样我们就有目标了。5分钟的休息能够让我们缓解疲惫,但又不至于让我们身体僵硬。”
在下一次休息时,贝克开始把干扰他们方向感的热霾原理告诉了彼得。
“我懂了。”彼得耸了耸肩,“但我们可以用沙丘来决定方向,沙丘的影子总是在东北面。”
“对,但问题是我们必须站在沙丘顶上才能够看到其他沙丘的全景。这也是在沙漠中找到方向非常困难的原因。”
“对。”彼得说,“我曾看过一部电影,里面的两个角色一直在沙漠中转圈。如果你习惯用右手,那么你右腿走路时步子会略大,这样你就会不断地转圈。”彼得讲得很高兴。
“这是可能的。我们一定要记得这个教训,千万不要忘记观察沙丘!”贝克用开玩笑的口气继续说,“但言归正传,你看这里……”贝克指向他们的前方——那是一条小沟壑,“这实际上就是一个迷你沙丘。它们的原理和大型沙丘一样,移动的方向也一样。至少我们能够确保永远都是用同样的角度跨过这种小沟,我们就知道我们没有走错。”
贝克低下头,发现旁边的沙子里还有一些植物。“看这里,这里应该有水。”贝克用脚探了一下这片齐膝高的灌木,“即使这样的植物需求很少,它们也需要水。这附近肯定有水。这些水对我们来说是不够的,但对它们来说已经足够了。如果我们看到较为大型的植物,那么那里可能就有够我们喝的水,特别是有棕榈树的地方。很多沙漠居民说棕榈树‘头上是火,脚下是水’。当然,有时我们可能找不到水——水可能在很深的地下。如果我们看到动物的足迹,那附近也可能有水。鸟类和昆虫也会朝水源所在地移动。动物比人敏感很多。”
“记住了。”彼得说。他又露出了坚毅的表情。但贝克凝视着他的眼神,看出他实际上已经十分疲惫了。这是很自然的。现在的温度远远高于英国的夏日。
贝克把水递给了彼得。“再喝一口,我们就上路。”
他们已经逐渐习惯头上的尿味,完全对这种气味没有感觉了。但他们觉得越来越渴了。
贝克不知道这种感觉是生理上的还是心理上的。他们已经走了很久,基本上没怎么休息。他们的身体在不断消耗水分。但是,如果你身在沙漠之中,身上穿着各种衣服,从心理上来说,你会觉得自己应该喝水。不知为什么,贝克开始不断回忆洗发水广告。漂亮的模特用慢动作左右摇摆自己的头发,四周都是透明的水珠。对,贝克真正在意的是水珠——透明的水珠。
贝克一直在监视水瓶中剩下的水。水瓶里的水越来越少。虽然贝克一直在告诉彼得沙漠中有水源,实际上他们找到水的可能性并不大。
他们还有另一种办法。
贝克拉了拉彼得的肩膀,朝附近一座巨大的沙丘点了点头。这座沙丘比附近的其他沙丘要高很多。
“我们要爬上去。”贝克的声音因为脸上裹着的布而模糊不清,“我们可以从上面看看哪里会有水源。”
彼得藏在布后面的眼神有些呆滞,但他点了点头,然后跟着贝克开始向沙丘前进。
他们花了半个小时才爬上了沙丘之巅。和之前的沙丘一样,他们每走一步都感到沙子把自己的双脚埋没。在爬上沙丘后,他们觉得自己快渴死了。
他们的四周是漫无边际的沙海,到处都是高低不一的沙丘。沙漠上都是热霾,贝克和彼得完全看不到沙漠的边际,那可能是在几公里之外,也可能永无尽头。
突然,彼得拉了拉贝克的胳膊。“看那里!”他的声音非常沙哑——他已经无法分泌出足够的唾液来润湿声带了。
“我也看到了。”贝克用温和的语气说,“那是海市蜃楼。”
是的,贝克也看到了天边的一抹银白色。过热的空气会把光折射回来,就像一面镜子一样。对于沙漠中的人来说,他们看到颜色后的唯一一个想法就是——那里有水!
“不,不是那个。看下面。”
彼得说的是地平线和沙丘中间的一个地方。彼得虽然近视,而且丢了眼镜,但他不知通过什么办法,居然看到了金黄色的沙丘中间有一片沙子是暗色的。
贝克有点犹豫。那个地方在他们的东边。要去那里的话,他们需要绕路。而且,有时候这样暗色的沙子也只是沙子。
但有什么东西吸引了他的眼球。不知是什么鸟——贝克看不清楚——从暗色沙子上盘旋起飞,然后飞走了。那应该是沙漠之鹰或其他具有攻击性的鸟类。能在沙漠中生存的鸟类可不是吃素的。
不过,在沙漠中生活的鸟类也同样需要水。
“你真是个天才,彼得。”贝克说,“我们过去看看。”
下了沙丘后,他们就看不到暗色的沙子了。贝克知道他们需要向东移动,所以他一直把太阳保持在他们右侧45度的方位。地面逐渐变硬,越来越多的岩石开始在沙子中出现。终于,他们来到了一个深沟的入口处。他们完全看不到这条沟的尽头,但可以看到100米外沟边上有一小丛皂荚木。
“这是条干涸的河流。”贝克说,“偶尔这里会有水,比如在雨季……”
彼得努力了半天,才终于说出了句话:“我们去那里看看吧。”
他们找到了一块朝北的岩石。阴影下的空气要凉爽许多。岩石面向北方意味着它从未被阳光直照,也不会像其他岩石一样散发热量。他们可以坐在岩石下乘凉,并可以脱下头巾、衣物,特别是带着尿味的内裤。
看到彼得后,贝克忍不住笑了。彼得脸上被木炭抹得乌黑,头发乱七八糟,身上则散发着尿味。贝克知道自己肯定也是这副模样。
“走一走还是好的,不是吗?”贝克说。
彼得的嘴角抽动了一下,他努力想要微笑,但最终放弃了,闭上眼睛后靠在了岩石上。他已经筋疲力尽了。
贝克把身子往前靠了一下,他开始仔细观察干河。贝克又看到了之前见过的皂荚木。
“你在这里等一下。”贝克一边说一边站了起来。
“你觉得我还能去哪儿?”
从近处看,皂荚木是一小丛密集的暗色树枝,树枝上到处都是刺,有些地方还长着暗绿色的叶子。树叶之间距离很大,每一片树叶看起来都像是弯曲、锋利的爪子。贝克小心地折下了两根树枝,然后削掉了上面的刺。他把树枝递给了彼得。
“皂荚木。”看到树枝后,彼得立刻说道。他还是说得很吃力。“在这片沙漠中,离阿特拉斯山脉较近的地方会有这种植物。”
“真的吗?”贝克的兴趣被调动了起来。他本能地看了看北方,但是视线被河床所遮挡。而且,就算贝克看不到远方,他也知道自己会看到什么——无尽的沙漠,蔓延的热霾。但如果他们真的离阿特拉斯山很近,那么他们可能很快就能找到附近的居民了。
当然,在一片覆盖了非洲大陆四分之一面积的沙漠中,“离得很近”只是一种相对的说法。
正在贝克准备思考摩洛哥离这里还有多远的时候,他的思路被天空中的叫声打断了。翅膀掠过空中,一只沙漠之鹰落到了岩石附近。贝克和彼得并不是唯一需要找到阴凉的生物。
贝克双手叉腰,向后退了一步。他可以看到沙漠之鹰用细枝搭建的鹰巢。贝克仔细看了看鹰巢。鹰巢约有4米高,几乎是建在河床两边石壁的最高端。鹰巢上方有一块岩石提供保护。这也就是说,要想接近鹰巢,除了飞到那里之外,还有一种大多数沙漠动物都不擅长的办法——攀登。
“你喜欢煎一面的蛋还是煎两面的蛋?”贝克问道。
“什么?”彼得转过了头,也看到了鹰巢,“你在开玩笑吧?”
“我是认真的。”贝克拿起头巾,掸掉上面的尘土,又把它戴了起来,“帮我把头巾系紧。”
“你知道那只鹰会竭尽全力保护自己的巢吧?”
“当然。”贝克穿上降落伞,然后开始攀登。
攀岩并不简单,幸好鹰巢的位置并不太高。岩石上有很多可以抓住和站住的地方。三点支撑——贝克的爸爸早就告诉过他:你有两只手和两只脚,你需要确保三个点支撑住某一点后再移动第四个点。他的爸爸总是开玩笑说,其实两个支撑点就够了,第三个点是备用的。贝克抬起头,紧盯着鹰巢。他知道被激怒的鹰随时可能飞过来攻击他。突然,贝克用余光看到自己要落手的地方有什么动了一下。
一只蝎子站在和贝克头部差不多高的地方。贝克和蝎子互相凝视着对方。蝎子略微抬起了尾巴,但它并没有感到自己受到了威胁。
这不是一只黄肥尾蝎。这只蝎子体积更大,颜色也更深。大是好事——蝎子越小,毒性就越大。这只蝎子体积太大了。贝克不知道这是什么品种,但这不重要——他的眼睛已经亮了。贝克知道,蝎子不需要巢,它们会直接孵卵。小蝎子需要几个月才能长大,它们在独立之前会一直在母亲身边。这只大蝎子的背上还有五只小蝎子。
“好……”贝克先是确定自己双脚站得很稳,然后拿出了折叠刀。
“礼物要来了,彼得。”贝克一边喊,一边握紧了刀,“你往后靠一下。”
在贝克把刀刺向蝎子的腹部后,它才举起了尾巴。但是,贝克手一抖,蝎子从山壁上掉了下去。蝎子落到了远离彼得的地方。一落地,蝎子就朝阴凉的地方爬了过去。看到蝎子后,彼得本能地把身子缩了一下。
“我该怎么做!”彼得有点愤怒地喊道。
“用背包压住蝎子,或用其他的手段把蝎子困住。我等会儿就下来……”
贝克正准备继续攀岩,忽然感到母鹰向他冲了过来——他的后脑被翅膀拍了一下。鹰开始绕着贝克不断飞翔和攻击,贝克被飞舞的羽毛和翅膀弄得眼花缭乱。他能够听到鹰的叫声,也知道鹰在用尖锐的爪子撕碎自己的头巾。
贝克低下了头。眼睛是他最可能受伤的部位。在保护好眼睛后,鹰爪最多只能撕破衣服,伤及他的皮肤。
鹰巢里有三个蛋。它们都又圆又白,上面还有黑色的纹路。贝克笑了,他成功了。
“你还年轻。”贝克一边把蛋放在了自己的口袋里,一边说,“你还能生更多的宝宝……”鹰还在他身边徘徊。
在贝克开始往下滑时,鹰终于放弃了。鹰仿佛觉得自己已经尽力了,但是输在了经验不足。鹰在山壁上冷冷地看着贝克和彼得,但没有要向他们攻击的迹象。
“我们比你更需要这些蛋。”贝克自言自语道。
“可以大吃一顿了!”贝克回到了地面上。他拿出了三个蛋,高兴地在彼得面前挥舞。彼得靠在岩石上,专注地看着背包和压在下面的蝎子的动静。
“哦。原来是生吃蝎子加生蛋。”
“是煎蛋。”贝克反驳说,“这里的岩石上的温度足够煎蛋了。”
贝克很高兴地看到,彼得终于露出了微笑。但笑容稍纵即逝,彼得又靠在了岩石上。贝克皱了皱眉。彼得是在微微颤抖吗?这可能是缺水和疲乏造成的,但这也可能是中暑的迹象。彼得中暑了吗?
贝克知道彼得很坚强——非常坚强。但坚定的心理需要生理的支持。想要活下去,最关键的还是让身体保持健康。他们都需要吃饭喝水。他们需要补充能量。
贝克小心地拿起了背包。他抖了抖背包,确保小蝎子没有爬进背包里。大蝎子在背包被拿开后想立刻逃走,但贝克用树枝阻止了它。之后,贝克用之前杀死黄肥尾蝎的方法把大蝎子和小蝎子一一杀死。“蝎子和鹰蛋,不错吧?”
贝克和彼得再次生吞了蝎子。在咬开了蝎子壳后,他们又吸到了里面的液体。
贝克找到一块阳光直射下的石头,并把它弄到了阴凉的边缘。这块石头表面平滑,但烫得几乎不能触碰。贝克把第一个蛋打破并把里面的液体摊在了石头上。液体开始慢慢变白。煎蛋开始了!
“看!天然火炉!”贝克高兴地说。很快,蛋就煎好了。贝克用刀把蛋铲下来,然后递给了彼得。贝克把第二个蛋也给了彼得,他希望自己的朋友能够尽快恢复体力。最后,贝克把第三个蛋留给了自己。
彼得看上去还是很疲惫。贝克一直在告诉他如何在河床中找水。但现在贝克觉得彼得最好还是留在阴凉下继续休息。
“能把衬衫借给我吗,彼得?”贝克问。
彼得甚至没有问为什么,就慢慢地把身子前倾,然后脱下了衬衫。贝克又把自己裹了起来,然后拿着衬衫走到了太阳下。
走了大约20米后,河床开始向左边旋转。贝克知道一条河在外弯处流得最慢。在那里,水也退得最慢,这意味着泥土有更多的时间来吸收水分。贝克之前已经在附近进行了观察,寻找坑或凹进去的地方,这些地方很有可能积蓄水分。但贝克觉得,河床的弯曲处是最有可能找到这些积水的地方。
外弯处附近的土地沙土颗粒很大,十分干燥。贝克跪了下来,开始用一片木头挖沙子。沙子在被挖出来后很快又流了进去。贝克决定加倍努力。他要么会在地面下0.5米的地方找到水,要么就什么也找不到。挖得更深是得不偿失的,还不如换另一个地点去挖。
在更深的地方,贝克找到了湿润冰冷的沙子,他笑了。“找到了……”贝克叫道。
贝克把衬衫铺在了旁边的沙子上,然后开始把湿润的沙子扬到上面。木头并不是一个有效的铲沙工具,贝克决定直接用手。贝克还没有看见水,但沙子的深棕色和他妈妈用来制作酥皮蛋糕的红糖颜色相似,还有股新鲜的味道。贝克高兴地把衬衫上的沙子聚拢在一起,然后抬起头来。
“彼得!回到阴凉中去!”贝克焦急地喊道。
彼得站在河床边的石壁上。他头上和身上什么都没穿,身上唯一能够遮阳的就是长裤。太阳炙烤着彼得淡黄色的头发。他伸着脖子,努力用自己的近视眼向远方凝望。
贝克跑了过去,把他带回岩石旁的阴凉里。让贝克想象不到的是,彼得居然开始抵抗。
“不。”彼得叫喊道,“有树……我看到了树……水……”
“不!”贝克斩钉截铁地说,“你什么也没看到!”
但彼得用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挣脱了贝克,跑回了原来的位置。“就在那里……我看到了……”
贝克努力望向彼得指的方向。万一彼得要是正确的呢?贝克想。在沙漠中,绿洲往往出现在意想不到的地点。但在看了一会儿后,贝克基本上确定彼得是在幻想。不戴眼镜的近视眼能够看到的东西,贝克早就应该看到了。
“我很抱歉,彼得。那里什么也没有……”
贝克的声音很温和,但他的大脑在迅速地运转。贝克有很多方法可以在沙漠中活下来。他也知道海市蜃楼能够欺骗人的眼睛。但没有人教过他,如果身边的人开始幻想,他该怎么做。
彼得停止了挣扎。他还在看着远方,但肩膀已经垂了下来。“没有了。我发誓我看到了——我……”
彼得悲伤的表情深深地打动了贝克。
“走吧,朋友。”贝克把彼得带回了阴凉处,“我找到水了。”
彼得无精打采地躺了下来。贝克拿回了衬衫——里面裹着湿润沙子的衬衫。
“把头抬起来。”贝克说,彼得很听话,“张开嘴……”
贝克把衬衫拿到彼得的脸上,然后用力拧了起来。拧力越来越大,衬衫里的沙子被压力挤在了一起。片刻后,衬衫也变成了深棕色。水慢慢地流了出来,顺着彼得干燥的嘴唇流入嘴中。彼得抿了抿嘴。
“嗯!这辈子喝过的最好喝的水……”彼得的声音几乎已经恢复正常了。此时,他看到了自己的衬衫。“你是说,我喝的水,来自一件自己浸透汗水的衬衫?”
“其实用我的衬衫也可以。”
“不用了,谢谢。我猜降落伞应该是不吸水的吧。”
“没错,来,拿住这个。”贝克把衬衫递给了彼得,“我也要去给自己弄点水。”
在彼得喝水的时候,贝克回到了自己挖的坑旁边,在自己的T恤衫内也放入了大量湿润的沙子。
“告诉你。”彼得一边喝一边说,“回家后,我再也不会浪费自来水了。”
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他们默默地不断获取湿润的沙子,不断拧紧衬衫以获取来之不易的水分。这当然没有直接喝泉水解渴。而且,太过用力地吸衬衫很可能吸入沙子和棉纤维,这也会让他们更渴。但用这种方式获取的水分是珍贵的,因为他们可以在不动用生存储备的情况下解渴。贝克觉得,现在这么多湿润的沙子足够他们在休息的时候获得足够的水分。
补充完水分后,他们稍微睡了一会儿。他们已经走了一夜,都已经累坏了。但与此同时,他们的身体也十分缺水,这让他们无法睡得很沉,但他们没有任何办法。贝克和彼得静静地躺在阴凉处。太阳已经将他们的四周变成了炼狱。此时,睡觉就成为他们唯一可做的事情。
过了很久之后,贝克同意再打开一盒金枪鱼罐头。泉水很解渴,金枪鱼肉中的蛋白质让他们有了能量。这盒罐头中也有钻石。他们把这些钻石和前一天找到的钻石放在了一起。贝克觉得,他们应该是世界上最富有也最倒霉的两个年轻人了。
贝克看了看正在吃鱼肉的彼得。彼得开始出现幻觉这件事让贝克感到十分害怕。彼得看似已经恢复正常了,但他的情况可能会随着不断的步行而迅速恶化。休息让彼得的身体情况略有好转,但他没有完全恢复已经流失的体力。沙漠中一轮接一轮的打击正在让他的身体状况逐渐恶化。
吃东西也让他们感到疲倦。现在,他们睡得安稳多了,至少对彼得来说是如此。他蜷成一团,把背包当成枕头,没多久就开始打呼噜了。
在学校时,任何打呼噜的人都可能被别人用枕头打醒。但这一次,贝克没有打扰彼得。贝克坐了起来,双手抱住膝盖,心不在焉地看了看四周。他终于开始严肃地思考一种可能性——说不定,彼得无法活着离开这里。
“我们需要帮助。”贝克小声自言自语。
在和沙漠说话吗,贝克?现在你也快疯了……
不,贝克对自己说。我不是在和沙漠说话,我是在呼唤沙漠里的人们。
学校不鼓励学生相信某种更强大力量的存在,但贝克在哥伦比亚的经历以及之后几个月在阿拉斯加的经历都告诉他,再强大的人也需要帮助。在非常危险的时刻,是一些贝克无法解释的力量拯救了他。一只狼帮助贝克和他的朋友缇堪尼找到了山间小路;被遗忘的南美部落的传说中的神拯救了部落的后代。
贝克曾企图把这些故事告诉自己在学校的一位朋友。贝克的朋友笑了,并告诉他这一切不过是“巧合”。贝克不得不承认,这些事件的确可能是“巧合”。但在内心深处,他感到这些事件不是巧合。
这是因为,每次贝克选择相信时,“巧合”都会发生。在贝克停止相信后,“巧合”也会停止发生。在贝克的父母出事故后,贝克曾祈祷过一阵。结果,阿尔伯伯照顾和收养了他,贝克也仿佛能够感到父母还在自己身边。贝克的父母有坚定的信仰。在危难之际,贝克也总会选择祈祷。
贝克又开始祈祷了——他的祈祷对象不是沙漠,而是冥冥之中的任何能够听到他祈祷的力量。贝克不得不承认,他自己的力量是不够的。他必须放弃自己的骄傲和自尊,寻求某种力量的帮助。
“求你了。”贝克真诚地祈祷着,“求你了。别让彼得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