唤醒男人的好色欲
“如果一个女人把脚放到男人的脖子上,这个男人一定能感觉到,这是规律,”维纳斯女士对我嚷道,充满了轻蔑,“所以,你懂的比我多。”
“当然,很显然那就是我没有幻想的原因。”
“你的意思是说你现在是我的奴隶,没有一点别的想法,那么我可以无情地蹂躏你了!”
“女士!”
“现在你还不了解我吗?是,我残忍——既然你在你们那个世界里有那么多乐趣-—难道我没有资格残忍?男人追求女人,女人则被男人追求着。那就是女人全部的但起决定性作用的优势所在。大自然把男人的情感置身于女人的怜悯之下。假若一个女人不能使男人屈从,不能把他变成她的奴隶,她的玩具,并且不能嘲笑和背叛男人的话,她就是被误导了。”
“亲爱的女士,这就是你的原则——”我愤怒地打断她的话。
“——我这是基于几千年的历史经验,”她讥讽我,反驳道,白色的手指玩弄着黑色的毛皮。“女人投入得越多,男人清醒得越快,他就开始作威作福了。但是女人越残忍越无情,越是虐待男人,越是肆意玩弄男人,对男人的同情越少,就越能唤起男人的好色欲,这样的男人才能被女人喜欢,被女人崇拜。从海伦和黛利拉的时代到凯瑟琳大帝和罗拉?蒙特兹的时代,任何时代的情形都是如此。”
我说,“没有比看到经常变换宠幸对象,不顾一切后果,嬉戏耍乐的漂亮、妖艳、残忍女暴君更令男人感到兴奋的事了。这一点我不能否认——”
“还得穿一件裘皮大衣,靴子也带毛才好!”女神嚷道。
“你什么意思?”
“我很清楚你的嗜好。”
“但是你知道吗,自从我上次遇见你,你就是一幅卖弄风情的样子。”我插了一句嘴。
“那样怎么了,我可以问问吗?”
“再没有比穿上黑色裘皮大衣把你雪白的身躯显得更漂亮的衣服了,并且你——”
女神大笑起来。
“你在做梦,”她大声叫道,“快醒醒!”她大理石般又冷又硬的手抓着我的胳膊。“醒醒!”她的嗓音大起来。
我艰难地睁开双眼。
我看到一只手在摇晃着我,但这只手像青铜一样是褐色的,嗓音就像哥萨克人喝了大量威士忌那样,他就站在我面前,几乎有六英尺高。
“嗨,起床啦,”这个骁男继续说道,“你该感到羞愧才是。”
“为什么?”
“你竟然穿戴整齐就睡着了,并且还在读一本破书!这不该感到羞愧吗?”他的鼻息使蜡烛摇晃着,把从我手里滑落的那本书捡了起来。“一本书——”他翻开:“黑格尔的。天!我们驾车去萨乌宁先生那儿的时候到了——他正等着我们去喝茶呢。”
“一个奇怪的梦,”我叙述完后,萨乌宁说道。他把胳膊支在膝盖上,保养得体、青筋暴露的手捧着脸,陷入沉思当中。
我知道他将坐在那儿很长时间,静静的,几乎不呼吸,他一直那样。但对我来说,没有比他的行为举止更让我觉得奇怪的事了:做他的亲密朋友将近有三年的时间,我习惯了他这种以自我为中心的生活方式。他以自我为中心——这一点无法否认——虽然他远远不像其邻居和科洛梅尔整个街区的人想象的那样是个危险分子。我认为他的个性不仅有趣而且特别可爱(这就是为什么许多人认为我也有点疯狂的原因所在)。
作为加利西亚的一个贵族和地主,和一个他那种年纪的男人来说,他看起来头脑特别清醒,带着某股认真劲儿,甚至有点卖弄学问的味道。他生活在一个精密规划、半理论半实际的环境里,实际上他生活在闹钟、气体比重计、液体比重计、希波克拉底、胡费兰、柏拉图、康德、克尼格和切斯特菲尔德勋爵组成的世界里。但有时候他饱尝情感之苦,想把头向墙上撞似的。那时大家都宁愿离得他远远的。
好像是为了补偿他的安静,壁炉里的火焰开始唱歌,古老的俄国大茶壶也唱起歌来,当我来回摇晃老祖父的椅子抽雪茄的时候,椅子也唱起歌来。老墙里的蟋蟀也不例外。我扫视着一些奇怪的器具,动物的骨架,喂饱了的鸟,地球仪,萨乌宁收集在屋子里的一些石膏像。这时,我的眼睛停留在一幅油画上,这幅画我以前看过很多遍了。这幅画在红色火光的映照下,对我产生了不可思议的影响。
这是一幅大油画,带有比利时学院派的强烈对比色彩和浓烈风格;画的主题让人感觉非常奇怪。一个漂亮的女人,精致的脸上带着阳光般灿烂的微笑,作富人打扮的古典式卷发上扑着白色的粉,好像结了薄薄的一层霜;她只穿着一件黑色的裘皮大衣,坐在沙发上。身体的重量压在左肩上,右手玩弄着一根皮鞭,她的光脚不经意地踏在一个男人背上。这个男人躺在她面前,像一个奴隶,像一条狗。很容易就看出这个男人流露出混合着忧郁和献身气概的表情。这个男人用殉教者般狂喜的眼神凝视着她。这个男人,充当女人脚凳的这个男人——他就是萨乌宁,但是他没有胡子,很显然是比现在年轻10岁的萨乌宁。
“穿裘皮大衣的维纳斯!”我嚷道,指着这幅画说。“这就是我在梦中看到的她。”
“我也一样,”萨乌宁说,“只不过我是睁着眼睛做梦罢了。”
“什么?”
“哦,这是一个愚蠢的故事。”
“很明显是油画让我做了这样的梦,”我继续说道。“请务必告诉我,这幅画在你的生命中扮演了一个什么角色?就我猜测,它可能扮演了一个残酷的角色。我期待你告诉我故事的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