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缕阳光 第六章
客人有六位。杰斐逊为他们端来咖啡后已经离开了。他没问他们来干什么。这不是他的事情。
两名特空团中士,纽森和辛克莱,站在墙边。他们穿着奶油色的旅行服,脚上套着训练鞋。每人都在腰上系着一条附有小袋的皮带,与海滩上的游客用以盛放香烟和防晒油的那种小袋相同。但他们的小袋里没有盛放防晒油。
哈弗斯托克中尉还没有换上他的军服。他坐在其中一把饰有锦缎的椅子上,优雅地翘着二郎腿。德雷克牧师坐在长靠椅上,旁边是埃迪·法瓦罗。琼斯警长站在门边,他身穿深蓝色的钉有银色纽扣和徽章的紧身警服、西装短裤、长袜和皮鞋。
麦克里迪拿出那份委任状,把它递给了哈弗斯托克。
“这是黎明时刚从伦敦到达的,”他说,“看一下,记住后内部消化。”
哈弗斯托克看了一遍委任书。
“嗯,这样也好,”他说完就把它传了下去。琼斯警长看过后,挺直身体说了声:“是,先生。”他把它传给了中士们。纽森说:“我知道了,”辛克莱看了后说:“没问题。”
他把这张纸递给了法瓦罗。法瓦罗看阅后咕哝了一声:“哇。”德雷克牧师向他膘去警告性的一瞥,接过那份文件,阅后大声说:“感谢上帝。”
“我的第一项行动,”麦克里迪说,“是授予你们各位特别警官的权力,当然除了琼斯警长。你们现在已被授权。第二,我想解释一下我们要做的事。”
他说了30分钟,没人表示异议。然后他叫上哈弗斯托克一起离开去换衣服了。莫伯利夫人还在床上,享受着配有酒水的早餐。这没有关系。她和马斯顿爵士都有各自的卧室,而且已故总督的起居室里没有人。哈弗斯托克为麦克里迪指点了那件东西在什么地方。麦克里迪在大衣柜后部找到了他需要的东西:一位英国殖民地总督的全套制服,虽然大了两码。
当他重新进入客厅时,来自于后甲板旅馆露台酒吧里的那个穿着皱巴巴茄克衫的游客不见了。在他的脚上,那双乔治式皮靴乌黑发光。紧身裤是白色的,与那件扣子一直扣到喉咙上的紧身西服一样。金色的钮扣和左胸袋上的金色肩带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他那顶沃尔西式头盔上的斜链和穗饰也在闪光。围在他的腰上的那条饰带是蓝色的。
哈弗斯托克也穿着一身白色,但他那顶平顶的军官帽是深蓝色的,帽舌是黑的。女王龙骑兵的双头鹰的标识挂在帽舌上方。他的肩带也是金色的,肩章也一样。一条闪闪发亮的黑皮带斜挂在他的胸背上,腰上也围着一条黑色皮带,上面还挂有一只小巧的子弹袋。他佩戴着两枚军功章。
“好,琼斯先生,我们走吧,”麦克里迪说,“我们必须去执行女王的事务。”
琼斯警长的干劲高涨了。以前从来没人请他去执行过女王的事务。当这支车队离开前院时,领头的是那辆美洲虎公务车,由奥斯卡驾驶,旁边坐着一名警察。麦克里迪和哈弗斯托克坐在后面,都带着头盔。美洲虎之后是那辆越野吉普车,由另一名警官驾驶,旁边是琼斯警长。法瓦罗与德雷克牧师坐在后排。在离开政府办公室之前,辛克莱中士已经悄悄地把一支上了子弹的柯尔特塞给了法瓦罗。现在这支手枪已经插在了这个美国侦探那件宽松的衬衣下面的皮带上。中士也向德雷克牧师递过去一支,但教士摇了摇头。
两辆面包车由剩余的两位警官驾驶。纽森和辛克莱蹲伏在侧向开启的车门旁。警察中土们乘坐最后的那辆面包车。
美洲虎平稳地驶入了茅屋镇。在那条长长的主街上,人们停下来观望着。后座的两个人挺直腰板端坐着,眼睛望着前方。
在霍雷肖·利文斯通先生院墙的大门口,麦克里迪命令停车。他下了汽车,哈弗斯托克中尉也下了车。几百名巴克莱人从周围的巷子里涌出来围观他们。麦克里迪没去征求同意,他只是站在双开门的前面。
特空团中士纽森和辛克莱慢步跑到墙边。纽森绞住双手,辛克莱把一只脚踏上去,纽森慢慢地提了上去。辛克莱翻进了围墙,没有触及墙头上的碎玻璃。大门从里面打开了。辛克莱往旁边一站,麦克里迪走了进去,旁边走着哈弗斯托克。那些汽车以步行的速度跟在他们身后。
三个穿着灰色旅行服的人正跑向大门,但他们刚刚在院子里跑了一半路麦克里迪就出现了。他们停下脚步,眼睁睁地看着两个身穿白制服的人煞有介事地走向前门。辛克莱消失了,纽森冲进洞开着的大门后,也消失了。
麦克里边走上一楼阳台的台阶,进入了屋里。在他的后面,哈弗斯托克站在阳台上,凝视着那三个灰色旅行装。他们互相保持着距离。法瓦罗、德雷克、琼斯、两名警察中士和三名警官下车后跟在了他们后面。一名警官留着照看汽车。哈弗斯托克加入队伍走进了屋里。现在他们共有十个人,还有一个在外面。
在那间宽敞的接待室里,警察们占据了门窗旁边的位置。一扇门打开了,霍雷肖·利文斯通出现了。他带着怒容审视着这些闯入者。
“谁叫你们来这里?这是什么意思?”他喊道。
麦克里迪拿出了他的委任书。
“请你看看这个好吗?”他说。
利文斯通看过后把委任状扔到了地上。琼斯把它捡起来递回给麦克里迪。麦克里迪把它放回自己的口袋里。
“我请你把你的巴哈马职员全都召集到这里来,一共七个人,带上他们的护照。请吧,利文斯通先生。”
“这是谁的命令?”利文斯通厉声问道。
“我是最高权威!”麦克里迪说。
“帝国主义者,”利文斯通喊道,“再过15天我就是这里的权威,到那时候……”
“如果你拒绝,”麦克里迪平静地说,“我就叫琼斯警长以妨碍公务而拘捕你。琼斯先生,你是否准备好履行你的职责?”
“是的,先生。”
利文斯通怒视着他们。他从一间侧房里唤来一名助手并下达了命令。那些穿旅行装的人一个一个地出现了。法瓦罗走上去收来了他们的护照。他把它们全都送给了麦克里迪。
麦克里迪一本接一本地翻看着,又一本一本地递给了哈弗斯托克。中尉看着它们,嘴里发出轻蔑的啧啧声。
“这些护照是假的,”麦克里迪说,“它们制作得很好,但都是伪造的。”
“这是不可能的,”利文斯通尖叫起来,“它们全是完美有效的。”
他说得对。护照并不是伪造的。它们是花了一大笔贿赂后买来的。
“不,”麦克里迪说,“这些人不是巴哈马人。你也不是一位民主社会主义者。事实上,你是一个曾为菲德尔·卡斯特罗工作了多年的忠诚的共产党员,而你周围的这些人是古巴军官。那边的布朗先生,事实上是古巴的克格勃——情报总局的赫尔南·莫兰诺上尉。其他人,因为完全的黑人长相和能说流利的英语而被选中的,也是情报总局的古巴人。我以非法进入巴克莱群岛逮捕他们,以协助和支持非法入境者逮捕你。”
是莫兰诺首先去拔他的枪。他的手枪插在他的后腰带上,藏在旅行装里面,其他手枪也同样。他的动作很快,在会客室里的任何人还没来得及动一下时,他的手已经伸到背后去拿那支马拉科夫手枪了。那古巴人被楼梯顶部传来的那声尖叫声止住了。
“Fuera la man,ses iambre.”
赫尔南·莫兰诺及时地听到了这句话。他的手停止了运动。他僵住了。以他为榜样正在采取动作的其他六个人也同样。
辛克莱的西班牙语说得很流利。Fiambre是冷气肉的意思,在西班牙语的俚语中是指一具“死尸”或尸体。
从楼上的窗户进入后,两名特空团中士正并排站在楼梯的顶部。他们的游客小袋子已经空了,但他们的手上却不空。每人都握着一支轻巧可靠的赫克勒和科奇MPS自动手枪。
“这两个人,”麦克里迪温和地说,“都是百发百中的神枪手。现在,请要求你的人把双手举到头顶上。”
利文斯通保持着静默。法瓦罗溜到他身后,用一条手臂抱住那人的前胸,把柯尔特手枪枪管插进了他的右鼻孔。
“给你三秒钟时间,”他耳语着说,“然后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举起手吧!”利文斯通粗声粗气地说。
十四只手高高地举起不动了。三名警官走过去收缴了七支手枪。
“搜身!”麦克里迪说。警察中士们在每一个古巴人身上搜了一遍,搜出了两把带有牛皮鞘的刀子。
“搜查房子。”麦克里迪说。
那七名古巴人排成了一队,脸对着客厅的墙壁,双手举在头顶上面。利文斯通坐在他的那把椅子上,由法瓦罗照看着。特空团战士们留在楼梯上,以防发生集体暴动。暴动没有发生。五名当地的警官搜查了房子。
他们搜出了各种武器、一大笔美元、更多的巴克莱镑,以及一台配有编码器的功率强大的短波收音机。
“利文斯通先生,”麦克里迪说,“我可以请琼斯先生根据英国法律指控你的同事们的数项违法行为——伪造护照、非法入境、携带非法枪支等等。但我准备把他们作为不受欢迎的外国人全部驱逐出境。现在就驱逐,一小时之内。至于你嘛,如果愿意,你可以独自留下来。你毕竟是在巴克莱出生的。但你还是要受到协助和支持违法的指控,因此,坦率地说,回到你所属的地方——古巴去,你也许会感到更为安全。”
“我赞同这个方案。”德雷克牧师大声说。利文斯通点点头。
那些古巴人排成一路纵队,走向停在院子里的第二辆面包车。只有一个人试图暴力反抗。在企图逃跑时,他被一名当地警官拦住了,但他把那个警察摔倒在地上。琼斯警长以惊人的速度作出了反应,他迅速从皮带上解下警棍。当木棒击中那个古巴人的头部时,发出了“噗”的一声。那人跪倒在地上,感到很不舒服。
“不要那样做。”琼斯警长警告他。
那些古巴人和霍雷肖·利文斯通先生坐在面包车的底板上,双手抱在头上。纽森中士在前座上转过身子,用他那支自动手枪照看着他们。车队重新集合起来,慢慢地驶出茅屋镇朝普雷桑斯港鱼码头进发。麦克里迪让汽车保持步行的速度,以让几百名巴克莱人看到所发生的事情。
在鱼码头,“海湾女士”号等在那里,发动机在空转着。它的后面拖着一条载运垃圾的小驳船,船舱里新配了两对划桨。
“多布斯先生,”麦克里迪说,“请把这些先生拖带到尽量靠近古巴领海的水域里,或者等到一艘古巴的巡逻艇开始朝你们的方向航行过来,然后解开他们的拖缆。他们可以被他们的同胞拖带回家,或者乘顺风划船回家。”
吉米·多布斯斜眼看着那些古巴人。他们共有七个人,再加上利文斯通。
“这位哈弗斯托克中尉将陪同着你,”麦克里迪说,“当然,他是带有武器的。”
辛克莱中士把德雷克牧师曾经拒绝过的那支柯尔特手枪交给了哈弗斯托克。哈弗斯托克跨上“海湾女士”号,坐在了舱顶的位置上,面朝船舱。
“别担心,老伙计,”他对多布斯说,“他们中间如果谁敢动一下,我就打掉他的睾丸。”
“利文斯通先生,”麦克里迪说,俯视着坐在驳船里的那8个人,“最后一件事。到了古巴后,你也许可以告诉卡斯特罗先生,通过一名奸细候选人赢得大选接管巴克莱群岛,然后或者把这些岛屿并吞给古巴,或者把它们变为一个国际革命训练营,是一个很好的计划。但你也许还可以告诉他,这个计划是行不通的。现在不行,永远不行。他将不得不通过其他途径去挽救他的政治生涯。再见,利文斯通先生。不要回来。”
一千多名巴克莱群众聚集在码头上,看着“海湾女士”号离开泊位,调头驶向外海。
“我相信还有一件工作要去完成,先生们。”麦克里迪说。他迈步离开码头走向美洲虎,他那闪闪发亮的白制服在看热闹的人群中招摇过市。
马库斯·约翰逊庄园的锻铁大门上着锁。特空团中士纽森和辛克莱从面包车的侧门下车,直接跳过了围墙,没有触及墙头。几分钟后,庄园内部响起了轻柔的“啪哒”声,这是一只强有力的手掌打在人体上的声音。电动机嗡嗡地响了起来,大门敞开了。
院子里面的右边,有一间小棚屋,内有一只控制台和一部电话。躺倒在地上的是一个身穿鲜亮海滩衬衣的人,他的墨镜已在他身边的地上摔破了。他被扔进了最后一辆面包车,由两名警察中士看管着。纽森和辛克莱跑过草坪,消失在灌木丛中。
当麦克里迪迈步进屋时,马库斯·约翰逊正从通向敞开式接待区的铺着地砖的楼梯走下来。他穿着一件丝质浴袍。
“我能否问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说。
“当然,”麦克里迪说,“请看看这个。”
约翰逊把委任状递了回去。
“那又怎么样?我没干任何违法乱纪的事情。你们光天化日闯进我家房子……伦敦会知道这事的。狄龙先生,你会为今天上午的所作所为后悔的。我有许多律师……”
“好,”麦克里迪说,“你很可能会需要他们。现在,我要见见你的职员,约翰逊先生,你的竞选助手,你的同事。其中有一个很客气地陪同我们到了门边。请把他带进来。”
那两位警察中士架起那个看门人,把他放在了一把沙发上。
“还有七个人,约翰逊先生,请让他们来这里,带上他们的护照。”
约翰逊走到一部玛瑙电话机旁,拿起了话筒,但线路断了。他放下话筒。
“我要报警。”他说。
“我就是警察,”琼斯警长说,“请按总督的要求办。”
约翰逊想了一会儿,然后朝楼上喊话。一只脑袋在上面的栏杆处出现了。约翰逊下达了命令。两个穿着鲜亮衬衫的人从阳台走过来,站到了他们主人的旁边。另有五个从楼上房间里下来了。楼上还传来了几声受压制的女人尖叫声。显然那里在搞一次派对。琼斯警长走过去收取了他们的护照。在沙发上的那个人从自己的后裤袋里取出了护照。
麦克里迪检验了护照,一本接一本地,一边像拨浪鼓般地摇着头。
“它们不是伪造的,”约翰逊说,“而且你看,我的所有同事都是合法进入阳光岛的。他们的牙买加国籍是没有关系的。”
“不是这样,”麦克里迪说,“由于他们都没有交代他们的犯罪记录,这违反了《移民法》第四条第B-1款的规定。”
约翰逊似乎怔住了,也许确实如此。麦克里迪刚刚捏造设置了整个事件。
“事实上,”他平静地说,“这些人全都是被称为‘院鸟’的犯罪团伙成员。”
“院鸟”是在金斯顿贫民窟的街上帮派起家的,其名称来自于他们所活动的那个后院。他们以保护非法营生开始,并获得了暴力的名声。后来他们发展成大麻的供应商和可卡因的分销商,并走上了国际化经营。他们被简称为“院鸟”。
其中一个牙买加入站在倚靠着一支棒球棒的墙边,他的手慢慢地伸向球棒。德雷克牧师看见了这个动作。
“哈利路亚,兄弟!”他静静地说,并打了他。只打了一下,很重。神学院里教授许多事情,但用拳头猛击以使别人信神的事情是没有教过的。那个牙买加入翻了一下白眼,慢慢地滑到了地面上。
这事件起到了一个信号的作用。其余六个“院鸟”中有四个把手伸向海滩衬衣下的后腰带。“站住,不许动。”
纽森和辛克莱已经等到楼上的人走空,只剩下姑娘们时,才从窗户里进去了。现在他们站在上面的楼梯口,自动手枪对准下面的开敞式接待区。
“他们不敢开枪,”约翰逊咆哮着说,“他们会击中你们所有人。”法瓦罗在大理石地面上打了一个滚,在马库斯·约翰逊身后站起来。他把左手扣在那人的喉咙上,用柯尔特枪管抵住了他的腰部。
“也许吧,”他说,“但你是第一个。”
“请把你们的手举到头顶上。”麦克里迪说。
约翰逊咽下唾沫,点了点头。六个“院乌”举起了手。他们被命令靠墙站着,双手高举。两名警察中士收缴了他们的枪支。
“我想,”约翰逊厉声说,“你也许会叫我是一个‘院鸟’。但我是这些岛上的一位公民,一位受人尊敬的商人……”
“不,”麦克里迪说,“你不是。你是一个可卡因贩子。你就是靠这样发财致富的。为梅德林集团贩毒。自从十几岁时你以一个贫穷的小青年离开这些岛屿时起,你的大部分时间是在哥伦比亚度过的,或是在欧洲和北美洲设立空壳公司以便洗钱。现在嘛,如果你愿意,我想见识一下你们的哥伦比亚执行总裁门德斯先生。”
“从来没有听说过他。没有这个人。”约翰逊说。
麦克里迪把一张照片推到了他的鼻子底下。约翰逊的眼睛闪动了一下。
“这位门德斯先生,或者不管他现在怎么称呼他自己。”麦克里迪说。
约翰逊保持着沉默。麦克里迪去看上面,并对纽森和辛克莱点点头。他们都见过那张照片。战士们消失了。几分钟后,楼上传来了两下短促、快速的射击声和女人的一系列尖叫声。三名拉美人长相的姑娘出现在上面的楼梯口,并跑了下来。麦克里迪命令两位警官把她们带到外面的草坪上看管起来。辛克莱和纽森推着一个男人出现了。他身材瘦瘦的,脸色灰黄,长着一头直直的黑发。中士们把他推到楼下,他们自己仍留在楼梯顶部。
“根据这里的法律,我可以对你的那些牙买加入提起一系列违法指控,”麦克里迪对约翰逊说,“但实际上,我已经在下午飞往拿骚的那班飞机上预订了9个座位。我认为,巴哈马警方将很高兴地把你们送上飞往金斯顿的航班。在金斯顿,有人正等待着你们呢。搜查房子。”
剩余的当地警察进行了搜查。他们找到了躲在床下的更多的妓女、其他武器和大量美元。在约翰逊的卧室里,还发现了几盎司白粉。
“50万美元,”约翰逊放低声音对麦克里迪说,“放我走,钱归你。”
麦克里迪把那只公文箱递给了德雷克牧师。
“分发给岛上的慈善机构,”他说。德雷克点点头。“烧了可卡因。”
其中一名警察提起那些包裹,走到外面去点火。
“我们走。”麦克里迪说。
下午4点钟,来自拿骚的那架短途飞机停在草地跑道上,它的螺旋桨在缓慢地转动着。8个戴着手铐的“院鸟”由专程过来的两位巴哈马警察押解着登上了飞机。双手被反铐在后面的马库斯·约翰逊站在那里,等待登机。
“在金斯顿把你引渡到迈阿密之后,你也十午能给你为之工作的埃斯科巴尔先生,或奥科阿先生,或不管是谁,捎去一份信息。”麦克里迪说。
“告诉他,通过一名代理人接管巴克莱群岛是一个绝妙的主意。在新的国土上,拥有海岸警卫队、海关和警察,随意颁发护照,把外交行李发送到美国,随心所欲地在这里建立提炼厂和储存仓库,自由自在地设立洗钱银行——全都极为聪明。还有赌场和妓院……都能获得暴利。
“但如果你能把信息传过去,代我告诉他,这是行不通的。在这些岛屿上是行不通的。”
5分钟后,这架短程飞机起飞了,倾斜着机翼朝安德罗斯海岸飞去了。麦克里迪走向停在机库后面的一架6座赛斯纳轻型飞机。
纽森中士和辛克莱中土已经在飞机上了,坐在后排。他们那只装有“玩具”的旅行包搁在他们的脚边。他们要返回布雷格堡。在他们的前面坐着法兰西斯科·门德斯,他的哥伦比亚真名不是这个。他的双腕被缚在座椅的边框上。他俯身面向洞开着的机舱门,把一口痰吐到了地上。
“你们不能引渡我,”他用非常标准的英语说,“你们不能逮捕我并等待美国人引渡。就这么回事。”
“而且这要花费几个月时间呢,”麦克里迪说,“我亲爱的朋友,你没有遭到逮捕,只是被驱逐出境。”
他转向埃迪·法瓦罗。
“我希望你不会介意让这个家伙搭乘到迈阿密,”他说,“当然,事情可以是这样:当你降落时,你突然认出他是米特罗戴德警察局所通缉的一名要犯。此后,这事就听凭山姆大叔处置了。”
他们握了手。赛斯纳飞机在草地跑道上奔跑起来,调头后顿了顿,加大了马力。几秒钟后,它已经飞上了海空,转向西北朝佛罗里达飞去。
麦克里迪慢慢地走回到奥斯卡等待着的美洲虎汽车里。该是返回政府办公室的时候了,把总督的制服换下来,挂回到大衣柜里面。
当他抵达时,汉纳探长正在马斯顿·莫伯利爵士的办公室里接听一个来自伦敦的电话。麦克里迪溜到楼上,然后穿着他那件皱巴巴的衣服下来了。汉纳正匆忙地跑出办公室,呼唤着奥斯卡和美洲虎。
星期一那天,阿兰·米切尔一直工作到晚上9点,然后才打电话到阳光岛。在巴克莱群岛,这时候是下午4点钟。汉纳急切地接听了这个电话。整个下午他一直在办公室里等待着这个电话。
“这很有意义,”弹道学专家米切尔说,“是我所检验过的最特殊的子弹之一。在以前的谋杀案里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子弹。”
“它特殊在什么地方?”汉纳问道。
“嗯,先从弹头里的铅说起。它很老了,至少有70年。自1920年起就没生产过这种成份的铅。火药也同样。弹头上留有一些微量的火药。这种化学类型是在1912年采用的,并在20年代初期停用了。”
“但是那支枪呢?”汉纳继续问道。
“就是这个问题,”伦敦的科学家说,“那支枪与所使用的弹药相符。这颗子弹具有绝对不会出错的记号,如同一枚指纹,是独一无二的。子弹上面有七条凹槽,是右向旋转的,由那支左轮枪的枪管所留下。其他手枪不会留下那七条右转凹槽。很有意义,对吗?”
“很好,”汉纳说,“只有一种手枪能发射那颗子弹?好极了。那么,阿兰,是哪一种手枪呢?”
“哦,当然是威布利4.55。不会是其他枪械。”
汉纳不是一位手枪专家。粗看一下他是分不出一支威布利4.55与一支柯尔特.44的区别的。
“好,阿兰。现在你告诉我,威布利4.55特殊在什么地方?”
“它的年龄,它是一种老古董了。第一批是1912年生产的,大概在1920年停止了。它是一种左轮枪,枪管特别长,非常明显。这种枪从来不是很受欢迎的,因为枪管太长了,携带和使用不方便。虽然它的精度很高,但理由相同。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这种手枪作为军用左轮枪配发给了在战场里作战的英国军官。你见过没有?”
“哦,见过,”他喘着气说,“我见过一支。”
汉纳谢了他并搁下了话筒。
他正匆匆穿过门厅时,看到了来自外交部的那个奇怪的人——法兰克·狄龙。
“你要用电话就去用好了,现在空着。”他大声说完后就爬进了美洲虎。
当他被引进去时,科尔特雷小姐在客厅里,坐在她的轮椅上。她面带笑容向他表示了欢迎。
“啊,汉纳先生,很高兴又见到了你。”她说,“你坐下来喝点茶好吗?”
“谢谢你,科尔特雷夫人,我喜欢站着。恐怕我有一些问题要问你。你是否见过一支威布利4.55手枪?”
“怎么回事?我认为我没见过。”她温顺地说。
“这我就有所怀疑了,夫人。事实上,你有一支。你的已故丈夫的那支老式的军用左轮枪,在那边的纪念品收藏柜里。恐怕我必须拿去作为重要的证据。”
他转身走到纪念品陈列柜前。那些东西都在那里——勋章、徽章、奖状、帽徽,但已经过了重新排列。在某些纪念品后面的绒布上可以辨认出一抹淡淡的油迹,那里曾挂过另一件纪念品。
汉纳转回身来。
“它到哪里去了,科尔特雷小姐?”他问。
“亲爱的汉纳先生,我不知道你到底在说些什么。”
他不喜欢案子遭到失败,但他能感觉到这个案子正在慢慢地滑走。那支枪或者一名证人,他需要这个或那个。在窗户外面,蓝色的大海在逐渐消褪的天光下,正在慢慢地黑下来。他知道在那里的某处,在海水拥抱着的深处,毫无疑问地躺着一支威布利4.55左轮手枪。油渍不能构成庭证。
“它原先在这里,科尔特雷夫人。上星期四我来看望你的时候,它在这里的柜子里。”
“哦,汉纳先生,你一定是搞错了。我从来没有见过任何……温布利。”
“是威布利,科尔特雷夫人。温布利是人们踢足球的地方。”
他感觉到他正以六比零在输掉这场比赛。
“汉纳先生,你到底在怀疑我什么?”她说。
“我不是怀疑,夫人,我是知道。我知道发生了什么。证明是另一回事。上星期二,大概就在这个时刻,费尔斯通用他那强壮的双臂把你和你的轮椅提到你的面包车后部,如同星期六为你外出购物时一样。我原以为你从不离开这座房子,但在他的帮助下,当然,你能外出。他驾车把你载到总督住宅后面的那条巷子里,放下你,用他自己的手掰开铁门上的那把锁。我原先以为也许需用一辆吉普车和铁链把那把锁拉开,但当然他可以做到。在我遇见他时,我应该明白这一点。但我没注意到。这是我的过失。
“他把你推进打开了的铁门并留下了你。我相信你把那支威布利放在膝头上。它也许是一件老古董了,但多年来一直在上油,而且弹药仍在里面。如是短枪管,你决不可能击中莫伯利爵士,即使双手握枪射击也不能。但这支威布利有一条很长的枪管,非常精确。
“而且你对枪械也并不陌生。你在战时遇见你的丈夫,你说过的。当时他受伤了,你护理着他。但那是在纳粹占领下的法国一所游击队医院里,他是英国特种情报局的人,而你,我相信,是属于美国战略情报局的。
“第一颗子弹偏离目标击中了墙壁。第二颗子弹完成了任务并钻进了一只开满天竺葵的花筐里,我就是在那里找到它的。今天伦敦验明了它。它相当清晰可辨。其他枪械不能发射那颗子弹,只有一支威布利4.55,诸如你在那只柜子里曾经有过的。”
“哦,亲爱的、可怜的汉纳先生。这是一个很精彩的故事,但你能证明它吗?”
“不,科尔特雷夫人,我不能。我需要那支枪,或者一名证人。我敢打赌当时有十几个人看见你和费尔斯通在那条巷子里,但他们谁也不会来证明。没人会反对科尔特雷小姐,在阳光岛上不会。但有两件事使我迷惑不解。为什么,为什么要杀那个没人喜欢的总督?你是想把警察引过来吗?”
她笑着摇摇头。
“新闻媒体,汉纳先生。老是到处刺探,老是打听,老是调查背景,老是怀疑每一个政治人物。”
“是的,当然了,新闻媒体的窥探。”
“那么另一个迷惑是什么,汉纳先生?”
“谁向你通风报信的,科尔特雷夫人?星期二晚上你曾把那支枪放回到这只柜子里。星期四还在这里。现在它不见了。谁向你通风报信了?”
“汉纳先生,你回去后代我向伦敦问候。自从闪电式空袭之后我就没有见到过它,你知道的。现在我将永远见不到了。”
德斯蒙·汉纳让奥斯卡驾车把他载回议会广场。他在警署门前下了车;奥斯卡将不得不及时地把美洲虎擦洗干净,以迎接第二天新总督的到来。是伦敦做出反应的时候了,汉纳想。他开始穿过广场朝旅馆走去。
“晚上好,汉纳先生。”
他转过身体。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在笑着向他打招呼。
“哦……晚上好。”
旅馆前面有两个青年人在尘土中跳舞。一个小伙子的脖颈上挂着一台录音机,磁带在播放一种临时编唱的讥讽时事的小调。汉纳没有听出来,这支小调是《自由来了,自由走了》,但他听出了《黄鸟》,那是从后甲板旅馆的酒吧里传过来的。他回想起五天内他还没有听到过西印度群岛的铁桶乐队或临时编唱的小调。
圣公会教堂的大门敞开着。昆斯牧师正在弹奏他那架小风琴。他在弹唱《神灵之火》。当汉纳跨上旅馆的台阶时,他明白街上有一种轻浮的气氛,这与他的心情不相符合。他有一些严肃认真的报告要写。在夜里与伦敦通话之后,他要在上午动身回家。他不喜欢破案失败,但他知道这将成为一个悬案留在档案里。他可以搭乘把新总督带过来的那架飞机到拿骚,然后转机飞往伦敦。
他穿过通向楼梯的露台酒吧,那个叫狄龙的人又在那里了,坐在一把凳子上,手里捧着一杯啤酒。奇怪的家伙,他走上楼梯时这么想着。老是坐着等待某种事情。好像从来没做过任何实际事情。
星期二上午,一架哈维兰德文飞机嗡嗡响着从拿骚飞到阳光岛,送来了新总督克里斯皮安·拉特雷爵士。麦克里迪从机库的阴影里注视着这位年老的外交官,穿着富有生气的奶油色亚麻布服装,几络长长的银发飘逸在他的白色巴拿马草帽之下,走下飞机迎向欢迎小组。
哈弗斯托克中尉为他介绍了镇里的各位著名人土,包括加拉塔库斯·琼斯医生和他的侄子琼斯警长。奥斯卡也在那里,与那辆新擦洗过的美洲虎轿车一起。介绍完之后,这支小小的车队朝普雷桑斯港驶去。
拉特雷爵士将会发现他没有什么事情可做。两位候选人显然已经退出竞选去度假了。他将呼请新的候选人。谁也不愿冒出来;德雷克牧师将会这么安排。由于1月份的大选推迟,英国议会将重新开会,在反对派的压力下,政府将同意在3月份举行一次全民公决。但那是以后的事情。
德斯蒙·汉纳登上空荡荡的哈维兰德文飞机去拿骚。在舷梯的上部,他最后看了一眼周围。那个奇怪的狄龙好像坐在他的旅行包和公文箱旁边,等待着什么事情。汉纳没有挥手,他打算返回伦敦后提及狄龙先生。
哈维兰德文飞机起飞后10分钟,麦克里迪的那架出租飞机从迈阿密抵达了。他必须归还他那部便携式电话并向在佛罗里达的朋友们表示感谢,然后继续飞往伦敦。他将赶在圣诞节之前回到家里。他将在肯辛顿的公寓里孤独地度过这个节日。也许他要去特种部队俱乐部与一些老朋友一起喝一杯。
小飞机起飞了,麦克里迪最后看了一眼现在一片沉寂、但在阳光下即将苏醒过来的普雷桑斯港。他看见小望远镜山漂了过去,还有山顶上一座粉红色的别墅。
尾声
“我敢说我们全都非常感激丹尼斯的精彩讲述。”蒂莫西·爱德华兹说,“我建议因为时间已晚,我和我的同事们将为此事进行内部考虑,看看是否能为这事把秘情局的规定作一变通,并在明天早上提出我们的意见。”
丹尼斯·同特只得把那份卷宗还给那位文档管理员。当他转回身时,山姆·麦克里迪已经走了。他差不多是在爱德华兹刚刚讲完时就溜走了。10分钟后,同特在他的办公室里找到了他。
麦克里迪仍穿着短袖衬衣,闲坐在那里。他那件皱巴巴的棉布西装搭在一把椅子上,地上放着两只曾经装过葡萄酒的纸箱。
“你在干什么?”冈特问。
“清理我的零星物品。”
只有两张照片,他一直把它们放在一只抽屉里,没有炫耀地夹在书桌上的架子里。一张是他的妻子梅,另一张是他的儿子在毕业典礼上,小伙子身穿黑色的学者长袍在腼腆地微笑着。麦克里迪把这两张照片放进了其中一只纸箱。
“你疯了,”同特说,“我想我们也许可以取得逆转。不是爱德华兹,当然,而是那两位处长。我认为他们可能会改变主意。我们知道他们两人都喜欢你,要让你留下来。”
麦克里迪取出他的那只CD激光小唱机,把它放进了另一只纸箱。有时候在沉思时他喜欢听一些柔软的古典音乐。几乎没有什么小摆设可以装满两只箱子。他的墙面当然没有任何“我与某一知名人士握手”的照片;那几张印象派的印刷画是局里发的。他站起来看着那两只纸箱。
“确实不多,30年时间呢!”他喃喃地说。
“山姆,看在上帝的份上,这事还没结束。他们有可能改变主意。”
麦克里迪转身抓住同特的双臂。
“丹尼斯,你是一个很好的人,你在那里干得很好,你尽了最大的努力。我要对局长去说,让你接替我的职位。但你必须知道太阳是从哪一边的天空升起来的。这事结束了。结论和判决早在几个星期之前就已经传过来了,是另一个办公室的另一个人传递的。”
丹尼斯·同特失望地一屁股坐进了他的科长的椅子里。
“那到底为什么还要搞这一切?意见听取会?”
“这一切是:因为我关心这个该死的情报局,而且因为他们这么整人是错的。因为外边有一个该死的危险的世界,而且其危险性不是在减小而是在增大。还有因为像爱德华兹那样的尖头脑袋们将被留下来负责这个古老的国家的安全事务,这正是我所钟爱的,而且这种做法使我很不高兴。我知道在意见听取会上我不能改变任何事情,但我只是要让那些狗家伙坐立不安。对不起,丹尼斯,我应该早点告诉你。你什么时候抽空把我的纸箱带到我的公寓去好吗?”
“你仍然可以接受他们提供给你的其中一份工作的。就气气他们。”冈特提议说。
“丹尼斯,一位诗人曾经说过:光荣生活中的一次自由的甜蜜的时刻,胜于一个没有名堂的世界。就我而言,坐在档案馆里的冷板凳上或者传递费用报销单据,将是一个没有名堂的世界。我已经有过了我的时刻,尽过了我的最大努力,这事结束了。我要走了。外面有整个阳光灿烂的世界,丹尼斯。我要去那里,而且我会享受自己的。”
丹尼斯·同特看上去像是在参加一次葬礼。
“他们会来这里向你道别的。”他说。
“不,他们不会。”
“局长会为你举行一次送别派对。”
“没有派对。我不能忍受没有诚意的碰杯。从心底里不喜欢。爱德华兹对我好就是装出来的。怎么样,陪我到大楼门口吧?”
世纪大厦是一个村庄,一个微小的教区。从走道到电梯、乘电梯下去时、在铺着地砖的大厅里,同事们和秘书们纷纷叫道:“嗨,山姆……哈罗,山姆。”他们没说:“再见,山姆。”但他们的意思就是这个。
几位女秘书停顿了一下,似乎她们愿为他最后一次拉直领带。他点点头微笑着走了过去。
大楼的主门在铺着地砖的大厅的尽头。外面是街道。麦克里迪不知道该不该去买一座乡间小房子,种上一些玫瑰花和葫芦瓜,星期天上午去教堂做礼拜,成为社区居民中的一个公益活动积极分子。但如何打发日子呢?
他后悔自己从来没有养成任何专注的业余爱好,像同事们那样有的喜欢养热带鱼,有的热衷于收集邮票,有的在威尔士山区每天上山一次锻炼身体。而且他该对邻居们说什么呢?“早上好,我的名字叫山姆,我从外交部退休了,哦,不,我在那里做过的事一件也不能告诉你们。”老兵们还能撰写回忆录,挤进温暖舒适的酒吧里,与游客们一起凑热闹。但那些曾在阴影中度过生涯的人却不能那么做。他们必须永远保持沉默。
在旅行证件部门工作的福伊夫人正在穿越大厅,她的高跟皮鞋踏在地砖上发出了劈啪劈啪的响声。她是一位40岁不到的典雅美貌的寡妇。
一世纪大厦的不少居民曾向苏珊·福伊发动过进攻,以碰碰运气,但她并不是一座不设防的堡垒。
他们在大厅里交叉相遇了。她停下脚步,转过身来。麦克里迪的领带结滑到了他的胸部上。她伸出手去,把它系紧后推回到他的衬衣领口上去。冈特观察着。他太年轻了,不可能记得简·拉塞尔,所以他无法作出明显的比较。
“山姆,你应该有某个人带你回家,照顾家务。”她说。
丹尼斯·冈特注视着她扭摆着臀部穿过大厅走向电梯。他不知道由福伊夫人去照顾家务会是怎么样。或者反过来。
山姆·麦克里迪推开通到街上的那扇大玻璃门。盛夏的一股热浪吹了进来。他转过来,把手伸进他的口袋,取出一个信封。
“把这个交给他们,丹尼斯。明天上午。毕竟,这正是他们所要的。”
丹尼斯接过来凝视着它。
“你一直保留着它,”他说,“你在几天前早就写好了。你这个狡猾的老家伙。”
但他发觉他在对着旋转回来的那扇门说话。
麦克里迪转向右边,朝着半英里之外的威斯敏斯特桥慢慢地溜达过去,他的西装搭在一边的肩上。他松开领带结,又让它滑落到第三颗衬衣钮扣上。
这是一个炎热的下午,是1990年夏季热浪中的一天。开始下班的通勤车流从他身边经过,涌向老肯特路。
今天能够出海去倒是不错的,他想,阳光下的英吉利海峡闪动着明亮的、蓝色的波光。或许他应该把那座小房子选在德文郡,把他自己的那条小船系泊在港湾里。他甚至还可以邀请福伊夫人到那里去,照顾家务。
威斯敏斯特桥出现在他的前方。对面是议会大厦,屋顶直插蓝天,为了努力保护那里的自由和偶尔的愚蠢,他曾经奋斗了30年。在水流缓慢的泰晤士河畔,新近清洗过的大笨钟塔楼在阳光下发着金色的光辉。
大桥中间的人行道上,一个报贩站在一堆(晚报)旁,他的脚边竖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布什-戈氏——冷战正式结束。
麦克里迪停下来买了一份报纸。
“谢谢你,先生,”那报贩子说。他朝他的那块牌子做了一个手势。“全结束了,对吗?”
“结束了?”麦克里迪问道。
“是啊"现在全是国际性的危机。冷战是过去的事情了。”
“真是一个绝妙的想法。”麦克里迪表示同意,然后信步朝前走去。
四个星期后,萨达姆·侯赛因侵入了科威特。
山姆·麦克里迪是在德文郡海岸外两英里处钓鱼时听到这个消息的。他思考着这条简短的新闻报道,认为现在该是他变换诱饵的时候了。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