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周末的恶魔
1
每逢周六这里照常营业,因为顾客甚少,所以店主屋代时枝决定隔周停业一次。这天下午,她接到了一个电话。
“喂,您是老板娘吗?我是岸本。”对方自报了姓名,时枝还记得这个声音。
“啊呀,是岸本先生哪,好久没见了,我这儿可见不到您的踪影啦。”时枝因为职业习惯,装腔作势嗲声嗲气地说着。
岸本是她店里的顾客,以前曾光顾过数次,第一次是老顾客带来的。交谈时他流露出自己有一家公司什么的,给人感觉他似乎很善长做生意。
时枝有个毛病,喜欢粘住有钱的顾客,而且服务十分殷勤。岸本最近突然销声匿迹了,可今天却来了电话。
“我近来因为工作很忙,所以很长时间没去你那儿了。”岸本解释了几句。
“您嘴真甜呀,准是在别处沾花惹草了吧?”时枝撒娇地说道。
一个女人独当一面,在银座支撑这家店足有十年之久,其手腕可想而知。她善长撒娇非同一般,为之招徕不少顾客。
“你说我沾花惹草?我可是守身如玉的,因为我赞成一夫一妻制。”
岸本在电话里慷慨激昂地自我表白一番。
“得了吧,你有多少个?数也数不清吧?”
“你不相信我吗?为了证实我的清白,我想给你介绍一个女孩儿。”
“什么?女孩子?”
“是一个很出色的女孩!她想在银座打工,我估计您会对她满意的。今天晚上如果方便的话,我带她去您那儿,你说呢?”
“今年她有多大了?”
“二十二岁,前年在短期大学毕业后当上了写字楼的‘白领’,她嫌坐班时间长工资低,眼下正在考虑‘跳槽’到银座。你想见见她吗?”
这真是令人喜出望外的消息。店里只要有一位得力的年轻女人帮忙,生意一定会火爆起来的。要在银座这方竞争激烈之地生存下去,年轻女人就是最大的资本。
时枝以前好不容易找了个年轻女人,过不多久就被人挖墙角弄走了,这的确是一场你死我活的竞争。时枝开店以来,为留住年轻女人没少费心机。因此时枝一听说是一位二十二岁短大毕业的女孩立刻喜上眉梢。
“你现在带她来也没问题啊,我这边今天正好停业。”时枝情不自禁地流露出兴奋的语调。
“这个嘛——今天白天她抽不出身,晚上10点左右带她去你那儿。老板娘,你看行吗?”
“10点啊?那好吧,大家见见面吧。或者你约个地方,我过去也行啊。”
“哪能让老板娘跑一趟呢?还是我过去吧!”岸本的声音似乎有点惊慌。
“那就劳您大驾啦,您知道我的地址吧?”
“贵人多忘事啊,有一次我还开车送你回家呢,还是老地方吧?”
“是呀,还在老地方。欢迎你们来,今晚10点钟。”
“现在有人跟你住在一起吗?”
“没有,就我自己一个人。有什么事吗?”
“女孩怕羞,她说最好和老板娘一对一地见面。”
“想当女招待,还怕什么呀?”
“她刚刚出道,说是去银座打工还是有点紧张。”
“就这样吧,晚上10点欢迎光临,可别失约啊!”时枝和岸本约定后,挂断了电话。
以前也有其他顾客介绍过年轻女人来店里打工的。这种人往往和介绍来的女人有不正当的暧昧关系,他把自己的女人安排在店里打工挣钱,既可避人耳目,又算是尽到了男人的责任;而且当他冷眼旁观这个女人尽心侍候其他男人时,他又有一种优越感。
有年轻女人在店里招待,顾客的“出勤率”也就直线上升,对店老板而言当然求之不得了。时枝总结出经验,与其雇佣在其他店干过的女人,还不如雇佣白天上班上烦了,想转行业的。她们涉世未深,特别讨男人喜欢。她们在店里工作数月后,很快就会适应银座的气氛成为店里的当家花旦。
最近在时枝店里打工三年的能干女招待刚辞职。时枝正在发愁,岸本要带来女孩,可谓是雪中送炭了。
时枝有点烦躁不安,因为原本已和妹妹由美子相约一同去看电影的。姐妹俩已有一个月没见面了,打算好好聚一聚的。真是节外生枝——要面试打工女,只得打电话推迟一天了,好在明天周日没有其他安排。
时枝犹如热锅上的蚂蚁焦急地等待着,岸本终于过来了。
2
时枝看了一眼岸本带来的女人很为中意。虽然并非是出众的大美人,但是非常风骚,全身洋溢着妙不可言的诱惑力,就是那种招男人喜欢的女人。时枝暗暗盘算着:只要留住她,本店生意肯定会兴隆起来的。
岸本还带来了一位时枝不认识的男子,高个子,大约四十岁左右,和蔼可亲,笑容可掬。可在他两眼的深处,却在品味着时枝的肉体。
“老板娘,我们迟到了,真对不起。这位是安井真知子,这位是她的叔父名叫山川。”岸本把二位介绍了一下。
“真知子从小失去了父母,我就替代了她的父母。听说她想来贵店打工,借此机会陪她一起来,向您表示谢意。今天打扰您了。”
山川毕恭毕敬地寒暄道。
时枝凭自己的经验深知,不能轻信此人是真知子的叔父或者是什么兄长之类的介绍,他们多半是有男女关系的。
“我叫安井真知子,初次见面,请多关照。”站在旁边的女子,作了初次见面的寒暄。
“我叫屋代时枝,请多关照。”时枝对真知子很满意,而自称叔父山川的视线令时枝不寒而栗。这个男人满脸堆笑,紧追不舍的眼光,透过时枝的衣服,强奸着她的肉体。山川的眼神色眯眯的,这种下流癖好已有历史了,这次对时枝也不放过。
“哼,什么代替父母呀……”时枝心里默默自言自语着。
“你们想喝点什么吗?”时枝问道。
“老板娘,请别张罗!”岸本客气道。
“现在可是苏格兰威士忌年代了,先喝点啤酒润润噪子吧。”时枝给叼着烟卷的岸本送来了啤酒,外加一块奶酪。
“怎么样?对她还满意吧?”岸本露出牙,笑眯眯地问着。
“刚才我一直盼着你们早点来,我还想今晚马上就营业呢。”时枝说出了真心话。如同平时在酒吧招待客人似地用本店专用的火柴,给岸本的烟点着了火。
“你看多好啊!真知子,我也感到高兴。”山川沾沾自喜,毫不掩饰。
“听说真知子白天也上班,在哪儿上班呢?”时枝问道。
“尽给人打杂了,白天上班即使拼命干,女人也不过是给男人沏沏茶什么的,所以我想转入女人能当主角的夜间工作,这就拜托岸本先生介绍到老板娘的店里。”
“太感谢了,帮了我大忙。想请你尽快从星期一开始就过来上班。”
“那么,我被录用了?”
“当然哕!如果放弃像你这样的姑娘,我这家店也就该关门了。”
“能助老板娘一臂之力,我也感到高兴。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告辞了。”岸本刚想起身,时枝忙着挽留道:“别着急,再呆一会儿吧。请再吃些点心,我订寿司饭团去。”
时枝为他们制作了简单饮料,想请寿司屋送寿司饭团。当她正拿起电话时,山川和岸本在她背后交换了一下微妙的眼色,但她并未察觉。这两个男人抓住时机,离开沙发,逼近时枝的身后。正要拨电话号的时枝,猛然觉察到有人在背后,当她回头为时已晚。山川倒翦时枝双臂,岸本将准备好的线绳在她的脖子上绕了一圈,死命地勒紧。
“你们要干什么?!”时枝想呼救,但已发不出声音,手指离开了电话机,在空中虚无地摇晃着。安井真知子茫然失色,伫立在那里呆看着。过不多久时枝渐渐酥软起来,瘫倒在地。
“紧紧勒住,别让她喘过气来!”山川命令岸本。
两个男人确认时枝断气死亡后,开始翻箱倒柜。真知子发愣地站着,两腿哆嗦不停。
“现在还害怕什么?快去门外注意动静!”山川向真知子下了命令。
山川和岸本搜寻着钱财。“女人独自一人在银座开了十年店,肯定攒了许多钱,好好翻翻啊!”山川叮嘱道。他们把所有的柜子,抽屉、壁橱,甚至食品橱柜的小抽屉都翻了个儿,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集中在一起。
“畜牲!没想到现金这么少。”岸本出言不逊。现金约有30万日元、人寿保险单一张、股票、定期存折、余额约800百万日元的活期存折外加服饰用品、金银手饰等。
“找到印章了吗?”岸本问。
“大概存在银行的保险箱里了!”
“发现一串销匙!”
“哪把是银行箱子的?即使知道,去银行下手是冒险的。没办法,只能放弃了!”
“他妈的!一个女人在银座开了十年店,现金只有30万日元啊?”岸本恶狠狠地咒骂着。
“我也没料到就这么点,真没辙!好在有宝石,这就忍了吧!”
“宝石可不好出手啊!”
“啰嗦啥?把餐具洗干净,都放回原处!啤酒、点心之类的东西扔进废物箱里,要让旁观者看来是老板娘自己扔的。”山川跟岸本嘟囔一句后,支使真知子收拾残局。
这一伙人抢夺了钱财便仓皇地逃离了被害者的住宅。
3
屋代由美子一个月前去过姐姐在西麻布的公寓。她现在是大学四年级的学生,毕业后打算从事有关社会福利方面的工作。
她能上大学,全靠姐姐的资助。姐姐向来不让妹妹来店里帮忙,妹妹偶儿有事来店里找姐姐,姐姐极不高兴,理由是确保女孩子——妹妹的清白。
由美子无法接受,提出了“抗议”:“为什么不许我去你店里?你的工作干得很出色,不是已经获得市民权了吗?姐姐,你也不是老说这是女人唱主角戏的工作吗?你只不让妹妹靠近,这是歧视!”
“我对自己的工作是感到自豪,不过我不愿意让你干这一行。这行当的确是女人唱主角戏,可是你知道吗?代价必须出卖姿色。对我来说,只有这个本事。可你有一技之长,将来能为社会做贡献的。我决没有看不起女人的姿色,这种姿色只有在男人那里才通用。女人的姿色和鲜花盛开的时间一样,是很短促的。我希望你不仅对男人,而且对所有的人,永远做出贡献,你能实现这个愿望的。女人一旦陷入出卖姿色这个行当,哪怕有别的专长也难自拔了!”
姐姐的这种主张,使由美子不许靠近自己经营的店铺。
姐姐以出卖姿色为代价,让妹妹上了大学,并保证她继续完成学业。不许由美子和自己同住也是这条理由,说是出卖姿色带传染性。
她们自幼丧失父母,姐姐就是由美子的父母替身。
拜访姐姐家,虽然每个月才去一次,但是几乎每天都通电话,所以并无久违之感。
姐姐的公寓位于西麻布四丁目,环境闹中取静。这是一憧古朴的老公寓,十年前时枝就搬进去居住了。这里距离六本木大街不算远,倒也摆脱了喧闹的嘈杂声,是喜爱幽静人们的好住处。
临街大楼的地下室和拐角处,零星分布着一些刻意装修成似是似不是的酒吧和餐厅。在这一带,有官衔的人居住甚多。
4
由美子来拜访姐姐,是因为二三天前接到姐姐的电话。
“你有日子不露面了,零用钱花得差不多了吧?你常来吧!哦,对了,这周六正好有空,咱俩一起去看看电影什么的,然后我请你美餐一顿吧!”
姐姐来电话说得好好的,突然说是有客人要来,让我推迟一天过去,也就是今天了。姐姐极了解由美子手头拮据。由美子时隔一个月来到姐姐的家门口,此时心情有点激动,伸手按了一下门铃,思绪异常纷乱复杂,似乎将和恋人久别重逢;又似乎将要拜见自己的保护神。
然而屋内毫无反应,按常规姐姐等得不耐烦会立刻开大门的。
由美子略微歪了歪头,不可思议。接着又按了一下门铃,依然静悄悄无反应。
“还没起床吗?”
由美子看了一眼手表,心里嘀咕着,快近中午了,夜里工作忙,早上也就起不来了。可是前天晚上停业,明明知道今天我要来。
“到底怎么了?”由美子边嘟囔边敲门,屋里仍无回应,也许她突然有急事要办,出去了。由美子试推了一下大门,门虚掩着。
由美子独自认可道:“姐姐的意思就是‘你进屋等一会儿吧’。”
于是她进了屋,与此同时她立刻感到异样,抽屉敞开着,里面的东西洒落在地上。空气弥漫着混乱、不安,表明违法入侵者闯进家里捣乱过,令人心有余悸。很明显看一眼就能判断出:罪犯留下了翻找东西的痕迹。
“姐姐啊!”由美子惊慌失措地喊道,直奔姐姐的卧室。在那里她发现了姐姐的死尸,早已变形,惨不忍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