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没有损失的空房间
(一)
回到自己房间时,总觉得有点怪,究竟怪在哪里,又没法具体地说出来。反正去开门的时候,有一种“奇怪”的直感。
亚希子住在北泽五段的公寓里,那里紧挨着东京有数的高级住宅区大山街,是小胡同错综复杂、小住宅群密集的地区。山脚下和洼地上的气氛渗和在一起,反倒比较适合她的心意。
她所住的公寓,是最近越盖越多的那种预制结构的二层楼房。这种一户两层的公寓单元房,楼下是大门、厨房兼餐厅、浴室和卫生间,楼上是客厅兼卧室。
乍看起来,楼下一切如常,只是气氛显得很不平和,象是自己不在家的时候,有不法分子钻进来,慌里慌张地钯房里乱翻了一通之后,气氛尚未完全平静下来似的。
亚希于把楼下大致查看了一下,确认没有异常,浴室和卫生间也没有藏着什么人,可楼上还没有查看。亚希子害怕到楼上去,因为在楼下如遇不测可以立即从大门往外跑,如果在楼上遭到袭击,那就没法逃跑了。
楼房是考虑到方便各家的生活进行设计的,但在这种时候反而不起作用了。亚希子作好立即能逃跑的姿态,敞开着大门,身子往前探着上了楼梯。那种奇怪的气氛,在楼上显得更浓了,钻进来的不法分子象屏着呼吸等在楼上似的。爬到楼梯的上层,楼上的情景全在视线之内了。一瞬间,她感到视觉模糊了,那里象是自己的家,又不象自己的家。楼上是一间六铺席大的西式房间和一间四铺半席大的日本式房间相连在一起。首先看到西式房间里的西式木柜、桌子和梳妆台的所有抽屉全被抽出来了,里面的东西被乱扔在地板上;箱子的盖子被掀掉,里面被查抄了;衣柜门被打开,里面翻得乱七八糟;大衣、西服、内衣搅在一起,全都从收藏的地方拽了出来,有的扔在地板上,有的挂在拉得快掉下来的抽屉上和倒翻的椅子腿上!就那么悬空耷拉着;安装在柜子抽屉上的锁全都被砸开了。
日本式房间的壁柜,连放被子的柜子都被搜遍了,毯子、床单、枕头等被从屏风后的小间里扔了出来。反正室内象猫进了鸡窝一样,乱得不成样子了。后来才知道,原来一眼看上去没有异常的楼下,其实连冰箱、卫生间里的浴缸和合成树脂水桶全都被搜查过了。
家具挪了地方,地板上乱堆着东西,几乎没法落脚,凌乱的衣物显现出的各种色彩,使室内是那样地刺眼。那个乱劲使人即使想去整理也不知从哪里下手为好。
亚希子一时忘却了害怕,当场一屁股坐了下去,停了一会儿,可怕的念头才又涌了上来。
“来人呀!”亚希子象从楼梯上滚落下去似的跑下楼去,一边经大门往外跑,一边大声喊叫。公寓里住的人吃惊地围拢过来。
“有小偷,钻进小偷来啦!”
邻居们被她这么一声张,都战战兢兢地朝屋里看,见楼上的东西被彻底翻了个底朝天,大为吃惊,于是拨了110号报警电话。
警察来了,对现场的东西作了检查,并取下了指纹。亚希子放心了些,但仍呆呆地看着,好象警察不是在为她办事。
“请把损失的东西说一说!”
经警察在她耳边这么一提醒,她才恢复了常态。只见一个侦查员带着白手套站在一旁,正在指挥现场作业。那是个中年人,面部表情虽然平淡,但目光却显得十分敏锐。
“损失的东西……”
“被偷走了哪些东西?”侦查员为了不使被害者受到精神上的打击,采取了这种极为一般的问话。
“搞得这么乱七八糟,一时没法弄清楚呀!”
“有没有把现金、存折和贵重金属之类的东西放在家里呀?”
“啊,钱!”亚希子想起了眼下要零用的约10万日元放在桌子抽屉里。抽屉里还放着其他一些东西,如名片夹子、笔记本等,在查看这些东西时,发现装着现金的信封掉落在名片盒的旁边,数了数里面的钱,分文不差。存折被扔在信封旁边,她的印章是经常随身带着的。
接着,她很快想到了自己保管着比这些要值钱得多的贵重金属,那是姐姐的遗物。有嵌着多棱宝石的金首饰,有用绿色玛瑙和玫瑰色珊瑚做的成对的首饰,有用嵌着多棱宝石的象牙环缀连成的项链,有琥珀镯子,有银手镯和别针,有黄金和琥珀组成的耳环。随便哪一件都是一个普通的女办事员没法搞到手的豪华装饰品。这些东西她既不敢自己继承,又不便处理,只好把姐姐的珍宝盒原样未动地装在皮箱里。
没想到这些东西一件不少。她把情况告诉了侦查员。
“那么,究竞偷走了什么呢?”侦查员感到很奇怪。
如果贵重金属全都没有损失的话,那就只是室内乱成了垃圾堆而已。
尽管侦查员再三追问,她也说不清丢了什么。一个女人住的房间里的家具和小件东西,不管怎么乱也是有限的。她自己没有什么贵重的东西,全是些生活必需品,哪件东西放在哪里,她心里总是有数的。尽管现在被翻乱了,但乱了营的军队,如果没有将领,那是一看便知的。丢失了重要的东西,同样是可以发觉的。只是猛看上去还不知道就是了。
“你是说东西一件不少?这么说来,小偷为什么要钻进来呢?”
侦查员这么问,可她没法回答。
“那么,你出去的时候,把门锁好了吗?”
“是的,锁好了。”她嘴上答道,心里觉得问得奇怪。但很快知道了问话里包含着重大的意思。
今天早晨去上班的时候,确实把门锁好了。回来的时候用钥匙才把门打开,这就是证明。房间的窗户,也全都从里面扣死了。可是,不法分子还是钻进这“密室”里来了。这情况说明那人手里有相同的钥匙。
“相同的钥匙有几个?”侦查员想到了同样的问题。
“只有两个。一个放在包里随身携带,另一个为了备用,存放在公司的带锁橱柜里。”
“没有在公寓管理员和其他人那里存放过吗?”
“住进来的时候,只给了我两把,同样的钥匙另外还有没有,那就不知道了。”
“放在公司橱柜里的钥匙,别人有没有借用过?”侦查员怀疑亚希子是否有了情人,是不是把钥匙放在那人手里。
“没有。”
“管理员那里由我去查证。你再查看一下公司橱柜里的钥匙。”侦查员以爽快的口气作了交待。
检查结果:没有东西被窃,存放在公司橱柜里的钥匙、管理员的备份钥匙也都很妥善地保管着。管理员在住户不在家时使用备份钥匙开门查房,那是另一码事。
这么看来,那是有人趁亚希子不在的时候,从门锁缝里取走了锁型,制作了相同的钥匙,打开门钻了进来。那么,这是什么人出于什么目的这么干的呢?
不管怎么说,进来的不法分子没有窃走什么东西,这种情况表明他所要猎取的东西还没有到手。钻进来的人手里既然有钥匙,那就很可能还会再来。
不知是什么样的人?又藏在哪里?可他却有钻进亚希子房间里来的主动权,这多么叫人担心害怕。
房东感到有责任,于是把公寓里所有住户的大门锁,全都换成了没法配制相同钥匙的电子锁。
(二)
人不在房间被抄后的第二天,亚希子前去新城隆明的家。因为本月份杂志上刊载的名家的作品,附有新城的插图,她是为送原稿的清样才去的。
“哎!这回可是遭了灾啦!”新城看着亚希子的脸这么说。
“先生,已经知道了吗?”她对新城得到消息之快感到吃惊。
“是从总编辑那里得知的。是啊,没有遭到损失还算走运!”
总编辑已把这件事告诉了大家。
“可是,不知要来干什么?令人担心害怕,索性搬家吧,又没有好地方。”
“为什么要搬家呢?”
“先生认为在现在的地方呆下去好吗?”
“看准人不在的时候钻进来,究竟要干什么?还弄不清楚,可没有损失任何东西,说明来人并不是为了窃取钱财。看来,他所要的东西还没有拿到手。”
“我也想到了这一点。可是,警察似乎在怀疑精神异常的人,出于对年轻女子所住的房间的兴趣才钻进来的。”
“不是精神异常的人,而是你保存着来犯者所需要的东西,如果对方没有把那种东西弄到手,无论你搬到哪里去,他都会跟去的啊!”
“先生,请不要吓唬我。”
亚希子胆怯地制止了新城的话。可实际上那种可能性是完全存在的。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决不是那个意思。”新城见她害怕的样子,随即认真地表示了歉意。
“我说,先生!”亚希子改换了语气,望着新城的脸。
“怎么啦?”
“您认为来犯者要房间里的什么东西呢?”
“是啊,如果是男人的话,也许谁都想窥视一下你的房间的。”
亚希子装作没有注意新城脸部那种男子汉的表情的样子。
“先生不是说不是精神异常者吗?如果不是那种人的话,那么究竟要什么东西呢?真叫人心不安啦!”
“你自己是不是有所猜测?”
“没有。”
“不是没有,而是打那以后,你想避开此事吧!”新城以一种看透了人家的心事似的目光望着亚希子。
“先生,难道您把姐姐的事……”亚希子感到胸口上被捅了一下似的。
那件事一直在心灵深处留下了暗影,可是为什么事到如今才……?她在这么想。
“如果不是与姐姐有关的话,那还是精神异常者和流氓干的勾当。”
“所谓与姐姐有关,是指杀害姐姐的犯人吗?”
“首先可以这么去考虑。你不是接受了姐姐的遗物吗?”
“可是,几乎都处理完了。”
“在日记、笔记、旧信件、照片等上面,也许会留下显示出犯人来的线索。”
“这方面因为警察提醒过了,所以仔细查看过,没有发现任何线索。”
“不是没有,也许是你没有注意到吧!”
“先生,我偶然发现曾与姐姐一起呆过的空泽省吾,这是姐姐的朋友中唯一的一个线索。另外,作为纪念品,我保管着姐组很少一点遗物,但原封不动地放在那里。”
这时,新城的妻子端着茶具走进客厅来。
“夫人,请不要客气。”亚希子表示了谢意。
新城的妻子是一位文静的女性,在众多受丈夫权势的影响显得态度豪放的“名人夫人”当中,她处事很谨慎,深受编辑人员的好评。人们感到她不仅懂道理和有教养,而且确实有那种从很低的角度抬着头去观察人生的辛勤经历,这也许是受为人谦逊的新城的影响。
“你辛苦了。”
她向亚希子表示了慰问,并递上一杯气味芳香的茶,还有山形县特产的梅干点心。向客人献完茶后,正要离开客厅,这时新城把她留住:
“你也来一起说说话吧!”
“哟,我可不干扰你工作上的事。”
“工作上的事已经说完了。”
“请夫人留下。”亚希子很想就房间被抄的事,听听夫人从女人的角度发表的意见。
“八切小姐,这真是难办啊!”夫人落座在沙发上,开口这么说。
亚希子人不在房间被抄的事,她已经有所耳闻了。
“我们正就犯人的事与八切小姐在反复探讨。犯人什么东西都没有拿走,那么,你认为他为何而来呢?”新城说。
“我哪里知道啊!”
“钱财之类的东西,根本没有动。一般说来,这种情况可以怀疑是流氓的行为。”
“如果是流氓,应该趁人在房间里的时候钻进来呀!流氓翻腾空房间,那不等于是为了寻找换洗的贴身衣服么。趁人不在去抄人家的房间,如果说是流氓干的,我感到不大对头。”夫人在丈夫的催促下,很谨慎地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说得对!”新城点点头。
“可是,流氓一般总是男人吧,难道犯人肯定是男人?”
亚希子“啊”地叫了一声。她似乎有一种先入感,认为钻进来的人肯定是男人。
“当然,也有可能是女人,趁人不在家的时候钻进去乱翻一气。如果是女人,这种行为算是相当粗野的了。”新城对妻子的看法提出了异议。
“我并不认为犯人是女人,只是觉得这不是流氓干的事。”夫人同意丈夫的说法。
的确,如果犯人是女人,对昂贵的首饰一点不动,那是要有相当的克制力的,因为姐姐的那些首饰,只要是女人,都会摸一摸。
“空泽省吾这个人怎么样?”新城指出了剩下的可能性。
“难道……”亚希子说。她想起了在六本木餐厅里,空泽曾问过姐姐是否给他留了什么纪念品。他的问话一直给她留下了模糊的疑点。可是,又觉得怎么好怀疑象空泽那样有名声和地位的人呢?这种固定的观念又把那种模糊的疑点给否定了。
如果他因犯罪而被逮捕,那么,他的名声和地位就会一落千丈,何况如果他要冒此风险,就应该在没有人知道他之前采取行动,等到与姐姐的关系被发觉之后,为寻求纪念品再来抄妹妹的家,岂不是颠倒了顺序吗?
(三)
在新城和夫人的启发下,亚希子对空泽的怀疑,象吸水的海绵一样膨胀起来了。
空泽曾突然请亚希子吃过饭,盘问过姐姐的“纪念品”。亚希子推测莫非他把什么东西托付给了姐姐,为了弄清这东西的所在,所以趁她不在家的时候,钻进房间强行查抄的。如果这种纪念品威胁着空泽的生存的话,他是有可能冒险来抄家的。尽管如此,顺序的矛盾仍然没法解释。
如果不是空泽,自然会有其他杀害姐姐的犯人。可是,犯人为什么不更早一些来呢?杀害姐姐之后已经过去两个多月了,房门的钥匙留在姐姐的皮包里,如果犯人有什么线索留在姐姐的遗物里,为了抹掉这个线索,应该在杀人之后夺到钥匙,立即直奔姐姐的住所,把室内查抄一下,这样不是更好吗?犯人没有那么做,而是呆在一旁眼看着遗物被亚希子收领并作了处理,其中包含着把东西交给警察的危险。可在过了两个多月之后,再配制亚希子房间的钥匙,趁她不在的时候钻进去抄家,何必要这么冒险和费事呢?这件事无论怎么分析也感到有矛盾。
亚希子决心与空泽对质。她打算去见空泽,试探他的反应。如果空泽是钻进房间的犯人,那么,老奸巨猾的他决不可能轻易被亚希子抓住尾巴。可正因为如此,才能称为恰如其分的反应。
第二天,亚希子给空泽办公室打了电话,说要见他。
“这又是刮的什么风呀!我真想说马上就去。可不凑巧,今晚杂志社要举办一次座谈。如果明天晚上行的话,我倒是有空。”
他答话的语气显得很兴奋,听那声音,至少感觉不出他就是抄家人那种羞愧的心情。
“好的。那么到哪里去好呢?”
“难得你打电话给我,那就一起吃顿晚饭吧。在赤坂六段有一家叫无量庵的素菜馆,就在冰川神社附近。”
“我没有去过,但听说过那饭馆的名字。”
“六点半在那里见面,怎么样?以我的名义定好席位。”
“明白了。”
第二天,亚希子在约定的时间前往赤坂的无量庵。这是在“名店介绍”上经常刊登的一家饭店,所以位置在哪里大体上是知道的。沿着冰川公园旁边的小胡同往前走,在下坡的地方有一座禅寺格调的建筑,前面是中国式的白墙黑瓦山门。跨进山门,从用水浇湿的石阶上走过去,就是茶室式的大门,进门口挂着一面铜锣,不及敲锣,女招待员就鞠躬相迎。亚希子告诉了空泽的名字,随即被带到楼上,在没有柜台的小房间里,没有别的客人。空泽已等在那里,他比约定的时间先到了几分钟。
“今晚能和你见面,真是喜出望外。请吧,请吧。”
空泽俊秀的脸上仍然堆满了笑容,起身迎接亚希子。从表情上看,至少没有抄了人家的房间的那种负疚神态。
“今天承蒙您的邀请。”亚希子隐住了内心的打算,表示谢意。
“不,正好是我想要见见你。”
正在寒暄的时候,店里的女招待来请他们到茶室去。他俩随即被领到围炉后边的茶室里,女招待献上清茶。茶水招待之后,又回到楼上房间里,饭菜已经上了桌。全是上等素菜,味道纯正。当然,来此并非为了品尝美味佳肴。
亚希子饮用着女招待给斟的“般若汤”(酒),掩盖着一时的无所事事,心里却在寻找说话的机会。这时空泽先开了腔:
“打那以后,侦查工作进展得很不顺利吧。”
“说起这事,我倒有话要跟您说。”亚希子放下酒杯,眼睛直盯着空泽。
“你说话这么郑重其事,多令人害怕呀!你要说什么呢?”空泽感到什么东西刺眼似的,直眨眼睛,但目光并不躲躲闪闪。
“有人钻进我房间去了。”
“是你不在的时候?”
“我不在的时候,屋里被翻得乱七八糟。”
“哦!人不在屋里,那么,拿走了什么东西呢?”空泽端着杯子的手就那么停住了。
“什么东西也没有拿走。”
“没有拿走东西?这么说是流氓干的喽!连贴身衣之类的东西也没有拿走吗?”
男人的猜测似乎都有相同之处。
“连件贴身衣都没有拿走。”
“那么,究竟为何而来呢?”空泽歪着脖子,态度显得很自然。
“我起初在想,奠非是杀害姐姐的犯人为消灭罪证而钻进房间来的?”
“这就怪啦!”空泽正要否定亚希子的话的时候,女招待端菜来了。有拌凉菜和芝麻豆腐等。空泽一边夹菜,一边等女招待离去,随即接上被打断了的话,“难道不是这样,如果为了消灭罪证,那应该更早一点来呀!房门钥匙留在你姐姐皮包里,如果有什么对犯人不利的东西,把人杀了之后,到你姐姐家去,全部处理干净,岂不更好!到这个时候才来,不是有可能经你的手把东西交给警察了吗?”
空泽说的和亚希子想到的一个样。
“后来我也是那么想。”
“这么说,是谁?为了什么目的……”空泽把芝麻豆腐送到嘴边,突然显出了惊讶的神态,“难道原来你是在怀疑我啊!”
“几天前,先生曾约我到六本木的餐厅去吃饭。当时您问我,姐姐有没有把留给您的纪念品放在我那里?”
“我是那么说来着。可是,我无论如何不会趁你不在的时候钻进你的房间去拿那种东西呀,这是极大的误解!”空泽显得有口难分的样子。
“我不是怀疑您钻进房间去了,只是觉得您既然那么问我,可能对姐姐的纪念品会有所猜测,我是想知道您估计姐姐会留给您什么样的纪念品?”
空泽停住了手中的筷子,把杯子里的酒不急不慢地喝干之后,又已斟满,就那么摆在桌上。
“我并不知道留了什么纪念品。我那么说是想无论什么都行,只要能得到一件令人怀念的遗物就行。”
“您当时不是说有没有留下什么文字的东西,或者是留给您的物品。我当时说姐姐突然被杀害,估计不会有那种纪念品,所以您才改成现在这个说法的。”
“原来是这样。可是,你答应让我看你姐姐的遗物呀!既然如此,我有什么必要钻进你的房间去呢?首先,如果我很需要得到那件东西,甚至不惜冒险抄家也要弄到的话,那么,我应该在东西未交给你保管之前,直接到你姐姐家里去把它弄来呀!即使要钻进你房间去,也应该在我未暴露之前去呀!”
空泽道破了亚希子思考过的疑虑。
“的确是那样。所以说我并没有怀疑您。不过,我总觉得您是知道姐姐留下了什么纪念品的。其实,说纪念品是不合适的,不如说是您托姐姐代为保存的东西。如果除您之外,还有别的人需要那东西的话……”
“除我之外,有人需要……”空泽的脸色变了。
“是的。我在想莫非是那个人为寻找姐姐的遗物,才偷偷地钻进我屋里去的。可是,在遗物当中又没有窃走什么了不起的东西。看来,那个人所要猎取的东西并未拿到手,说不定还会再来,我很害怕。如果我知道他们需要的东西,我可以把那东西扔得远远的。老是被人暗暗地盯着,心里真不是滋味。”
女招待又端来一道菜。她对端上来的菜没有怎么吃感到迷惑不解。
“不要紧,菜全都要,请接着往外端吧!”空泽象在女招待面前作解释似的,随即拿起了筷子,亚希子也把菜送进了嘴里。有油炸海带、原汁青菜、梅千菜、笋羹等好几个拼盘,每道菜的味道都是很讲究的。
“你说的意思我很了解。可是,我并没有托你姐姐保管什么东西。我们彼此相爱,她突然去世,我才发觉我们之间没有留下任何爱的信物。我也想把这种诚挚的爱当作逢场作戏,可是,我们的爱不仅在肉体上,而是两颗心连在一起,如果就此了结,那么未免使人感到太空虚了。无论什么都行,我很想得到一件借助怀念你姐姐的东西,这是我真实的心情。”
空泽一边往嘴里夹菜,一边断断续续地说话。他能说会道,但眼下却显得话语不太连贯,听起来象是一片真心,实际上为了不让人抓住话柄,用词十分谨慎。说明他还是那样老练而狡猾。
“您如果方便的话,今晚就到我的住处去一趟吧!”亚希子边说边窥察空泽的表情。
“啊,这个……又为什么?”空泽一时不知所措。年轻女子突然说请他到住处去,使他慌了神。
“请不要误解。前些日子不是说好了吗,就请您去看看我所保管的姐姐的遗物吧!”
“那太好了。”
空泽装着十分高兴的样子,却是一副敷衍的态度。看来他对姐姐的遗物已经失去了兴趣,那也许是因为他知道自己想要的“纪念品”,已经不在亚希子屋里了!
难道钻进空房间的犯人的确是他?还不能那么断言。姐姐的遗物一件东西也没有丢失,这就证明屋中没有犯人所要猎取的东西。再说,如果空泽和钻进房间的犯人要的是同一件东西的话,那么空泽对犯人摸都不摸的遗物失去兴趣,那是毫不奇怪的。
从无量庵叫了一部车子,来到了亚希子在北泽的住处。
“屋里很脏哩!”
今天,在与空泽对质之前,亚希子事先已经考虑好了,必要时要把他带到这里来。
“弄得顶方便适用的嘛!”
空泽被请进屋里之后,用珍奇的目光环视了年轻女子的住处。他把视线控制在不算放肆的程度,但目光里又充满了猎取的神色。如果说这是一种演技的话,倒也算是个出色的演员。
姐姐的遗物中,大件的家具已经处理掉或交给了楼房管理员。亚希子所保管的物品有衣服、首饰、影集、笔记本、信件、爱看的书和其他一些姐姐喜爱的随身细软物件。凡是能作为侦查资料的东西,都已提供给了警察,余下的只是亚希子用得着的衣服、外套、毛皮和贵重金属等。
“你姐姐的衣物就这些吗?”面对着遗物,空泽的兴趣好象又被勾引起来似的。他把一件一件的东西都仔细看了一遍之后这么问道。
“我所保管的东西就是这些。其他象笔记本、信件和影集等都交给了警察,还有没法搬到这里来的大件家具和电气用品等,也都处理掉了。”
“是吗?”
空泽脸上带着失望的表情。也许是想要得到的东西眼前没有而感到失望吧!
他仍在寻找某种特定意义的“纪念品”,但是他脸上显现出的失望的神色,表明他不是钻进空房间来的人。因为他并没有抱过多的希望,所以从他失望的神态上,看不出新的表演气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