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五节

八月十五日早晨,关东地检特搜部的吉宗弓夫接到一份情报。

情报是兵库县聱搜查四课送来的。

在神户,有个叫石冈组的暴力团,头子叫石冈英二,这个石冈与家中正晴关系密切。过去,几次对石冈组的裁决,都是由家中担任辩护的。

家中、森本、龙野,铃木都不知所踪。寒川也同样。在进行着殊死搏斗的两方,都消声匿迹、无影无踪了。

吉宗搜集着这方面的情报。让他们相互残杀,是上级的决定。这是早就希望出现的局面。

上级的决定还包括给吉宗的特别命令,即严密监视着双方。如果要把这场死斗公诸于世,国家权力机构必须予以干预。这个任务交给了吉宗。

吉宗调查着家中一伙的藏身之处。如果能够公开地进行调查,这是件很简单的事,但他不能这么做。现在,搜查消失了的家中一伙,吉宗也感到不耐烦了。

唯一的办法是张开监视网。

这个监视网中的对象之一就是石冈组。如果家中找杀手,那只能是石冈组。吉宗委托兵库县警搜查四课监视石冈组的动向。

今天一早,吉宗得到消息,石冈组骨干分子中根进带着六个组员分乘两部汽车,离开了神户。

也许是帮助家中去了。

消息说,汽车沿着东名高速公路北上。

吉佘向沿途的警察发出通知,要求严密监视这两部汽车,随时将情况告知检察厅。

当天上午十点过后,鹿儿岛县警刑事局长清村一守接到警察厅次长打来的电话。

电话很短。

放下话筒,清村的目光定在虚空的一点。

——特殊部队?

他在心中嘀咕。

次长在电话中说,应法务省的要求,他决定命令特殊部队出动。

社会上不知道有特殊部队这个组织的存在。警察厅内部一般也不知道。这个部队究竟有多少人,连清村也不清楚。警察大学附属有特别侦查人员培训机构。在它的毕业生中,选拔优秀者,以司法进修的名义送至美国侦查研修所留学。清村听说,特殊部队的成员就是从这里面挑选出来的。

由于这些队员平时都分属于其他部门,因此很少有人知道该部队的情况。据说,这个部队只有当国家机构面临危机之时才出动。

显然,这次的出动,是因为寒川和家中一伙的事。如果不是如此,次长是不会特意告诉清村这个消息的。

次长对特殊部队出动的原因未置一辞,仅仅告诉了他出动的消息。

这对清村构成了一种无言的压力,这是一种横无际涯的压力。

——要除掉哪一方呢?

清村猜疑不定。

电话铃响了。

话筒里传来吉宗的声音:

“特殊部队在检察机关的要求下开始行动了。”

吉宗低声说。

“知道了。”

“今天一早,与家中关系密切的神户石冈组骨干带着六个成员向东京去了。”

“目的地是哪儿?”

“不知道。刚刚得知情报说,他们驶入东北汽车道。来么?”

“好吧。”

“那么我等你。”

吉宗挂断电话。

清村喊来总务,叫他火速订一张紧急飞机座席票。

清村一守抵达东京的时候,将近下午四点钟。吉宗弓夫在机场接他。

“那伙人的汽车过了仙台。不知道他们打算往北跑到什么地方。总之已经买了去仙台机场的座席,没时间了,出发吧。”

“磐梯朝日山岳,是哪儿?”

清村几步赶上他问。

寒川的妻子玲子是在月布川上游的温泉疗养地被劫持的。寒川在那儿经过一场恶斗,昏迷着在月布川里漂流下来。

抓住了玲子的家中一伙,没有把玲子弄到很远的地方。因为中途遇到盘问的关卡就麻烦了。因此清村分析,他们很可能是在山岳地区的什么地方潜藏着。

“可能。”

吉宗点点头。

“特殊部队呢?”

清村问。

“追那伙人的汽车去了。”

“是么?”

“这次,处置哪一方,如何处置,全权委托给我了。”

“打算除掉谁?”

“应该收拾家中一伙。那帮家伙是自作自受。至于雇佣暴力团,就极为危险了,事件的真相有从他们那里泄露出去的可能。请求出动特殊部队的原因正在于此,为了保守秘密,还是知道的人少一些好。”

“……”

“当然最好的结局是谁也留不下来一上级希望如此。包括暴力团,这些人无论走过什么地方,都不能留下他们的任何痕迹。”

“哦,这样!”

“这是无情的。”

“……”

清村沉默了。

清村知道吉宗为什么对自己说这些。清村曾阻止过特殊部队采取行动。他预料,特殊部队一出动,就将消灭一切。说实话,他不忍心眼看着寒川夫妇遇难。但是清村也知道,自己不能阻止到底。作为一名担任高级职务的警察,最终必须服从上级制止要危害国家权力的行为的命令。

次长告诉他特殊部队的动向,吉宗也打电话来,都是一个目的,即叫他亲临现场。

通过这种方法让他认可。

吉宗一开始心里就清清楚楚,特殊部队的使命是将双方都抹去。

飞机在等着。

飞机把人群吞掉了之后,随即腾空而起。

清村望着窗外大团大团的云块。

自从在金泽与寒川分手后,清村再也没有去想寒川的事,想也没有用。

他知道检察厅在暗中追查着家中等人的行踪。他曾料到,最终将出现这种局面。

这事得告诉寒川。

然后,只能任事态的发展了。

尽管耿耿于怀,但清村决定不去想寒川的事。如果寒川能尽快地杀死那四个家伙并把尸体处理掉就好了。不然,时间拖长了,死亡就会向寒川伸出钢铁的利爪。

清村没有遏止这个利爪的力量。

如果他要遏止的话,就与国家机构形成了对立,就不能不处于以国家为对手的境地。清村也不能走的这一步。他并不怕死。对没有妻子牵挂的清村来说,死不是件可怕的事。他所有的只是自己迄今为止凄息着的这个世界,无论是好是坏,他的过去唯有这些。

为什么上了吉宗的当呢?

——我是打算列席国家机关对寒川的杀戮么?

云块在夏阳之下汪着眩目的白光。清村觉得,那云块就象浮动在心中的苦闷。

飞机的阴影切过云块。阴影象一只鸢。看了一会儿,又觉得象是自己的烦躁。

清村的目光是充满了忧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