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鸣号声示意幕间休息结束。刚才在走道上聚首聊天或者伸展双腿的人们开始离开。各处立即出现了腾挪的动作,还有关于占座位的争吵。元老们和贵族们回到他们的位置上,讲话声平息下来。圆形露天竞技场内渐渐有了一定秩序。在竞技场外多了几个角斗场仆役,他们搂耙着最后一丝浸了血的沙子,将种种痕迹进行掩藏。
下面是基督徒上场。
由于对普罗大众而言,这是一种新的演出形式,并且由于没人知道基督徒们会做出什么举动,每一个人都好奇不已,又有一丝不安,百姓们此时情绪低沉克制,既期望看到极其难以想象的场面,又心怀恶意,冷酷无情。这些他们即将看到的基督徒们放火烧了罗马,把罗马城的全部财富付之一炬!难道不是他们喝婴儿的血,给公共喷泉投毒,对全人类下盅,沉湎于最龌龊的祭礼吗?对这样罪大恶极的重犯,什么惩罚都算不得严厉,无论多少仇恨都算不上多。如果有人对他们产生忧虑,那么忧虑的也是要确保他们的刑罚恐怖得足以惩戒他们的罪孽。
太阳高高挂在天上,红色的光束穿过顶棚,血色斑驳的光芒照亮了圆形露天竞技场。沙子像火焰似的发着光,从一张张怒气沉沉的面庞和空空荡荡的角斗场沙地上,似乎出现了不祥之物,它很快被填满了人类的痛苦与野兽的凶猛怒火。死亡与恐怖仿佛游荡在这猩红的天色里。常常喧闹不休和被逗得开心的民众们在狰狞、决不宽恕的寂静中等待着。仇恨令他们怒火中烧。
乍然之间,城防官给出了手势,那和刚才穿着卡戎的服饰,召唤角斗士们赴死同一个人的老汉缓缓在角斗场内迈步行走。竞技场内一片肃然,在他用木槌三次击打门户时,没有一个人发出声音。
一声吓人的低吼声扫遍圆形露天竞技场。“基督徒!基督徒!”
铁栅栏发出刺耳的声音向上升起,露出它里面的黑暗深穴,场监像往常一样,放开嗓门吼道:
“到沙地上去!出来,到角斗场去!”
仿佛是一刹那间,整个角斗场上就塞满了一群群穿着兽皮的奇怪丛林生物,好似一个林区异教联欢会。他们全都快速跑动,带着一种猛烈地急切移到角斗场中央,到了那里,他们一排排,一个挨着一个地跪好,然后双臂向上伸出。
民众们把这当成了请求宽大处理,他们怒吼连连。“什么人呀!把他们全都杀掉!别饶了他们!”他们跺着脚,发出尖锐的呼哨声,喝完酒的酒杯和啃光的骨头骤雨一般砸向他们,“放野兽!我们要野兽!”
接下来出现了非同寻常的一幕。这一幕导致叫嚷声平息,各排座位上的人全都吃惊地张大了嘴。从那群必死无疑的粗毛兽群中间突然响起了歌声,一首赞歌唱了起来,歌声越唱越高:一首蕴含欢乐和期望的伟大颂歌首次在一座罗马竞技场里响起。
“基督万岁!”
民众们愣住了。
蒙冤者们一边抬眼望向顶棚,一边歌唱。他们面色苍白,脸上洋溢着浓烈的,昂扬的感情。大家都明白了,这些人不是在乞求宽大处理,事实上,他们甚至似乎连看也没有看向圆形露天竞技场、民众、元老院或者恺撒。“基督万岁!”喊声更加响亮了。在观众席的最上层几排,人们开始询问发生了什么事,这个支配了那些马上要死之人唇舌的基督是什么人。
此时,另一个笼子打开了,一堆堆野狗涌进角斗场。饿红了眼的伯罗奔尼撒黄褐色大獒,长有条纹的比利牛斯山脉大猎狗和爱尔兰猎狼犬绕着沙地奔走,咆哮,恶狠狠的吠叫,它们呲着牙,两侧的肋骨饿得深深凹陷。它们的吼叫和哀鸣似乎充斥着竞技场内,基督徒们结束了歌唱,他们一动不动地跪着,仿若变成了石头,仅仅用痛苦的声音一遍遍齐声念道:“为了基督!为了基督!”猎犬们这时则闻到了兽皮之下的人肉气味,它们来回转悠,被一动不动的他们搞糊涂了,不敢去咬他们。一些狗支起后腿,扒着围栏,好像想进入到观众中去,其他的狗则凶巴巴地吠叫,转圈儿地跑动,仿佛在追赶着什么看不见的猎物。
民众们失去了耐心,发起了脾气。上千个人尖声咒骂,像猎犬一样咆哮、吼叫和嚷嚷,并且喊着“杀”声。罗马世界内的各种语言都有。竞技场在这诅咒的吼声下颤动。狂乱的猎犬开始朝跪着的人扑去,之后又退却,呲着牙吼叫,直到一只大獒突然向前一冲,把它的犬牙刺进一个跪在地上的妇女,并将她拖到自己的脚下。
这就像是一个信号,那批狗几十只一群,撅着屁股猛扑向基督徒,撕咬他们。看客们安静下来,停止了吼叫,怀着更加强烈的专注观看场下的情景。在吼叫和咆哮声之间,男男女女的颤颤悠悠的声音仍旧悲切地呼喊着“为了基督!为了基督!”但是此时,角斗场内是此起彼伏,上蹿下跳的狗群和支离破碎的猎物。血流沾染上沙子。猎犬为了一点点人体内脏展开争夺,它们互相从别的狗嘴里扯走血淋淋的胳膊或者腿。血腥气和血臭弥漫在圆形露天竞技场内,其他还跪在地上的人很快在扑上来的狗群中消失了。
当基督徒们首次跑向竞技场上时,维尼奇乌斯站起身,朝藏身在佩特罗尼乌斯的家丁们中的彼得所坐位置望去,践行他对采石工的诺言。再次就座的他像个死了的人似地砰然倒下。他神情呆滞沮丧,一双黯淡,无神的眼睛看着那副恐怖的场景。起初他惧怕那个采石工可能弄错,怕吕基娅在蒙冤者中间,但是当听到呼喊“为了基督”的声音后,当看见这么多人为了他们的神而赴难的苦难经历,见证了“道”之后,他陷入到另外一种感觉中。比起想象中的最厉害的痛苦,这场牺牲的真正意义更加尖锐地影响到了他,而且他不能对其予以否认——假如基督自己就凄惨地死去,假如另有上千人为了他正在死去,血海染红了沙地,那么再多一滴血也是微不足道的,不管那滴血有多么珍贵,而为了某一个人就去乞请宽大处理是一项罪恶。这个念头从角斗场上飞入他的脑海,随着正在死去的人的呻吟和他们的浓浓鲜血进入他的意识。他继续默默地祈祷,干裂的嘴唇吐出低语:“基督呀!基督!就连你的使徒都为她做了祈祷!”
随后他便脱离了周围的环境,坠入自己的痛苦现实里,不确定自己身在何方。他只知道,从角斗场上提炼出的鲜血就如同一道巨浪,巨浪变为潮水,潮水会越涨越大,它会凌驾于一切事物之上,溢出这座圆形露天竞技场,将罗马淹没。除此之外,他什么都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他充耳不闻猎犬们的嗥叫和人类的尖叫,他甚至没有听见他身边的达官贵人们嚷嚷“基隆晕倒了!”
“基隆晕倒了!”佩特罗尼乌斯跟着念了一遍,把头转向那个希腊人。
那老家伙的的确确神志崩溃了。他脑袋后仰地坐着,脸色白如裹尸布,嘴巴大张,看起来就像一具死尸。
接下来又有一群新的缝裹在兽毛和皮革里的蒙冤者跑进角斗场,他们像另一群人一样跪了下来。然而累得够呛的猎狗们并没有叨扰他们,只有寥寥几只向着跪得近的人扑了过去。其他的狗则坐地喘息,血盆大口洞开,胸腹两侧在呼吸空气时一凸一瘪。
不可知的事物令民众心生警惕,然而沉醉于鲜血,沉迷于狂热之中的他们此刻正在叫嚣着要狮子。
“给我们看狮子!狮子!把狮子放出来!”
狮子之前被列在第二天的计划中,可是竞技场的民众们把他们意志施加给了每一个人,包括皇帝。惟有疯狂和莫测难辩的卡里古拉有胆量阻挠他们,有时候他甚至下令将他们鞭打到叫着饶命。但就算是他,绝大多数时候也是退让的。他们想要什么,热爱掌声胜于一切的尼禄就给他们什么。更何况,他急于安抚被大火惹怒的平头百姓,把罪责转嫁给基督徒。
他做出了认同的示意,嚎叫的百姓们立刻安静了下来。笼门咿咿呀呀地打开,一头头狮子移动着身形。隔着远远的角斗场边缘,猎犬们围拢成一圈儿,匍匐着,低声下气地呜咽。那群巨兽一只接一只,迈着惟我独尊的步子踱向角斗场,犹如巨大的物什在滚动。它们身形高大,是一颗脑袋上长着黄褐色粗毛的怪兽,危险而又目空一切。就连恺撒也把他那张百无聊赖的脸孔转向了它们,拿起打磨过的翡翠贴到眼睛上,好看得更清楚。诸位达官贵人拍起赞赏的巴掌,对它们表示欢迎。密密麻麻地坐在高排座位上的市民们用手点数着它们的数目,将急切的目光投向那一排排基督,看他们作何反应。他们仅仅是张开双臂,跪在地上,继续重复念叨“为了基督!为了基督!”这使多数人感到茫然,更使所有人感到愤然。
狮子们饥肠辘辘,然而它们并不急着冲向猎物。一开始,角斗场上的红光闪到了它们的眼睛,所以它们睡意朦胧地眨了眨眼,好似在凝视陌生新鲜的东西。有几只狮子懒洋洋地抻了抻长长的黄色身体,有几只打着呵欠,露出吓人的牙齿。终于,鲜血的臭气和散落在沙地上,被撕扯得乱七八糟的尸体开始起作用了。它们的动作变得焦躁起来,它们抖直了鬃毛被他们的鼻腔一边呼吸着空气,一边发出粗嘎、沉闷的声响。他们中的一只突然扑向一具脸被撕开的妇女尸体,开始用粗糙带刺的舌头舔舐凝结的血液。另一头狮子走近一个抱着缝裹在小鹿鹿皮里的小孩的基督徒。
那个小孩又哭又叫,抽泣和恐惧让他的身体一抖一抖的,他死死地抱紧他父亲的脖子。那位想让孩子活得稍稍长久一点的父亲,努力把小孩的双手从脖子上扒下来,把他递给其他跪在远处的人。可是那个孩子的尖叫和父亲的动作惹火了那只野兽。它突然而短促地嗥了一嗓子,用爪子一下砸扁那孩子,一口把孩子父亲的颅骨给咬碎。
见此情景,其他的狮子全都扑向了基督徒。有几个女人惊声尖叫,抑制不住恐惧,然而她们的尖叫却隐没在了从看台上响起的暴雨般的掌声中。
掌声很快消逝,让位给了对角斗场沙地上突如其来的恐怖场景的迫切迷恋——头颅消失在张开的大嘴里,肋骨骨架被扯裂,就像一推之下大开的门户一样被扔到了一边,被拽出体外的心肺脏器落在沙地上。骨头被巨大的狮子咬得嘎吱嘎吱脆响。有的狮子叼住猎物的躯干,或者身躯径直在角斗场内穿行,仿佛是在寻找一个静悄悄的地方,好能悄悄地大块朵颐一番。有几头狮子缠在一起角力起来,使圆形露天剧场充塞着打雷一般的吼声。民众从椅子上起身。有的人为了看得更清楚些而拥上了过道,被挤压得紧紧的,差点窒息。似乎激情会把乌压压的观众给掀到沙地上去,让他们和狮子们一起大施杀戮。那时候的声音是非人类的尖叫,有时候又是飓风般的掌声,有时候是猎食者们的吼叫,咆哮,磨牙和嗥叫的声音,有时候却仅仅是呻吟。
恺撒精神高度集中,翡翠贴到了眼睛上。佩特罗尼乌斯的眼神带着厌恶和鄙视,基隆早早就被迅速抬出了竞技场。一群群新的蒙冤者们从笼子里涌出,被鞭赶进角斗场。
使徒彼得在圆形露天剧场的高处,在最后一排俯视着这川流不息的蒙冤者们。没有人向他看去。所有的眼睛都盯着表演。他站了起来。就像曾经在科涅利乌斯的酒庄为那些即将被捕的人祝福,在他们头顶上划出十字架的形状那样,他现在为那些正在野兽口中失去生命的人们祝福,他将十字架悬在他们的鲜血之上,悬在他的磨难之上,他们的尸身变成了一堆失去形状的皮囊,他们的灵魂已经升离了鲜血浸染的沙地,他们中有几位抬眼望向他,看见十字架,他们微微笑了,他们的脸庞在瞬息之间亮堂了起来,使徒觉得自己的心要碎了。
“主!”他在内心呐喊道。“你将完成大业,因为我的这些羔羊们正在为了你的荣耀和你的道而赴难!你任命我做他们的牧羊人,那么现在我把他们交给您了,清点他们的人数吧,主,治疗他们的创伤,抚平他们的悲痛,比起他们在这里所受的煎熬,等他们和你在一起时,给予他们更大的幸福吧!”
他向他们道别,一群接着一群,用十字架的符号和对他们不亚于亲生子女的爱,将他们送走。他知道,他正把他们直接交到基督的手里。
忽然,恺撒发出了新的命令,不知是不是他只想保证这场演出超越以往在罗马上演过的任何一场,还是由于他自己完全沉迷在了这场演出中,他对着城防长官耳语了几句,城防长官立刻走到兽笼前。连百姓们也吃惊地看着栅栏升高,估摸着接下去可能发生的事情。每一种肉食猛兽都奔向了角斗场。从幼发拉底河流域而来的老虎,努米底亚的黑豹,熊,狼,鬣狗和胡狼将这个人山人海的竞技场变成了一个扑满了毛皮的地方,那些毛皮有条纹的,有黄色的,有茶褐色的,有大红色的,有棕色的,还有带斑点的。整个角斗场随着一群乱吵吵地打着滚,翻着身儿的丛林野兽而骚动翻腾。这幅场面失去了现实的表象。它变成了一场血的盛宴,一幅可怕的幻境,以及一个疯子脑子里的骇人噩梦的结合物。它让人受不了,百姓们消受不了更多的了。在吼声,嚎叫声和哼哼唧唧的呻吟声合鸣的声音里,突如其来地响起了一阵歇斯底里的大笑尖叫:观众席的长凳上处处都有再也受不住,开始尖叫的女观众。人们脸色变黑,他们开始感到害怕和不安,就仿佛在面对无法想象却又吓人的事物,有很多零零散散的声音开始叫嚷:“够了!够了!”
然而,把野兽们放进来容易,赶出去难。可是,恺撒却心血来潮,难得地看到了一个肃清角斗场和吸引百姓注意力的机会,竞技场内的每一条过道上都满满当当地全是黑黢溜光的努米底亚弓箭手。他们手握弓箭,头插羽毛,耳戴金耳环,一身番邦打扮,人们立刻猜到了即将发生的事情,并欢快地向他们大声打着招呼,他们则沿着竞技场的边缘列好阵势,搭箭上弦,开始向兽群射去。
这实实在在是一出新演出,是一场高明的消遣。灵巧的黑色身躯张弓拉弦,射出一箭又一箭,弓弦拔动的嘣嘣声和飞矢的嘶嘶声穿越野兽的咆哮和观众们赞叹的呐喊,狼、熊和黑豹倒地死去,死去的还有所有仍旧在角斗场里有一口气的人,一只受了伤的狮子向各个方向嗥叫,愤怒得鼻子处成了一条线,它拼命用露出白牙的大嘴去扯那根埋进肉里的箭,想使劲地把箭给咬碎,别的狮子在痛苦地呻吟。小块头的捕食者们不是在角斗场里没头没脑,慌慌张张地乱撞,就是把脑袋往关闭的栅门里塞,箭矢不停地从空中划过,直到角斗场上的一切活物全都停止了垂死时痛苦挣扎的最后一颤。
几百个奴隶涌进塞场,他们扛着锹,铲,扫帚,推着手推车,拿着打扫内脏和大堆石沙的笆箕,一波人接着一波人,整个角斗场上一片热火朝天,沸沸扬扬。尸体、血迹和臭气很快被清除。角斗场地面被翻动、耙平,又新盖上了厚厚一层的沙土。一群丘比特跑进来,撒下玫瑰花和百合花的花瓣和各种花朵。香炉重新燃起,顶棚被打开,因为此时午后的斜阳已经低垂,人们期待万分地互视着,大声猜测他们这天还能看到什么。
他们所看到的出乎所有人意料。恺撒早些时候就离开了包厢,现在,他出现在撒满了鲜花的角斗场上。他身穿紫色披风,头戴一顶黄金桂树树叶打造的重冠,手里拿着一把白银做的竖琴,十二个手捧齐特琴的歌手一脸肃然地齐步走在他身后,而他则龙行虎步地走入角斗场中央,向观众们鞠了几次躬后,他抬眼望向天空,仿佛在等待灵感。
接着,他拔弄琴弦,开始吟唱他写给阿波罗的颂歌。
啊,光芒万丈的拉托那之子,
忒涅多斯,开俄斯和克里索斯的统治者,
您是不是密切关注过神圣的特洛伊?
您有没有将其置于阿尔戈斯人的怒火下?
为了您的荣耀,祭坛永远熊熊燃烧,
享用圣火的人,
和特洛伊人的鲜血同埋地下的人是您吗?
老人们向您举起了他们颤巍巍的臂膀,
啊,将银弓拉得满满的弓箭手啊,
母亲们对您诉以热泪盈眶的哭泣,
这哭声发自她们的内心,
乞求您放过她们年幼的子女,
见此哀容,顽石也会点头,
可是您,啊,史鸣修斯,
您的感情比石头还要冷清!
这颂歌渐渐变成了一首哀婉悲切的,满载着痛苦的挽歌,竞技场内鸦雀无声,恺撒自己也动容得无法继续唱下去,迫不得已停了下来,不过短暂的间隔后,他又续上了唱词。
您的神圣里拉琴能否使
心灵的哀伤和祈求的呼喊停止?
哪怕是今日,听到这首悲歌时,
那泪盈于睫的眸子?
想起了烟尘缭绕的
大火,大难和大灾的那一日,
那时你在何方,史鸣修斯?
唱到这儿,他的声音哽咽,眼睛湿润了。维斯塔贞女们的眼里有了泪水,民众们一声不响,直至他唱完,随后,暴雨般的掌声忽地响起,掌声持续不停。
与此同时,从一直被打开通风的大出入口,传来了外面大车的吱嘎声,血淋淋的基督徒残骸——不管是男的,女的,还是孩子们的——被大车运往可怕的停尸所,或者说是坟坑里。
使徒彼得用双手抱住脑袋,在心中默默地呐喊:
“主啊!主!你任命统治世界的这个人是谁?你还想在这里建立你的都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