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6 杂种狗才是最忠诚的

周五下午,我刚刚关上办公室的灯,电话就响了起来,是梅根打来的。自从上次在安德鲁那里看到她之后,我就再没接过她的电话,没有回她的任何信息。我本想把电话放进包里,但是就在最后一分钟,我决定不管那么多了。

“喂,奇卡。”她用她衰老的啦啦队长的声音说,很难想象我曾经觉得这个声音很可爱,“雪莉告诉我你今天要去领养一只狗。”

我把钥匙插进钥匙孔里,转到咔嚓一声响。“按计划是这样。”

“很好。我有一个客户,他买了湖岸大道公寓里面的一套房子,但是那栋楼里面不允许养宠物。他对此表示非常不满,但他不得不把冠军处理掉。冠军是一条表演用狗。它是一条纯种的格雷伊猎犬。非常漂亮。总之,他答应让你养着它了。你相信吗?他居然把他的表演用狗给你了!”

我推开几扇双开门。“谢谢,但是我没什么兴趣。”

“什么?为什么呢?这只狗可值钱了。”

我跳着走下楼梯,飘飘然走出门去。明媚的阳光照耀在我脸上,随之而来的还有十二月的风。“我不想要表演用狗,梅根。当然它们看起来很漂亮,但是养它们太难了。你要一直给它梳毛,训练它,带它去比赛。满足它的需求会让我筋疲力尽的。”我的咆哮进一步加剧,但我好像无法控制自己了,“过不了多久,你就会讨厌它们的——它们过分讲究的餐饮,它们的专用香皂和昂贵的沐浴液。太麻烦了!而且最重要的是,它们完全不会尊重你的需求!这就是它们!它们又自私又……”

“我的天,布雷特,冷静点。我们说的不过是条该死的狗啊。”

“我们就是在说狗啊。”我靠在车门上,长舒一口气,“你怎么可以这样,梅根?”

她吸了一口气,我可以想象她吸了一口上面沾着口红的香烟:“什么?你是说安德鲁?跟你说条新闻快报:你们两个已经分手了。你们在一起的时候,我发誓,我连偷偷看他阴部的鼓包都没有。”

“哦,天哪,真是好朋友啊!”

“我真不敢相信你搬走了他所有的家具。他他妈的非常生气。然后你还不回他的电话。他威胁说要以私闯民宅罪逮捕你。”

“我听到他的留言了。我只是拿走了我自己的东西,梅根。他心里清楚。”

“你真是太幸运了,我让他平静了下来。我告诉他,他有钱买新的家具。看在狗屁的分上,他是个该死的律师。”她停顿了一下,“他有钱的。对吧?布雷特。我的意思是,昨天晚上我们吃完饭,服务员送来账单时,安德鲁就那么坐着,好像想让我来付款似的。”她咯咯地笑了起来。“当然,他还以为我很有钱呢,我可是芝加哥成功的房地产经纪人啊。”

哈!梅根最后会发现,她找到的这个人也和她一样。安德鲁也是。他们同样肤浅、自私、物质,而且……

我努力让自己停了下来。我有什么权利评判他人?我成年之后也一直是个非常物质的女孩,穿着名牌服装,开着宝马,有各种各样昂贵的包包和首饰。我在卡丽最需要我的时候抛弃她不也是非常肤浅和自私吗?

但是她原谅了我。也许是时候让爱传递下去了。

“梅根宝贝,把你的目标定得高一点吧。你是个美丽的女人,有着巨大的潜力。找一个真正喜欢你的人,一个会把你当作……”

她大笑:“哦,布雷特,别他妈的骗自己了。我知道你很嫉妒,但是忘了这一切吧。他!不!爱!你!”

一阵风吹醒了我。让爱传递下去?嗯,今天就算了吧。

“你说得对。你们两个真的非常般配。”我坐进车里,“还有,梅根,不要再担心你胳膊短了。这对你来说是最无关紧要的问题。”

说完这些,我就出发去寻找我可爱的忠诚的杂种狗了。


我开着新买的二手车到怡安中心的时候,布拉德已经在路边等着我了。

“怎么了?宝马车跑到商店里去了?”他在我脸颊上啄了一下,系上了安全带。

“不。我跟别人换了。”

“你开玩笑吧?就换了这个?”

“还有我特别需要的钱。我总感觉不太对劲,我开着这么好的车,而我做家教的家庭里,甚至连辆车都没有。”

他吹了吹口哨:“你对这份工作真是尽心尽力啊。”

“那是,但是我必须承认,两个星期的假期还是让我很兴奋。我已经开始放圣诞假了。”

他呻吟道:“我真希望干你的工作。”

我笑了:“我的确越来越走运了。孩子们真是不可思议。但是我很担心赛昆塔。这些天来,她看上去身体不太好。她已经怀孕四个月了,还看不出来有身孕呢。她去看过在库克郡卫生部门值班的医生,但他们都是普通大夫,并不是肾病方面的专家。我给她约了芝加哥大学医疗中心的陈医生。据说他是我们国家数一数二的肾病学家。”

“那个神经病的老兄有什么新情况?”

“彼得?”我叹了口气,“我今天早上去见了他。他别提多聪明了,但我就是没办法接近他。”

“还在和他的心理医生沟通吗?”

我笑了:“对啊。这可是个额外的巨大收获。加勒特真是个不错的男人。他又聪明又有本事,而且还非常亲切。我们聊了彼得,接着开始聊我们的家庭,我们的梦想。我甚至连妈妈的愿望都告诉他了。”

“你喜欢这个家伙。”

如果我不了解情况,我会以为布拉德是吃醋了。但是这不可能。“我喜欢泰勒医生。他是个鳏夫。他的妻子三年前死于胰腺癌。”

我遮住嘴巴,打了个哈欠。

“很累吗?”布拉德问。

“筋疲力尽。不知道最近是怎么了。”除了也许我是怀孕了!我转过头看着他。“詹娜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他盯着窗外:“没有。”我捏捏他的胳膊。真是个愚蠢的女人啊。

走进芝加哥动物收容所(CARS),碎木屑和动物皮毛的气味扑面而来。一位穿着木马牛仔裤和法兰绒上衣的银发女人向我们走来,每走一步都摆着她的手臂。“欢迎来到CARS。”她说,“我是吉莉安,志愿者之一。是什么风把你们吹到这里来了?”

“我已经获准领养宠物了。”在一片犬吠声中我告诉她,“我今天来是想领养一只狗。”

吉莉安伸出一根又短又粗的手指,指着楼那边用大门隔开的地方。“我们登记过的狗在那边。那些狗都有血统证明文件。它们很受欢迎。昨天晚上刚来了一条漂亮的葡萄牙水犬。当然,它不到一分钟就被领走了。自从奥巴马的竞选成功之后,他养的这个品种的犬的需求量陡增。”

“其实我更想要一条杂种狗。”我说。

她扬起眉毛。“你说什么?”她转过身来,用手臂做了一个俯冲向下的姿势,“杂种狗可好了。唯一的问题就是杂种狗的家族史不明。你不知道它的性情,也不知道它患病的概率,这都是由基因遗传的。”

跟我有点像。“我甘冒风险。”

不到十分钟,我就找到了它。金属笼子里,一只毛茸茸的狗用一双咖啡色的眼睛盯着我,眼神十分友好,还带着几分恳求。

“你好,孩子!”我拉拉布拉德的大衣袖子,“来见见我的小狗狗。”

吉莉安打开笼子。“喂,鲁迪。”

鲁迪一下子蹦到水泥地板上,一边闻着我们,一边把尾巴摇得像一条响尾蛇。它抬头看看布拉德,然后又看看我,好像在看它未来的父母。

我把它抱起来,它在我怀里扭动着,然后舔了舔我的脸颊。我开心地笑了。

“它喜欢你。”布拉德抓抓小狗的耳朵说,“它真可爱。”

“当然啦!”吉莉安赞同道,“鲁迪已经一岁半了,它已经长大了。我猜它有一半的卷毛比熊犬血统,一半长耳猎犬血统,可能还要加一点点贵宾的血统。”

不管怎样,最终的结果都非常招人喜欢。我用鼻子蹭着它柔软的皮毛:“为什么会有人遗弃这样一条狗呢?”

“你一定会吃惊的。通常是因为搬家,有小婴儿降生,或是因为性格冲突。要是我没记错的话,鲁迪的主人要结婚了,而结婚的对象不想要宠物。”

我觉得我跟鲁迪真是特别般配的一对:两个无家可归的杂种,刚刚失去了他们最爱的人,或者说是他们以为自己最爱的人。

我为我的小狗和它的所有装备开支票的时候,布拉德认真地读着收容所的一张宣传单。“听着。”他说,“CARS准备结束动物的苦难,他们相信无杀戮团体能够帮助城市地区迷路的、被虐待的还有被忽视的玩赏动物,比如芝加哥。”

“不错。”我一边说一边在支票上填上日期。

布拉德指着宣传单上的照片说:“吉莉安,你们真的会收养马吗?”

我停下笔,没有说话,眯着眼睛看他。

“那当然。”吉莉安说,“你想要什么样的品种?”

他耸耸肩:“我也不知道。跟我说说都有什么吧。”

“是你们要,还是你们的孩子要?”吉莉安翻着三孔活页夹里的纸张。

“算了,吉莉安。”我说,“我们不想领养马。”

“我们要。”布拉德告诉她,“无论如何,现在就要。”

在一个转瞬即逝的幸福瞬间,我想象着一个孩子,我的孩子,骑在马背上。但这是许多年以后的事了。“这个我们还得谈谈。”我对他说,“我根本不可能照顾一匹马。”

“她在这。”吉莉安指着我们面前的活页夹,用她破损的指甲敲着一张图片,“来见见露露女士。她是一匹受过严格训练的纯种马,十五岁了。她本来是一匹赛马,但是现在好像得了关节炎什么的,所以她的主人不要她了。”她看着布拉德,显然知道只有布拉德一个人感兴趣。“如果是为了消遣或随便骑骑,露露绝对是不错的选择。她非常可爱,像个小孩一样。来见见她吧。”

我从支票簿上撕下支票,递给她:“谢谢你,吉莉安。我们会考虑的。”

“她现在在帕多克农场的马伦戈马厩。你们真应该去看看她。她非常特别。”

我们在州立大街上向北行驶,鲁迪被关在后座的板条箱里。它偷偷窥视着窗外,像一个好管闲事的小孩,被汽车的喇叭声,在商店中进进出出的人群,以及树枝上一闪一闪的圣诞彩灯吸引了。我回头看看他,把一只手伸向笼子。

“你还好吗,甜心?”我问,“妈妈在这呢。”

布拉德转过身去:“再坚持一会儿,鲁迪宝贝。我们很快就到家了。”

我们像一对骄傲的父母,带着我们的新生儿从医院回家去。在车内的黑暗中,我笑了。

“关于马。”布拉德的话把我拉回现实。

“嗯,关于马。我觉得我应该被免除完成这个目标要求。”

“什么?”他问,“你不想要马吗?”

“我是个都市女郎。我喜欢芝加哥。而且让我头疼的是,妈妈也知道这一点。为什么她把这么荒谬的一个目标留在我的清单上呢?”

“真不错。你想让露露女士一直待在橡胶厂吗?”

“正经点。我说真的呢。我已经咨询过养马的事了。那要花很多钱,它的食物、补充品还有为它梳理毛发都是不小的开销。事实上,这比大多数人每个月要还的房贷还多。你知道约书亚之屋能用这笔钱做多少事吗?”

“你说得有道理。这是有些浪费钱。但是你不会因此破产的,B.B.。你刚把车卖了。现在你有钱了。”

“不,我没有!这些钱是给福劳斯基的。我的储蓄账户一下子就空了。”

“但这种情况只是暂时的。一旦你得到你的遗产……”

“如果我得到我的遗产!谁知道我什么时候能得到呢?我可能一年之内完不成这些目标呢。”

“好吧,让我们先集中精力实现一个目标。现在你就可以养一匹马,对吧?”

“可我没有时间啊。最近的地方也要一小时才能到。”

布拉德看着窗外:“我觉得在这个目标上,我们应该相信你的妈妈。到现在为止,她从未让我们失望过。”

“这个目标不仅仅是关于我的,这还涉及一个动物——一个我没有时间照顾的动物。我不会那样做的。养狗是一件事,养马却是完全不同的一件事。”

他点点头:“好吧。让我们先放放这个目标吧。让你有时间勒住你的恐惧。我可不想你像马一样嘶吼。”

我瞪了他一眼,但是能听到他重新笑起来真是太好了。

“不要再演马戏了。”我没办法拒绝他这个蠢游戏。

“不错!”他举起手和我击掌,“驴唇对上马嘴了。”

“你真会拍马屁。”我假装板着脸。

“我要给你个下马威。”他笑了出来。

我摇摇头:“你这个笨蛋。”

布拉德抱着鲁迪走上妈妈家门口的台阶,像抱着他的新娘一样。他用另一只手把一麻袋狗狗的装备拖进门厅。我打开灯,把我的圣诞树立了起来。屋子里充斥着松树的味道,彩色的灯一打开,整个屋子里都闪烁着缥缈的光芒。

“这地方真不错。”他说着把鲁迪放了下来。 瞬间,鲁迪冲到树旁,闻着树下的红色锡纸包裹。

“到这儿来,鲁迪。先吃点东西吧。”

布拉德在水盘里装满水,我把一粒粒狗粮倒进狗食盆里。我们在厨房里穿梭,像佛雷与金姐一样,各司其职。他在厚绒布毛巾上擦干了手,我在水槽里洗了手。我关上水龙头,他把毛巾递给我。

“喝杯酒怎么样?”

“我倒真想喝一杯。”

我拿来一杯黑皮诺,发现布拉德环顾厨房的目光像是一个准买家。“有没有想过买下这个地方?”

“这个房子?我喜欢这里,但这是妈妈的房子。”

“那就更有理由买下它了。”他靠在中央料理台上,“对我来说,这间屋子就像你一样,不知道这样说你能不能理解。”

我拧着红酒开瓶器:“真的吗?”

“真的。它既优雅又复杂,但它的内心却温暖柔和。”

我的血管里好像有蜂蜜流过。“谢谢。”

我从碗橱里拿出一个酒杯。“我甚至都买不起它?我得花钱才能从我的哥哥们手里把它买过来。”

“当然,你肯定会有钱买下它的。一得到最后的遗产就可以。”

“但是你忘了,我得谈恋爱然后生孩子。我的真爱可能不想住在妈妈的房子里。”

“他一定会喜欢这里的。而且街边正好有个大公园,很适合你的孩子们。”

他说得如此确定,我差点都相信他了。我把酒递给他:“我妈妈有没有告诉你,为什么她让我和我的哥哥们第一年先空着这个房子?”

“没有。但我猜她知道你需要地方住。”

“是啊,我猜也是这样。”

“而且她可能发现这个地方太好了,你根本不想离开。”他晃着酒杯,“这也是为什么她还提出了那个三十天条款。她不想让你太轻松。”

“等等……什么?”

“遗嘱中的条款。任何人都不得在房子里居住连续超过三十天。还记得吗?”

“不。”我照实说,“你的意思是我不能住在这里?我得去找别的地方住?”

“对啊。遗嘱里就是这么写的。你有一份复印件的,对吧?”

我抓着脑袋:“我刚刚买了条狗。你不知道要找一个允许养宠物的地方多难吗?而且我的家具!我把它们都给了约书亚之屋。我没有钱……”

“喂,喂。”他把酒杯放下来,把我的两只手腕都抓住,“一切都会好的。听着,你上个礼拜在约书亚之屋住了一晚,所以严格来讲,计时刚刚开始。你还有很充足的时间去找房子呢。”

我挣脱开来。“等等。你是说因为是连续三十天,所以我刚在这里住了六天?”

“没错。”

“那么,我只要每个月有一到两晚不在这儿住,比如去约书亚之屋住,我就不会超过上限了对吧?”

“嗯,我可不认为……”

我露出胜利的微笑:“那就是说我可以无限期住在这里。问题解决啦!”

他还没来得及争辩,我就举起我装着水的高脚杯:“干杯!”

“干杯。”他碰了一下我的高脚杯说,“今晚不喝葡萄酒了?”

“我这些天都没有喝酒。”

酒杯都快到嘴边的时候,他又放了下来。“早些时候你说你最近总是觉得很累?”

“嗯。”

“而且你不喝酒了?”

“我刚就是这么说的,爱因斯坦。”

“天哪!你有了。”

我笑了:“我也觉得是!我买了验孕棒,但是我不敢用。我等着过完节再试。”

“你害怕它会呈阳性。”

“不!我怕它会呈阴性。那我会绝望的。”我抬头看着她,“虽然这跟我想象的有些不一样,孤身一人还有这一堆烂摊子。我会让安德鲁来决定他想不想成为孩子生命中的一部分。我不会要求抚养费的。这毕竟是我的梦想。我会把我的孩子养大的……”

“哦,哦,哦。慢点,B.B.。你说的就像已经百分之百确定了一样。万一你没有呢,不要还没有马就想拉马车啊。”

“别再说和马有关的蠢话了。”

他双手放在我的肩膀上伸直手臂:“说真的,布雷特。我了解你。你太兴奋了。在你知道事实之前,赶紧停下来吧。”

“太晚了。我已经不只是兴奋了。这是我妈妈被诊断患有癌症以来,我第一次如此高兴。”

我们端着酒水来到起居室,鲁迪舒展地躺在壁炉旁边。布拉德从后面的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然后坐在沙发上。第六个目标。

“我们能不能听听你妈妈对鲁迪的意见?”

“请讲。”我坐在旁边一把俱乐部椅上,抱起膝盖。

他拍拍衬衫口袋:“该死,我没有戴眼镜。”

我从椅子上跳起来,从妈妈的书桌里拿了一副她的眼睛递给他:“给你。”我递给他一副倒挂长春花眼镜。

他瞪着俗丽的眼镜框,但不管怎样还是戴上了它。

他戴着那副俗丽的女士眼镜的样子让我大笑特笑。“哦,天哪!”我指着他说,“你看起来特别滑稽。”

他抓住我,推了我一把,让我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然后把我按在那里。“你觉得这很有趣,是吗?”他在我头上捏得指关节啪啪响。

“够了。”我哧哧地笑着说。

终于,我们冷静了下来。但是大闹结束后,我们一起坐在沙发上,他的左胳膊仍然搂着我的脖子。要是一个好女人会迅速走开的。毕竟,他才刚刚和女朋友分开一段时间。但是我呢?我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

“好了。”他说,“正经点。”他用右手抖开信纸。

我依偎在他旁边,点点头说:“好了,奶奶,读吧。”他冲我努努嘴,接着开始读信。

“恭喜你有了新的小狗,亲爱的!我为你感到兴奋。你从小就特别喜欢小动物,但是你长大以后,不知道什么时候藏起了这种激情。我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我有我自己的猜测。”

“安德鲁有洁癖。她知道。”

“还记得我们住在罗杰斯公园时,帮助我们的那条迷路的柯利牧羊犬吗?你给他取了个名字叫勒罗伊,还求我们留下他。你可能不知道,我去为你说好话了。我恳求查尔斯让你留下勒罗伊,但是他太挑剔了。他不能允许在他的房子里养动物。他说太臭了。”

我从布拉德手里抢过信,又读了一次最后两句话。“也许我选的人真的很像查尔斯,我总是希望能够让他爱我。”

他捏捏我的肩膀:“但是你现在意识到了。你从来都不用讨查尔斯·博林格的喜欢,或者其他男人的喜欢,来证明自己的可爱。”

我完全理解他说的话:“对啊,妈妈的小秘密解放了我。要是她早点告诉我就好了。”

“照顾好你的杂种狗吧——它是一条杂种狗没错吧?你会让你的宠物住在楼上吗?如果是这样,我建议你撤掉羽绒被,拿去干洗的话特别贵。跟你的小狗去制造回忆吧,我的爱。妈妈。”

我从布拉德手里拿过信,迅速重读了一遍: “她知道我会住在她的房子里。怎么可能呢?”

“我不知道。也许她是把所有的点都连接了起来。”

“连接点?”

“安德鲁不想要狗,所以你有了狗,你一定不是和安德鲁住在一起了。如果你没有和安德鲁住在一起,那么逻辑上你应该在这里。”

我转过来看着布拉德:“她希望我留在这里。那个三十天条款一定是弄错了。”

但在我内心深处觉得我似乎是在欺骗自己。

布拉德和我慵懒地躺在沙发上,把穿着长袜的脚搭在我们面前的咖啡桌上,《白色圣诞节》的演职人员名单在屏幕上滚动。布拉德灌下最后一口酒,看看手表。“天哪,我得赶紧出发了。”他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我告诉我妈明天会尽早出发的。离圣诞节还有三天了,她还等着我帮她装饰圣诞树呢。”

在香槟市砖砌的殖民地里,他和他的父母还会一起过圣诞节,假装不知道家庭中的一个成员已经不在了,是我的话我也会这样做的。

“在你离开之前,你得拆开你的圣诞节礼物啊。”

“哦,你不必给我买礼物的。”他冲我摆摆手,“但既然你买了,让我们一起去看看吧。就现在。走了走了!”

我拿起树下面的长方形盒子。他打开包裹的时候,他只是盯着它看了又看。终于,他从盒子里拿出那艘木船。

“它真漂亮。”

“我觉得送这个很合适,你为我的救生艇掌舵,还为我做了很多事。”

“很有想法。”他吻了吻我的额头,“但你才是船长。”他温柔地说。“我只是一名船员。”他从沙发上站起来,“等我一会儿。”

他消失在橱柜背后,然后又回到沙发这里,手里拿着一个银色的小盒子。

“给你的。”

盒子里,红色的天鹅绒布上面躺着一个金色的小饰物,那是一个微型的降落伞。

“意思就是让你永远能够安全着陆。”

我摸着这个小饰物:“真是太美了。谢谢你,布拉德。谢谢你在过去的三个月里一直在我身边。说真的,没有你我无法做到这一切。”

他用手拨弄着我的头发,眼神非常忧郁:“没有我你也可以做到这一切。但是我很高兴能够陪你走过这段路。”

毫无预兆,他靠过来吻了我。这个吻更舒缓,比我们平时不经意的一啄似乎更意味深长,我就快喘不过气来了。我慌乱地站起来。他喝了不少酒,两个既心碎又脆弱的人今晚在一起一定很危险。我们走到门厅,从衣橱里拿出他的外套。

“圣诞节快乐。”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随意一点,“你得向我保证,有我爸爸的消息就通知我。”

“我保证。”但他没有接他的外套,而是低头看着我。他用手指温柔地抚摸着我的脸颊,眼睛里充满了柔情。我一时忍不住,吻了他的脸颊。

“我希望你能够开心。”

“我也是。”他轻声说,朝我又走近一步。我肚子里有些躁动,但是我尽量让自己不去理它。他还爱着詹娜。他抚摸着我的头发,目光掠过我的脸颊,好像第一次见我一样。“过来。”他用沙哑的声音说。

我的心在胸膛里怦怦直跳。不要毁了你们的友谊。他很孤独,很受伤。他是在思念詹娜。

我让所有的理由闭了嘴,走进他的怀抱中。

他搂着我,我听到他深吸了一口气,好像要把我的每一寸都吸进去。他的身体紧紧贴着我的身体,我感到他的温度,他的坚实,他的力量。我闭上眼睛,紧贴着他的胸膛。他闻起来有一股松木的味道,而且我能听到他的心在胸膛里跳动。他用手指划过我的头发,我感到他的唇吻过我的耳朵,我的脖子。哦,天哪,我有多久没被这样吻过了。

我慢慢抬起头看着他。他的眼神里充满激情。他闭上眼睛,低头吻着我的唇。他的嘴温暖湿润而且很可口。

我用尽全部力量,轻轻推开他。

“不,布拉德。”我低声说,却希望他没有听到。我想要这个男人,但现在是不对的。他和詹娜暂时分开一段时间。他必须先看清这段关系才能再开始另外一段关系。

终于,他把手从我头发里拿出来,后退了一步,用一只手摩挲着脸颊。等他抬起头,我看到他的脸颊红红的,我不知道是因为激情还是因为尴尬。

“我们不能这样。”我说,“太快了。”

他的眼神看起来很受伤,朝我露出悲伤的一笑。他用一只手把我的头放到他的唇边,吻了吻我的前额。“你为什么要那么实际?”他用动人的毫无掩饰的声音说。

我笑了,但是我的心很痛:“晚安,布拉德。”

我穿着长袜子站在混凝土门廊上,目送着他,直到他的剪影消失在拐角处。虽然这很困难,但我知道我做了正确的决定。布拉德没有准备好开始下一段恋爱。

我回到屋里,关上门。我独自一人在安德鲁家的时候,总是觉得阴暗笼罩着我,但这一次,我却感到一种希望的光芒。虽然布拉德还没有准备好再次去爱,但是今晚他在我心中荡起的激情告诉我,也许我准备好了。我转过身,看见鲁迪在小地毯上睡着了。我现在有了一条狗,而且到明年这个时候我就有自己的孩子了!我低头看着平坦的小腹,想象着几个月后我就可以穿着孕妇装,带着妊娠纹,我几乎高兴地笑出声来。

圣诞节的早晨到来了,我醒来的时候发现鲁迪正用鼻子拱我的胸部。我抓抓它的头:“圣诞节快乐,鲁迪。”突然,我脑海中冒出一个清单,告诉我要准备家庭晚宴,还有许多事情等着我去做呢。我腹部绞痛,好像拧成了一个小球。

“走了,鲁迪。我们还要组织聚餐呢。”又是一阵绞痛。我站起身来,疼痛有所缓解。我穿上长袍。但是当我低头看着褶皱的床单时,我看到它了。

一个鲜艳的红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