绪论 老子与《老子》 1、老子:为什么不称“李子”呢?
要在这儿为老子画一幅逼真的肖像,实在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他的生平我们知道得太少,唯一可靠的一点材料就是《史记》中的老子本传,而这篇传记不仅非常简略,而且少数地方还有点含糊其辞。当然,司马迁基本上还是肯定老子是春秋末年人,年龄略长于孔子,孔子还曾向他问过学。
下面这幅老子的模糊肖像,基本上是对《史记·老子韩非列传》中老子传的临摹——
老子出生在春秋时期楚国苦县厉乡曲仁里,姓李,名耳,字聃。那时楚国的苦县就是今天河南省的鹿邑县。李耳为什么被称为“老子”呢?史无明文交代。《神仙传》说:他在妈妈怀里整整七十二年才出世,一落下地就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头了,他母亲便把这个老头儿子叫“老子”。这作为笑话来谈谈当然开心,但要把它当作生平介绍那就真要闹“笑话”了。唐代陆德明在《经典释文》中说:“古者,称师曰子。”古人把老师称为“子”,“子”大概有点像我们今天所说的“老师”或“先生”。可是问题又来了,老子既然姓李,他为什么没有像“孔子”“孟子”“庄子”“墨子”那样,被人们称为“李子”呢?从《史记》本传中的记载推测,人们之所以尊称他为“老子”,或者是由于他享年高,或者是由于他德行高,总之,“老子”之“老”与姓老之“老”毫无关系,“老子”也许就是“老先生”的意思。
老子无疑是当时的饱学之士,在周出任过国家“守藏室之史”的官职,这个职务相当于今天国家图书馆馆长,一般都由学术界的领袖或名流担任。
孔子曾与鲁国的南宫敬叔一起到周的都城,向老子请教过有关“礼”的问题。临别时老子告诉孔子说:“富贵人家用钱财送人,有学问的人用言辞送人。我当然算不上富贵人,只是窃取了有学问的虚名,所以我还是用言辞为你送行吧。”他停了一会儿又接着说:“孔丘呵,你汲汲于想恢复的那个‘周礼’,当年倡导它的人骨头都朽了,周礼也失去了生命力。况且,君子时运来了就驾着车去做官,生不逢时就隐居起来深藏不露。我听说,善于经商的人把钱财藏起来,看上去像是个穷光蛋;有高尚道德的君子,那谦退的模样像是个笨人。抛弃你满身的骄气和过多的欲望,抛弃你做作的神态和过大的志向吧,这些东西对你没有任何好处。——我要送给你的话就只有这些。”
回到鲁国后,孔子对他的弟子们说:“我知道鸟会飞,我知道兽会跑,我知道鱼会游。会跑的可以挖陷阱去捕获它,会飞的可以用箭去射杀它,会游的可以用丝线去钓取它。至于龙,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它是驾着风飞上天的。我见到的老子大概就是龙吧。”
老子虽然很有学问,虽然很关心现实,但他个人及其学说以不求闻达为旨归,他肯定不会像今天有些学者那样,为知名度不高而苦恼,更不会为著作的署名问题,与别人上法院去打官司。
他在周的都城待的时间一长,对统治者的腐败、愚蠢和荒淫越来越厌恶,加之周王朝日益衰微,大权逐渐落入各诸侯手中,于是他辞掉藏书史官的职务,决心一走了之,据说他骑着一头青牛向西域走去,远离了这个声色犬马、尔虞我诈的是非之地。
路过函谷关时,关令尹喜因久闻他的大名,盛情地款待了他。老子将要离开函谷关那天,尹喜对他说:“您就要隐居了,可您把那么多学问烂在肚子里,多可惜呀,为我们写一本书吧,难为您了。”
关令大人的饭当然不会让老子白吃,他死死缠着老子不放,于是老子就坐下来写了一本《老子》,“言道德之意五千余言而去”(《史记·老子韩非列传》)。
古人并不是随便把什么书都称为“子书”的,只有那些建立了自己的思想体系,卓然成一家之言的著作,才配称为“子书”。
写了这本书后就没有人知道他的下落,有的说他活了一百六十多岁,有的说他活了两百多岁,至于道教徒称他长生不死,那就说得太云里雾里去了。
司马迁在老子传后面附记了这样两段话:“有的人说老莱子也是楚国人,曾写书十五篇,阐述道家的作用,其生活时期大致与孔子同时。”由于老子与老莱子同为楚人,又同处一个时代,还同属道家这一思想派系,人们很容易误把老子当作老莱子。另一则附记是这样说的:“从孔子死后一百二十九年,史料记载周太史儋晋见秦献公说:‘秦开始与周是合在一起的,合了五百年周与秦就要分离,离开七十年后就会有霸王出现。’有人说这个太史儋就是老子,也有人说太史儋与老子是两个人。”
关于老子到底属于哪个时代的人,自唐以后一直争论不休,一派认同《史记》中的记载,肯定他是春秋末期人;一派则认为老子是战国中后期的人;一派甚至断言老子生活的时代更晚。
《庄子》《礼记·曾子问》《吕氏春秋·当染》和《史记》中多处记载孔子曾向老子问学,老子比孔子年长这点是可以成立的。但因为后世儒学成了独尊的显学,两千多年来基本上一直是各朝各代的主流意识形态,所以许多儒门弟子矢口否认“至圣先师”曾受教于道家创始人老子这一事实。当年孔子坦然谦逊地向老子问“礼”,想不到孔子的弟子竟然如此小气狭隘,全忘了先师“三人行必有我师”的教诲,把孔子的谦虚好学看成一种羞耻!他们总想把老子的生年往后推延,甚至有的还想否定老子这个人的存在,就是为了抹杀孔子问学于老子的历史事实,真是荒唐而又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