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回 折服强徒寻旧侣 要从虎穴会情鸳
这伙人正在向着公孙璞冲杀过去,有的已知道要提防他的玄铁宝伞,有的还未醒觉。饶是西门柱石及时提醒他们,也有两个人已是收势不及。
只听得当、当两声,震耳欲聋,一柄大斫刀斫着玄铁宝伞,刀口都卷了起来。另一个强盗头子吃亏更大,他使的是一根熟铜棍,恃着是重兵器,一招“力劈华山”向公孙璞天灵盖猛砸下来,给公孙璞举伞一撩,以硬碰硬,熟铜打的兵器如何碰得过玄铁?这人的气力也敌不过公孙璞的内家真力,当的一声巨响,笔直的熟铜棍弯得好似镰刀,那人虎口震裂,血流如注。兵器掌握不牢,脱手飞去,几乎砸着了使大斫刀的那个人。两人都是吓得魂不附体,慌忙后退。
西门柱石叫道:“用暗青子招呼呀!”群盗散开,暗器出手,飞蝗石、铁蒺藜、袖箭、飞镖、透骨钉、梅花针、铁莲子、飞刀、毒砂,……各式各样的歹毒暗器,宛如冰雹乱落。
公孙璞冷笑道:“明枪也好,暗箭也发,你们岂能奈我何哉?”撑开玄铁宝伞,漉溜溜一转,只听得叮叮当当之声,不绝于耳,冰雹也似乱落的暗器都给他的宝伞荡开,反打回去,他们没有伤着公孙璞,有两个人反而给自己所发的暗器反打回来,打伤了。幸而只是伤着皮肉,那两件暗器恰好又是没喂毒的。
众人都着了慌,有一个胆小的不禁就想逃走,说道:“这小子的玄铁宝伞委实太过厉害,咱们只怕是当真奈何不了他了,我看,我看,还是好汉别吃眼前亏吧。”
跳虎涧的那个韩老大喝道:“哪个跑的,我韩老大就挑他的窑(吞并他的山寨),给他来个三刀六洞,咱们这许多人,还收拾不了一个小子,以后还能够在黑道上混吗?”
金七接着喝道:“不用着慌,围着他和他游斗,我不信这小子就有三头六臂!”西门柱石道:“暗青子也还可以使用,不过只能用梅花针和毒沙子之类的细小暗器了。打他下盘,打他穴门!”
梅花针之类的微细暗器反弹回来不能及远,而又最是防不胜防。群盗改变打法,公孙璞必须加倍小心,形势果然好了一些。
那个金七使的是一件奇门兵器,名为“链子抓”,这是从“链子锤”变化出来的。铁链的一端系的不是铁锤而是钢抓,伸开来有一丈七八尺长,对远攻甚是有利。
“喀嚓”一声,他的链子抓抓着宝伞,溅起火花,抓不进去。公孙璞正要抓着铁链,抢他兵器,他的链子抓已是缩回,倏然间又向公孙璞的下盘卷到,抓他双足。
公孙璞宝伞一合,当作铁棍使用,“当”的一声,把链子抓撩开。只见金七身形微晃,那根链子抓宛似毒蛇吐信,又向他的左肩抓来了。
公孙璞心里想道:“怪不得西门柱石定要拉他作为帮手,这厮的武功果然是有点邪门。好,擒贼擒王,我且叫这金七和西门柱石先吃我的苦头。”
公孙璞故意装作怯战,连连后退,金七大喜道:“并肩子上呀,这小子就快支持不住了!”包围圈渐渐缩小,公孙璞突然跃出,一脚踏下,踩着金七向他下盘卷来的链子抓,玄铁宝伞倏地就压上了他的肩头!同时反手呼呼两掌,把迫近他的身前几个强盗震退!
金七纵然内功不弱,却怎禁得起这玄铁宝伞的重压?只听得一声惨呼,左肩的琵琶骨已是给玄铁宝伞压断,登时像一团肉泥摊在地上。公孙璞哈哈一笑,收回玄铁宝伞,荡开诸般兵器,疾伸左臂,又向西门柱石抓去。金七琵琶骨折断,纵然保得性命,武功已废,公孙璞也就不为己甚,不再理会他了。
西门柱石曾经吃过公孙璞的大亏,此时见他一抓抓来,掌心红若涂脂,鼻端隐隐闻到一股腥风,知道公孙璞已是使上了“化血刀”的毒功。他是这门毒功的行家,如何还敢与之相抗?
可是公孙璞出手快如闪电,这一抓又是变幻无方,西门柱石要想闪避也闪避不开,无可奈何,只好出掌化解。他的“化血刀”毒功远不及公孙璞,双掌一交,西门柱石一声大叫,倒纵出数丈开外,骨碌碌地滚下山坡。武功最强的两人一个是性命难保。一个是负伤而逃,群盗哪里还敢再斗,顾不得韩老大的约束,发一声喊,都逃走了。
公孙璞心里想道:“可不能让他们逃回去报讯。”抓起一把石子,用天女散花的手法洒出,笑道:“来而不往非礼也,让你们也尝尝我的暗器滋味吧!”
公孙璞最檀长的虽然不是暗器功夫,但对付这班强盗却是绰绰有余。只听得“哎哟、哎哟”之声,此起彼落,有的刚刚迈步,有的才滚下山坡,除了两个人之外,其余的人,都给公孙璞的石子打着了穴道。这两人一个是最先滚下山去的西门柱石,一个就是那个跳虎涧的盗魁韩老大。
西门柱石是着了他的“化血刀”的,公孙璞料他逃到山下,中的毒就要发作,以他的功力或许不会送命,但却也非得觅地养伤不可,要逃回去报讯是绝不可能的了。
跳虎涧那个盗魁韩老大倒是颇有几分本领,公孙璞打向他的石子给他舞起单刀拨落,不过他也是不敢恋战的了,此时正在舞刀疾跑。公孙璞哪能放过了他,当下如影随形,跟踪急上!
韩老大只剩下一个人,早已吓得慌了。说时迟,那时快,公孙璞已是追近了来,陡的一声大喝:“还不给我站住!”
这一喝用的是明明大师所传的佛门“狮子吼”功,有震慑敌人心神的威力。韩老大魂飞魄散,双腿一软,不由得跪倒地上。可笑公孙璞是叫他站着的,他自己却站不住了。
公孙璞笑道:“不用行此大礼!”“玄铁宝伞”一伸,压在他的肩头。
韩老大曾经目睹金七被宝伞压断琵琶骨的惨状,只道公孙璞是要取他性命,吓得灵魂出窍,慌忙叫道:“少侠饶命!”
公孙璞笑道:“你要我饶命不难,你可得实话实说,并依从我的吩咐!”
韩老大一听有了指望,喜出望外,叠声说道:“少侠尽管吩咐,韩某不敢有违。”
公孙璞抽回玄铁宝伞,说道:“好,那你站起来说吧!”
韩老大如获皇恩大赦,站起来说道:“都是西门柱石这厮怂恿我来与少侠作对的,我已经知道错了。”
公孙璞道:“我不是说你这个,我要知道的是宫姑娘的下落,她在哪里?”
韩老大抹了一额冷汗,说道:“原来公孙少侠问的是黑风岛主的女儿,这个,这个……”惊魂未定,脸上又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公孙璞喝道:“什么这个那个,快说!”举起玄铁宝伞,又作势要打下。
韩老大忙道:“我说,我说。离这里大约有三百多里路程之处,有一座名叫舜耕山,是在恩寿县境内的,少侠知道这个地方吗?”
公孙璞道:“你别管我知不知道,宫姑娘是在这个地方吗?”
韩老大道:“不错,这座山不大,内里只有几户人家。”原来他是想公孙璞自己去找。
公孙璞道:“我不是向你打探这座山的情形,你少说废话!”
韩老大道:“是,是。宫姑娘是在东山上一家人家作客。”
公孙璞道:“什么人家?要命的别耍花腔,快说出来!”
韩老大知道不说不行了,只好说道:“江湖上有位隐居多年的老前辈,姓任名叫天吾,少侠可知道此人?”
公孙璞吃了一惊,心道:“任天吾,他不是谷啸风的舅父吗?什么隐居多年,去年我还见过他。他做的什么勾当我未清楚,却也知道他是在江湖上兴风作浪的了。”
当下公孙璞也不说穿,问道:“宫姑娘就是在这姓任的家里吗?”
韩老大道:“不错。是我派出去的一个踩道头目,在恩寿县打听到的,绝不会假。”
公孙璞心中一动,说道:“你和任天吾的交情怎样?”
韩老大道:“只是相识,无甚交情。”
公孙璞淡淡说道:“但我听说,他和蒙古人倒是很有交情,西门柱石的叔父更是他的好朋友。”
韩老大吃了一惊,讷讷说道:“有,有这样的事吗?我,我不知道。”
要知任天吾一向冒充侠义道,而且在侠义道中还是颇有威信的。他私通蒙古,这是一件非常秘密的事情,韩老大做梦也想不到公孙璞竟也知道。
公孙璞察言观色,已经料到几分,冷笑道:“你不知道?我说,你是说谎!好吧,看在你说了一半真话的份上,我饶你一死。但你另一半说的是假话,我非废掉你的武功不可!”说罢,举起玄铁宝伞,就要压下他的肩头,压断他的琵琶骨。韩老大慌忙叫道:“少侠手下留情,我、我都说真话就是!”
公孙璞道:“好,那你还敢说你不知道吗?”
韩老大道:“我不敢瞒骗少侠,这件事情,我、我本来是不知道的,后来、后来西门柱石和我说了,是、是好象有这么一点影子。”
公孙璞道:“什么叫做一点影子?”
韩老大道:“西门柱石告诉我,说是他的叔父曾与他言及,这位任天吾老前辈,和一般江湖上自命侠义道的人物甚不相同,叫他千万不可得罪这位任老前辈。”
公孙璞哼了一声道:“什么叫做自命侠义道?任天吾才是如假包换的假侠义道!”
韩老大道:“是,是!我这只是转述西门柱石的话。”
公孙璞道:“他还说了一些什么?”
韩老大道:“他说,他的叔父曾经这样吩咐他:‘咱们叔侄虽是各为其主,仍是殊途同归。将来不论金国得势或蒙古得势,咱们一家都可以保得住富贵荣华。’原来这个各投一方的主意是他的叔父出的。”
公孙璞道:“这和任天吾又有什么相干?”
韩老大道:“西门柱石听了他叔叔的这番说话之后,大赞他的叔父懂得看风使舵,聪明之极。他的叔父掀须笑道:‘天下聪明人有的是呢,我刚才和你说的那个任天吾就是一个,不过他踏的另一头船是所谓侠义道,和咱们稍有不同而已。’从他叔父的话推测,任天吾一头搭上侠义道的关系,另一头恐怕就是蒙古人的关系了。所以我只能说是,少侠你所提及的这桩事情,是、是好象有这么一点影子。”
公孙璞道:“既然如此,西门柱石为什么不迳自去问任天吾,讨取黑风岛主的女儿?”
韩老大道:“西门柱石是给金国办事的,他奉了完彦长之之命。要先、先对付、对付……”
公孙璞哈哈一笑,说道:“不必忌讳,他是要先对付我,我当然明白。”
韩老大接着说道:“其次,任天吾只知道他的叔父是蒙古国师的副手,却不知道他的底细。他也恐怕接不上头。”
公孙璞恍然大悟,说道:“所以他才要力邀金七和他一同去了。做成这桩交易,对他们叔侄都有好处,金七也可沾光。”
韩老大道:“少侠明鉴,据我看来,恐怕也是这样。少侠,我所知道的,一点也没遗漏,都已说了。少侠,你可以高抬贵手,放我了吧?”
公孙璞心里想道:“谷啸风早已怀疑他的舅父不是好人,果然真的是个混在侠义道中的老狐狸!”当下说道:“好,我可以放过你,但你先得带领我到任天吾的家里!”
韩老大大惊道:“这个,这个——任天吾的本领十分厉害——”
公孙璞冷笑道:“你怕他要你性命,你就不怕我要你性命?好吧,我只须你引进任家,别的事就与你全不相干了。”
韩老大一想:“到了任家,我也还可以看风驶帆,任天吾未必就会不分皂白,取我性命。”在公孙璞的威迫之下,只好依从。
那班强盗头子的坐骑都还在林中,当下他们就挑选了两匹坐骑,兼程赶路,前往恩寿县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公孙璞弄不明白何以宫锦云会在任天吾的家中,现在就交代这一件事。
且说宫锦云私逃出来,这日到了恩寿县,正行走间,忽听得有人叫她名字。宫锦云回头一看,见一个老者笑嘻嘻地来到她的面前,这个人正是任天吾。
任天吾笑嘻嘻地道:“锦云贤侄,什么风把你吹到这儿来了?我与令尊乃是知交,但你恐怕还未知道我是家住此地的哩。令尊呢?”
宫锦云曾在韩佩瑛家中无意中窥见任天吾意图盗取韩家宝藏,后来又知道他曾指使他的大弟子余化龙向西门牧野通风报信,串通截劫运给义军的韩家宝藏,早已知道他不是好人。
但此际孤身碰上任天吾,自忖决计不是他的敌手,只好和他敷衍一番,说道:“家父在黑风岛,并没出来。”
任天吾道:“贤侄是上哪儿?”
宫锦云道:“我已经在中原玩够了,现在也该回家啦。”
任天吾道:“哦?这样说,你是要赶回黑风岛去见爹爹的了。”
宫锦云道:“不错,爹爹只许我出来玩一年的,我非得在期限之前回去不可。”
任天吾忽地打了个哈哈,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我倒听得一个消息,和贤侄说的不同。”
宫锦云吃了一惊道:“有什么不同”任天吾道:“听说令尊早已到了中原,并非是在黑风岛上等你回去。”
宫锦云因为怕他留难,是以才拿出爹爹作挡箭牌,博他尚未知道黑风岛主来到中原的消息。不料他已经知道。她的说话给当面拆穿,只好支吾以对:“是吗?爹爹隐居海外,本来曾经对我说过不愿再履中土的。但他在中土的故交甚多,这次或许是应哪位老朋友之约也说不走。”
任天吾见她言辞闪烁,已是料到几分。当下说道:“令尊既是不在家中,贤侄也就用不着这样匆忙赶回去了。我与令尊乃是知交,难得你来到这儿,这正是相请不如偶遇,你就在我的家中暂且住下,待我设法通知你的爹爹,让你们父女早日相会,我也可以得与老友相聚,这岂不是两全其美?”
原来任天吾虽然还未知道宫锦云最近的私逃之事,但黑风岛主要找女儿的事情,他则是早已知道的了。而龙象法王意图笼络黑风岛主一事,他亦是早已得到风声。
宫锦云慌忙说道:“任伯伯,多谢你的好意,但我还是要赶回家去。”
任天吾道:“为什么?”
宫锦云道:“我已经答应爹爹,只在中原玩一年的。你说我的爹爹现在中原,不知是真是假?纵然是真,我也该遵守原来的期限,回到家里等他。任伯伯,家父的脾气你是知道的,他最不欢喜别人不听他的话,何况我是他的女儿?”
任天吾笑道:“令尊倘若责怪你,我给你担当就是。”
宫锦云道:“不行,不行。家父不在黑风岛,我就更应该回去料理了。而且,我另外也还有一点事情,须得赶着办妥。”
任天吾道:“什么事情?”
宫锦云故意作出女儿家的娇羞之态,说道:“这是小侄的私事。”
任天吾心里想道:“听说她与公孙璞这小子颇有私情,但黑风岛主却是不喜欢这个小子,莫非她是要与这小子相会?这小子与谷啸风乃是一路,上次的事,啸风对我似已起疑,我更不能放她走了。”
但任天吾碍着她是黑风岛主的女儿,暗自想道:“她坚执不肯和我回家,我可不能对她动武,怎么办呢?”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哈哈笑道:“女儿家的私事我可不便问了,好吧,你一定要走,我也是无法强留,你下次再来,可一定要到你任伯伯家里住几天啊!”
宫锦云如释重负,连忙说道:“一定,一定。下次我和家父一同来拜访老伯。”
任天吾道:“好,那我不送你了。”忽地好像想起一事,宫锦云已经转过身子走了几步,他又追上去说道:“贤侄女,你在路上可得多点小心。令尊在中原的故交固然不少,但仇家也是很多。你可不能让人知道你是黑风岛主的女儿。”
宫锦云道:“多谢任伯伯提醒,我会当心的。”心里则在想道:“只要你不和我为难,我还用得着怕谁?”
任天吾竟不与她为难,大出她的意料之外,当下宫锦云就急急忙忙的赶路。走了一个多时辰,正在就要走出恩寿县境的时候,忽听得树林里响起几声口哨,突然有三个汉子跳了出来,在山路上截住了她。
宫锦云冷笑道:“你们要做没本钱的买卖,那可是找错人了。”
为首的那个汉子哈哈笑道:“我们要找的人正是你!”第二个汉子说道:“你这小丫头倒是有点眼力,说得不错,我们是做没本钱的买卖的。不过,这次我们可不是要抢东西,是要抢人!”
第三个跟着说道:“黑风岛主我奈何不了,他的女儿碰上了我,我可是非得给她一点厉害尝尝不可啦!你不必说谎了,我们已经知道你是黑风岛主的女儿!”
任天吾刚刚提醒她提防父亲的仇家,仇家果然就出现了。宫锦云是个绝顶聪明的人,心里想道:“哪里有这样凑巧的事?哼,莫非就是任天吾使他们来和我为难的?哼,只要任天吾不敢露面,我倒要试试他们的本领!”心念未已,那三个人已是对她采取了包围的态势。
宫锦云冷笑道:“我何须说谎,不错,我的父亲就是黑风岛主,你们想要怎样?来吧!”
为首的那个汉子纵声笑道:“黑风岛主与我们仇深似海,但我们拿了他的女儿,也不会怎样为难她,只是要她做我们三个人的小老婆!”
宫锦云几曾受过人家这样侮辱,大怒之下,斥道:“放你的狗臭屁!”
登时就和他们动起手来。
这三个人一个使鞭,一个使刀,一个只凭双掌,口里说着粗言秽语,脚步移动,就向宫锦云挤来,包围圈越缩越小。
宫锦云大怒之下,一照面便下杀手,青钢剑扬空一闪,一招“三转法轮”,剑尖刺向使鞭汉子的前胸,招数未老,反手一削,剑锋转削使刀汉子的膝盖,剑柄斜撞,又撞到了空手汉子的小腹。一招三式,虚实并用,变化迅捷,端的是又快又狠!
不料这三个汉子武功都是十分了得,使鞭的那汉子鞭梢一撩,把宫锦云的剑尖拨开,宫锦云反手削那使刀汉子的膝盖之时,那汉子不闪不躲,反而欺身迈步,一刀削下,以“斜切藕”的招式削她左腕,这一招是攻敌之所必救,宫锦云只得连忙招架。幸而她在黑风岛早就练成了“穿花绕树”的身法,这“穿花绕树”的身法可以蒙着眼睛,在花树丛中奔跑,不至碰落一朵花、一片叶,当此紧急之际,宫锦云身随剑转,滴溜溜一个盘旋,剑柄依然向那空手汉子撞去,使完了她这一招三式的“三转法轮”。
那空手的汉子更其厉害,只听得“卜”的一声,伸指一弹,恰恰弹着宫锦云撞向他的剑柄,震得宫锦云虎口发热,青钢剑都几乎险险掌握不牢。说时迟,那时快,他一指弹开了宫锦云的长剑,立即便是一招空手入白刃的功夫,五指如钩,疾抓过来,竟然就要硬抢宫锦云手中兵刃。
宫锦云无法回剑招架,硬着头皮喝道:“叫你知道七煞掌的厉害,姑娘与你拼了!”身形斜侧,左掌呼的拍出,迎上那汉子的一抓。
那汉子深知黑风岛主的七煞掌歹毒非常,能伤奇经八脉,见宫锦云与他拼命,倒是不能不有点顾忌,当下连忙缩掌移身。宫锦云这才有余暇招架左面劈来的钢刀,闪开右面扫来的软鞭。
包围的圈子虽然稍稍松开,但宫锦云仍是不能突围,不过她在三名高手的围攻之下,居然能够使完她那一招“三转法轮”,或多或少的给与对方威胁,也是令得对方不敢太过小觑她了。
使鞭那汉子哈哈笑道:“小丫头是有两下子,但你要想逃走,只怕也是插翅难飞,嘿、嘿,我劝你不如还是做我们的小老婆吧!”
宫锦云给他几乎气炸了心肺,心躁气浮,几乎给那擅于“空手入白刃”的汉子抓着。宫锦云心中一凛,想道:“我可不能激怒,中了他们的诡计。”冷静下来,盘算突围之策。
人急计生,宫锦云心念一动,想道:“看来他们对我的七煞掌颇有顾忌,我何不就仗此突围?”
主意打定,宫锦云大着胆子,欺身扑上,扬起左掌喝道:“哪个不怕死的姑娘就与他拼了!”
使刀的那个汉子吃了一惊,暗自思量:“我只是卖任天吾的人情,可不值得为他卖命!”见宫锦云猛扑过来,只好闪避。宫锦云倏的就从缺口冲出。
擅于空手入白刃的那个汉子喝道:“哪里走!”双手抓下,宫锦云一掌劈去,只听得“蓬”的一声,手掌好象拍在涨满的风帆上面一样,隐隐有一股反弹之力,但宫锦云却也窜出去了。
那汉子忽地纵声笑道:“你们不用害怕,这丫头的七煞掌练得还未到家,决计伤害不了咱们!”
原来他刚才在抓下之际,当宫锦云的“七煞掌”拍到之时,他却突然缩手,把双手笼在袖中。他只是以衣袖抵挡“七煞掌”,来试测她的功力。故此宫锦云有好象拍在风帆上的感觉。他一试之下,宫锦云的功力如何,他已是心中有数。
使鞭那汉子笑道:“这丫头跑不了的!”长鞭霍地挑去,宫锦云跳起闪避,只听得“嗤”的一声,饶是她闪避得快,衣角也已被鞭梢撒去一小片。
宫锦云给他阻了一阻,说时迟,那时快,这三个强敌又已追了上来,将她围在当中了。
此时对方已经知道她的虚实,对她的“七煞掌”也就不用怎么顾忌了。宫锦云本来就打不过他们,如此一来,更加吃力。咬牙苦斗,不过片刻,已是迭遇险招,汗如雨下。
但说也奇怪,这三个人分明有许多机会可以伤她的,却似乎总是避免伤她,只是把她困住,不许她跑。
宫锦云心里想道:“我决不能落在他们的手上,拼不过他们,我就自尽!”
使鞭的那汉子又笑道:“怎么样?量你是打不过我们的了,我们倒有怜香惜玉之心,舍不得伤你呢!你还是做我们的小老婆吧!”
宫锦云又气又恼,正要与他们作最后的一拼,拼不过即行自尽。就在此际,忽听得有人大喝道:“住手!”出乎宫锦云意料之外,这个人竟是她以为不敢露面的任天吾。
可是三个人却没住手!
任天吾喝道:“我是任天吾,在我的地头决不能容许你们欺负我好友的儿女!”
使鞭的那汉子道:“任先生,我知道你老的大名。但这件事情,却请恕我不能从命!”
任天吾哼了一声,说道:“看你们的身手,在江湖上大概也不是没有来头的人物,为何以众凌寡,以大欺小?哼,三个男子汉,欺负一个小姑娘,不害臊吗?莫说这位宫姑娘是我好友的女儿,即使是个闲人,我也决不能容许你们如此胡作非为!”
使刀的那个汉子道:“任先生有所不知,黑风岛主与我们仇深似海,我们打不过他,只能向他的女儿报仇了。”
空手的那个汉子道:“江湖上固然是要讲义气两字,但也该分个黑白是非。任老先生,你若一定要帮你的朋友,那就尽管动手!我们宁可让你杀了,要我们罢手,却是不能。”
说到“不能”二字,三人一齐扑上,使长鞭的那个汉子首先打到,一招“染藤缠树”,鞭梢已是卷着了宫锦云的剑柄,使刀的那个汉子一刀就劈下来。
任天吾早有准备,掌心握着三枚铜钱,一见他们向宫锦云施展杀手,钱镖立即就打出去。
“呛”的一声,火花飞溅,第一枚铜钱把钢刀打落,跟着第二枚铜钱打中使长鞭汉子的虎口,呛啷声响,长鞭也坠地了。空手的那个汉子武功最高,接了钱镖,反打回去。可是却给宫锦云趁着他接发暗器的时候,唰的一剑刺伤了他,在他的左臂划开了一道三寸多长的伤口。
那汉子狠声说道:“我们留得一口气在,此仇终须要报!”交代了这句话,三人拔足就跑。
任天吾朗声说道:“非是我不讲理,须知冤有头,债有主,你们若是男子汉大丈夫就该找黑风岛主报仇!好吧,念在你们口口声声说是含冤负屈,我又未曾清楚根由,今日也就暂且不为己甚,让你们走吧!”
任天吾这番做作,倒是很像一个“侠义道”的所为。但也正由于他太过做作,宫锦云却是不能没有疑心了。
宫锦云心里想道:“莫非这正是他安排下的陷阱,使我坠下陷阱还得感激他的?他既要示恩于我,又不能不放走那三个受他指使的人,所以才有这番做作,冒充得像个凡事要讲道理的侠士。”
不过宫锦云虽然有此怀疑,自己这条性命毕竟是他救的,在这样情形之下,亦是不能不向他道谢了。
任天吾叹了口气,说道:“贤侄,令尊是我好友,我不该说他坏话。但他少年时候,的确是有些任性而为,以致到处树敌,结下了不少仇家!”
宫锦云道:“这三个人是什么人,他们口口声声说是和家父有血海深仇,我却未听见家父说过。”正是: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