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逆血罗剎

到底过了几分钟,还是一个小时,没有人说的清楚。

就听得脑海中嗡嗡声乱响,刺的人眼冒金星,眼前一片惨白。

可白光过后,所有人的眼前,看到的又是另一番景象。

一棵巨大而翠绿的树,正生长在圣王鼎的位置上,而圣王鼎,不见踪影。

到底这是每个人心中的幻觉,还是真的有一棵树存在,谁也弄不清楚,也不想弄清楚,所见即是真吗?答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除了这颗大树外,树下有一个打扮十分平常的陌生男子,站在树边,正和大家一样,出神的看着这棵树。

火小邪恰好能够看清此人的长相,可他此时情感已经变的和身体一样迟钝,只是哼了哼:“炎火驰”

炎火驰根本不觉得身边围坐了这么多人,看了一会后,他突然笑了起来,回头念道:“凌波,你不要藏了,你不觉得很辛苦,很无聊吗?出来说说话吧。”

“呵!”一侧有轻笑声传来,但并不见不到人。

炎火驰依旧笑眯眯的看着一侧,不久之后,一个人影慢慢的浮现出来,并越来越清晰,正缓慢的向炎火驰走来。

此人的样貌,竟与水王流川有几分相似,只不过穿着一身黑衣,面无表情,眼神极深。他走上前来,将一块彩纱一抖,收入袖中,与炎火驰不远不近的,并肩站立。

两个水王流川均轻喝一声:“凌波大人”

同样,凌波并不觉得有火小邪这些人存在,他和炎火驰,只是存在于众人的脑海中或者是以前的影像罢了。

炎火驰见凌波走近,说道:“你也看到这颗树了?”

“不错!”凌波答道,“我们两人,有共同的幻觉。”

“你确定这颗树只是我们的幻觉?”炎火驰微笑道。

“当然,这种地方,怎么可能突然长出如此大的一棵树。”

“凌波,我得叫你一声前辈,你不觉得我们平时所见所闻所感的东西,也是假的吗?”

“眼见为实,炎火驰,你是不是要拿佛教的一套来说教?不过,你想说什么,我洗耳恭听。”

炎火驰抬头看着大树,好似自言自语一样说道:“佛说,三千大世界,一个大千世界,又包含三千中千世界,一个中千世界,又有三千个小千世界,而我们只不过是一个小千世界中,微不足道的一人。而我们这个小千世界,佛又说,一花一世界,一尘一世界。”

凌波冷言道:“炎火驰,你是个盖世大盗,可当贼王之王的人,怎么改了喜好,开始研究这些虚无缥缈的佛理?”

“因为这个我亲手打造的罗刹阵,比我想象中的更有意思。”

“不妨说一说怎么个有意思。”

“凌波,我知道你对破解我的罗刹阵,抱有强烈的兴趣,可是现在,我告诉你,这个罗刹阵一旦完成,是根本破解不了的,连我在内。因为罗刹阵,是一个只取无失之地。”

“只取无失?”

“比如说,把圣王鼎放在阵中,龙嘴灯一亮,五行世家的珠子可以放入龙嘴,就再也取不出来。只能放东西进去,而拿不出来东西,便是只取无失。”

“笑话!宇宙苍穹,也不会存在这样的地方!”

“你不信我吗?”

“我当然不能随便相信你,除非你说出原理。”

“呵呵,凌波,你太相信我们自身的感受了。你有没有想过,我们每个人,都在另一个人的梦中?”

“周公梦蝶,蝶梦周公。”

“不仅如此,另一个人,可能同样是我。”

“此话怎讲?”

“凌波,你几乎可以变成任何一个人,音容相貌,性格举止,惟妙惟肖,甚至连你都觉得自己就是这个人,可你就是你,你不是他。”

“可以这么说。”

“罗刹阵,就可能打开这扇门,让我找到我的本源是谁,离开这个世界,回到真实的世界中去。我是谁这个问题,可能因此得解。”

“哈哈哈,真是荒谬!炎火驰,我看你这么多年研究罗刹阵,已经快要疯狂了。”

“我就是个疯子,凌波。本来我是想做一个无盗可盗的防盗阵,所以盗齐了五行世家的重宝,结果发现,除此之外,还有更让我着迷的东西。”

“我还是很欣赏你的,炎火驰,看来我有必要把你拉回到现实中来,不让你继续疯下去。”

“凌波,如果我这么说,另一个世界,我已经去过,而且是好几次。”

“你去过?哈哈,好,我听听你怎么去过,见到了什么奇闻?”

“可我每次去,都会回来,回来以后,就会失忆,不仅仅是我在那边见到了什么,经历了什么,也包括我在这个世界的一切。好在我有火盗双脉,每次回来都能慢慢恢复记忆,只是另一个世界的事情,我一点都想不起来。等等,我知道你会问,你凭什么这么说,告诉你吧,我每次进去,回来以后的穿着打扮,年龄大小,都有所不同。我一共进去了五次,最长的一次,有近一个月,最短的一次,只有三个时辰,虽然我不记得那边有什么,但我知道我在那边,最长的一次,生活了有几十年。凌波,听到这里,你是不是也开始半信半疑了?”

“确实有趣。”

“凌波,既然你和我一样,能见到这棵树,那你也能进去。你要不要试一试?”

“让我试试?哈哈哈!”凌波长笑不已。

“你不敢?”

“我不敢?哈哈,恰恰相反,我现在相信你说的是真的,我想去看一看。”

“不过,你可能不象我一样,能够回来。”

“回来?如果真像你所说,是另一个世界,我何必回来?这个世界,我知道的太多,已经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地方。你说吧,怎么去?”

“很简单,直直的走过去,千万不要后退即可。”

凌波转过头,与炎火驰对视片刻,又哈哈大笑起来:“好!这个赌我打了!”说罢,笔直的向大树走去。

凌波走到树前,伸手一探,那棵树看似有形,实际无质,手掌直没树内,凌波深深吸了一口气,脚步不停,一个加劲,整个人便直没进树内,再没有半分踪迹。

炎火驰点了点头,轻声说道:“凌波,倒是唯一可以理解我的人,只怕以后再见不到他了。”

炎火驰也向树前走了几步,突然站住,笑了起来,朗声说道:“慎儿,爹和你说的聪明树,就是这一颗。爹做的罗刹阵,因为有万世陨铁和木媻之眼,可以将爹所说和所作的事情全部记录下来。爹这次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慎儿不用担心。爹每次走之前,都要说几句话给你听,慎儿啊,罗刹阵不是不能破,而在于你舍不舍得,又能舍得多少,如果有五行合纵,若五行皆可舍弃,一齐进来,应有破阵的希望。可说了这些,爹仍然不能确定。爹造出这个罗刹阵,可能对世人来说,是一个大错,有可能被人利用,来稳守圣王鼎,江山永不旁落,如果这时,慎儿你要自己把握,破不破阵,只在乎你对此事的看法,按你自己的心思去做吧。爹不管天下是谁的,也不在乎道德信义,因为爹觉得这些可能都不是真的,爹在这个世界上,只在乎慎儿比爹能更胜一筹!为了慎儿你,爹就最后再去一次,回来以后,爹会将罗刹阵暂时封闭,然后好好的陪你长大成才。慎儿,珍丽,我去了。”

炎火驰笑了一笑,说道:“这一段慎儿会不会看得到呢?喂,木媻之眼,千万记清楚了啊,不要瞎编。”说着身子一起,嗖的一下,钻入大树内,不见了踪影。

这颗大树随着炎火驰的进入,树叶立即枯黄,落叶纷纷,接着再长出嫩芽,绿意融融,一遍又一遍,越来越快,如同岁月轮转,每一次发芽、落叶,都像是过去了一年似的。

这样三十个罔替,放佛是说过去了三十年,终于不再变化。

一个身穿忍装的男子,从大树躯干中一跃而出,一落地立即长喘了一口气,回头看去,却好像什么也没有看到。此人的面貌,正是炎火驰!

炎火驰再度出现,却有些疑惑,好似对这个地方极为陌生,上下左右看了个遍之后,方才起身,小心翼翼的走了几圈,确定无人。炎火驰按着脑门,回想了一会,突然想起了什么,拉起衣袖,用一把小刀将手心割破,挤出鲜血,滴在地面上,鲜血立即渗入地下,地面随之一跳,抖动起来。

火小邪等人眼中的大树,便立即消失不见。

炎火驰一看不妙,犹豫了一番,将面罩拉起,拔腿便跑。身影向着火小邪方向跑来,眼睁睁的便要撞上,可突然之间,就消失在空气中。

嗡嗡声再次在众人脑海中响起,一片白光遮住视力,再睁开眼时,又只剩下圣王鼎孤零零的坐落在中央。

沉默片刻之后,众盗终于清醒过来。

水王流川说道:“凌波原来是这样不见了。”

另一个水王流川说道:“爹的选择没有错,如果我是他,我也会这样做。”

而火小邪虽不说话,但心里明白,伊润广义所说的炎火驰穿着忍装,亲手杀了母亲珍丽,并想杀掉幼年的火小邪,这不是编造撒谎,而是确有其事。因为,火小邪亲眼看见炎火驰失去了记忆,穿着忍装返回。

火小邪站直了身子,平静如水,朗声道:“于公于私,罗刹阵都必须毁去。其一,我们在此等死,不如一试;其二,五行世家合纵,来此破阵,到现在可谓惨烈,仅剩下我们这二三百人,就算我们尽数在此消失,也不堕中华威名;其三,大家可曾想到,为什么只有圣王鼎不会消失?”

水王流川说道:“也许凌波所去的地方,不允许圣王鼎这样的事物存在。”

另一个水王流川也说道:“也许是圣王鼎聚集了五行之气。”

火小邪说道:“不错,既然炎火驰说,这里是只取不失之地,那么只要取出圣王鼎,此阵必毁!取鼎即破阵,破阵即取鼎!五行世家,现在我们盗术全无,形同废人,无法取巧,只能靠舍!不舍不得!同等条件,换圣王鼎出来。”

一个水王流川笑道:“不舍不得,同等交换,这都是有违贼盗的事情,我们这样做了,还叫什么盗贼。只不过,做了一辈子盗贼,不妨做个圣人、英雄。”

郑则道此时上前一步说道:“五行合纵,集五行之血气,那就是说,每家都要挑出一个所属五行气脉高绝之人,五人一起上前,一起去撼动圣王鼎。”

林婉说道:“若木媻之眼嗜血,还需每人将血液释出。”

田问沉声道:“此法可行。”

金潘犹豫一下,向火小邪看来,可见到火小邪神态坚决,金潘呲的一声笑,说道:“这生意不好做,但不好做的生意,才更要做。”

火小邪高声道:“那好!既无异议,哪家先派人出来!”

火小邪话音刚落,就听青辰又哭又笑,跌跌撞撞的的跑出,高声叫道:“我要去!”

原来青辰从刚才看到炎火驰的幻影一幕起,神智已经略微清醒,不再是那般疯癫。

青辰哭笑道:“罗刹阵我要破,我要打碎炎火驰的心魔,可我更想他,只要是他去过的地方,我都想去”突然孩童一般哇哇大哭起来,“火驰!我终于来了!你知道吗我来了吗?”说罢,不管不顾的自行向前走去。

青芽将青辰一把拽住,喝道:“青辰,我不想拦着你!但你一个人去,还是破不了阵!”

水王流川说道:“既然木家已有人选,那么各家是否各自推举一人上前破阵。水家,和青辰同等级别的,水信子,由你去吧。”

水信子微笑着躬身一拜,说道:“幸然!”说罢走上一步。

水王流川向火小邪看来,目光深入潭水。

火小邪笑了一声,喝道:“土家可有人合纵!”

不等田问、田羽娘吩咐,御岭尊者田观已经昂首走出,沉声拜道:“土家御岭尊者田观愿往。”

田羽娘急哼一声:“田观。”

田观笑道:“田观若能解土家危难,能解五行世家危难,能解中华之危难,实为我之荣幸!”

田羽娘再无话说,田问也微微点头。

田观大笑,稳步而立。

火小邪看向金潘,金潘盘算一下,看向刘锋。

刘锋爽朗一笑,迈步走出:“金家刘锋愿与木家、土家、水家同往!”

金潘面露一丝痛惜之情,低声道:“刘锋,保重。”

刘锋笑道:“金王大可放心,刘锋生为金家人,死为金家鬼,而且此番一去,未必是死,若有一片新天地,我仍会为金家事业操持,这个生意做的划算之极!哈哈哈!”

火小邪沉声又问:“火王大人,火家派谁?”

苦灯和尚当即就要站出,让郑则道死死拽住,一旁尊火堂堂主尊景齐见状,返身向郑则道、苦灯和尚一拜,说道:“火家只要有两位在,定有光复腾达之日,我这个老朽,一生与严烈为敌,未能实际给火家做出什么贡献,严烈一死,我心已了,我又佩服炎火驰能做出此阵,若不去尝试一番,实在遗憾。有严道为火王,苦灯做法坛,我欣慰之极,就让老朽为火家做最后一些贡献吧。”

郑则道低头轻叹一声,眉头紧皱,微微晃了晃头,说道:“尊堂主,你去吧。”

水王流川见五行都有了人选,略作安排,木家青辰、土家田观、金家刘锋、水家水信子、火家尊景齐,五人割开手心,血流满掌,各据方位,即面对圣王鼎龙嘴灯所在,各自站定。

水王流川对火小邪说道:“木王大人,由你号令指挥吧!”

火小邪默默点头,长吁一声,喝道:“第一步!”

青辰等五人齐齐向前迈出一步。

“第二步。”火小邪又喝道。

如此这般,青辰五人渐渐向圣王鼎走去。

青辰一直又哭又笑,嘴里只是不住的低念着:“火驰,我来了。”

田观双目炯炯,无比坚定。

刘锋嘴角微笑,神态洒脱。

尊景齐虽没有了火家身法,但一步一稳,依旧动作干净利落。

水信子虽无表情,却突然说道:“此生在水家,有太多心愿未了,此次终于能摆脱水家的控制了!”

两个水王流川听了,均是不言不语。

不足十步,五人已到圣王鼎面前,离鼎近在一臂之内。

火小邪深吸一口,沉声道:“各位抬手,三声过后,一起伸出手去,同时握住龙嘴灯,哪边有力,便向哪边或推或拉,力求将圣王鼎取下,大家可明白?”

五人均微微点头。

“一、二、三,去!”火小邪清楚的念道。

五人都是成名大盗,这样的配合,不在话下,当即伸出粘满鲜血的手掌,向圣王鼎抓去!

猛然间,各人的手掌周围,一道微微的红光荡起,五人均握住了圣王鼎上的龙嘴灯。可是明显可以看出,五人均神色大变,好像感受到了不可思议之事。

极淡极淡的红光泛起,骤然间将五人笼罩在内。

青辰、尊景齐好像在高声叫喊,不过外围的火小邪等人根本听不到青辰的声音。

青辰等五人几乎同时,不由自主的向圣王鼎又迈出了小半步,突然人影一淡,消失无踪。

圣王鼎随之微微一颤!

火小邪等围观之人,全部啊的一声轻叫。

而圣王鼎只是微微颤了颤,依旧纹丝不动。

一片沉寂,谁都明白,五个五行大盗的消失,徒劳无功,只换得圣王鼎微微动了一动。

可怜土家四门,发丘神官田遥因罗刹阵幻境自杀,御岭道宗田观消失阵中,摸金都尉田令探索罗刹阵孤山地下失踪,搬山尊者田令死于罗刹阵外的忍军交战,土家四门宗主,就此消亡。

青辰、尊景齐,但愿他们得偿所愿,能去寻找炎火驰的印记。

水信子,曾经张四爷府上的刘管家,也是火小邪接触到的第一个五行世家之人,一去无踪,终于得偿心愿,脱离水家掌控。

至于金家枪队的刘锋,盖世的神枪手,一生终于金家,带领金潘进入金家之人,可能会在另一个地方,再为金家之锐。

半晌之后,才听到青芽惨声呼喊道:“妹妹”啊的一声,顾不上自己的身份,掩面而涕。

药王爷轻咳一声:“我觉得,该我上了吧,我这个残躯,半死不活之人,应该是我了。”说着要往外走。

火小邪挥手拦住药王爷,对两个水王流川说道:“一下子就消失了五个五行世家的元老级人物!现在不宜再派青辰之类的人物上去,先试几轮普通的五行合纵!”

一个水王流川笑道:“木王大人,你也是十分残忍,只不过这样很好,难能可贵!”

另一个水王流川平静道:“至少前面五个大盗,证明了一件事,就是此法确实有可能破阵!”

郑则道跟随道:“尊景齐的牺牲十分值得,木王大人的建议十分合理,我们五大贼王,不到最后一刻,不能轻易出场。”

田问、田羽娘均沉默不语。

金潘同样一言不发,目光已在乔大、乔二、金家枪队众人的身上看了看去。

一个金家枪队的枪手按捺不住,跳出大叫道:“刘队长死了,我也要随刘队长去死!金王大人,请派我出去吧!”

尊火堂几个尊景齐的弟子,脸涨的通红,一起上前,跪在郑则道面前,纷纷喊道:“与其等死,还不如让我随尊堂主壮烈吧!火家盗义,宁肯入阵死,不可袖手亡!请派我去吧!”

土家御岭一宗正土行士,亦是不少人上前,虽不说话,但去意坚决。

木家黒枝有几人站出,哀声道:“木王大人,青辰总仙主走了,我们与青辰总仙主是生死同命蛊,请木王大人让我们去死吧。”

只有水家无任何一人站出,这却是水家的风格,只需水王流川发令,无人敢说不去。

一时间请死之声一片。

火小邪黑着眼睛,勃然大怒道:“统统闭嘴!什么死不死!你们没有看见吗?炎火驰能够回来!舍得五行世家的名号,我们全部消失,不做此想,破阵无望!否则我们统统困死在此,无所作为的烂成稀泥算了!”

一片安静。

“啪啪啪”有一人掌声响起,正是水王流川,“木王大人,说的好,敢舍千年五行世家,才必有一得!”

另一个水王流川轻轻一笑,说道:“有趣。”

眼下五行世家所剩百余人,无外乎上中下三等,上等为贼王和各家元老,如火小邪、水妖儿、郑则道、苦灯、金潘、乔大、乔二、田问、田羽娘、林婉、三位売长、两个流川、水华子、青芽、药王爷等;中等为木家普通仙主、火家各堂行度、土家四门中的“印封守前砗罔行遣坠盾集围”、金家几个枪队组长、水家普通筏主;下等则为一般盗众。

既有此动议,很快各家便派出五个下等盗众,依照前例,再向圣王鼎探去。

只是此行效果,远非青辰等五人可比,刚刚伸出手去,没等触摸到圣王鼎,便全部消失无踪。

又是四组人上前,虽然仍旧是毫无斩获,却激的圣王鼎周围的空气,泛起一层淡红光芒,若隐若现,不再消失。

火小邪眼中黑气翻滚,绝无一丝怜悯犹豫,再次差遣。

再是五组二十五人!

连号令都不用再喊,一组五人先后站定,自念一二便上前去,一起伸手,一起消失。

哪个不是在俗世里可以响当当的人物!却在罗刹阵里被集体废了盗术,如同飞蛾扑火一般,消失在这个世界,不知去了哪里,生死未卜。尽管火小邪说炎火驰能够回来,未必是死,可现在就像是说“你消失了其实去了天堂”一样,没人告诉会你准确答案。

悲壮、惨烈的气氛,依旧是浓浓的弥漫。

可五行世家的这些大盗,没有人犹豫,不论结果是生是死,生亦何欢,死亦何惧?既然已有这么多大盗,一路为罗刹阵牺牲,甚至自相残杀,最终盗术全无,衰弱不及常人,一切恍如过眼云烟,还要贪恋什么苟活之事呢?既然是贼道,不敢冒险又是什么贼道?

归根到底,定不能损五行世家在此世的威名!哪怕结果是全部消失,也不能让日后的东洋倭寇看五行世家活生生困死在罗刹阵内的笑话!五行世家,千百大盗,丢不起中国人的脸!

中国人是有骨气的!哪怕是盗贼,世人不齿的行业,同样是中国人!比一些虚假正义、道貌岸然、狼心狗肺、欺名盗世的所谓君子、圣人,更能代表中国人!

五行至尊圣王鼎,封建帝国之代表,得之可得天下,失之可失天下之物,还是安静的安置在眼前,天若有灵,可知五行合纵的决死拼搏之心?

如此的漫长,又是如此的一瞬间。

加上最早的青辰、田观、刘锋、水信子、尊景齐,为破罗刹阵,而消失在罗刹阵内的五行盗众,已有七十五人。圣王鼎未动分毫,只有渐浓的血色光雾弥漫不散。

这光雾虽说不散,只要五行盗众稍有迟钝,便会开始淡化。

火小邪全身邪气滚滚,浓黑的眼中看不出一丝迟疑之气,让人见着害怕。

决不能让这层出现的血光淡去!火小邪唯做此想。

火小邪冷冷喝道:“普通盗贼不再上前,改为更高一级!”

木家普通仙主、火家各堂行度、土家四门中的“印封守前砗罔行遣坠盾集围”正土行士、金家几个枪队组长、水家普通筏主,又是五组二十五人,统统消失。

但这二十五人,已能触摸到圣王鼎!甚至有一组人,撼的圣王鼎动了几动!尤胜最初的青辰等人。

金家唯剩五个枪队组长,全部耗光,已无人可派!

圣王鼎外笼罩着的光雾,业已成为鲜红色。

火小邪厉声道:“各家元老,派人出来!木家是谁?”

药王爷呵呵一笑,扶着胸前伤口上前,走到木家方位,说道:“小老儿在,等了许久,迫不及待。”

田羽娘淡然笑道:“既然木家的药王爷,那土家便是我了!”

田问沉呼一声:“娘。”眼底已泛出泪光,此乃田问罕见的动容。

田羽娘十足爱怜的看了眼田问,说道:“儿啊,娘永远站在你一边。”

水家水华子十分主动,站出说道:“我乃水家水华子,亦是水王流川大人的某个分身,我应该搭配的起药王爷和田羽娘。”

火家苦灯念了声佛号,站直了身子,说道:“火家火法坛主苦灯,陪同各位大人。”

郑则道面露不舍,紧紧咬牙说不出话。

苦灯和尚面带微笑,念了声:“火王大人请多保重,苦灯此生无憾,我去也。”

苦灯和尚面带微笑,念了声:“火王大人请多保重,苦灯此生无憾,我去也。”

金家乔大不知从哪里冒出的蛮力,一把将乔二推开数步,乔二一屁股跌坐在地,大叫道:“大西瓜!轮不到你!”

乔大早就大踏步站上金家方位,骂道:“二子,你放屁!我怎么也是师父的大徒弟!个字都比你大!我都站在这里了,你别丢人现眼的。”

乔二跪地放声大哭:“大西瓜!我会来找你!”

乔大已经把手掌划开,鲜血横流,骂道:“二子你这个乌鸦嘴!我们五个这么牛,估计这次就破阵了!”说着对已经各占方位的药王爷、田羽娘、水华子、苦灯和尚叫道,“喂,由我来喊号子吧。”

水华子笑道:“请!”

乔大嚷道:“火小邪大师父、金潘二师父,弟子乔大脑袋为你们破阵!哈哈哈!”

乔大放声号令,五人稳步上前。

田羽娘满眼是泪,却不敢回头再看一眼田问。

这五人很快便没入血光之中。

就见五人抓住圣王鼎龙嘴灯,僵持了片刻,圣王鼎突然之间,被推的倾斜了半分,可以看到乔大兴奋的张嘴大叫,可听不到任何声音,而就在此时,五人骤然消失

圣王鼎当啷啷在石台上颠了几颠,可惜被青藤拉扯着,未能倾覆,但位置确实被挪动了!

田问伸手去抓,也知此事无法挽回,颤抖着手,垂了下来,一丝泪从眼角滑落,低念了声:“娘”

林婉更是情难自己,紧紧搂住田问结实的胳膊,热泪翻滚。

乔二惊声高叫:“大西瓜!啊!!你妈妈的啊!!”说着连滚带爬站到圣王鼎的金家方位,大吼道:“金家金王二徒弟乔二爪子来了!谁和我一道啊!”

木家青枝总仙主青芽神色黯然,走了出来,嘴里喃喃道:“老甲,你死了,我实在不想自己留在这个世界上,不管我会去哪里,但愿此生,只是梦幻。”

土家一位売长,上前长身一拜,踏上前去。

水家一位相貌平常之人,从水家人中钻出,一抹面目,顿时换了一张面孔,向两位水王流川笑道:“轮到我了!”

两位流川均是点头。

火家九堂一法,排行第二位的耀火堂堂主耀景民,他之前身负重伤,苦苦支撑至此而不死,算是命大。尊景民上前向郑则道拜道:“火王大人,还好不须什么身手,只考虑火性,我临死之前总算还有点用,万幸啊,让我陪老尊去吧。”

郑则道低声道:“去吧。”

很快又是五人位列五行方位。

乔二如乔大一般大叫:“火小邪大师父,金潘二师父,二弟子乔二为你们破阵!必胜必胜,为了大西瓜,就是必胜!”说罢又哭的稀里哗啦了,“大西瓜,大西瓜,我的好兄弟,二子来了。”

金潘鼻子一酸,死死忍着不落下泪来,嘴里咬的鲜血横流,背过身去,再不敢看乔二的身影,嘴里只是低念道:“乔大、乔二,你们这两头猪为什么最后连说话都一样”

青芽双眼微闭,只是叹道:“老甲,老甲,另一个梦里再见吧。”

五人割破手掌,齐齐向前。

血光之中,圣王鼎被提起半分,但马上跌落,当啷一声,鼎身歪斜!而乔二、青芽、耀景民等五人,就在圣王鼎被提起的瞬间,消失不见

啊的一片惊呼之声,剩下的几十个五行世家盗众,无不扼腕叹息。

未等火小邪开口,反而是田问最先大声说道:“该我了!”

未等火小邪开口,反而是田问最先大声说道:“该我了!”

火小邪厉声应道:“好!”说着也要上前,水妖儿挣扎着,一把将火小邪拽住。

火小邪低喝道:“放手!”

水妖儿看着火小邪,就是不肯松手。

这两人全无身手,也无力道,火小邪只好扭身,要把水妖儿的手掰开,而水妖儿咬紧牙关,就是不松。

火小邪厉骂道:“你太自私了!坏我大事!”

水妖儿看着火小邪,低声说道:“在你心中,是破阵重要还是我重要?”

火小邪厉声道:“田问舍得,我也就舍得!”

“不对!”突然有一女子声音高声道,“火小邪,你不能代表木家,你木性不足,还是我来代表木家吧!我虽然不是木王身份,但木性比你火小邪高出数倍。”

火小邪扭头一看,说话人正是林婉。

林婉迈步向前,牵起田问的手,柔声道:“田问,你也希望我陪你对不对?”

田问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点了点头。

两人牵手齐步,走到各自方位。

火小邪目呲尽裂,还在坚持,一定要把水妖儿的手掰开。

水妖儿低声道:“除非,你和我一起去。”

火小邪狂吼道:“不行!我不允许你和我一起冒险!”

水妖儿目光一柔,柔声说道:“可是我想。”

一个水王流川哈哈大笑,走出几步,说道:“好了火小邪,林婉说的没错,让她来代替木家吧。水家,是我来,第一号流川!”

金潘摇头晃脑的走出,说道:“金家,金潘,哎坐上金王的位置才没几天。”

火小邪骂道:“潘子,过来帮我!”

金潘摇了摇手指头,笑道:“nonono,火小邪,对你老婆好点啊,你们应该在一起啊。还是你兄弟我来破阵吧。”说着不搭理火小邪,向郑则道看来:“喂,火王大人,站出啊。”

郑则道嘿嘿嘿笑了三声,说道:“抱歉!我命格里是水火双生之人,火性只怕不如火小邪纯粹。火小邪是木王身份,却有林婉替代,我为何不能找人替代?”

金潘破口大骂道:“郑则道,你真是无耻啊,怎么有你这种王八蛋啊。”

郑则道毫不生气,说道:“我说的是实话,怎是无耻?我火性不纯粹,和你们一起,岂不是害了你们?”

这番耽搁下来,圣王鼎外本已赤红的血光正有淡化之势。

火小邪大吼道:“要来不及了!郑则道!不论是不是你,派人出来!”

火小邪大吼道:“要来不及了!郑则道!不论是不是你,派人出来!”

郑则道高喝道:“火小邪,我是为了大家好!我说的,水王流川大人也不会反对!”

水王流川哼道:“郑则道的确不合适,火家还有更合适的人选。”

郑则道叫道:“听到了吧,火小邪,人不能逞一时之勇,损伤大局!火家自有人选!闹小宝!出来!”

一个一直蒙面的火家灰衣人上前,将面罩扯下,那容貌正是闹小宝。

闹小宝说道:“火王大人,我已不是严火堂堂主,只是个寻常弟子,也可以吗?”

郑则道说道:“当然!火家火性至真至纯之人,非你莫属!你不是堂主,胜似堂主!甚至你有成为下任火王的资格。”

闹小宝抱拳道:“愿为火家鞠躬尽瘁!”说罢快步上前,站上火家的位置。

水王流川哈哈大笑:“郑则道啊郑则道,亏你想的出来,不过,你选的对,就是他闹小宝,火家火性第一人。你不叫他出来,我也会叫他出来。”

郑则道沉声道:“多谢岳父大人夸奖。”

闹小宝此时对火小邪一笑,笑容依旧干净纯粹,恍如十一年前火门三关的那个闹小宝。

闹小宝说道:“火小邪,对不起你呢,你来火云庄,我恩将仇报,居然想杀你,惭愧的很,所以,我一直躲着,蒙着脸不敢见你。请你让我代替火王大人去吧!”

火小邪只是厉哼道:“要来不及了!”

闹小宝点了点头,双肩一抖,两团鲜艳的火焰腾在肩头,漂浮于肌体上,不灭不减,不知是何技艺,不同于火家任何一人。

闹小宝说道:“能与众位贼王大人合作破阵,三生有幸。”

水王流川笑道:“哈哈,精火炎身,终于见到能够净火浮肩的火行奇人。闹小宝,你足足的够格了!”

田问低喝一声:“走!”迈步向前。

流川、闹小宝、林婉、金潘再不言语,立即迈步同向圣王鼎走去。

五人没入血光之中,水妖儿方才松开火小邪。

火小邪只是屏息静气看着五人的动作,如同没有感觉到水妖儿松开了自己。

五人伸出手去,握住了龙嘴灯,竟将圣王鼎再次提起,僵持在半空不动!明明流川五人都有发力的动作,可是圣王鼎只是被他们持在半空,无论如何也拿不下来。

虽听不见这五人的任何声音,但可以看的出,流川在急促的讲话。

还是没有用处,好像五个人的力量,全部消失在圣王鼎之内,无法作用。

五个人的身影不同于之前探阵的遭遇,不是突然不见,而是开始慢慢的淡化。

郑则道在外竭力大叫道:“取鼎下来!取鼎下来!怎么了!你们是怎么了!取鼎下来啊!”

阵内的水王流川依旧在无声的快速说话,可五人已经不可阻止的渐渐淡去。

隐约间,就见田问伸出手来,和林婉的手紧紧的握在了一起,两人相视而笑,幸福而又甜蜜,无怨无悔。

当的一声,圣王鼎从空中掉下,在石台上震了几震,安静下来。

而流川、田问、林婉、金潘、闹小宝五人,已经再也看不到,他们,同样消失了。

血光再次赤红,浓烈的居然无法再看到圣王鼎。

郑则道惨呼一声:“输了!我们还是输了!”双腿一软,跪倒在地,“本以为能赢的,为什么,为什么我已经做了所有的努力”

“郑则道!还有最后一次机会!你参不参加!”火小邪突然厉声道。

郑则道哈哈惨笑:“金王没了,土王也没了,木家残兵,再谈什么机会!”

火小邪厉声道:“还有我,水妖儿,另一个流川,土家売长,和你,我们虽凑不成最强的五行,但足够一试!”

郑则道哈哈惨笑:“火小邪,你连水妖儿也要搭上吗?你好狠的心!你已经疯了啊火小邪,认输吧,等到日本人再次回来罗刹阵,从外部打开罗刹阵,也许我们还能活下去。”

火小邪骂道:“郑则道,你这个懦夫!”

火小邪骂道:“郑则道,你这个懦夫!”

郑则道高叫道:“我是识时务者为俊杰,伊润广义杀了我父亲,我甘受胯下之辱,隐忍七年!你夺走我的妖儿,为了得到圣王鼎,我虽恨你入骨,还是与你合作!苦灯是我的叔叔,他走了,火家九堂一法没了!这些还不够吗?我做的还不够吗?火小邪,你看到的炎火驰,根本就是个幻觉,炎火驰可能根本就没有去,所以根本就没有回来之说!他和你一样,都在做梦!罗刹阵只是还原了炎火驰的一个梦!我只相信,得到圣王鼎,登基称帝一事,是实实在在可行的!谁理解我!谁理解我!”

火小邪冷哼一声:“可以,你可以不去,让小鬼子来救你吧,也许他们占领中国后,能分你一杯羹。”说着,火小邪从怀中摸出两颗木广珠,丢在脚下,说道,“我去了!”

水妖儿拉住火小邪。

火小邪冷冷的看着水妖儿,说道:“你要阻止我?”

水妖儿说道:“不是,请让我和你一起去吧,没有你的世界,活下去又有什么意思呢?”

火小邪一双黑眼,凝视着水妖儿,黑色渐渐淡去,火小邪柔声道:“妖儿随我来吧。”说着,把水妖儿扶起。

两人彼此搀扶着,向圣王鼎走去。

另一个流川眼中更深,也迈出一步,向前走去,说道:“火小邪,我相信炎火驰离开过这个世界,凌波也离开过,但炎火驰回来了,凌波没有回来,那他一定是不想再回来了,所以,我对此行非常感兴趣。走吧,我陪你一趟。”说着,手中一扬,两颗水灵珠落入水家人面前,一个水家人赶忙将珠子收起,恭恭敬敬的向水王流川拜了再拜。

火小邪长声道:“各家愿意来的,就都来吧!”

土家还剩二位売长,其中一个将两颗土盘珠取出,递给另一个売长,一言不发,也向圣王鼎走来。

金家枪队中一个枪手见状,将两颗金涅珠也取了出来,放于地上,说道:“金王大人,恕我不能为你保管了。”说着,也向前走去。

木家最后剩下的二个普通仙主,略向木家弟子打点,迈步向前。

火家亦剩最后几个刚烈之人,绕过郑则道,再不看郑则道一眼,跟随而上。

最终,包括火小邪、水妖儿、水王流川在内,一共有十三人,全部来到血光的边缘。

赤红血色浓郁,根本看不见里面的景象。

火小邪紧紧搂住了水妖儿,两人依偎在一起。

火小邪低头吻了吻水妖儿的额头,问道:“五行世家毁在我手,你觉得我做错了吗?”

水妖儿柔声笑道:“对错又有何妨,只要我俩还在一起。”

火小邪淡淡一笑,说道:“妖儿,谢谢有你。”

水妖儿轻轻嗯了一声,闭上了眼睛,说道:“带我走吧,不管将去哪里。”

火小邪抬起头,看着一片血色,无数的身影浮现在眼前。

火小邪朗声道:“大家听好!割开手心我数三声,便与我同时入内!一、二、三,进!”

众人齐齐迈步,踏入血光之中。

黑暗、光明。

光明、黑暗。

颜色、气味、声音、寒冷、炎热、疼痛、酸甜、苦辣、爱、恨

愤怒、平静、绝望、高兴

一切的一切,交织的出现。

到底是什么?又在经历什么?

忘了

好像有时间流过,七年?还是三年?

火盗双脉,是的,是火盗双脉,唯一记得的东西。

火小邪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心脏剧烈的跳动着,几乎能够脱出胸膛。睁不开眼睛,耳中嗡嗡乱响,身体又酸又涨,口中发苦,恶心的想吐。

有很遥远的声音传来,却听不清是什么。

火小邪心里默念着:“妖儿妖儿”可妖儿是谁?火小邪不知道。

微光从沉重的眼皮下透进,声音有些清晰。

“鼎!鼎!”

火小邪暗念一声:“鼎什么鼎”身子一软,就要跌倒,挥手一撑,手中却扫中一件事物。

好像下意识的,火小邪将这件事物一把牢牢抓住,从半高处拽了下来。

所有不适的感觉消失了。

火小邪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猛然睁开了眼睛,低头一看,手中正抓着一个有五条盘龙、五个支脚的鼎!不过是几拳大小的东西而已!

“火小邪!木王大人!你成功了!火小邪!木王大人!鼎!鼎!”激动万分的身份直刺耳中。

火小邪缓缓抬头一看,自己正身处一个半球形的洞穴中,满地都是尸体,只有几十个人站在一旁,向自己殷切万状的看来。

其中一个,白面无须,呼喊声几乎是声嘶力竭,“快离开那里!快离开!”

“大哥!大哥!”一个黑脸大汉带着十多个山匪打扮的人,也在冲火小邪高声大叫。

火小邪并不认识这些人,相反,一种难以名状的恐惧感充斥了全身。

火小邪伸手一摸,自己腰间皮带上别着一把匕首,顿时拔出在手,抓着鼎唰的一下从地上跳起,直扑那个白面无须的男人而去。

白面无须的男人面色一寒,正要后退,哪里比得过火小邪的身手,一柄尖刀,立即横在自己的咽喉处。

火小邪架着此人,怒喝道:“你们是谁?这里是哪里?”

白面无须的男人虽然被制住,却很是镇定,说道:“火小邪,你忘了吗?我是郑则道。”

“郑则道?”火小邪脑海中嗡的一响,彩光乱冒。

“是我!火小邪,你是五行世家的木王,我是火王,我们都是五大贼王。火小邪,清醒一点,你成功了,你破了罗刹阵,拿到了圣王鼎!五行至尊圣王鼎!”

火小邪脑海里又炸成一团,厉声喝道:“水妖儿呢?你们认识水妖儿吗?”

火小邪脑海里又炸成一团,厉声喝道:“水妖儿呢?你们认识水妖儿吗?”

“认识!当然认识!火小邪,我们不会伤害你,我们现在还是手脚酸麻,手无束鸡之力。先放开我,我可以把你想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郑则道摊开双手,不做任何抵抗状。

火小邪半信半疑的将郑则道放开,立即唰唰唰的后退几步,持刀相对,狠狠道:“说,你们是谁,为什么打扮成这样?这里又是哪里?水妖儿是谁!”

郑则道松了松筋骨,眼睛却直勾勾的盯着火小邪手中的圣王鼎,叹道:“说来话长要不,我们先离开这里吧,这里非常不安全!”

郑则道刚刚说完,突然愣了一愣,在腰间一摸,感觉到有微烫,立即伸手一掏,摸出两颗火煞珠来!

两颗火煞珠,正在发出强烈的红色光芒!

郑则道大呼一声:“火煞珠亮了!”

一个土家売长,也拿出两颗土盘珠,同样是黄色光芒大胜!极为耀眼!

金家的两颗金涅珠,同样大亮,白光灼灼!

木家的木广珠,绿光四溢!

水家的水灵珠,黑光深郁!

五对珠子,同时发出光芒,将这个空洞照的五颜六色!

火小邪被这十颗珠子的光芒一闪,尽数投进眼中,突然间脑海里本来混乱的色彩,全部规整起来,画面在眼前飞速的闪过,所有的一切,顷刻间回想起来。

火小邪张着嘴巴,嘴里哽咽着,全身颤抖,两行泪奔涌而出,直挂脸颊,流进了嘴里,又苦又咸!

火小邪撕心裂肺的大吼一声:“妖儿!我对不起你!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回来!为什么!我到底去了哪里!”

火小邪噗通一下,跪倒在地,整个人蜷缩在一起,无声痛哭,身子抽动了几下,竟再不动弹了。

马三多大叫道:“大哥!你怎么了!”

郑则道拦住马三多,骂道:“马三多,是我救醒了你们,你最好听我的,不要乱动乱嚷!现在火小邪神智不清,你要乱来,可能会害死了他!”

马三多难受道:“可是,可是,可是火大哥他。”

郑则道说道:“他死不了。”

“是的,我一时半会死不了,郑则道,谢谢你的吉言”突然火小邪说出话来,慢慢抬头,冷冰冰的看着身前歪倒在地上的圣王鼎,说道,“在我没有想起来水妖儿的下落之前,没有弄清我去了哪里之前,我不会轻易去死。”

火小邪身子一正,端坐在地,毫无表情,目光呆滞。

水家尚存的十几个弟子突然手捧水灵珠,跪倒在地,其中一个高声大喝道:“水灵珠亮起!依水家律令,水家愿尊火小邪为中华帝王!行水家守鼎之责!”

土家弟子悉数跪下,捧土盘珠跪拜道:“土家愿尊火小邪为中华帝王!行土家守鼎之责!”

金家弟子悉数跪下,捧金涅珠跪拜道:“金家愿尊火小邪为中华帝王!行金家守鼎之责!”

木家弟子悉数跪下,捧木广珠跪拜道:“木家愿尊火小邪为中华帝王!行木家守鼎之责!”

郑则道一下子便呆住了。

火家众人看着郑则道,不知该如何是好。

火小邪一眼便认出了此人,大叫一声,飞扑上前。

此人正是金潘!

火小邪大叫着金潘,把金潘从地上拽起,脚下却已感觉到嗡嗡的震动,原本盛放圣王鼎的不规则石台,一片片的瓦解开来,夹杂着带数支正在枯萎青藤,正在向下方陷落。

火小邪大吼道:“罗刹阵陷落了!所有人快走!”

金家最后几个枪手和马三多等人赶上前来,帮助火小邪将金潘扶住,众人再不敢耽搁,急匆匆的向外赶去。

火小邪迈过圣王鼎的粉末之上,却停了一停,大叫道:“马三多,扶他出去!不要管我,有多远就跑多远!”

马三多叫道:“大哥!”

“快走!所有人快走”火小邪大吼一声,蹲下身子,将外衣脱下,把圣王鼎的瓦砾收捡起来,包入衣内。

火小邪只觉得,哪怕是圣王鼎的碎片,也可能对寻找水妖儿有所帮助!

大不了,再建一个罗刹阵!

火小邪刚刚把圣王鼎碎片包好,陷落已至脚前,火小邪拔腿便走,却看到他丢弃的乌豪刀,就在一侧,正随着沙陷往下沉去。

火小邪略略犹豫了一瞬,还是平移几步,将乌豪一把抓起,险象环生,差点随之陷入地下。

乌豪,伊润广义临死所赠给火小邪的宝物,纪念所谓的父子情感之用,火小邪对此刀,说不出是恨是爱,但也不忍乌豪从此消失。

毕竟,有些情感,曾经是真的

等火小邪冲出罗刹阵,却发现原本一大片的沙漠,早已陷落殆尽,唯剩无数条巨型石梁,交错成一片乱麻一样。往下看去,深达千丈一般,岩浆正在地下四处翻滚,红光一片,巨大的水汽冲出,温度极高,若人被水汽冲击,当即会被烫死。

水龙眼,水火交融之地,随着罗刹阵的毁灭陷落,再次露出真面目!自然造化成的巨力,绝非人力可以阻挡。

更为不幸的是,在原本沙漠边缘的罗刹阵外壳,增援的日军已经攻击到此处,机枪扫荡成一片。

如果日军能出现在这里,很可能意味着,留在万年镇内的五行世家普通盗众,以及一路留守布防的盗众,不是被日军剿灭,就是被驱散。

火小邪想到此处,肺气翻滚,哇的一声吐出满口鲜血,几乎站立不住。

而身后安置罗刹阵的孤山,正在加速向下陷落而去。

土石崩解,地面震动,连这片看似无边无际的巨大山洞,看来也将不保。

火小邪狠狠喘了几口气,压制住胸口郁闷,眼神飞快一扫,很快看到金家人、马三多正护卫着昏迷不醒的金潘,沿着石梁向前摸索。马三多的山匪队伍,险象环生,不时有人惨叫着掉落下去。

火小邪不容有变,急追马三多等人而去。

万年镇,原本悬浮在上空的金家飞艇,早被击落,庞大的残躯,被烧得只剩下金属骨架。

到处都是炮火,硝烟,爆炸仍然在万年镇持续着。

此时已是黄昏,若按火小邪他们进山的时间,应是过了整整一天。

日军的增援部队已经陆续赶到,正在对万年镇狂轰乱炸。

火小邪全身粘着鲜血,背着半裸的金潘,正在密林之中狂奔,身后跟随的只剩下马三多和一个金家枪手。

马三多肩膀上,被子弹击中,鲜血淋淋。

乱枪之声,在不远处响成一片,有大批的日军追来。

马三多再也坚持不住,一头栽倒在地。

火小邪停下脚步,赶忙将马三多扶起,马三多惨然笑道:“大哥,我跑不动了,你们快走吧!这一带的地形,我还算熟悉,我有把握把小鬼子引开。”

火小邪喝道:“不妨事!跟着我走!就算此地被小日本合围,我照样有把握带你们逃出去!”

马三多欣慰笑道:“大哥,我能见识到你们这些大盗的本事,见到小鬼子的罗刹阵被毁,这辈子都值了!哈哈,哈哈,我刚才还打死两个鬼子了,赚了一个,更值了!大哥!马三多是个汉子!不想当你的累赘!求你,就让我为你死吧!我能为火大哥这样的英雄赴死,死的光荣啊!大哥!不要把我的这个光荣偷走了啊!”

火小邪无言以对,拍了拍马三多的肩膀,说道:“保重!”

马三多爬起身来,眼中没有丝毫忧伤,反而是笑容满面,边向一边蹒跚着跑去,一边说道:“大哥,我只要还能活着,一定会把大哥的事流传下去!大哥,你保重!后会有期!”

火小邪再次心如刀绞,狠狠扭过头去,不再看马三多,背着金潘飞奔而去。

不久之后,一声巨响,火小邪转头一看,就见一座山头,火光冲天。

密密麻麻的子弹,撕破夜空,尽数向这座山头扫去。

三个月后。

青海湖中,一叶小舟漂浮着,上面孤零零的坐着一人。

明月当空,清清冷冷。

此人就是火小邪,已是满面胡须,面黄肌肉。

火小邪看着明月,两行清泪长流,默默念了一声:“妖儿”直至哽咽。

一个被封死的瓦罐,投入湖中,咕咚咕咚,向着深不见底的水中沉去。

瓦罐里装着的,是圣王鼎的残片。

从此,圣王鼎便在这个世界上,永远的消失了。

1938年12月22日,日本提出近卫三原则,即“善邻友好,共同防共,经济提携”。

1938年12月29日,汪精卫公开投敌叛国。

1939年1月,陕甘宁边区第一届参议会在延安举行,国民党召开五届五中全会,中心议题是决定抗战方针及“溶共、防共、限共、反共”方针,中共中央发表声明:与国民党合作但不合并。

1939年5月30日,陈云在《怎样做一个共产党员》一文中,根据党的性质和任务,比较完整地提出了共产党员的六条标准:一、终身为共产主义奋斗;二、革命的利益高于一切;三、遵守党的纪律,严守党的秘密;四、百折不挠地执行决议;五、做群众模范;六、学习

1939年,日军在南昌战役、长沙战役都遭到重大伤亡,八路军在遵化活捉日本天皇表弟等6人,日军中将阿部规秀被击毙。

1939年12月30日,汪精卫与日本签订《支日新关系调整纲要》即《日汪秘约》.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卖国条约。

日军三个月占领中国的美梦,宣告完完全全的破产。

中日战争进入相持阶段,日军的底气,似乎被抽空,天皇在公开场合表示,日本国与中国的战争,存在着一些严重的失误,特别是一部分来自中国的民间力量,起到的作用远远超过蒋介石政府和共产党政权力量。只不过,中国国内没有人承认,也没有任何披露。

1942年秋,青海湖边。

一个简陋的窝棚外,走来了一个俏生生的女子,她看着窝棚外没有燃尽的灰炭发了一阵呆,静静的坐了下来。

窝棚里没有人。

这个女子望着湖面,只是静静的发呆,直到夜幕低垂。

有一个乞丐一般的身影,不知是何时冒出,站在这个女子身后。

女子一时半刻没有察觉到,直到这个男子平静的说道:“你有什么事吗?”

这个女子错愕的回过头去,看到眼前这个平静如水的男子,突然大滴的眼泪流下,跳起身来,一把将男子抱住,颤声道:“小邪,我回来了!”

火小邪一双清亮的眼睛中,隐隐闪出一丝泪光,但他坚定而又果断的将这个女子推开,阻止她再靠近过来。

女子哭道:“小邪,我是你的妖儿啊!我从罗刹阵回来了!”

火小邪淡淡的笑了笑,说道:“水媚儿,你还是走吧。”

“可我就是水妖儿啊!”

火小邪后退几步,说道:“我承认你装的很象,非常的象,我几乎会认错,但是你刚才说错了,水妖儿是不可能回来的。”

“为什么!”

“因为我记起了我和水妖儿的一些事情。”

“可我就是水妖儿!”

“在另一个地方,我和妖儿有过一段很开心的生活,无忧无虑,骑马放羊,尽管我记不清所有的细节,但我只确定一件事,水妖儿已经死了,所以她永远不会回来的。”

“你撒谎。”

“水妖儿知道自己即将散心裂魄,她不想让我看到她如同水家三蛇那样丑陋的模样,所以,水妖儿选择了自杀,因为这样,她就可以把最美好的形象和记忆,留给我。水妖儿,她死在我的怀里,我绝对不会忘记。”火小邪望着茫茫的天际。

“那你为什么不去和她一起死!而要回来!”水媚儿说道。

“我记不得我回来的理由,但我终于有一天,想明白了这件事情。”

“你明白了什么?”

“因为妖儿,她活在我的心里,只要我的心还活着,妖儿,她就会和我在一起。”火小邪摸着自己的胸口,闭上了眼睛,好像一切的美好,都在他的眼前。

火小邪缓缓睁开眼睛,冲水媚儿笑了笑,说道,“忘了我吧,水媚儿,如果你坚持下去,你这次是最后一次见到我。”

水媚儿咬着嘴唇,哭道:“我和水妖儿一模一样,为什么你心里就不能让我来替代她。”

火小邪挥了挥手:“走吧,水媚儿。”

水媚儿恨道:“火小邪,我今生今世都会恨你!”

火小邪笑道:“这就是你啊,水媚儿。”

水媚儿一抹眼泪,拔腿就跑。

火小邪望着水媚儿的背影,沉声问道:“你怎么知道罗刹阵的事情的?”

水媚儿头也不回的叫道:“因为郑则道!”

“郑则道如何了?”

“他疯了!”水媚儿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这句话只是远远的飘了过来。

火小邪慢慢的坐下,吹燃了柴火,看着摇曳的细小火焰,火小邪轻轻说道:“妖儿,尽管美好的时光非常短暂,我们没能如约厮守终身,但我已经很满足了,妖儿我很想你”

1945年冬。

青海湖边,正下着鹅毛大雪。

火小邪所住的小草棚,几乎被大雪埋住,只有一个小小的出入口,一点火光在草棚里闪烁着。

一行三人踏着厚厚的积雪,走到草棚边,站住身子。九*九*藏*书*网他们穿戴着厚厚的皮草围巾,盖住了面目,只能看出,有两人眼神如电,另一个则目光略显茫然。

三个人谁也不说话,只是在草棚前站着,并不入内,很快便堆成三个雪人一般。

草棚里有人柔和的说话:“进来吧,外面冷。”

一人转身要走,却被另一个人拉住,第三人一句话不说,径直钻进草棚里。

火小邪披着两张狼皮,正靠着一只野兔。他的胡须长至胸前,看着像是个野人,但目光依旧清澈透明。

三个陌生人坐定,一人正坐在火小邪面前,将头上的围巾解开,呵呵傻笑两声。

火小邪看了一眼,说道:“郑则道。”

郑则道本已毁容,带着假面,经如此寒冷一动,脸上假皮松动,显得皱皱巴巴的,甚是丑陋。

郑则道依旧傻笑,再没有往常的豪杰之气,可能是他脸上很痒,所以边说话边抓耳挠腮:“呵呵,呵呵,火小邪,我终于找到你了。”

“有什么事情吗?”火小邪拿起野兔,吹了一吹,撕下一条腿给郑则道。

“也没有什么事情,就是想找你说说话。”郑则道接过兔腿,呼哧呼哧的便往嘴里送,也不怕烫。

“郑则道,你是怎么了?”

郑则道摸了摸头,说道:“我可能是疯了吧,不过疯了的感觉挺好的吧,嗯嗯。”

“无欲无求。”火小邪轻笑一声。

“嗯嗯,呵呵,呵呵。”郑则道依旧傻笑,好像不理解此话的意思。

“火家怎么样了?”

“火家,喔,喔,炸飞了,炸成灰了,火家人都跑了。”郑则道比划着爆炸。

“怎么?”

“好多炮弹,咚咚咚,就炸成灰了,呵呵,很有意思啊。”

“谁干的?”火小邪微微皱眉。

郑则道抓了抓脸,比划了一下手枪的形状:“叭,叭是叭,叭”

一个少年的声音响起:“爹,不用说了,火家这样被毁,所有人到解脱了!没有火王信物,还有什么火家存在的必要!彼此争夺火王权势,有何意义,不如鸟兽尽散!”

郑则道身边的两人都拉下面罩,露出两张十二三岁少年的面孔,说话的人,更显得少年老成一些。

郑则道哦哦了几声,说道:“是啊是啊!那个,那个,严念,严谨,不要叫我爹了,这个才是你们的爹。”

严念立即斥责道:“我不姓严,这不是我爹,我姓郑!你这个疯子,能不能闭嘴!”

严谨赶忙拉住严念:“哥,不要这样说。”

严念伸手指着火小邪的鼻尖,骂道:“好,你是我的爹,我们是你的骨血!可是你骗走了我娘,又骗走了我姨娘!你这个十恶不赦的混蛋,火家被你毁了,五行世家也被你毁了,你还嫌不够吗?我今日来,不是为了叫你一声爹,而是想亲手杀了你这个王八蛋!”突然之间,严念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把小刀,向着火小邪当胸刺去。

火小邪本可轻松避过,可他根本没有躲闪之意,硬生生的挨了这一刀。

严念没想到火小邪会不躲不避,手中一松,弃了此刀,大骂道:“你为什么不躲?”

严谨双手将严念牢牢抓住,按倒在地,几乎哭了起来:“哥,你在干什么啊!”

郑则道更是惊慌,但又不知道怎么办,只能挥着双手,呜呜直叫。

严念死死盯着火小邪,嘴巴不饶人:“火小邪!你说话啊!你为什么不躲!你是不是就是想死!那你去死啊!还死皮赖脸的,躲在这个青海湖边干什么!你是不是怕你的仇人们杀你!是不是!王八蛋!我恨我是你这个王八蛋的儿子!我娘在哪?我姨娘在哪?让她们回来!”

火小邪看着胸口的血,顺着刀尖透了出来,一把将刀拔出,用手把伤口按住,对严念柔和的笑道:“是啊,我是一个混蛋王八蛋,我害了所有人,唯独自己不死,我的确该死。你刚才这一刀很准,可惜留了余力,离我的心脏还差一毫。”说着把小刀递上来,说道,“你可以再试一次,我不会躲开的。”

严念大骂道:“你以为我不敢吗?”伸手就要夺刀。

严谨玩命的把严念拖开,已经哭出了声:“哥,哥,你不要杀我们的爹!他再坏也好,再可恨也好,他毕竟是我们的亲爹,我们以后再不要见到他好了,不要杀他!求你了!”

严念骂道:“火小邪,你自己去死啊,你自己去死啊!你还是个男人,就去死啊!你这个垃圾!害人精!你害死了我娘,是你害死了我娘!我这个爹也让你逼疯了,非要带我们找你。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你”骂着骂着,哇的一声也哭了起来,扑到在地,狠狠的捶打地面,痛哭失声。

火小邪紧咬牙关,两行泪依旧忍不住的夺眶而出,面对自己与水妖儿的孩子,居然落得个父子相残的局面,能怪得了谁?一切都是命运的作弄吧!

火小邪,你这个邪火之人,注定五行难容,为害五行世家,必须除掉你!这句话不知道是谁说的,火小邪已经忘了,却翻翻滚滚的在火小邪耳中萦绕不散,好像所有人都在与火小邪这样说话。

“严念!严谨!你们再敢对火小邪不敬,就永远不要再叫我爹了!”郑则道的狂吼之声响起,把火小邪拉回现实。

郑则道圆睁着眼睛,再无痴傻的模样,一副火王的尊严之气,继续大喝道:“我这次来,就是想最后见火小邪一面!我今天无论发生什么,都与火小邪无关!你们是火小邪的亲生骨肉,如果再干出不敬不孝的事情,我在黄泉下,也不会饶了你们!听到没有!”

郑则道突然恢复清醒,倒是奇怪!严念、严谨看着郑则道,张口结舌。

“听到没有!”郑则道怒斥道。

“听到了。”严念、严谨赶忙答道。

郑则道神情一松,嘴角抽动了几下,露出不知是哭是笑的表情:“火小邪,请你,照顾好你的两个孩子,我没法照顾他们了,可我,可我也舍不得他们。但是我,我疯的实在太久了,疯的实在太久了,我想告诉你,我对水妖儿,是真心,是真心,我和你一样爱她,所以,我不恨你,不恨你,从我身边把水妖儿带走,你能给她,给她快乐,我,我只恨我自己,是我,是我太对不起!火小邪!对不起!请你原谅我!”

郑则道头一低,全身颤抖着,坐立不安,只是不断地重复着最后这句话,声音减弱。

火小邪感觉郑则道状态不对,赶忙上前将郑则道扶住,一摸郑则道脖颈上的脉搏,却发现郑则道,脉象全无,居然,死了。

郑则道就在他的忏悔中,死在了火小邪的面前

郑则道若不发疯,也会如此吗?

火小邪将郑则道立即放倒,猛捶郑则道的胸口,大喝道:“郑则道!醒来!郑则道!”

可是郑则道,已经魂飞天外,再也无法回生了。

火小邪啊的一声叫,瘫坐在地。

严念、严谨两人也是愣了,呆望着郑则道的尸身,沉默不言。

火小邪突然发作,身子一闪,便将严念、严谨两人前胸揪住,青筋直冒,他这样的劲力,严念、严谨两个娃娃,决然不能挣脱。

火小邪厉骂道:“他进来之前,吃过什么东西!说!说啊!”

严念半晌才说出话来:“是爹他非要吃的,他说他想正常一点,和你说话,不想让你觉得他疯的太厉害。”

严谨也呆傻道:“我们来到这里,爹他非要我们俩给他吃,他疯的厉害,我们拗不过他,我们不知道是什么药。”

火小邪大喝道:“是不是两颗绿色的药丸!闻着有股浓烈的臭味!”

严念颤声说道:“是,是”

火小邪唉一声长叹,松了了手,含泪说道:“这是木家的醒魂丸,只用于疯癫至狂或垂死之前意识不清之人,用以留下身后话,剧毒之物,服用后必死。这种药丸,青云客栈有售,只卖给五行世家之人。你们的爹,是带着必死的心思,来到这里的。”

严念、严谨愕然,突然两人都明白了什么,扑上前去,抱着郑则道的尸身嚎啕大哭。

火小邪哀声道:“你们的爹,想必是再也无法忍受自己的疯癫,你们节哀吧。”

鹅毛大雪中,紧挨着火小邪的茅棚,多了一个小小的土丘,大雪很快将土丘盖住,一片洁白,丝毫看不出这是一个坟墓。

一块不规则的大石上刻着几个大字:“火王严道,长眠在此”。

火小邪、严念、严谨呆在在墓前,身上均是厚厚的一层雪。严念、严道脸上的泪水,也已结成冰凌。

火小邪低声道:“你们恨我吗?”

严念点了点头:“我恨!归根到底,我爹还是因为要见你才死的。”

火小邪说道:“你们不怀疑我在骗你们吗?也许是我毒死的你爹。”

严念说道:“你说到绿色的药丸,我就相信你了,你这个混蛋,就凭你,不配毒死我爹!是我爹想死的清白!”

严念将严谨一拉,说道:“小谨,我们走。”

严谨问道:“我们去哪里。”

严念说道:“天下之大,哪里不是家。”

“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你想和这个无赖呆在一起吗?走!”严念强行拉着严谨就走。

严谨一步一回头,看着火小邪,欲言又止。

两个小人儿,渐渐的没入风雪之中。

火小邪追出两步,却又站住。

一夜无眠。

第二天中午,火小邪走出茅棚,风雪已经停歇,在很远的地方,一个人影正在艰难的向火小邪所在的位置走来。

火小邪心中一热,拔腿就向前赶去,奔到近前,方才看清是谁。

严谨冻的满脸通红,看着火小邪,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是直喘粗气。

火小邪一把将严谨搂在怀里,喜极而涕道:“谨儿!”

严谨胆怯的说道:“爹我还是想和你在一起,想为郑则道爹爹守灵。”

火小邪问道:“念儿呢?”

严谨说道:“他和我吵翻了,自己走了他说,他不想依靠任何人活着,其实我也可以,只是,只是我我不想做孤儿。”说着大哭起来。

火小邪拍了拍严谨后背,安慰道:“谨儿,谢谢你,谢谢你!爹在这里,爹在这里!爹会一直陪着你。”

1949年10月。

火小邪和严谨两人,正在替郑则道的坟墓拔除荒草,烧了几张纸钱,默然对望,方觉时间如梭,与严念分别,已有四年。

这一对父子,为郑则道守灵三年之后,严谨也成长为一个健壮的青年,而且在火小邪的言传身教之下,严谨的盗术亦有大成。严谨虽说不及严念这样聪明,但是生性善良,执着倔强,火性精纯,又有火盗双脉的体格,所以修习火家盗术,精进飞速。

纸钱刚刚烧完,严谨说道:“爹,有人来了。”

火小邪说道:“知道了。”站起身来。

越七八个男子,一身不知是哪里的制服,看起来疲惫不堪,见火小邪终于站起身,连忙打起精神,规规矩矩的肃立,显然对火小邪十分的尊敬。

火小邪说道:“你们是金家的人?”

一个男人赶忙说道:“是!我叫刘锦,金王大人让我们向您转达一些消息,我们沿着青海湖找您,已有快一个月了。”

“金王金潘?”

“是!金王大人名叫金潘,木王大人!”

“我已经不是什么木王,叫我严慎,哦,以前我叫火小邪,现在改为真名,严慎。你们有什么要说的,就说吧。”

刘锦咽了口口水,说道:“是,是,严慎大人,你知道吗?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了,是共产党的天下。”

火小邪哦了一声:“共产党吗?”哈哈笑了起来,“还真让我猜对了!共产党确实有能力得到天下,不需要什么圣王鼎。”

刘锦说道:“是的,但是金王大人说,共产党得了天下,实在出乎他的意料,泥腿子怎么能翻身?他花了许多的钱,还是打不赢共产党,看来人心所向,连钱也不好使了。所以,金家没法在中国混了,于是金家在前年,就在有步骤的清空中国的财富,向西方世界,特别是美国转移。金王帮了美国政府很多忙,包括研制原子弹,在日本空投了两颗,逼迫日本无条件投降。”

火小邪又笑道:“潘子的炸弹有这么厉害,两颗就可以让日本投降?日本战败是注定的事情,竟是由这种方法?”

刘锦说道:“这个原子弹,威力很大,一颗丢下去,就能炸毁一个城市,死几十万人。”

火小邪说道:“哦,这么厉害”

刘锦说道:“严慎大人,金王大人现在已经身在美国,受美国政府保护,算得上是美国最大的隐形债主,所以金王大人,想请你,你和”刘锦显然不认识严谨。

火小邪笑道:“他是我儿子严谨。”

火小邪笑道:“他是我儿子严谨。”

刘锦忙道:“请您和您的儿子严谨去美国生活,他给你们买了几千亩土地,还有一个城市,你们可以自由自在的在美国生活。”

“美国?”

“是的,而且,您的另一个儿子严念,也在美国,帮着金王做事。”

“啊?严念怎么认识金潘的?”

“严念在上海闯荡,做了几件偷盗的大案,刚好偷的是金家控制的银行,所以,才认识了。后来一问,才知道这么有缘,金王大人立刻把他收为义子。现在严念大人,也算是金家人。”

“严念过的好就行,我对美国没有兴趣,异国他乡的,不习惯。”

“您听我说,严慎大人!金王说,共产党是翻脸不认人的,火家就是被当做旧社会帮会组织,被清剿了。还有土家,土家千年的地堡,被几十吨炸药炸烂了。这两家人全部流落江湖,四处被警察通缉。您留在中国,贼王之王这么大的威名,早晚会被共产党找到,若你不听他们指示,一定会杀了你的。严慎大人!金王现在就是共产党的最高级通缉犯,罪名是偷窃国家财产、通敌卖国、帝国主义的刽子手,根本无法再回到中国国内!”

“哈哈,潘子啊潘子,你也有今天嘛。”

“严慎大人,您看您,去美国吗?我们立即安排水上飞机接你离开中国!”

“不用不用。”火小邪笑道,“劳苦人翻身做主,人人平等,我不去看看,怎么能说走就走?岂不是冤枉了别人?”

“严慎大人,可您是贼盗中人啊。”

“那我就接受接受改造,当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严慎大人!您不了解共产党!”

“那我就应该去了解,他们的宣传尽管肉麻,但说的都是我想说的心里话,我觉得很好。何况我有两个小兄弟,和我以前一样,都是荣行的,就是共产党。共产党不靠圣王鼎得到天下,那就是民心所向,又都是泥腿子穷苦人出身,非常非常的好啊,我很想看看他们是怎么做到这些的。去吧去吧,你们回去吧,告诉金潘,我不打算去美国,我知道他其实不想见我。”火小邪越说,心里越有些高兴。

“严慎大人!金王是有些怨恨你毁掉罗刹阵,结果让共产党捡了便宜,你到美国去,金王也不会立即见你。只是金王吩咐了,就算这辈子不见你,也不想让你留在中国受罪。”

“受罪?”火小邪哑然失笑,“我在青海湖边一住就是十年,也没有觉得受罪。”

“严慎大人!你不去也要去,绑也要把你绑过去,您虽说本事高,但我们天天都会跟着你!”

火小邪拍了拍手,说道:“谨儿,把东西收拾收拾,这个地方我们呆不住了,刚好我很想出去看看共产党的天下。”

严谨喜道:“好啊!遵命!爹!”

此行一去,金家人当然再也追不上火小邪和严谨。

可是,两三年的快乐时光后,等待他们的,大大超出了他们的意料。

一切本不该有的,却都降临在火小邪和严谨身上。

大结局

此行一去,金家人当然再也追不上火小邪和严谨。

可是,两三年的快乐时光后,等待他们的,大大超出了他们的意料。

一切本不该有的,却都降临在火小邪和严谨身上。

以至于,不忍再细细表述。

1953年春,火小邪、严谨在沈阳市,同时被捕。

抓获火小邪、严谨的功臣,乃是浪得奔、瘪猴两人,耗时,半年;人力调动,七千八百九十人;捕获手段,绝密;关押地点,绝密。

浪得奔、瘪猴,因抓获反共残余、敌特分子、黑帮恶势力头目火小邪及骨干分子严谨,连升三级,浪得奔升为辽宁省总参谋部副参谋长,瘪猴升为总政治部副政委,专门负责扫除旧社会残渣余虐,荣行首当其冲。

天下无贼。

1954年,每天被注射麻醉剂的严谨,半梦半醒之时,在万人大会上,被公开枪决,社会舆论一片赞誉之声。

1955年,火小邪继续接受劳工改造,以求政府宽大处理,火小邪只知道严谨被调派到其他地区关押。

1957年,浪得奔、瘪猴被打为右派分子,资本主义投机犯,解除一切职务,关押在与火小邪同一个监狱,两人先后自杀。

1958年,已是少将军衔,一级战斗英雄,特级军功的马三多,从南方调回东北,偶然打听到火小邪身陷囹圄,并且为了防止火小邪越狱,每日给火小邪注射大量麻醉药物(杜冷丁一类),生不如死。马三多极为震惊,本想上书中央,说出火小邪是谁,却临时改变了主意。

1959年,火小邪关押的特级监狱发生犯人暴动,火小邪失踪。随后,马三多被发现服食大量安眠药,已经在家中死亡,绝笔遗书上只有几行字:“是谁救了中国?是共产党!可是除了共产党,就无其他英雄吗?目睹大哥含冤,英雄被整成狗熊,悲愤交加,却无力申告,夜不能眠,万分惭愧,痛不欲生,唯求一死,告慰大哥!大哥!保重啊!马三多去了!”

1961年,火小邪在福建沿海,被民兵组织抓获,被捕时骨瘦如柴,口齿不清,无法进食。体检结论:人体奇迹!这个人能够摆脱药物依赖,逃亡数千公里,活到现在,简直是人体的奇迹!

1962年,火小邪被关押于中南地区某特级监狱,从此再无任何音讯。

1976年,老态龙锺,一步一鞠躬,三步一请示,决口不提自己是谁的火小邪,患有严重的手足抽搐症,心脏病,哮喘病等等慢性重症,被认为改造成功,允许保外就医,终于出狱。

1977年,火小邪从医院失踪,长江浮尸一具,被认为是逃跑的火小邪,草草火化。至此,火小邪消失在世界上,而且任何一个卷宗,都查不到火小邪此人。只有一个简短的新闻样稿,只是尚未刊登,看起来似乎与火小邪、严谨毫无关系:1953年4月,号称五大贼王之一的盗窃杀人流串犯张三以及同伙李四,在沈阳市被英勇的人民公安智擒,1954年5月,经法院审理,张三、李四罪证确凿,验明正身,押赴刑场,处以枪决,广大市民拍手称快。

听老妇人把所有的故事讲完,我哑口无言。

老妇人轻轻擦了擦眼泪,低声说道:“火小邪没有死,他残余的一生,都在寻找严谨的下落,可是因为严谨在所有卷宗中都是化名,如同大海捞针,直到火小邪死去,也没有严谨尸骨埋存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