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大力神君

  大地为之动摇,山岳为之震撼,惊人的巨吼声里,齐天岳自错愕中醒了过来。

  当他见到象背上坐着一个头缠白布的天竺人时,像是电闪般的心里掠过一个念头:“我若退缩一步,锷尔察和洪鼎他们都将被大象践踏而死,结果我也下不能避免大象的追赶。”

  他的眼光一掠那正在倒立的天竺矮仙,忖道:“他大概见到无法将我杀死,藉大象之力,挡我一阵,想耗去我的功力,好让他运用天竺瑜珈疗伤功未恢复体力,反正有象奴指挥,绝不会伤到他的……”

  意念如电,他大喝一声,五指飞处,一道金光闪烁而起,激射飞去。

  那巨大象背上的象奴,正在指挥大象急冲过来,绝未眼前金光倏闪,他还未动念躲开,额头已被射来的金龙嵌住。

  一声惨叫,他自象背上栽了下来,齐天岳已自怒跨三步,一式“旭阳东升”发出,迎着冲来的大象击去。

  飞卷的长鼻一扬,那只大象还未冲到齐天岳的面前,便已被一股浩瀚的狂飙所击中。

  荒木残林之中响起一阵长嗥,那只大象整个庞大的身躯飞了起来,弯弯的象牙似是两枝长矛,激射空中。

  齐天岳沉声暴喝,双掌上扬,以“霸王举鼎”之式托起大象双足,脚下微移,上身扭转了一个半弧,将大象掷了出去。

  轰隆一阵巨响,大地微颤,空中响起天竺矮仙那急骤而刺耳的怪异冷喝之声。

  齐天岳刚喘过一口气,眼前大象两只疯狂似的急奔过来,微弱的月光下,好似两座大山压了下来,声势吓人。

  这时,锷尔察猛地醒了过来,一眼便望见这使人骇惧的惊险情形,大象奔来,仅齐天岳一人挺身而立。

  他骇然大叫一声,道:“快点闪开!”

  齐天岳心中大喜,晓得锷尔察是不会死了,眼角微睇,他深吸口气,将“易筋经”的“洗髓伐骨”之法融汇於太阳三式中,全身骨骼一阵轻响,整个身子涨大了不少。

  迎着急冲而来的两匹巨象,他神色丝毫不变,凛然无惧的跨步向前。

  他的心中泛起一丝奇异的情绪,忖道:“今日我要在江湖上创下齐天岳的威名,让天下都晓得齐天岳怒掷五象於此……”

  “这就等於是对我功力的一种考验,若是我能力掷五象,那么我将可以与天下最强的海外三仙与星宿海二邪一斗,而挤身於天下绝顶高手之中。”

  意念纷杳,如丝如缕的流过脑际,脚下土地颤震,眼前风劲窒人,那两匹巨大象挟着雷霆万钧之力,疾冲而至。

  两条粗如小树的象鼻急挥而来,朝齐天岳身上卷到。

  他怒瞪两眼,双掌微翻,拍出两股沉猛的掌风,手腕绕处,已将那两条又长大的象鼻抓住。

  一声如雷大喝自他嘴里发出,两只大象急冲之力已被齐天岳加以利用,刹那之间,大象腾空飞起。

  坐在大象身上的两个象奴怪叫一声,自象背上滑落,他们紧紧的抱住象耳,惊惶地伏在象背上,连动都不敢一动。

  齐天岳目中射出逼人的神,双臂一抖,身移半步,运动向后一掷。

  震天动地的大响自残林断枝里发出,四周被弥腾而起的尘沙所笼罩,新月变得昏黄,光线阴黯……

  沙石簌簌落下,喧闹后的寂静如死,更可听清那轻轻的呼吸声,急促而粗重。

  锷尔察危危颤颤的自地上站了起来,眼中露出钦敬与畏惧的目光,喃喃低声道:“这真是天下第一勇士!”

  漠地黑龙洪鼎两眼呆凝,骇然望着齐天岳那昂藏的身子,在他的心里,齐天岳已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神。

  因为像这种连续投掷五象的神力,已不是一个血肉之驱的人所能做得到的,人不可能单双臂举起一头大象……

  他的嘴唇翕动了好一会,喃喃自语道:“这是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当他的目光转移到那倒立的天竺矮仙时,不禁发出一声低呃。

  敢情在澹澹的月光下,天竺矮仙那倒立的身子似是一只蜘蛛悬着一根透明无色的蛛丝,荡在半空之中,随着微风在轻轻飘荡着……

  他那整个悬空的身子缝曲起来,胸腹之间插着的三柄金刀在他头巾上红宝石的辉映下,闪起淡淡的金光,使人看了自有一种神秘与恐怖的感觉。

  “阿弥陀佛!”一声悠长的佛号自神力行者鲁宾口中呼出。

  低沉而深长的佛号在这死寂的夜里传出,飘扬起一片庄严而肃穆的回声,震撼在每一个人的心底。

  漠地黑龙洪鼎只觉心里那股恐惧骇怕的情绪被这声佛号一呼,齐都清除干净,再也不会心寒了。

  他诧异地剔眉问道:“假和尚,你这声佛号倒也喊得奇怪,比真和尚所喊的还要逼真!”

  神力行者鲁宾得意地道:“这是我师父特别吩咐我的,每逢见到什么骇怕之事,或者走夜路见到鬼的时候,便运起丹田真气大呼一声佛号。”

  他脑筋一转,突地大喝道:“什么?你又叫我假和尚?”

  漠地黑龙洪鼎嘿嘿一笑道:“叫你一声假和尚又有什么关系?你也可以叫我蛮子,大家乱叫最好。”

  神力行者鲁宾反嗔为喜道:“这还差不多,反正两不吃亏。”

  他们这两个浑人,一搭一档之际,惹得大力神君锷尔察噗嗤一声,忍不住笑了出来。

  可是他正想说话之际,却见到齐天岳已掣出寒铁神斧,凝神注视着悬身空中的天竺矮仙。

  他吁了口气,低声喝叱道:“你们都与我住嘴!”

  神力行者鲁宾一瞪眼,骂道:“他奶……”脑中一想到锷尔察刚才与齐天岳相对六拳的情形,他的话声一咽,道:“你说什么?”

  锷尔察双眉横竖,吼道:“大小子,你说什么?”

  他跨前两步道:“你再跟我说一次。”

  鲁宾嘴唇嚅动,深吸口气,站起身来,昂声道:“他XXXX的,说就说,我还怕你不成?”

  锷尔察也不管自己内伤好了没有,扬臂便是一拳挥出,向着鲁宾捣去,拳风硬是沉猛。

  鲁宾一运气,只觉自己力量恢复得仅五成不到,可是面对锷尔察,他不能够向后退缩。

  一声闷哼,他奋起全力,双拳一合迎向前去。

  “呼!”地大响,鲁宾倒退三步,一屁股坐倒地上。

  漠地黑龙洪鼎大叫道:“假和尚别怕,在我在!”

  他连进三步,运掌如风,向着锷尔察猛攻而去。

  锷尔察嘿嘿大笑道:“干脆你们两个大小子一块上吧!”

  说着,他左掌一分,抓住洪鼎的手臂,右臂曲起,一肘顶了出去,一个肘槌捣在对方右胁。

  洪鼎痛苦地大叫一声,整个身子被锷尔察背负而起,翻跌出八尺开外,“叭!”地摔在地上。

  锷尔察得意地咧开大嘴,发出一声狂笑,转身便往天竺矮仙走去。

  他方始跨出两步,身后传来一声震耳的大喝,那如雷的佛号呼喧之声,挟着层层的音浪,冲进他的心里。

  心脉震上颤,他犹豫了片刻,已见到齐天岳跃身半空。像要劈开宇宙一样,神武威猛的挥斧一劈。

  天竺矮仙怪叫一声,悬在半空的身子连翻八个筋斗跃出两丈开外,缠头白巾披散开来,一颗红宝石飞射入空。

  齐天岳左手一扬,一把接住那颗宝石,冷笑道:“像你是一代宗师还把这等天竺矮仙瑜珈宗里的幻术,也拿来中原丢人现眼,岂不会自己觉得惭愧?”

  天竺矮仙满头白发披散肩背,眼中露出凶残的神色,默然一会,方始说道:“若非那个浑小子练有佛门‘狮子吼’奇功,你又岂能看破我这‘魔天神蛛’之技?”

  齐天岳暗忖道:“哦!这果然是真,刚才我还以为是自己突然凝聚心神,而看出他仅是一种惑人眼目的幻术,谁知是神力行者发出的‘狮子吼’佛门奇功。”

  心念飞转,他侧首扬声道:“多谢鲁兄在旁助阵。”

  神力行者鲁宾一楞,哈哈笑道:“齐兄神勇天下绝伦,岂会怕那种糟老头子?小弟不过稍尽绵力罢了?不足一提?不足一提!不足一提。”

  锷尔察眼睛一翻,道:“去你妈的不足一提!你这浑小子又来掉什么文?若非看在齐兄面上,我就给你一记‘大牵缘’”

  神力行者鲁宾方为自己说的斯文话而得意,却被锷尔察迎头泼了一盆冷水,直气得他大怒道:“你这蒙古蛮子,本行者若非看在齐兄面上,刚才就给你一赤铜棍,叫你去见阎王!”

  齐天岳皱了眉,忖道:“我年纪虽轻,可从未见过浑人,怎地今晚见到三个武林高手,全都是大浑人一个,三个大浑人聚在一起,非天下大乱不可!”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他大声道:“请两位都看在我的面上,暂息争端,让我对付这老黑鬼!”

  天竺矮仙口中念念有词,身形倏如风旋,腹中插着的三柄金刀激射而起,带着三股血箭,向齐天岳射来。

  血影弥空,异啸慑人,齐天岳深吸口气,仰天长啸一声,“寒铁神斧”划空劈出,化成一片乌光护体。

  “嗤嗤!”两响,天竺矮仙目射绿光,飞身跃进满空血影之中。

  齐天岳只觉身外金刀万柄,血影如雨,一般沉重的劲道,自四外围束而进,恍如群山倾倒,无以闪避。

  他心神俱凛,左掌一沉一吐之际劈出一股汹涌激旋的劲道,右手神斧循着招式,使出“开天九式”。

  沉猛的力道涌出,空气中洋溢起一阵焦燥之气,天竺矮仙迎身跃来,只好赶上这威裂金石的“太阳神功”。

  他急乱慌张,双臂死命一推,将全身的力道全都在这一推里发将出去,想要挡住这威猛之劲。

  轰然一声巨响,天竺矮仙全身一颤,口中鲜血如箭喷出,乌黑的脸孔泛起红晕……

  齐天岳神斧刚使到第四式,身外劲道一松,满空血影遍洒地上,三柄金刀被寒铁神斧一绞,已碎裂片片。

  断刀落地,金光隐没,齐天岳已可看到天竺矮仙那痛苦夹杂凶残的神色,他犹豫了一下,一斧急劈过去,说道:“不能再容你施出魔教‘血焰金刀’之技了!”

  斧刀如风,天竺矮仙眼前乌光一闪,已不及闪躲开去,惨叫一声,一条右臂齐肘断去。

  齐天岳眼中射出慑人的烁烁神光,跨前一步,反手又是一斧劈出,欲待将天竺矮仙杀死。

  突地——

  一条跃眼的剑华疾射而来,耳边响起一声大喝:“斧下留人!”

  齐天岳冷哼一声,沉重的斧刃滑起一条柔和的光芒,斜斜向右劈出,脚下一足倏然飞起。

  “当!”的一响,劈来的长剑被挡得荡了开去。

  他飞踢出的一足已结结实实的踢在天竺矮仙的腹部,将对方踢得飞起三丈,跌进残枝断竹里。

  半空传来一声筝音,陡然又是一响刺耳的琴声。

  似是两块巨石落进心湖,他心神大震,几乎吐出血来。

  心中一惊,他脚下旋出五尺,收斧护身,凝神望去,只见华百陀手持自己那柄“射日神剑”,正自愕然望着这边。

  三条黑影凌空飞落,带起一阵狂妄的大笑。

  齐天岳脸色大变忖道:“是赤足神魔夫妇来了?”

  华百陀手持射日神剑,愕然望着齐天岳,眼中显出疑惑之色,暗忖道:“这人是谁?怎么有如此高明的功夫?竟然把天竺矮仙都给击败了,莫非他就是上次到大眉山庄的……”

  齐天岳凝望对方手中持着的射日神剑,心中泛起无限的感触,有似层层波潮不断地冲击着心房。

  赤足神魔公羊翎嘿嘿一阵怪笑道:“不料天下还有如此高手,竟能击败天竺矮仙,尚未请教尊姓大名?”

  齐天岳沉声道:“在下神斧勇士齐天岳。”

  “齐天岳?”赤足神魔诧异地道:“以你如此超绝的功力,怎么在江湖之上毫无传闻?”

  他想了下,转首问华百陀道:“华老可曾听过神斧勇士齐兄之名?”

  华百陀脸现惊容,道:“你可是天龙大喇嘛之徒神斧勇士?”

  齐天岳一想到自己在大眉山庄以各种不同的口音,藉着黑烟的掩护,而使华百陀误以为天龙大喇嘛携徒驾临,以致张惶失措,让自己得以逃脱时的情形,心中便觉好笑。

  他点了点头道:“一点不错,在下正是天龙大喇嘛之徒。”

  目光一转,道:“在下半个月以前曾偕家师到贵庄救出白长虹,此事莫非华老先生忘了么?”

  华百陀呃了一下,失声道:“那天真是你们驾临敝庄?老夫还以为是白长虹所设的诡计呢?真没想到……”

  齐天岳暗自冷哼一声,忖道:“你又怎知道白长虹就是齐天岳,而神斧勇士也就是忘情剑客呢?”

  他眼珠一转道:“不知白长虹现在何处?家师正嘱在下找寻他。”

  华百陀道:“不知天龙大喇嘛有何事要见白长虹?”

  齐天岳冷笑一声道:“老混蛋,白长虹乃大内宫中一级侍卫,你若将他杀死,自有大内高手寻你算账,还怕你能跑得了?”

  华百陀一想到当日齐天岳自大眉山庄撤走之际也是骂自己老混蛋,他心中发火,怒道:

  “无知小辈,竟敢……”

  大力神君锷尔察一听,勃然大怒道:“糟老头子,你岂敢说天下第一神力勇士是无知小辈?”

  华百陀一愕,怒道:“你是何人?”

  锷尔察发出一声狂笑道:“本神君乃是锷尔察大酋长,老混蛋你是何人?”

  华百陀大吃一惊,道:“什么?你是大力神君?”

  他话声一顿,道:“老夫中原神医华百陀。”

  锷尔察愕了一下,狂笑道:“大神常使人发生误会,华老兄请原谅本酋长失言。”

  赤足神魔公羊翎哈哈大笑道:“大水冲倒龙王庙,原来都是一家人,神君远来中土,有失远迎,失神失神!”他目光一转,瞥见地上九匹叠在一起的驼尸,道:“神君乘坐骆驼而来,怎会……”

  锷尔察道:“这九匹骆驼都是被神斧勇士齐天岳劈死的。”

  他一挑大拇指赞道:“他真是天下第一大力士,刚才各位没有赶到,否则可见到他力劈九骆之后还手掷五象!”

  “哦?”公羊翎暗吃一惊,道:“真没想到齐兄年纪轻轻,竟有如此神力,就是楚霸王再世亦不过如此!”

  齐天岳冷冷笑道:“谢谢老先生赞誉,但是在下与华百陀已是仇人,希望老先生不要介入……”

  华百陀心中晓得公羊翎的意思是要拉齐天岳进入自己这一边,并可藉之将天龙大喇嘛及大内也加入己方,如此则实力大增,定可立即发动领袖天下武林的大计。

  他忍住了气,沉声道:“上次令师进入大眉山庄,并非老夫有意怠慢,而是令师急欲……”

  “住口!”齐天岳跨前一步,大喝道:“华百陀,你手中所持之剑是何人所有的?”

  华百陀淡笑道:“点苍派镇山的射日神剑,天下谁不知晓?”

  齐天岳点头道:“这剑是白长虹所有,现在为你所得,必然是你将白长虹谋害,因此你就是大内之敌。”

  华百陀冷冷阴笑道:“白长虹乃点苍弟子,何时又与大内搭上关系?齐兄你莫要公私不分,乱结恩仇?”

  齐天岳狂笑道:“在下可不怕大眉山庄,更不惧你华百陀。”话语一顿,神色严厉地道:

  “今日若不交出白长虹,把你的命留下吧!”

  “哼!”一声冰冷的哼声,自碧玉琴魔嘴里发出,她面带寒霜,道:“齐天岳,当着这么多的高手面前,你敢说出如此狂妄的诂来,莫非想死不成。”

  齐天岳心里虽是非常感激美乐娘曾救自己一命,但是此刻他是以神斧勇士的面目出现,当然不能表示怯懦。

  他冷冷地望了美乐娘一眼,道:“在下齐天岳面对任何人都不会有所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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