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斗智又斗力
谭药师道:“俞兄事情问完了,兄弟的事情,还没有谈呢!”
俞白风明知故问的道:“什么事啊?”
谭药师道:“关于那百佛图,俞兄已然保管了数年之久,此刻,应该交给兄弟保管几年了。”
俞白风哈哈一笑,道:“谭兄弟太爱用心机了,你如早和我坦然说明,想要那百佛图,为兄自然会割爱交让,但谭兄弟却不提此图,却在小兄身上暗下奇毒,要我自己去想,咱们是数十年的好兄弟,为兄怎会想是你下的毒呢?”
谭药师道:“至少你现在明白了。”
俞白风道:“但已经毒侵内脉无药可救了。”
谭药师道:“如若俞兄不肯交出百佛图,那就连一半的生机,也是没有了。”
俞白风道:“我知道,这赌注太危险,小兄不敢。”
谭药师缓缓向后退了三步,道:“还有一件事,俞兄没有算进去。”
俞白风道:“什么事?”
谭药师道:“娟儿的生死。她是你唯一的亲人,俞兄大约不愿她也中毒而死。”
俞白风道:“兄弟也少算了一桩事。”
谭药师道:“我相信算得很精密,不知何处有遗漏,还望俞兄指教。”
俞白风道:“你在我身上下毒时,小兄是全然无备,现在,他们对兄弟都已提高了警觉,如若谭兄弟想加害他们,只怕不是易事了。”
谭药师道:“这座山洞内,除了你安身的石室之外,到处都已经布满了奇毒,只要你们离开石室一步,都可能为奇毒所伤,如是守在这石室内,亦将活活饿死。”
俞白风道:“兄弟就不怕奇毒么?”
谭药师道:“我早已服用过解毒的药物了,不会为奇毒所伤。”
俞白风道:“小兄是死定了,我自然不再惜命,小兄当以垂死之身,替他们开道,抹去奇毒,带他们离开此地。”
谭药师淡淡一笑,道:“原来俞兄存在此想,那是难怪你不肯交出百佛图了。不过,兄弟想先行说明,这法子行不通。我在石洞布下之毒,都是极其激烈,沾人必死,和兄弟在俞兄身上所下之毒,那是不可同日而语了。”
俞白凤略一沉吟,道:“如若照谭兄弟的意思,是非得小兄屈膝认输了?”
谭药师道:“情势如此,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了。”
俞白风冷笑一声,道:“兄弟,您有千条计,我有老主意。小兄和娟儿如若无法离开此地,觉着自己安全无虑,那就别想我交出百佛图。”
谭药师道:“兄弟情义已尽,看来只有等你们死去之后,小弟再去搜寻了。”
俞白风道:“百佛图会和我并毁于此室之中,你已够坏了,岂能留下百佛图助你为恶。”
谭药师略一沉吟,道:“要如何你才肯交出百佛图?”
俞白风道:“小兄确知我们安全无虑,至少,我应知娟儿和雷、李两位,不再有死亡威胁之时,才肯交出百佛图。”
谭药师道:“放你们离开此地,行出山洞之外,成不成?”
俞白风道:“这倒可以研商,你先行退去,容我们研商一下,再作决定。”
谭药师一皱眉头,道:“兄弟提醒俞兄一件事,你们在研商是否死亡的事。”
俞白风道:“我知道,不敢有劳药师代我等操心。”
谭药师不再多苦,转身大步行去。
俞白风目睹那谭药师行去之后,低声说道:“两位意下如何?”
雷飞道:“什么事?”
俞白风道:“是否应该逃离此地?”
雷飞道:“如若咱们能走,自然是离开此地的好,如能不死,最好不死。”
俞白风道:“眼下只有一个法子,可使你们脱得此劫,但你们必行听我吩咐才行。”
雷飞道:“什么事?”
俞白凤道:“我留此室,让他送你们离开,我用百佛图交换你们的生死。”
娟儿道:“爷爷哪里还有百佛图?”
俞白风道:“这个,我已早有准备。”目光转到娟儿脸上,低声接道:“爷爷照图画了一个角,但已经够对付谭药师了。”
娟儿道:“爷爷,为什么不跟我们一起走呢?”
俞白风道:“谭药师如何能放过我?”
娟儿道:“要他们两位去吧,娟儿留这里陪爷爷。”
俞白风道:“孩子,别忘了,这世间除了爷爷之外,你是唯一知晓百佛图之人。”
娟儿道:“但我并不能全部记在心中。”
俞白风道:“你如能记下十之三四,那已经受用不尽了。”语声一顿,突转严肃,道:“记住你任重道远,不可轻易言死,答应我,跟他们一起离开。”
娟儿道:“爷爷难道留此坐以待毙?”
俞白风道:“你们走了之后,我再由心死寻求生机。”
娟儿点点头,道:“娟儿从命就是。”
俞白风道:“你们离开到了安全之境时,要他采一朵红色的山花带回,交换我的百佛图。”
雷飞道:“记下了。”
李寒秋道:“我等去后,如若谭药师发觉了老前辈是有意欺骗于他,必然不肯于休,对老前辈必然有着很残酷的报复。”
俞白风淡淡一笑,道:“我已为药毒侵入内腑,死亡已属必然,只不过早晚间事,早死几日,又有何不同?”
娟儿黯然垂泪,道:“爷爷,忍心丢下娟儿一个人么?”
俞白风呵呵一笑,道:“孩子,天下无不散的宴席,爷爷这把年纪了,总有一天,要离你而去的。”
他虽然作欢颜,但那笑声中却充溢着一种凄凉的意味。
雷飞神情肃然的说道:“老前辈虽然不惜自己生死,只怕也难救得了我等。”
俞白风怔了一怔,道:“为什么?”
雷飞道:“那谭药师奸滑如狐,老前辈子中假图未必能骗得过他。如是被他一眼瞧出,将计就计,把我等诱出室外或生擒,或杀死,再来对付老前辈,我们岂不是大不划算了。”
俞白风皱皱眉,道:“此言倒也有理。”
雷飞道:“因此,晚辈的看法,这谋略胜算不大。”
俞白风道:“你又有何高见?”
雷飞道:“在下之意……”放低了声音,接道:“老前辈以假图诱他入室,由晚辈三个联合出手,也许能够把他制服。”
俞白风道:“他如敢入石室,必有戒备需知他用毒之能,天下无双,而且武功亦极高强。”
李寒秋道:“就算和他换个同归于尽,那也强过困死于此了。”
雷飞道:“就我等目下处境而言,实是无完善之策,总难免身冒奇险。但晚辈觉着和他斗心机,不如和他拚武功。”
李寒秋道:“我等相承老前辈授以武功都已有成,他手段恶毒,行径卑下,那也不用和他谈什么江湖道义,三人合力而上,至少可握六成胜机.”
俞白风道:“不知他是否上当。”
雷飞道:“石室中幽暗,老前辈再用点手法,谭药师纵然有很好的目力,也无法在室外一眼看出百佛图的真假,老前辈以交图作饵,或可诱他入室。”
俞白风沉吟了一阵,道:“好,不过你们不能摆出合击之势,启他疑心。”
几人计议之后,决心改用雷飞之策。
过约顿饭工夫,谭药师果然又出现石室门口处。这次,他神情冷漠,眉宇间满是杀机、冷冷说道:“你们商量好了么?”
俞白风道:“商量好了。”
谭药师道:“选择了死亡之途,还是愿意交出百佛图?”
俞白风缓缓由怀中取出假图,略一展示,立时合上,道:“百佛图在此,不过,潭兄弟,要使小兄能够相信他们能安全离开此地,我就交出此图。”
室中幽暗,谭药师无法在瞬间,看出那百佛图的真伪,冷笑道:“是真的百佛图么?”
俞白风故作怒意,道:“自然是真的,你如不信,咱们就不用谈了。”
谭药师道:“俞兄别忘了,咱们已经是敌对处境,彼此都可能施用诈术。”
俞白风道:“如何你才肯相信?”
谭药师道:“仔细看过。”
俞白风嘶的一声,撕下一角,投掷于地,道:“你先取一角瞧瞧。”
谭药师看到竟然撕下百佛图一角,心中大为痛惜,急道:“俞兄,怎可撕毁百佛图。”
雷飞着他痛惜之状,暗道:“他如晓得已然焚去,不知要如何痛心了。”俞白风投的一片图角,极有技巧,谭药师如站在室外,手无法触及,势必要进入石室,才能取得那一角佛图。
如若那片佛图画面全部向上,以谭药师的精细,必要很仔细的看过一道,才会决定是否冒险取它。偏是那投出的佛图一角,画面贴地,一角扬起,隐隐可见一只佛掌。
谭药师望道那一角佛图,沉思不语,暗中查看。只见那李寒秋、雷飞等,全都闭目而坐,似乎根本未留心到发生的事情。
心念转动,突然举步迈入了石室,伸手去取地上佛图。
佛图入手,立时翻转过来瞧去。
原来,他心中早已想到,俞白风不可能把一幅真的百佛图,扯下一角,但因他贪心大炽,仍是忍不住要取到手中瞧瞧。
就在他翻转佛图的一瞬,李寒秋、雷飞同时以极快的身法,飞落于石门处,挡住了谭药师的退路。
行动间,兵刃同时出鞘。
一个紧随谭药师,等候在室外的药童,似是已警觉到有变,直石室冲来。
李寒秋长剑探出,攻出两剑,刺伤了那药童两臂。
就这眨眼之间,谭药师已回过身子,向石室外面冲去。
雷飞用出全身真力,发出两掌。两道强猛伦的掌力,直逼向谭药师。
谭药师挥掌硬接下两记掌力,人却不由自主向后退了一步。
雷飞虽然被震得内腑中血翻气涌,但他总算把谭药师的冲击之势拦住。
李寒秋已杀伤了药童,回身助战,唰唰唰连攻了三剑。
谭药师疾退了两步,避开剑势,正待反击,突觉金刃破风,刺向后心。
原来,娟儿跃起施袭,攻出一剑。
谭药师横移两步,闪避开一剑。
但闻俞白风道:“你们暂时住手。”
李寒秋、雷飞、娟儿各自依言,向后退了一步。
只听俞白风道:“兄弟,你比为兄的武功如何?”
谭药师冷肃的说道:“当今武林之世,俞兄是兄弟唯一敬佩的人。”
俞白凤哈哈一笑,道:“那是为兄的武功强过你谭兄弟了。”
谭药师道:“就算你强我一筹,但你此刻毒伤就要发作,却又无法和兄弟动手。”
俞白风道:“但为兄继续承有人,我已分别把武功传起了他们三人了。”
谭药师冷笑一声,道:“就算他们都是一流才慧的人,也无法在极短的时日中,学会你全部武功。”
俞白风道:“诚然,但我如把武功分开传授,要他们各习一种,那就不同了。”
谭药师略一沉吟,道:“但你传了他们没有?”
俞白风道:“自然是传给他们了,所以,我劝兄弟,能暂时忍下气,如若他们三人合力,那就等于你和小兄动手了。”
谭药师望了手中的一片佛图一眼,直:“这是假的么?”
原来,他心中还在对百佛图念念不忘。
俞白风道:“小兄不承认,你也能瞧得出来,是么?”
谭药师冷笑一声,道:“我早已想到了,你不会扯破了真的百佛图,但仍然被你骗了。”
俞白风道:“那是因为你贪心太重之故。”提高了声音,接道:“药师准备如何?”
谭药师缓缓把手中抢的一片假图,藏入怀中,道:“什么事?”
俞白风冷冷说道:“不论你外表装得如何沉着,我知道你内心很是惊慌。”
谭药师冷笑一声,道:“这石洞是我的天下,你们把我困此,又能如何?”
俞白风道:“同归于尽,我们老少四条命换你一条命……”
谭药师冷然一笑,道:“俞兄伤势很重,不能动手,他们三位么,只怕未必能把兄弟留在这石室之中。”
俞白风略一沉吟,道:“兄弟不妨试试,小兄自信还可作最后一击。”语锋略顿,接道:“自然,那一击之后,要早此促成小兄的死亡,不过不要紧,小兄自信出手一击,也将使谭兄弟多几分死亡机会。”
李寒秋接道:“老前辈不用出手,晚辈先和他动手一招,如是不能取胜,老前辈再行出手不迟。”
俞白风淡淡一笑,目光转到谭药师的脸上,道:“谭兄弟一向不愿涉险,请盘算一下今日之局如何?”
谭药师睑上的神色忽青忽白,显然,内心之中正有着巨大的搏斗,他似是不甘屈服于威迫之下,但又无把握胜得几人。
俞白风和雷飞一直暗中留心谭药师脸上的变化,想从他的神情中,瞧出他内心的变化和决定。
突闻谭药师轻轻叹息一声,双目中诡芒一闪而逝,淡淡一笑,道:“如是兄弟不想动手,那该是如何一个办法?”
雷飞道:“简单得很,只要药师拿出解药,解了俞老前辈之毒,送我等离开此地,那就不用动手了。”
谭药师微微一笑,道:“兄弟能够得些什么呢?”
俞白风道:“谭兄弟想要什么?”
谭药师道:“俞兄明知故问,除了那百佛图之外,兄弟再无向俞兄索取之物了。”
俞白风沉吟了一阵,道:“好,但谭兄弟要有诚意才行。”
谭药师道:“那是自然,兄弟先要设法疗治好俞兄的伤势,取信诸位才成。”
缓步向俞白风行过来。
娟儿尖声叫道:“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