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 义释孝女 惊天剑谱

赵重山道:”我那位小师妹,也就是先师从小收养的义女。”

一切都应了俞秀凡的判断,连桃花童子,也听得暗暗心服。

俞秀凡轻轻咳了一声,道:“赵掌门怎会有此怀疑呢?”

赵重山道:”因为,在下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先师入关第六天的夜晚,在下四更时分,到先师打坐静室巡视,遇上了一个人,就是先师义女詹小玲。”

俞秀凡道:“当时,你没有怀疑么?”

赵重山摇摇头,道:”没有,他是先师收养的义女,也是先师唯一的晚亲。她巡视一下先师的静室,自也是人情之常,当时,行过家师的静室,似乎是记着后窗自傲开启。”

桃花童子接道:”那么,你们移出令师的尸体时,可会检查过窗户?”

赵重山道:“查过了。两扇窗子,都关闭着,当时在下忽略了。

如今相来大是可疑。”

桃花童子道:“就只有这些证据么?”

赵重山道:“诸位去后,在下曾去仔细的查青过那座后窗,发觉了一部分窗纸稍稍有不同,那是一样颜色的窗纸,只是新旧之分。

稍有差别,不留心便很难看得出来。”

桃花童子故作不解道:“令师妹为什么要窃取那本剑诺呢?”

赵重山缓缓说道:“详情在下还不明白。同时,在下觉着,先师之死,也有值得追究之处。”

王尚道:“那小丫头难道还敢杀父不成?”

赵重山道:“这个,在下不敢妄言。不过,她怎知先师身上有本剑谱,是一件很奇怪的事,但她是先师膝下唯一的晚亲,先师生前对她呵护备至。”

俞秀凡逐渐开始了解江湖上的人人事事,因有满腹学问,进境神速,大异常人。目光转注到赵重山的身上,道:“赵掌门,咱们既然见了面,我们就不想在暗中行事。你说看,我们应该如何?”

赵重山道:“不知为什么我那师母在诸位去后,竟然没有发作。

但那不会太远,至迟三大内她定然会召集本门中人,废我掌门之位。”

桃花童子接道:“他能够废得了么?”

赵重山道:“应该是废不了。不过,我不愿伤害她老人家,也无意恋栈这掌门之位。”

俞秀凡道:“赵掌门,我现在应该如何?”

赵重山道:“少侠对本门恩同再造,本门中十之六七的入,都对少侠感激万分,老实说,你少侠说一句话的力量,比我这掌门人说什么都更受重视。所以,在下不准备干涉诸位的行动。”

俞秀凡略一沉吟,道:“贵门防备森严,咱们如何才能进入宅院,而不为人发觉?”

赵重山道:“只有一个办法,诸位从第三进院落的边门进去。”

俞秀凡点点头,目光一掠王翔,道:”你陪着赵掌门守在这里,没有得到我的招呼之前,两位都不要随便离开。”

话虽说的客气,但却无疑下令王翔看住赵重山了。

王翔一欠身,道:“属下领命。”

俞秀凡一招手,带着王尚和桃花童子,飘然下树。

三人依照那赵重山的指示,绕路行至第三进院落之旁。

目光一顾桃花童子,俞秀凡低声说道:“先进去看看!”

桃花童子不禁微微一怔,道:“小的这份轻功,只怕………”

俞秀凡冷冷接道:“最好别惊动了人,万一惊动了,自己想法子冲出来,别指望我们出于援救。”

桃花童子叹了一口气,道:“公子,这是打鸭子上架。”

俞秀凡笑一笑,道:“在下相信,你一定可以胜任愉快。”

桃花童子双目盯注在俞秀凡的脸上瞧了一阵,突然微微一笑。

双臂一振,人已冲霄而起,闪入了那座院落之中。

王尚低声道:“公子,他行么?”

俞秀凡点点头,使用传音术,道:“他身怀绝技,不知何故要和咱们混在一起。以后,你们当心一些,别受了他的暗算。”

土尚脸上现出了震惊之色,呆呆的望着俞秀凡。

俞秀凡笑半,仍用传音之术接道:“你们只防备着,不要露出声色,他想从咱们身上找出些什么,咱们也可以在他身上找一些内情。”

王尚点点头,未敢答腔。

只见一枚绿叶,由院内飘飘飞出。这正是俞秀凡和桃花童子约好的信号,说明了里面已经得手。

俞秀凡一提气,身子突然飞了起来,飘入墙内。王尚却伸臂长腰,越墙而入。凝目望去,只见桃花重子,站在暗壁一角,举手相招。

俞秀凡、王尚缓步行了过去,低声说道:“这是什么地方?”

桃花童子低声道:”似乎是内眷的往处。”

俞秀凡点点头,道:“这就是了。”低头沉思,良久尤语。

桃花童子低声问道:“公于,你想什么?”

俞秀凡四顾一眼,道:“小桃童,你去模摸那位姑娘的闺房,我们再等一个时辰,如是还不见异征,咱们就只好下手了。”

桃花童子一转身,举步而去。

俞秀凡微微一笑,道:“这些事,咱们都做不了,那只有麻烦小桃童了。”

王尚隐在暗影中,全神凝注,果然瞧出了桃花童子的功力。只见他身子贴在壁上暗影之内,转身奔走,疾如飘风。虽然是凝神倾听,也是听不到一点声息。

一去一来,也就不过是一盏热茶的工夫,桃花童子已然出现在两人面前。

俞秀凡低声说道:“找到了么?”

桃花童子点点头道:“找到了,那丫头熄了灯,全身衣着整齐,坐在窗口出神。”

俞秀凡皱皱眉头,沉重地道:“这丫头果然是早有预谋。”

桃花童子道:“看样子,她似是在等人。”

王尚道:“此刻戒备森严,除了这一座院落之外,到处是埋伏巡逻,她能约什么人呢?”

俞秀凡道:“这戒备有一定的时限,大约四更左右,他们就会休息。”

因为,任何外来侵入的夜行人,都不会在四更过后再来。三人很有耐心的在暗影中等候到四更时分。果然,各处灯光,都在陆续熄去。原来亮如白昼的大院落,突然间黑了下来。

但俞秀凡等三人,却在灯光熄去之后,立时分散开去。

这时,三人早已分配好了位置,在六道目光的监视之下,这座院落中,任何方位进来的人,都无法避过三个人的监视。

就在那灯火熄去不久,突见一条人影跃落院中。只见那人跃落院中之后,突然举手按唇,发出咪咪三声猫叫。三声猫叫过后,一扇门轻轻打开,一条人影悄无声息的行了出来。

正是那白昼身着素衣的少女,不过,此刻她换上了一身黑色的疾服劲装。

那学猫叫的汉子,是一个二十四、五岁的少年,背插单刀,一眼看去,长的甚是英俊。

只见那黑衣少女举手一招,佩刀少年举步向那少女行去。

佩刀少年低声道:”兰妹,那老太婆睡着了么?”

那叫兰妹的少女,微微一笑,道:“她中了迷药,人已晕了过去。”

王尚直听得热血沸腾,暗暗忖道:“这丫头当真是已到丧心病狂之境,不但加害义父,而且还要加害义母。想到激忿处,只气的全身微徽发抖。

俞秀凡似是已经感觉到王尚的激动,以目示意,不要王尚轻举妄动。

但听那英俊少年说道:“兰妹,你瞧过那本剑谱了么?”

黑衣少女道:“瞧过了。”

英俊少年道:“那上面的记述如何?”

黑衣少女道:“记述的不多,而且看上去很深奥,也许是我的书读的大少,或是我的武功太差,我有些看不懂。”

英俊少年道:“兰妹,咱们得早些走了,今天几乎出了事情,赵重山那老小子外貌忠厚,内心中却是极为聪明,我看他已经动了疑,咱们还是早些走吧!”

黑衣少女道:“你准备好了么?”

英俊少年道:“都准备好了,外面有两匹健马,咱们赶快一些。

等他们发觉,咱们已到了百里之外了。”

黑衣少女道:“他们还没发觉,再等几天,也不要紧。我想看到铁飞到来,身中暗算而死,使他们双方仇恨无法化解,拼个同归于尽,我才甘心。”

英俊少年道:“兰妹,别太贪心了,再说,你令晚又用了迷药,迷倒了那老大婆,只要她一醒,你的伪装就要拆穿了。”

黑衣少女沉吟了一阵道:”好吧!你在后门等我,我带上东西就走。”

英俊少年点点头,转身而去。

俞秀凡低声道:“咱们在外面截他们。”

三人鸡犬未惊的重又退了回去。

俞秀凡飞上大树,挥手对赵重山道:“你可以回去了。”

正待飞身下树,俞秀凡的声音传人耳中,道:“赵掌门,希望你别说起看到我们的事。”

赵重山道:“是。在下什么也没有瞧到,什么也没有听到。”

飘身下数而去。俞秀凡和王翔紫随而下,隐于暗处,片刻之后,果见一个黑衣少女,闪身而出,沿着屋檐的黑影,放腿疾奔。

俞秀凡等分成两路,暗暗追随在那兰姑娘的身后。

她地形熟悉,走起来十分迅快,只见她转折疾奔,不一会已到了堡墙。

堡门暗影中闪出那黑衣少年,低声道:“兰妹,堡门已开。”

两人疾出堡门行约里许,那黑衣人闪人一座大院落中,牵出两匹马来。马上鞍橙早齐,显然这逃亡计划早已有了很充分的准备。

俞秀凡低声对桃花童子说道:“绕过去,拦住他们去路,”但见桃花童子弓身长腰,捷逾飘风一般,从旁恻绕了过去。王氏兄弟目睹桃花童子快速的身法,心中骇然,两人都有着自己很难强过人家之感。

兰姑娘和那黑衣少年,纵马急驰,奔出了约四、五至路,忽见路中站着一人。

这时,正是黎明前一段黑暗之时,夜色太浓,只能隐隐瞧出一个人影。

那英俊少年一面收缰带马,一面冷冷喝道:“什么人?”

桃花童子道:“我!两位可以交出剑谱了。”

兰姑娘一扬手,打出两枚银针。

桃花童子仰身倒卧,银针掠胸而过,但立刻又挺身而起,道:

“好恶毒的丫头。”

这时,两匹马已然冲到了桃花童子的身侧。那黑衣少女长剑一探,刺向桃花童子的前胸。

桃花童子右手一挥手中匕首,闪起一道寒芒,封开了长剑,左手却攻向了兰姑娘。

兰姑娘一探长剑,拨开了匕首,娇叱道:“你是什么人?”

忽见刀光一闪,健马长嘶,人立而起,几乎把兰姑娘摔在地上。

原来,王尚恨她杀父毒母,但目下不能杀她,一刀削下了马耳。

兰姑娘一跃下马,健马负伤狂嘶,向前行奔而去。

王尚横刀而立,拦住了兰姑娘的去路。

兰姑娘看清楚了,正是白昼一刀逼退十几个青龙门下的人物。

王翔也赶到了,拦住那黑衣少年。桃花童子淡淡一笑,道:“不服教师能挨打,两位如是要动手,只怕是自找苦吃了。”

那黑衣少年道:“我们和诸位无怨无仇,为什么拦住了我们的去路?”

俞秀凡道:“你也是青龙门下弟子吧?”

黑衣少年道:“不错。”

俞秀凡道:“这就够了,你勾结师妹,图谋剑谱,用心可诛。”

黑衣少年突然飞身而起,人离马鞍,破空冲去。王翔怒喝一声,一招”乘凤破浪”,人刀并起,飞扑劈去。他刀势快捷,取位极狠,刀光破空斩下,正好要把那黑衣少年腰截两半。

这时,天色已透曙光,景物可见。

兰姑娘尖声叫道:“别杀他,我交出剑谱。”

如是她这声呼喝,能救那黑衣少年之命,这一呼喝,也是晚了一步。

但就在他呼喝的同时,一道剑光飞起,金铁交呜声中,封开了王翔的刀势。

是俞秀凡,只有俞秀凡的快剑,才能在这间不容发的瞬间,封开王翔那疾如雷奔卷云的刀法。

但黑衣少年并没有逃出去,俞秀凡拔剑封刀的同时,左手掠出,击中黑衣少年的左臂,掌力奇重,生生把他击落在实地上。

兰姑娘奔了过去,抱住了黑衣少年,道:”师兄,你没有受伤吧?”

黑衣少年叹口气,道:“兰妹,咱们不成。这些人,都是江沏上第一流的高人,举手投足之间,都可以置咱们于死地。”

王翔一刀被剑势封开,觉着右臂一震,急急一吸气飘落实地,望着俞秀凡,双日中流现出无比的敬佩。

王翔是由衷的敬佩了,但他却想不出艾九灵用什么方法,在短短年余中,把俞秀凡造成这么一位高手。

但见兰姑娘珠泪双垂,道:“师兄,我可以交出剑谱,只要保住你的性命。”

黑衣少年道:“我死不了。人家手下留情,只打断了我两根肋骨。”

兰姑娘缓缓转过脸去,望着俞秀凡,道:“我可以把剑谱交给你们,但我有条件。”

俞秀凡接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如是该是你们所有,咱们决不妄取。”

兰姑娘眨动一下眼睛,道:“那是非要我们的性命不可了!”

俞秀凡道:“杀父毒母,大逆不道,岂不是死有余辜!”

兰姑娘突然尖声叫道:“他不是我的父亲,他是我的仇人,杀死了我一家人。我不该报仇么?”

俞秀凡呆了一呆,道:“当真么?”

兰姑娘遭:“我为什么要骗你。我们就要死于你们的剑下、刀下,难道我心中的冤、胸中的恨,也不能说出来么?”

俞秀凡道:”你可以说,而且可以畅所欲言,但你说实话,只要是有理,没有人会伤害你。”

兰姑娘道:“你说的是真活?”

俞秀凡道:“自然是真的。”

桃花童子低声说道:“公子,这地是要道,青龙门人,无一亮发觉了内情,很可能追出来,咱们到那寄马的树林中去吧!”

俞秀凡道:“好!你替他接上两条断去的肋骨,让他骑着马走。”

桃花童子笑一笑,道:“公子怎知小的会接骨的手法?”

俞秀凡嗯了一声,道:“我知道你无所不能。”

桃花童子道:“公子夸奖了。”伏下身子,替那黑衣少年接上断骨,扶他上马。

这时,天色已亮,趁辰色一阵紧赶,到了那片杂林之中。

俞秀凡神情冷肃,目注那黑衣少女,道:“你据实而言,述明内情。希望你说的是句句实活,如是被我听出一句谎言,不论你下面的话如何真实,在下就不愿听下去,两位也就死定了。”

黑衣少女缓缓说道:“苦命人本姓张,小名秋月,父为镖师,中年退休,隐居庐州白沙集。布衣暖、莱根香,日子过的很平淡,但却一家欢乐,想不到来了个潘世旺。”

俞秀凡插嘴接道:“潘世旺是什么人?”

张秋月道:“青龙门中弟子,也就是我死去的义父,一个外貌忠厚,内藏奸诈的人,先父久隐白沙集,未和武林中人来往,眼见潘世旺是一位武林健者,心中甚喜,盛憎留宴,想不到那一席酒,竟为先父招来杀身之祸,”俞秀凡接道:“福祸无门,唯人自召,潘世旺总不会无缘无故的杀死你的父亲吧?”

张秋月道:“先父酒兴豪发,和潘世旺对拼百杯,先父已簿有醉意,取出了一颗珍藏的夜明珠,潘世旺竟有吞没之心,夺珠欲跑,彼先父拦下相搏,潘某施下毒手,击毙了先父,恶贼杀心已起,为了灭口,又动了杀我的母亲之心。”

俞秀凡道:“那个时候你几岁了?”

张秋月道:“先父中年娶妻,以家为重,第二年就辞镖师退隐林泉,三年之后生下秋月,那时,我不过刚刚周岁。”

俞秀凡道:“那时你还不解人事,怎会知晓这些事情?”

张秋月道:“家母曾随家父稍习武功,但潘贼击毙先父时,家母已然有备,自知难以力敌,装出不会武功之状,潘贼掌势发出,立时装作倒地死亡,潘贼酒后,未加细查,临去之际,又放了一把野火,幸我年纪幼小,潘贼未加杀害。也许他良心发现,也许是先父的阴灵相佑,竟使他把我收留膝下,作为义女。”

俞秀凡接道:“这些事情是什么人说的?”

张秋月道:“我母亲。她逃出火窟,费时两年之久,才找出潘贼的下落。毁容卖身,投入潘府作一仆妇,直等我长大成人,能知利害轻重,她才把事情的本末告诉我,而且告诉我要我的师兄,也投到青龙门中。”

俞秀凡回顾了那黑衣少年一眼,道:“是他么?”

张秋月道:“不错,就是他王德强。他是先父唯一的弟子,也是我母亲娘家的侄儿,也是我的表哥。”

俞秀凡道:“令堂呢?”

张秋月道:”死了。”

俞秀凡一愣道:“为什么?”

张秋月道:“因为她怕我控制不住,特别去照顾她,潘老贼很奸滑,一旦露出了马脚,就会被他找出内情。还有她要把这报仇的大事,加到我的身上。”

俞秀凡道:“青龙门势力不小,你和令堂之间,自然是你报仇成功的机会大些。”

张秋月道:“所以,我报了仇。”

俞秀凡道:“听来不似谎言。”

张秋月道:“你可以去打听,如若我说的有一句谎言,以后你们再见到我,可以把我乱刀分尸,我是死而无怨。”

俞秀凡道:“好!你们可以走了。”

张秋月怔了一怔;道:“你就这样放了我们。”

俞秀凡道:“你报杀父母大仇,出于一片孝心,何罪之有?”

桃花童子道:“慢着,他们的剑谱还未拿出来。”

张秋月仲手从怀中摸出一本薄薄的册子递过去。

桃花童子伸手接过,目光一掠封面,恭恭敬敬交给了俞秀凡。

俞秀凡接过剑谱,目光一转,只见羊皮封面上,写着“惊天三剑”四个字。

只是那惊天三剑四个字,写的是梅花篆字,青上去像四朵梅花一样,除了像俞秀凡这等学富五车入满腹诗书的人,很难看得懂这四朵花一般的字写的是什么。一本剑谱,如是只讲三式剑法,那定是一种很高深的剑学。

俞秀凡并没有翻阅剑谱,却级缓把手中的剑谱,交给了张秋月。

桃花童子低声说道:“公子,你瞧过剑谱了么?”

俞秀凡摇头道:“不用瞧了,这本来就不是咱们的东西。”

张秋月摇摇头,道:“这本剑谱也不是我们的东西。而且这剑谱上除了有十二幅图之外,都是些奇奇怪怪的字,我一个也看不懂。这剑谱留在我身上,也没有用。”

长长叹一口气,接道:“看过了诸位的武功,贱妾自觉十几年的苦练,成就实在是有限的很,就算这剑谱是天下最精奇的剑法,对我们也没有什么用处,我们参悟不透,也无法学习,我们只适合居于农庄,作一个安分守己的农夫、村女。”

俞秀凡道:“知足常乐。姑娘能存此念,足见高明。”

张秋月一欠身道:“公子如肯放我们,我们现在就告辞了。”

俞秀凡道:“在下想奉劝姑娘一事,青龙门不像一个邪恶的门户,错就错在潘世旺一个人,如今姑娘大仇已报,潘世旺已死在你暗算之下,希望你和青龙门的恩怨到此为止。”

张秋月道:“我有杀死他们更多人的机会,但我没有下毒手,我只要潘贼一人偿命。”

俞秀凡赞许的点点头,道:“姑娘,你是恩怨分明的人,孝义、仁慈,兼而有之,你们请吧!”

张秋月脸上泛现出难得的笑容,道:“公子,这本剑谱,贱妾送给公子了。公子如何处置,悉凭尊便。但贱妾心中有一点愚见,斗胆说出。”

俞秀凡道:“悲惨的身世,崎岖的境遇,已把姑娘磨练得人憎练达,识见过人,在下洗耳恭听。”

张秋月道:“剑谱上十二张图,六幅打坐姿势,六幅是剑式变化,但那打坐的姿势,会使一个人经脉受伤。潘世旺如非打坐受伤,我决无能暗算到他,且他于死地。”

俞秀凡点点头,道:“多谢指教。”

张秋月道:“这剑谱如是太恶毒,公子可以把它毁去;如是太精奥,也不能留在人间,利器可助人为善,但也可助人为恶。”

俞秀凡道:“姑娘请吧!”

张秋月淡谈一笑,眼望俞秀凡道:“公子,还有什么指教么?”

俞秀几道:“在下唯一的希望,就是你说的句句真实。”

张秋月道:“公子尽管查证,如是贱妾说有一句虚言,决逃不过公子的快剑。”

俞秀凡一挥手,道:“你去吧,青龙门那方面,我会叫他们放手。”

张秋月又行了一礼,才转身而去。

目睹两人身影消失,桃花童子才回头一笑,道:“世情曲折,内幕重重,单从一面观察,实是很难找出真相。”

王尚脸一热,道:“惭愧,惭愧。看来,这行侠仗义,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俞秀凡微微一笑,道:“咱们也不能全信那张秋月的话,这件事要赵重山去查证明白。”

桃花童子目光转注那剑谱之上,道:“公子,这是本什么剑谱?”

敢情他未认出那梅花篆字。

俞秀凡笑道:“你可是很想知道这是一本什么剑谱么?”

桃花重子道:“小的只不过是随便问问罢了。”

俞秀凡道:“惊天三剑。”

桃花重子脸色一变,骇然说道:”惊天三剑?”

俞秀凡目睹桃花重子震骇之请,心中一动,道:”怎么,你知道惊天三剑的来历?”

桃花童子已领教了俞秀凡的利害,心知决无法骗得过俞秀凡的双目,只好点点头,道:

“不错,小的听说过惊天三剑。”

俞秀几道:“小桃童,你年纪不大,但见识的丰博,却是很少人能及得上。说说看,这惊天三剑,是怎么回事?”

桃花童子苦笑一下,道:“公子,小的又发现了一件事情。”

俞秀凡道:“什么事?”

桃花童子道:“一个人在江湖上走动,不但要武功机智,而且,还得满腹学问和过人的定力。”

俞秀凡道:“你如是早瞧出这是惊天三剑,也许就不说出来了。”

桃花童子尴尬一笑,道:“很难说。公子,我不只是一样差,除了学问不成外,还少了一份定力。”

俞秀凡道:“小桃童,你可以谈谈谅天三剑了。”

桃花童子叹口气,道:“对惊天三剑,我了解的太少,就是当今武林之士,也没有几个人能够了解,但它却是近百年来武林中一直盛传的奇技绝学。”

俞秀凡道:“原来如此。”

桃花童子突然把目光转注在俞秀凡的身上,道:“公子的剑招之快,似是已到了剑随意动的坟界,突破了一切招术变化,但不知这惊天三剑,对你俞公子是否有用。”

俞秀凡心中暗道:武功一道我实在知道太少。几招擒拿,几招掌法,出剑击敌,更是不成章法,如何能知晓深奥的惊无三剑呢。

他心中念转,口中却淡淡一笑,道:“我还没有瞧过这本剑谱,是否真的如武林传说一般的玄奇,还不知道。”

桃花童子道:“公子,何不打开瞧瞧。”

俞秀凡笑一笑,道:“你要不要先看看。”

桃花童子吃了一惊,双手连摇,道:“不敢不敢。再说,小的也看不懂。”

俞秀凡道:“小桃童,如是我没有猜错,你说的都是违心之论。

你不但希望看看这本剑谱,而且,最好据为己有,君子有成人之美,我不能送给你,但你可以瞧。我看得出你读过不少书,也很聪明,能够记得下好多,那就看你的造化了。”

桃花童子不由呆住了,望着俞秀凡,脸上是一股茫然和惊异混合的神色,张口结舌,却又想不出一句回答的话。

俞秀凡缓缓递过剑谱。桃花童子不由自主的伸手接住。

笑一笑,俞秀凡道:“快些看吧。”

桃花童子翻开了剑谱,很用心的看了起来。上面有图、有字,有着很详尽的解说。

俞秀凡知道这惊天三剑,可能是武林中人人梦寐以求的精深奇学,既然称之为奇学,那就不是人人都看的懂。满腹文学的人,也许能看懂,但却无法领受,只会武功的人,又未必能看懂这文学,这就要文武兼资的人,才能够看出窍道。

王幻、王尚,根本就不注意惊天三剑这档事。他们自觉十八招卷云刀法,已经是天下少有的奇学,是最具有威势的刀法,惊天三剑,未必就能胜过卷云十八刀。

虽然,桃花童子约略的提过惊天三剑,但两人也未放在心上。

桃花童子虽然看的很仔细,但他心中老在墒咕着俞秀凡的用意难明,王氏兄弟虎视眈眈,这就分了他不少的心神。他看的时间很长,俞秀凡一直很耐心的守在旁侧,冷眼旁观看着他脸上的变化。

但王翔、王尚,却是等的有些不耐,轻轻咳了一声,道:“小桃童,你看完了没有,一共那几页,你怎么瞧了老半天啊!”

桃花童子应道:“这就看完了。”后面的一大半,忽然间看的快了,默记着文字、图形,已无法深思求解。合上了剑谱,桃花童子立刻双手奉上。

俞秀凡接过剑谱,含笑道:“怎么样,你记下了好多?”

挑花童子道:“说的大深奥,小的难求甚解,文字倒是记下了十之三、四。”

俞秀凡赞扬的笑道:“很难得啦!”把剑谱藏人怀中,接道:“咱们也该上路了。”

桃花童子道:“到哪里去?”

俞秀凡道:“我记得告诉过你。”

桃花童子道:“湘西五毒门?”

俞秀凡道:“不错。咱们绕到青龙堡告诉赵重山几句话,就赶往湘西瞧瞧。”

桃花童子道:“湘西五毒门充满着神秘,很多自负才智、武功的人,都想揭穿它的神秘,但去的人,没有一个回来过。”

王尚笑一笑,道:“很够刺激啊!”

俞秀凡突然插口接道:“小桃童,你加是觉着太危险,那就不用去了。”

桃花童子微微一笑,道:“在下如是还有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我就不会着跟你们离开长沙了。”

俞秀凡未再多解,解开辔回,上马而去。王翔。王尚、桃花童子也只好上马追随而去。

俞秀凡马过青龙堡,交代了赵重山几句话,果然直奔湘面而去。

桃花童子原本是一个喜爱玩笑的人,但现在却突然间变的很沉默,每日愁眉苦脸的一语不发。好像此去湘西,绝无生机。

玉尚皱皱眉头,道:“小桃童,你这副衍行,好像咱们是死定了?”

桃花童子道:“你知道九死一生这一句话吧!那是说还有一分生机的冒险,但咱们这一次,却连一分生机也没有,这是一场绝无生机之旅,咱们明知道是死定了,还能够高兴起来么?”

王尚冷冷道:“既然是死定了,你为什么还要跟着同去?”

桃花童子叹口气,道:”不论我小桃童在你们心目中的分量如何,但我却认为你们是难得遇上的好朋友,士为知己者死,虽然用于此不太恰当,但此时此情,也只有这句话可以说明了。”

俞秀凡在这段行程中,很少说话,他细读过惊天三剑剑谱,也仔细思考桃花童子再三提出的警告。惊天三剑确如其名,深入探求之后,发觉它确有石破天惊的咸势。

他学的虽都是武功中绝高的技巧,但却是艾九灵化繁为简的心血结晶,所以,他胸无万流千绪的博杂技艺,这就有着很大的底细空间,不知不觉间已把惊天三剑深印脑际。

俞秀凡也后悔未能在花无果那里多留几天,他相信,以花无果的精博医道,必有克制五毒门的用毒之术。可惜的是,时间太仓促了,自己竟没有学得一点花无果的神奇医技。

湘西多山,除汉人之外,聚居有苗、瑶二族,原为古三苗之裔虽经改上归流,还未完全变化。

这时,正是午时,到了辰州。桃花童子在街上药店中,购了不少防毒的药物,带在身上。

俞秀凡笑一笑,道:“看来,你对防毒用药一道,也还有些研究。”

桃花童子道:“是有胜于无的准备,五毒门的毒术,就算集天下名医于此,也未必能够救得。”

王翔道:“由公子和咱们兄弟辛陪,就算死在湘西,你也不算孤魂野鬼啊!”

桃花童子叹息一声,道:“咱们本来可以下去的,五毒门并未招惹咱们,为什么非去不可呢?”

俞秀凡道:“应该谁去呢?五毒门的神秘,总该有人揭穿,咱们就算不幸死于湘西,亦必有继承之人。他们虽未直接为恶,但却把毒物、毒器出卖结江湖上各大门户,原本没有野心的人,因为持有毒物、毒器,自会生出并吞别人之心,追根究底的说起来,五毒门是江湖上祸乱的根源之一。”

桃花童子眨了一下眼睛,道:“果然是很伟大的抱负,不过,咱们完成的机会大小。”

俞秀凡凛然说道:“大义所在,你们如是不愿去,可留辰州等我,我如一月不归,你们可以自定去处,不用再等下去了。”

王翔、王尚一欠身,道:“公子怎出此言,咱们追随公子,赴汤蹈火,死而无憾,如是公子坚要我等留下,咱们立时拔刀自刎。”

桃花童子双目凝注在俞秀凡脸上瞧了一阵,叹道:“江湖上只有仁侠的传说,但我小桃童今日才算见到了真正的仁侠之士。”

目光一掠王氏兄弟,接道:“侠主、义仆,看来我小桃童也只有沾点侠、义之气,跟你们死在一块了。”

俞秀凡淡淡一笑,道:“小桃童,有一件事,我们一直瞒着你。”

桃花童子怔了一怔,道:“什么事?”

俞秀凡道:“他们两位不是我的从仆,而是我的好兄弟。”

桃花童子笑道:“他们两位也该升级了,今后由小的抵这空缺,作你公子从仆。”

王翔、王尚齐声说道:“咱们已经习惯了,只怕一时也改不过来。其实,你是大哥,作兄弟的服侍大哥,也算份内之事。”

俞秀凡道:“咱们志同道合,有什么主仆之分,大家都是好兄弟。”

桃花重子脸上神情一阵激动,但很快又平复下去,叹口气,道:

“公子,过了辰州,西行三十里,踏进武陵山,就到了五毒门的区域。

江湖传说虽多,但都是臆测之词。因为,行人五毒门禁区,从未有生还归来之人。公子准备如何一个走法?”

俞秀凡笑道:“我倒想了一个办法,但不知能否适用?”

桃花童子凝目思索了一阵,道:“什么办法?”

俞秀凡道:“买毒物、毒器。”

桃花童子接道:“对啊!我怎么就想不起来。辰州城中定然有五毒门中的人,咱们找找看。”一路上愁眉苦脸的桃花童子,突然之间变的开朗起来。王尚轻轻咳了一声,道:“小桃童,你好像忽然间不怕死了。”

桃花童子微笑道:“公子一番指点,使在下顿梧了生死的意义,朝闻道夕死可矣,小桃童刚刚闻道,生死事已然下放在心上。”

王尚道:“原来如此。”

桃花童子道:“咱们先找一个大的客栈住下来,找找五毒门的人。”

行走江湖,借道问话,桃花童子强过他们太多,这些事自然由桃花童子作主。四人在街上走了一转,找了一家最大的客栈行了进去。

辰州和别的地方,有一个很大的不同之处,那就是所有的客栈,都没有拉客的情形,颇有店门大开,爱来不来的味道。

四人行进了店门,才有店小二迎了上来,道:“几位是住店,还是打尖?”

桃花童子笑道:“住店。先把这几匹马拉去加料,准备些好酒好菜,我们要先好好的吃一顿。”

店伙汁把四匹健马送入马棚,回头来,才带四人行进一间客房。

桃花童子走过了不少的地方,但从来来见过像辰州这地方店小二那副面孔,心中实在不舒服,重重的咳了一声,道:“伙什,你们这五福客栈,是不是辰洲最好最大的一家?”

店伙计脸上不见笑容,语气也很冷漠,缓缓说道:“不错。”

桃花童子嗯了一声道:“不少店伙计吧?”

店小二道:“连招呼客人,带喂马加上我们的帐房先生,上上下下都算上,一共四人。”

桃花童子愣了一愣,道:“那是说只有三个店伙计。”

店小二道:“所以我们很忙。”

俞秀凡暗暗忖道:这座五福客栈两三进的院子,几十间的客房,三个店小二接客、喂马,实在够累了。

机花童子本来一腔怒火想发作,但听说只有三个店伙计时,立时忍了下去。

换个地方,这样一家大客栈,少说话,也得十几二十个人照顾。

三个人,单是打扫这么大一个地方,就够累了。

忍下了一肚子怒火,笑一笑,道:“伙计,掌柜的好吝啬啊!怎么不多请几个人?”

店小二道:“这年头,咱们这地方赚钱容易,谁也不愿意作这受气挨骂的店伙什。”

桃花童子叹口气,道:“你老兄,为什么不找点别的事干干,我看你心情很坏。”

店小二接道:“没有法子,谁要我盖这么一家大客栈呢?”

桃花童子一呆,道:“怎么,你是店东主?”

店小二道:“请不到伙计,店东主也只好充当店小二了。”

桃花重子心中一动,道:“为什么,这地方的人手如此难请。”

店东主道:“因为,咱们这里太富足了。”

桃花童子接道:“深山峻岭,沙石田地,难道生金子不成?”

店东主道:“此地不生金,自有送金人。就拿四位说吧,在敝栈中吃一顿、睡一夜,没有个三五两银子,就无法出去。”

桃花童子冷笑道:“当真是三年不发市,发市吃三年。”

店东主道:“来这里的客人不多。因为,这里不是水旱码头,但来这里的客人,都很有钱,不在乎多花了几两银子。”

桃花童子道:“说的倒是有理。”

略一沉吟,道:“店东主,想不想多赚点银子?”

店东主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该赚的少一个也不行,不该赚的,给我也不要。”

桃花童子道:“咱们想在此地买点东西,烦你老兄搭个线。”

店东主道:“可是五毒门的毒药、毒器?”

桃花童子道:“对啊!看来你店东主也是位老中人了。”

店东主道:“你先别高兴,我做不做还不一定。”

桃花童子一愣道:“为什么?”

店东主道:“我得先问清楚,你们是做大件。中件还是小件”桃花童子道:“何谓大件?何谓中件、小件?”

店东主道:“十万两银子以上为大,一万两银子以上为中,千两银子以上为小。”

桃花童子道:“千两银子以下呢?”

店东主道:“不做。最小交易,也得个三五千两银子。”

桃花童子道:“咱们做大件。”

店东主突然泛起一片笑容,道:“大件啊,成!中人费三千两银子,先付。”

桃花童子笑道:“十万生意,三千银子的中人费,倒是不算大贵。但要先付,未免不合情理了。”

店东主道:“五毒门的毒物、毒器,近半年来供不应求,诸位不要么,要的人多的很。”

桃花童子回顾了俞秀凡一阻,只见俞秀凡一面愁苦无措之色。

原来,艾九灵给了俞秀凡有限的金银、财物,省吃俭用一些,自然也可以在江湖上闯荡几年,但俞秀凡没有节省,一两个月中,已用了近半的费用。此刻,要一下子拿出三千两银子的中人费,倾其所有,也难凑足此数。

桃花童子微微一怔之后,立时了解俞秀凡的为难所在,轻轻咳了一声,道:“公子,三千两银子,也算不得什么,咱们就先付他算了。”一面说话,一面从口袋中摸出了一叠银票,挑挑拣拣的送了一张银票过去。

俞秀凡目光微转,发觉那是一张整数三千两的银票,再看桃花童子手中上面一张,赫然是一万两银子的大票。

桃花重子手上一叠子银票,如若每张都过万两,那又何止十万两银子。四人同行,桃花童子穿的最坏,身份也最低,但他却是最有钱,当真是腰缠十万贯。

俞秀凡暗叫两声惭愧,付道:“我冒充富家公子,却料不到尽我所有也不及桃花童子手中一张银票的半数。

店东主接过银票,打眼一瞧,那是山西柳记长福号的号票。长福号的号票,那是比金子还硬;南七北六,一十三省,通用无阻。

收好了银票,店东主转身而去。目睹店东主背影消失,桃花童子笑一笑,道:“财不露白,今个我小桃童抖出了底子,只怕要引起你公子心中之疑。”

俞秀凡笑一笑,还未来得及开口玉尚已抢先说道:“乖乖,你有多少银子?”

桃花童子扬扬手中的银票,道:“全部家当,不过十几万银子而已。”

王翔道:”喝!你可真是扮猪吃老虎!穿了一身破烂衣服,见人伸手要银子,但你却是随身带了十几万的银票。”

桃花童子笑道:“我要没有带这多银票,咱们也作不成这档子生意了。”

俞秀凡并未追问桃花重子的银票来自何处,却谈然一笑,道:

“小桃童,你瞧那店东主是不是五毒门中的人?”

桃花童子道:“我看不是。他如是五毒门中人,决不敢开口要银子,就算他心中想要,也会绕着回子磨咱们,顶多暗示一下。”

俞秀凡道:“说的很有道理。”

谈话之间,步履声响,店东主去而复返,手中拿着文房四宝笔巨纸砚,放在桌子上,道:“四位把来历、姓名写出来,我明天就把它传过去。”

桃花童子一皱眉头,道:“店东,咱们是来作买卖,又不是来相亲、招赘的,还要把祖宗三代都写在纸上。”

店东主冷然一笑,道:“朋友,这是姜子牙钩鱼,愿者上钩,四位如不想买,就此作罢,如是要买那就得照规矩行事。”

俞秀凡一挥手,坐在木案前,提笔写道:“登天摘日月,下海锁蚊龙,毒短英雄气,湘西会高明。”铁划银钧,一挥而就。

桃花童子双手捧起白纸,目光一掠纸上时,不禁脸上微笑。但他立刻恢复了镇静,交给了店东主。

店东主接过白纸,瞧了一阵道:“这上面没有名字啊?”

桃花童子冷冷说道:“咱们眼睛不留砂子,你也作不了主。呈上去,给五毒门的头儿裁夺,再罗噱,那就是自讨苦吃。”

店东主果然不敢再说,捧着白纸,转身而去。

桃花童子一竖大拇指,道:“公子,上两句豪气干云,下两句不亢不卑,五毒门如是有人才,必然给咱们安排个大迎贵宾。”脸色一整接道:“可也有很多难题,说不定还会给咱们排一个五毒大宴。”俞秀凡道:“只要能见到五毒门中人,总比无声无息的中毒死去好些。”桃花童子点点头,道:“公子说的是。”一宵过去,第二天午时过后,那店东主,匆匆行了进来。

桃花童子站起身子,拦住了店东主,问道:“什么事?”

店东主道:“诸位的生意很大,我连夜就把它送了上去,没有想到啊……”

俞秀凡心中一紧,道:“怎么样?”

店东主道:“真没有想到,这一次竟是快马加鞭,今个上午,就有了回信。而且,还来了一位很有身份的人。”

桃花童子道:“人呢?”

店东主道:“人已到了客栈,请你们的头儿过去说话。”

桃花重子冷笑一声道:“来的是不是五毒门中的门主?”

店东主摇摇头,道:“不是。”

桃花童子道:“既然来的不是五毒门主,用不着咱们公子去见他,要他来见咱们公子。”

店东还在犹豫。桃花童子已然暗运内力,突然回手一挥,一般强大的暗劲涌了出来,硬把那店东主的身体给托了起来,摔出了一丈多远。店东主似是没有受伤,但却受了很大的惊骇,站起身子急步而去。

桃花童子拍拍手,笑道:“有很多人,不见棺材不掉眼泪。这一推省了咱们不少的口舌。”

俞秀凡微微一笑,道:“你守在门口他们先派人来,定是想掂掂咱们的份量了。”

桃花童子应了一声,大步行出室外。

俞秀凡又吩咐了王翔、王尚几句。缓步退回一张本椅上坐了下来。

片刻之后,店东主带着一个三旬左右,身躯修伟的大汉,行了过来。那大汉穿着一件青色长衫,白面无须,五官端正,赤手空拳,举止庸栖,行云流水一般地走了过来。

桃花童子见多识广,看的微微一怔。暗道:五毒门中,竟有这等人物,看来,五毒门能有今日声势、成就,并非完全凭仗毒物了。

店东主对桃花童子,似是已有很深的畏惧,距离还有七八尺就停了下来。青衫人一迈步,越过了店东主,倏忽之间,已到室门口处。

他也许走了两步,也许走了三步,但在人的感觉中,他似乎只是那举步一跨,人就到了门口。

桃花童子早已有了戒备,冷冷说道:“贵宾留步!”左手横里推出一掌。这一掌,指影四张,封住了整个的门户。

青衫人道:“在下关飞,奉敝门主之命,特来拜会贵公子。”口中答话,右手井指如乾,点向桃花童子的腕脉。

这是截脉突穴的手法,桃花童子不得不收回掌势。但他左手收回,右手却立即攻出一掌,拍向关飞的后背。

关飞身子未转,左手向后点出,封住桃花童子的右手攻势。

桃花童子攻了两招,被关飞封开了二招,已来不及再攻第三招,关飞已行人了门内。不禁暗自吃惊道:这小子身手不俗,我逐攻两招,竟然未能阻拦住他行进之势。

关飞脚未停步,进入室中,自行停住。目光流转,只见一个俊美少年,端坐在一张木行之上,左右两侧,各站着一个佩刀的少年。

关飞冷笑一声,道:“你们哪一位是可以作主的头儿?”他口中在间,双日早已叮注在俞秀凡的脸上。这句话显然是明知故问。

俞秀凡缓缓移动目光,盯住在关飞的脸上,瞧了一阵,冷冷说道:“在下俞秀凡,阁下有何见教?”

关飞冷哼一声,道:“在下想找一位朋友,故而寻到此地。”

双方心里都已明知对方是要会之人,但谁也不肯先自承认下来。

俞秀凡冷冷道:“你找的那位朋友,可有一个姓名么?”

关飞道:“那位朋友的姓名,在下不知。但却记者他作的一首打油诗,口气狂妄得很。”

俞秀凡道:“嗯!不知是什么样的一首诗?”

夫飞道:“登天摘日月,下海锁蚊龙,毒短英雄气,湘西拜高明。”

俞秀凡笑了一笑,道:”阁下念错了一个字。”

关飞道:“哪里错了?”

俞秀几道:“就在下所知,那原句上似乎是未用拜字,好像是湘西会高明。”

关飞道:“全诗之中,只有这一句谦虚的话,如把会字易作拜字,那就高明多了。”

俞秀凡笑一笑,道:“阁下非作诗人,怎知他作诗的心情呢?”

关飞道:“区区今日来此,就是要找他。”

俞秀凡冷冷说道:“找他作甚?”

关飞仰天打个哈哈,道:“那人能作下如此夸张的诗,想必是一位很狂妄的人了。”

俞秀凡道:“阁下是求见那作诗的人呢,还是想在区区面前骂他几句?”

关飞冷笑道:“听公子的口气,似乎是和那作诗人十分熟悉了。”

俞秀凡道:“关飞!不用再装作了,你要找作诗人么,区区便是。”

关飞双目闪过一抹冷厉的神采,仰天大笑三声,道:“失敬啊,失敬!”用词虽然不错,但那声音古古怪怪,尾音拖得很长,听起来,显然是一种极大的讽刺。

俞秀凡倒还能沉得注气。王尚却是忍受不住,怒声喝道:“你这是恭维呢,还是藐视?”

关飞冷冷说道:“阁下是什么人?”

王尚道:“俞公子的跟班,怎么,你可是觉着在下不该问么?”

关飞冷笑一声道:“因为那诗句口气大大,在下还认为是什么三头六臂的人物,想不到竟然是这么一个小不更事的年轻人。”

王尚道:“你小子说话,最好客气一些。”

关飞面泛杀机,目光却投注在俞秀凡的身上,道:“阁下最好约束一下你的瞩下,太过放纵他们,对他们有害无益。本门对顾主一向和气,但如太过放肆的,也得受点惩处。”

俞秀凡叹口气,道:“贵门果然是气势凌人。”脸色一整,冷冷地接下去道:“阁下可是觉着很委曲么?”

关飞道:“区区只是在强按着心头的怒火。”

俞秀凡冷然道:“因为,我们是购买毒物、毒器的顾主。”

关飞道:“不错,而且还是大件。本门对顾主一向有相当的容忍。”

俞秀凡哦了一声,道:“贵门对顾主,一向就用你阁下这样的迎客之法么?”

关飞道:“那是你姓俞的先违背了我们交易的规则.不肯留下门派、姓名,却写了那么四句诗,大有轻视本门之意。”

俞秀凡希望能对五毒门多一些了解,故而很镇静。当下,笑一笑,道:“任何门派,向贵门买了毒物之后,就留下了一个把柄在贵门之中。所以,任何江湖上的仇杀、搏斗,只要用上毒物,贵门都可以了加指掌了。”

关飞道:“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本门中素来守信,何人购去毒物,为本门中绝对机密,阁下可曾听过,何人因购买本门毒物的消息外泄。”

俞秀凡道:“既然如此,你们留下购毒人的出身姓名何用?”

关飞道:“本门毒物,千百余种,每种妙用不同。留下的底案,用作代为配制解药之用,以免他们解药用完之后,无法再行配制。”

俞秀凡心中暗道:这真是很恶毒的用心。那一家门户中,购去了什么解药,他们清清楚楚,可以向一方出售解药,敲诈更多的金钱;也可控制购药门户,使他亘金购得的奇毒,完全失去效用。想不到那些购买毒物的人,竟然未能思虑及此。

他心中感慨万端,但却没有直接揭穿,淡然一笑,道:“在下觉着生意归生意,作顾客的不愿留下出身姓名,贵门没有理由,迫使他们非要说出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