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卞老三见其大哥惨死在如意钢爪不禁目眦欲裂,厉声大喝道:“老贼,我不将你碎尸万段难消此恨。”身形疾闪在那怪人身後,右臂疾伸挥出一抹寒光,刺向怪人胸後命门要穴。
蓝衫怪人虽神智被控,却功力仍在,耳目灵敏,闻风知警,身形未转,如意钢爪“横扫千军”回甩猛袭而出。
井云忽喝道:“卞老三回来。”
卞老三出手快,撤招更快,闻声身形疾飘而回。
井云电闪扑了出去,身出扇出,奇诡绝伦刺入爪势隙缝内,一点寒星击实在怪人右手脉门要穴上。
蓝衫怪人如中斧钺,痛得闷哼一声,五指舒张如意钢爪当啷坠地。
显然他因神智受控,泯不惧死,左掌疾舒探出,意欲将如意钢爪拾起。
他快井云却比他更快,铁扇点在他左腰眼上。
腰眼穴乃内家罡气难护住之处,蓝衫怪人大叫一声,身形冲空腾起,拔起四五丈高下,忽倒撞跌下地来,心脉已断气绝毙命。
司马玄坤十五人口中各发出一声刺耳长啸,猛攻井云五人。
十五人中只有司马玄坤灵智清醒,他决定让井云得逞,可逼使冯翊露面。
司马玄坤使井云得逞计策,使用得异常巧妙,丝毫不着痕迹,即使井云及卞氏四杰都懵然无觉。
双方激搏狠烈,卞氏四杰有两人带有轻伤,但司马玄坤十五人中却有四人皮破肉绽,鲜血淋漓,伤得并不重,更不知自己为何受伤。
约莫半顿饭光景过去,司马玄坤等人退守在乱笋段石林内,欲困住井云等。
不远处,却频频传来子母雷珠迸发的炸音,不言而知,风雷堡副堡主冷面钟馗桑振三等人相距井云及卞氏四杰已很近了。
…………
闵俊一步跨入议事厅,只见慕容彤神色烦燥,不安地又在来回踱步,忙躬身道:“禀香主,传命已毕!”
慕容彤点点首,望了闵俊一眼,道:“闵俊,方才有人回报,本山派出之人,甚多在返回总坛中受到狙击,伤亡惨重,这些强敌有唐天残、裘元、葛慕九、谷姥姥,如不先发制人,吕梁必成瓮中之鳌。”
闵俊道:“依属下之见,火速传讯令主及调集九大门派高手赶来相助。”
慕容彤摇首笑道:“这样做更显痕迹,令主不愿如此,是以本座传讯九大门派,以五台为首,召集武林大会,普发武林帖。”
闵俊暗笑道:“他尚不知九大门派与吕梁势若水火,这样一来无异自投罗网。”一则以喜,一则以忧,忧的是蛊毒未除,长此沉沦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慕容彤察出闵俊神色极为忧虑,淡淡一笑,道:“眼前井云及桑振三不足为虑,稍时定遭司马玄坤等斩尽杀绝。”
闵俊神色恭谨,只答应了一声是,并无答话。
慕容彤瞧了闵俊一眼,又道:“我等只待令主回讯後立撤离兼程赶往五台。”说著咳了一声接道:“蛊王病重,百药罔效,已呈弥留状态,你去银丝崖洞内将他身旁一本‘驱蛊秘笈’取来。”
闵俊心头暗喜,应了一声是後答道:“香主之意是让蛊王死在本山中。”
慕容彤呆得一呆道:“你认为不妥么?”
闵俊道:“纸必包不住火,何不送往山外旅店中,移祸他人,将来见著苗疆弟子也好说话。”
慕容彤略一沉吟,道:“也好!”
闵俊满怀欣悦掠往银丝崖而去,一路上默默忖思著,解除身上蛊毒後,便可放手施为。
他为何要背叛冯翊?自然为私欲作崇,他能表面上恭顺使冯翊不疑,暗中策画取得避毒珠等物,那册武功图解秘笈便易於探囊取物。
那知天下事往往出人意料之外,负伤藏入红叶山庄偶遇花蕊夫人费月萍後,胜玉珠贱婢为求自保性命,竟先发制人诬害自己背叛师门,逼使自已落得如此地步,不禁咬牙痛恨胜玉珠。
如今形势瞬息万变,自己倘脱困後,究竟留在吕梁与否,在他而言是一个极难下的决定。
为什麽?
倘留在吕梁,万一道长魔消,玉石皆焚,岂非弄巧成拙,若离开吕梁,则无法到手那本武功秘笈,目前令他困惑的冯翊是否就是慕容彤。
邓公玄微微叹息一声,暗道:“那只有临机应变了。”身法如风,踏上银丝崖洞口,只见一手捧鬼头刀黑衣劲装中年汉子疾闪而出,道:“闵舵主何事!”
邓公玄微笑道:“奉慕容香主之命来此探望蛊王病情,听说蛊王病情沉重,香主命可救则救,无救则移往山外,本山可免含沙射影之讥。”
那汉子长叹一声道:“来不及了!”
邓公玄大惊道:“死了麽?”
那汉子点点头道:“方才咽了最後的一口气,兄弟这就要禀明慕容香主。”
邓公玄如受雷击,不禁呆住,喃喃自语道:“他怎会死了!”
那汉子目露疑容道:“蛊王之死有如此重要麽?”
邓公玄冷笑道:“怎不重要!为何令主不惜重金邀来相助,速领闵某去探视。”
他声色俱厉,那汉子不禁栗然色变,迅疾转身笑道:“速随兄弟来。”
进入洞穴,只见一老人躺在石榻上,气息全无,手足冰冷,显然是无救了。
邓公玄检视蛊王身旁,只搜出一木手抄小册,内书密密麻麻蝇头草书符篆,暗道:“此书谅系驱蛊符咒!”由於一字不识,将此书放置囊内,略一思索,转面向那汉子道:“你我回复慕容香主吧!”
两人放足疾奔返回总坛,向慕容彤覆命。
慕容彤闻知蛊王死讯,异常惋惜,道:“本座始终不明白蛊王又未受人暗算,为何会一病不起,致令主少一有力臂助!”言下甚感怆然,接著又道:“今晚令主必有回音,两位请随时准备撤离迁往五台,屈香主已应本座之请,率领本山高手多人先往五台布置。”
邓公玄与那汉子应了一声,即在囊中取出那本蛊王身旁搜觅所得小册递与慕容彤。
慕容彤接过展阅了一眼,皱了皱眉头,道:“这是什么文字,本座从未目睹。”
非但慕容彤不识,就是普天下之人亦是茫然不解,因为蛊王尚未到达吕梁途中,就罹受极高明的点穴手法,丝毫痕迹不露,那本小册亦已易换,内面文字更是信笔涂鸦,慕容彤如此精明才智亦被骗过,遑论其他。
邓公玄转身趋出,回到自己的住处,那是一处极隐秘的地方,紧靠总坛不远,突出山崖之下建有一排平房,大小十数间,每间房住三人,床榻作品字形放置,房内已有两人躺在床上,似疲累不堪,其中一人眼帘微睁道:“闵兄,风闻我等有撤走之意,不知是否是真。”
闵俊点点头道:“怎麽不真,谅就在今晚便要撤出总坛。”
那人叹了一声道:“慕容香主此策甚是明智之举,我二人片刻之前才返回歇息,井云已与风雷堡桑振三等人合在一处,我等拦截拼搏,双方伤亡累累,但终被井云等遁出山外去……”
闵俊诧道:“井云与桑振三都逃走了么?”
“正是!”那人答道:“他们逃走并不要紧,就恐引来无数强仇大敌,本山虽戒备森严,却也不能被迫处於挨打地位。”
闵俊长吁了一口气道:“鹿死谁手,尚未可知,但愿令主能及时赶回才好。”说著亦倒在榻上闭合眼帘假寐,其实此刻他心乱如麻,何去何从难以决定……
夜幕渐垂,吕梁平静似水。
邓公玄等人原料定井云及风雷堡众必卷土重来侵犯,却未见有何举动,吕梁派出的巡防高手频频回报,数十里外并无敌踪,敢情井云放弃了复仇之图。
月上中天,已是午夜时分,吕梁高手除职司巡防外,其馀均熟睡,俾便恢复日来紧张疲累。
蓦地……
一声凄厉刺耳惨嗥震破如水沉寂的夜空,吕梁高手惊醒纷纷夺门而出,只见清冷月色之下倒著一具尸体。
那尸体遍身无伤痕,仅右耳下穴道现出一针点小孔,孔内溢出一丝紫黑色血液,已凝成血珠,如非仔细检视,穷极目力也是无法发现。
突闻屋内亦传出一声惊叫,原来一间屋内三名吕梁匪徒悉数毙命,死状一模一样。
这不言而知是内奸不在外敌,经此一来,无不岌岌自危,邓公玄飞奔走告慕容彤。
慕容彤先是一愕,继而目露阴森慑人寒芒,厉声道:“你说得不错,这是内奸,本座责成你查出此人……”说时神色略现踌躇,接道:“不过令主已有回音,他赞成本座意见迁地为良,提早发动。”
邓公玄道:“是迁住五台麽?未知何时撤离?”
慕容彤点点头,答道:“正是迁往五台,今晚就要分批撤离,查出此人要快。”
邓公玄迟疑了一下道:“恐不易很快查出,依属下之见,到不如赐服可疑人物一粒药丸。”
慕容彤道:“可疑与否,两者如何分辨?”
邓公玄不禁一怔,躬身答道:“属下们忠诚与否自在香主睿察中。”
慕容彤森冷的面色上泛出-丝笑容,颔首道:“就依你之见,但仍须查明凶手是谁,不可轻易放弃可疑蛛丝马迹。”
邓公玄道:“属下遵命。”转身趋出,穿经一处阴僻悬崖,忽闻一丝阴恻恻冷笑道:“请君入瓮,作法自毙,尊驾难道不知?”
语声入耳,邓公玄不禁毛骨悚然,暗道:“原来是他!”双掌倏地循声打去。
突感一股暗劲将自已推出罡力消卸开去,不由冷笑道:“阁下胆子也忒大了,居然装作得神似被控,骗过慕容香主。”
一条身影疾闪掠至,现出赤城山主司马玄坤,冷笑道:“尊驾胆量亦不小,虽易容假扮闵俊骗过慕容彤,但终必露出马脚身罹惨死之祸。”
邓公玄不禁魂飞胆寒,道:“阁下知道我是谁?”
司马玄坤冷冷一笑道:“邓公玄!”
邓公玄闻言如中雷击,半晌做声不得,良久才道:“山主怎知是在下?”
司马玄坤道:“如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闲话少说,你我应里应外合,才可成事。”
邓公玄道:“山主是否确知在下混身吕梁总坛志在什麽?”
司马玄坤道:“我多日来观察,得知邓少侠欲谋取冯翊的武功秘笈……”
邓公玄忙道:“冯翊并未得手。”
“是的!”司马玄坤道:“最初,少侠认为冯翊尚未离山,如今不得不改弦易辙,守候冯翊返山,俟机谋取,此刻情势又变,使少侠心怀首鼠,患得患失。”
邓公玄道:“山主知道得太多了。”
司马玄坤摇首笑道:“最重要的是少侠身罹奇毒,尚未觅得解药,故而不舍难此。”
邓公玄心神震惊道:“并非不舍离此,而是无法离开。”
司马玄坤颔首道:“我相信少侠之言是实,故你我合则两利,分则两败。”
邓公玄诧道:“山主伪装受控志在什麽,在下茫然难解。”
司马玄坤冷笑道:“志在冯翊!我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磔骨扬灰,不然难消心头之恨。”
邓公玄长叹一声道:“我等恐等候不及冯翊返山已成釜底游魂了。”
司马玄坤冷冷一笑:“倘我料测不差,冯翊并未离山外出,仍潜藏在吕梁,是以少侠可利用闵俊身份易於查明。”
邓公玄更是心头巨震,诧道:“他仍藏在吕梁麽?怎麽在下丝毫未有察觉。”
司马玄坤冷电眼神注视了邓公玄一眼,淡淡一笑道:“少侠这是违心之语,你我或有同感,不过未能确证,恐打草惊蛇,弄巧成拙。”
邓公玄道:“山主何不明言冯翊藏身之处。”
司马玄坤道:“我心疑金凤堂之慕容彤就是冯翊,因为往昔吕梁内三堂香主我最是熟稔,半年前突告全部替换,旧人自此生死不明,轩辕彪、屈申、慕容彤非但均是藉藉无名之辈,而且那慕容彤威权太甚,为此就独对他有所疑虑。”
邓公玄大惊道:“山主之言甚是,在下亦有此疑。”
突闻不远处传来森沉语声道:“闵舵主,你在与何人说话?”
司马玄坤身形疾隐,只见两条人影疾掠而至,现出一双带刀劲装黑衣汉子。
邓公玄冷笑道:“闵某奉了香主之命,查明凶手是谁,究是外敌抑或内奸,蛛丝马迹不得轻忽偾事,因而在此调遣舵下弟兄分头查觅……”说著目中逼射两道慑人寒芒,道:“两位到此定有所为,速据实答覆。”
一黑衣汉子面色大变,怒道:“闵舵主莫非疑心我们……”
“不错!”邓公玄不待此人话了,挥剑出手,只见寒芒疾闪,一双黑衣汉子嗥声未及出口,便自拦腰断成两截。
邓公玄身手迅快如电右掌猛劈出去,尸体震飞堕下悬崖。
司马玄坤身形现出,赞道:“少侠机智武功均已臻化境,眼前长话短说,我想慕容彤如是冯翊,撤出吕梁总坛迁往五台恐是指顾间事,你我为什么不在他召开武林大会之前搏杀之,恐俱是俎上鱼肉了。”
两人密商一阵分手离去。
天尚未大亮,慕容彤已下令撤离赶往五台,召集全山人手每人赐服一粒丹药。
闵俊目睹全山弟兄不下一两百人,聚立在山谷中,自己也不例外,宛如待宰之兽,心中极为难受,暗道:“自己无心之失,殃及自身,如非赤城山主,恐今日难以脱出魔掌。”
赤城山主司马玄坤等人不在赐服丹药之例,因为他们神智业已受控,冰上加霜,反为不美,殊不知这一著之失,遂注定了冯翊覆亡之祸。
蓦地——
慕容彤由六十四名红衣劲装高手,拥著快步如风掠来这片山谷。
邓公玄暗中一惊道:“这六十四名红衣人我怎未见过。”
慕容彤立定,炯炯四巡了一眼,道出奉令主紧急传讯须撤出吕梁,途中难免遭受狙击,每人赐服一粒丹药,此药能催发体内的潜力,用手一招,身後六十四名红衣人趋前分赐吕梁高手丹药,并监视服下。
邓公玄心内暗暗叫苦,正急燥之际,忽闻天外随风传来一声长啸,突见一红衣人面色惨变,张口发出凄厉惨呼,虎跃跳起三两丈高下,叭哒堕地。
只见那红衣人後胸插著一支五六寸长白骨箭,口角溢出丝丝黑血。
慕容彤不禁面色大变。
邓公玄灵机一动,疾趋上前道:“原定之计不变,赐服丹药属下代劳。”
慕容彤点首道:“好!”示意红衣人搜觅暗算凶徒潜迹之处,随即身形一拱,冲天拔起,落向十数丈外。
一块山石之後荆棘丛中隐隐可见有一矮瘦人影正张弓搭箭对准一红衣人,岂料空中慕容彤苍鹰搏免扑下,五指疾如电光石火抓在肩骨上。
指力宛如钢钩,深嵌入骨,不禁痛澈心脾,咬牙不哼一声,虽然冷汗涌出,却仍然未忘伤人,一支白骨箭离弦电射出去。
笃的一声,白骨箭正射中那红衣人後背。
红衣人面目惨变,全身栽仆在山石上,只身形颤了两颤气绝而死。
慕容彤不由大怒道:“小辈死前还要伤人麽?”五指一紧。
那矮瘦身形竟动也不动,四肢冰冷,已是自绝心脉死去。
慕容彤不禁一呆,顿感自己身陷危境,若不撤退,恐自己等人将成釜中之鱼了,振吭发出一声长啸,身形疾闪得闪,泄空星射疾杳。
邓公玄虽存有私心,却不敢不赐丹药,三有其二均已分发,但不管其是否未服,连声催促撤离,自己身形疾跃,到达一处蔽空莽林中隐藏著。
须臾,一条人影疾闪而至,正是那赤城山主司马玄坤,低声喝道:“少侠来了麽?”
邓公玄闪身而出。
司马玄坤面现一丝失望之色,道:“不料唐天残门下多人竟侵入吕梁总坛,虽未能竟功,全军尽覆,但误了我等之事,此刻慕容彤谅已逃往五台,不过亡羊补牢犹未为晚,你我亦撤往五台,务在武林大会期前歼除冯翊。”
邓公玄道:“也只好如此了,慕容彤如真是冯翊,尽可放手一战。”
司马玄坤摇首答道:“他心有所惧,却并非惧你我,而且吕梁高手泰半俱调遣在外,仅凭奇门禁制设伏,难抵武林高手侵犯。”
邓公玄抱了抱拳道:“在下先走一步,五台再见。”双肩一振,穿空如电,转瞬即杳。
…………
江湖上信使频频,武林大小帮派及声名卓著人物都接到一份请柬,柬上具名五台掌门人法号,并附有一份文词并茂的书檄。
於是武林震动,四方豪雄络绎于途,相继赶奔五台而来。
四名慕容彤心腹死党,身著红衣劲装匪邪,领著司马玄坤数十人奔往五台,恐形迹显露,循著吕梁山脉北上,跨越长城东行斜取五台,所择途径均为崇山峻岭,阴峻山谷无人行走之处。
他们一行疾掠如风,到达一处千丈悬崖之下,只见削壁如刃,巨干凌空,枝叶密翳,覆压不见天日,阴森森地令人恐布。
忽闻一声阴冷喝声道:“站住!”
为首一名红衣汉子右手望後一挥,司马玄坤等人立时止步刹住身形,大喝道:“是那位朋友阻住兄弟去路?”
但——
并未丝毫回音,崖下寂静如水。
只觉这谷下弥漫著一片清香,如兰似梅,沁人肺腑。
司马玄坤心中一动,暗道:“不好,这香味有异。”赶忙屏住呼吸。
四红衣人亦感觉有异,不禁心神猛剔。
司马玄坤暗中凝目扫视了一眼,察觉同行诸人纷纷倚著树干如痴如呆,显然已被那花香所制,自己赶忙倚著树干。
蓦闻森冷笑声道:“四位请向前走出五十步!”
“凭什麽令我等走前?”
“不为什麽。”
“啪”的大响,挥鞭破空,一名红衣匪徒左颊被抽中,痛极大叫一声,身形踉跄跌出数步。
其馀三人不禁大惊失色,又发觉司马玄坤等人俱已受制,更胆骇魂飞。
森冷喝声又起:“四位均是慕容彤心腹亲信,武功高强,难道心有所惧不敢出见,须知丑媳妇终须见得公婆面,躲躲藏藏无济於事!”
四红衣人相视了一眼,冷笑出声,如言走前五十步,只见头顶上露出十丈方圆空隙,可见蓝天白云,一手挽长鞭的白衫人卓立如山,面色冷漠,目中两道慑人心神寒芒逼视著来人脸上。
那人冷冷一笑道:“四位请到此为止,随我去见一位武林前辈!”
四红衣人神色木呆,充耳不闻。
尤其那挨了一鞭的红衣人更是怨毒人骨,突然一斜身,右掌迅如电光石火劈去。
啪的一声大响,脸上挨了一下极重的,火辣辣地显出五条指痕留在白衫人左颊上。
白衫人目露凶光,哈哈大笑道:“果然不差,恕我杜南威辣手无情了!”
杜南威鞭梢一振,四红衣人身形倏动,掌刃交掣将杜南威圈在当中。
赤城山主司马玄坤掠在暗处,只觉杜南威姓名似不陌生,脑中蓦然一动,猛然忆起杜南威系雪山人魅师弟,一身武学亦不稍逊於雪山人魅。
此时此地,司马玄坤却不愿见四红衣人丧命在杜南威之手,暗欲出手相助,右臂蓄势慢慢抬起,忽闻一极轻微语声传来道:“哥哥!”
司马玄坤听出那是其妹语声,不禁心头大喜,但见一条娇俏人影惊鸿疾闪而至。
正是那司马文珠,星眸晶澈,莲靥含笑。
司马玄坤诧道:“妹妹,你为何人施救。”
司马文珠道:“说来话长,非片言可竟,哥哥不宜出手,让杜南威与那四红衣人打成平手,尽量捱延时机。”
赤城山主诧道:“莫非杜南威对你有救命之恩?”
司马文珠摇首道:“眼前据小妹所知,慕容彤已赶往五台,但并未发现他的行踪,想必他是只人独身潜入,我等尽量拦截他相助人手赶去,使我等可从容布署,却又不能令他起疑鼠遁逃走。”
赤城山主凝目望了其妹一眼,道:“为兄不解的是慕容彤竟有如此重要么?”
司马文珠道:“慕容彤就是冯翊!”
赤城山主不禁呆住,经其妹口中说出,由不得不能不信,面上泛出一抹悔恨神光。
司马文珠猜出其兄心意,叹息一声道:“哥哥无须後悔,冯翊武功今非昔比,你绝无制胜把握,留得命已属万幸。”
赤城山主露出迷惘困惑神色,苦笑道:“冯翊只人独身前往五台正好撒网成擒,还等待什麽?”
司马文珠道:“此乃正邪分野之争,不然师出无名,目前虽知冯翊之邪,但未有确证,武林正派高手设计使他堕入术中,自然隐秘,更须救出一位前辈耆宿,故不能不使他暂消遥法外。”
赤城山主叹息一声道:“为兄雄心已失,若非与冯翊之仇不共戴天,你我兄妹二人经此遁迹山林,永绝江湖。”
可马文珠道:“苍天必不负哥哥苦心,但哥哥到达五台之後,必须先除去邓公玄,他心机至工,辣毒阴狠,时机成熟,必先下手杀害於你。”
赤城山主不由瞿然一凛,只见杜南威与四红衣人激搏猛烈,打得难分难解。
司马文珠纤手探囊,取出一只瓷瓶,道:“内有解药,哥哥速解救被制同行的武林朋友,动以利害,去到五台不妨与冯翊虚与委蛇……”说著压低语声与赤城山主说了几句,幡然疾离而去。
赤城山主楞了一楞,转身疾跃入林中。
杜南威长鞭挥卷如天际神龙,左掌施展冰罡寒飚,威势骇人。
但四红衣劲装人非但武学已臻上乘,而且配合绝佳,攻势辣毒,迫使杜南威每一招均未竟全力频频变招封架。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杜南威目中暴射凶芒杀机,振吭发出一声长啸,身形飞拔化为神龙回空,厉喝一声,鞭势如山压下。
四红衣人亦是纷纷发出大喝,红色人影合成一团,但一合即分,只见杜南威面色苍白,身形倚在一支树干上,额上汗珠滚滚落下。
那杜南威目露怨毒神光,逼视在四红衣人脸上,长鞭拖垂於地,欲振乏力,不禁暗叹一声。
四红衣人红衣劲装破成丝丝片片,露出肌肤上一条条深痕血槽,真力虚脱,喘不成声,恐惧杜南威犹有再战之能。
突然,杜南威目中神光大炽,右腕疾振,呼的一声,长鞭“天马行空”卷向四红衣人而去。
一双匪徒正击个正著,狂嗥一声,身形腾飞起半空。
杜南威猛感胸前如中千斤钢锥,张嘴喷出一股血雨,身形疾转,取出三粒药丸强吞咽下,摇摇晃晃离去。
走出约莫半里外,仆咚栽仆在地。
忽见闪掠至三蒙面人,检视杜南威尸体,撕破衣衫,现出四处青紫伤淤,其上露出一截蓝汪汪光华丫字形针尾。
只听一个惊诧道:“蜻蜓旋尾针!”
三条身影穿空腾起,去如流星,瞬眼消失在远处。
只剩下两红衣吕梁匪徒,目睹远处弃尸两具,泛出一股凄怆之感。
其中一人苦笑道:“只怕司马玄坤等人已遭暗算,与其我等不能率领他们奔往五台,到不如杀之以除後患。”
另一人摇首道:“你我去瞧瞧再说,我俩身负重伤一下恐无力下手戮杀五十馀人,何况我们能否赶抵五台尚未可知。”
双双走入林中,只见司马玄坤五十馀人均睁著大眼望著他们两人,面带惊愕之色。
一红衣老者诧道:“我等力拒匪徒,你们为何不来相助?”目注赤城山主司马玄坤,逼射森厉慑人神光。
赤城山主暗驾道:“你们已是强弩之未,无异行尸走肉,此刻要杀你们不费吹灰之力,无奈你们尚有用处,且容多活些时日。”佯装浑浑噩噩一笑,答道:“我等只觉困倦欲眠,手足乏力,此刻已逐渐恢复,但宛如仍在梦中,不知有匪徒来袭。”
另一红衣匪徒面色一变,喝道:“我们快走!”
一双红衣匪徒服下本门灵药後,领著司马玄坤等人奔去,那红衣老者道:“幸亏只有杜南威无意遇上我等,若风声泄露,我等均无法全命。”
另一匪徒答道:“杜南威必走不出多远倒毙在途中,但愿杜南威是无意遇上我等,如再遇强敌,你我身负重伤恐无能抵挡。”
红衣老者神色困惑道:“赤城山主等五十多人同时困倦昏睡,谅系中了迷香之故,杜南威如无人相助,委实令人难信。”
这一点不但他们两人无法理解,就是杜南威活在世上亦难知其故。
所幸途中无人拦截,傍晚时分已然赶达五台,循著一湾险涧奔俦,跨越宽不盈尺,一条石梁,迳入西山口内。
只见人影疾闪,一手捧长剑黑须老者喝道:“慕容香主已到得多时,你们为何此时才来?”
红衣老者右掌一摆,冷笑道:“此刻无暇细道,速领我等去见慕容香主。”
黑须老者不禁呆得一呆,神色微变,鼻中冷哼一声,目注红衣老者道:“随我来!”领着赤城山主等人走去。
沿途崇山峻岭,危崖险谷,司马玄坤默默留神记忆途径,暗中似安有什么伏桩。
森林丛中,只见一个寺庙深藏於壑谷内,几点灯火朦胧如梦。
禅院门首立着邓公玄,望了一双红衣人及司马玄坤一眼,道:“为何此刻方到,速随我去见慕容香主!”
一间禅房内灯火如画,邓公玄命司马玄坤等在外,领著两红衣人晋见。
禅房内慕容彤与屈申正在密议,目睹邓公玄领著两红衣人走入,沉声道:“还有两人呢?”
红衣老者抱拳一拱,凄然笑道:“途中遇敌,他们两人已死!”
慕容彤面色一变,道:“你们遇见何人?”
红衣老者禀知详情,语声方落,与另一红衣人面色渐变,嘴唇颤动,栽仆在地。
慕容彤大惊,迅疾伸手一摸,只觉触手如冰,回首望著屈申苦笑道:“他们两人身罹寒毒,此刻已血凝成冰,半个时辰倘有大还丹及万年温玉,尚有生还之望。”
屈申皱眉道:“把他们掩埋好了,杜南威必活不了半里之遥,屈某断定杜南威绝不止一人,说不定有人尾随到此。”
慕容彤摇首道:“沿途伏椿严密,并有奇门禁制,绝难渗入。”
说著只见一名僧人奔入禀道:“少林、衡山、东岳、四海帮、淮阳派等掌门人率领门下高手相继赶来五台,并有甚多武林知名高手亦纷纷而至。”
慕容彤森冷的面色上,泛出一丝笑容,道:“但等後日武林大会便可一网成擒。”说著目注闵俊,沉声道:“闵舵主,你领著司马玄坤等人去青龙方位,交与鲁昌阳分派任务。”
闵俊应了一声是退出禅房外。
邓公玄领著司马玄坤奔向青龙方位交与鲁昌阳後离去,走出里许,黑夜之间山风啸掠,他神思不属,忽闻一个极轻微语声道:“邓少侠请留步。”
语声甚是陌生,不禁一怔,循声望去,只见一中年儒生飘然掠至。
邓公玄功行两臂,道:“尊驾为何识得在下?”
中年儒生答道:“兄弟奉了青衫客之命,有烦少侠领兄弟去见司马玄坤,并带了一包解药须面交少侠。”
青衫客!
解药!
这两句话对邓公玄无异雷霆,惊道:“青衫客何在?”
中年儒生道:“现为五台掌门座上嘉宾。”
邓公玄不禁一怔,道:“如此说来冯翊已成瓮中之鳖了。”
中年儒生点点头道:“所料甚是,但须里应外合,有司马玄坤与少侠相助才可成事。”
邓公玄心头一喜,道:“解药请即见赐?”
中年儒生含笑道:“青衫客严嘱兄弟,谓少侠身罹蛊毒甚重,服用解药後人必发狂,必须兄弟与司马玄坤两人依法按时点穴,逼驱蛊毒出体,少侠竟谓如此容易麽?”
邓公玄沉吟须臾,道:“尊驾请稍候,待在下去请司马玄坤。”转身疾掠而出,入得青龙方位见著鲁昌阳,道:“在下突奉香主密命,偕同司马玄坤去办一事,鲁舵主务请守秘,不得走漏风声,否则恕闵某无法保全。”
鲁昌阳不虞有诈,匆匆掠去找来司马玄坤。
邓公玄沉声道:“速随我前往同办一事。”
司马玄坤目光发直,呆笑了笑,快步随著邓公玄走去,低声道:“何事?”
邓公玄道出相遇中年儒生,并叙出穿著形象。
司马玄坤在其妹分手之际,其妹曾密语到了五台後自有人去找他,此人正是那穿著形象,不禁点了头首道:“原来是他!”
邓公玄道:“此人是何来历?”
司马玄坤道:“他与舍妹乃多年旧友,世居罗浮,名何慕光。”
两人身法如风,不到片刻,已与中年儒生见面,司马玄坤抱拳一笑道:“昔年意气之争,还望见谅。”
中年儒生淡淡一笑道:“时过境迁,提他则甚,令妹可好。”
司马玄坤道:“舍妹与我同陷在此,风闻舍妹已遇救,迄未知其下落,谅可重逢于五台。”
中年儒生道:“何某亦风闻令妹遇救,是以赶来参与五台盛会,最重要的希望能会晤令妹。”说著取出一纸包,向邓公玄微微一笑道:“此乃解蛊之药,青衫客谓若再不将蛊毒解开,三日後必无救。”
正要递与邓公玄时,忽地面色一变,低声喝道:“有人来了!”与司马玄坤双双投入暗中。
邓公玄不禁怔得一怔,瞬眼之迟一条身影疾掠而至。
那身影正是慕容彤,喝道:“闵俊,你将赤城山主等人交与了鲁昌阳么?”
邓公玄答道:“属下方从鲁昌阳处返回。”
慕容彤道:“好,你随本座来。”
闵俊道:“恕属下无能随行。”
慕容彤诧道:“这是为何!”
闵俊道:“属下路经此处,忽觉属下已中暗算,真气逆阻,四肢已有乏力之感。”
慕容彤面色大变,道:“真的麽?”手出如风,五指迅疾无伦扣在闵俊腕脉要穴上,察视他体内真气运行是否逆阻。
蓦地——
慕容彤忽感头顶风生,心中大骇,忙松开五指,疾飘开去。
只听一声冷笑道:“试试老夫五行绝命针!”
慕容彤不由心头猛凛,疾展燕子三抄水绝乘轻功,身如离弦之弩窜出数十丈外,只觉身後衣袂振风声响,知那人追踪不舍,遂头也不回飞掠遁去。
此刻中年儒生及赤城山主司马玄坤现身而出,望看慕容彤远去的身影不由微微而笑。
邓公玄诧道:“他为何惧怕如此之甚。”
中年儒生道:“他不愿在武林大会之前让人知道他是冯翊!”说著将那纸包递与邓公玄,接道:“少侠速服下,时刻无多,何某尚有事须赶办。”
邓公玄接过谢了一声,打开纸包,显出三粒清香扑鼻,翠绿色药丸,不虞有诈,迅忙一口咽下。
何慕光道:“少侠快坐下行功。”两指如风点在“将台”穴上。
司马玄坤亦落指如风在背後“心俞”穴道,邓公玄未觉有异,届膝盘坐于地,提聚一口真气循丹田走紫府王阙。
邓公玄乃绝顶聪明之人,殊不知慕容彤怎会只身来找他,真正慕容彤又怎么惧怕如此之甚,这都是大违常情之事,无奈他当局者迷,聪明反被聪明误。
中年儒生正是南宫鹏飞,他用攻心之策,非但使邓公玄信服得死心塌地,而且亦将司马玄坤玩弄於股掌之上。
邓公玄只觉气血逆涌,眼中一黑,昏倒在地。
中年儒生微微一笑,向司马玄坤略一抱拳道:“此贼由在下带去,令妹尚有一书信托在下面交,冯翊授首之期就在明日。”说著袖出一函递与司马玄坤,右手疾伸,扶起邓公玄冲空腾起而去。
…………
邓公玄苏醒过来,只是身躺在一间宽敞石室内,灯光眩目,欲待仰身坐起,但四肢绵软乏力,喘气频频,猛感武功已失,不禁大骇。
但闻一甜脆娇媚语声道:“邓少侠还记得我麽?”
邓公玄尚未思得是何人,只感身如小鸡被人提起,目光正与黄凤珠相接。
黄风珠杏眼圆睁,面罩严霜,逼射两道杀气寒芒,冷笑道:“恶贼,你也有今日。”
邓公玄不禁胆寒魂落,今日落在黄凤珠之手,便知死定,阴阴一笑道:“贱婢,那何慕光是谁?”
黄凤珠伸右掌,啪的一声,邓公玄左颊挨了一下重的,显出五条青痕,牙齿迸落,嘴角溢流鲜血。
忽闻一声娇笑道:“你别问何慕光是谁?何慕光受我重托计擒于你,何必怨他。”
邓公玄循声望去,只见是胜玉珠,不由凄然一笑道:“愚兄知罪矣,请赐我一死。”
黄风珠叱道:“我要你受尽活罪,死有如此容易么?”纤指疾伸,施展错骨分筋手法错开邓公玄数处主经。
胜玉珠意有不忍,黄凤珠疾拉著胜玉珠走出室外,盈盈一笑道:“此种狼心狗肺之人,那有什么同门手足之情,姐姐如落在他手中,此刻身受之惨恐百倍於他。”
两女远离室外,犹闻得邓公玄哀嗥之声,令人心神震颤,胜玉珠不禁发出叹息……
※※
※
旭日东升,秋高气爽。
莲华寺中传出了亮的经声,梵呗铙钹不绝。
大雄宝殿前左右两厢搭建两座竹棚,棚内各摆著数十张桌面,却并无一人,僧众川流不息送上杯筷。
首由知客僧接待入来的是劳山碧霞官通天教主。
那通天教主首戴九梁冠,身看一件崭新八卦道袍,背搭双剑,却面目猥琐,鼠眼勾鼻,耸肩缩腮,气度不似一派之主,後随八道,走入南棚内一席坐下。
知容僧忙招呼送上酒菜。
只见送上八样佳肴,热腾腾地香味扑鼻,酒更是新开坛的陈年竹叶青,斟入酒杯,清碧如胶。
按说和尚庙内不见荤腥,但今日却破例由山外请来厨师,另辟炉灶烹治,八样菜中,四荤四素。
通天教主目光望去,只见菜疏精美丰富,不禁馋指大动,伸箸品尝,但觉腴美异常,与其门下八人频频劝饮,大声赞道:“好酒!”
不到片刻,知客僧又领著十数化子进入,化子年岁不一,均身穿百绽褂裤,却洗涤得极为乾净,腰系布带,各带有兵刃,快步如飞走入南棚内,占坐两桌,就与通天教主比邻。
只闻一少年化子笑道:“那知客僧为何不领我等前往北棚,难道有所区别麽?”
突然传来一声阴恻恻冷笑道:“正是有所区别,北棚是人家名门正派才可进入,像咱们不登大雅之堂帮派及名不见经传之辈,更有不守清规,荤酒不忌的秃驴牛鼻子,统统都由南棚收留。”
不知何时,距通天教主三张桌面坐著一个头戴巾帽,六旬开外老者,腊黄圆脸,眯眼小鼻,蓄著一撮山羊胡须,长像极为诙谐,正在擎杯独饮,自言自语著。
这话显然指名调戏劳山碧霞官那些不务清修的杂毛老道们。
“你骂谁?”
一背剑中年道人疾闪在老者桌前,目中凶芒逼射,面色森冷如冰。
那老者慢条厮理地嚼食了一块山鸡肉,以酒咽下,望也不望中年道人一眼,哈哈笑道:“我老人家胡说八道惯了,又非指名寻事,这又与道爷何干?”
那道人冷笑一声道:“道爷就瞧不顺眼你胡说八道的老匹夫!”说著欺前,一掌势如泰山压顶按向老者肩头。
若令此掌得逞,这老者肩骨必然粉碎,不死即伤。
老者哈哈一笑,杯中酒汁疾向中年道人面上拨去,身形一倒,左手五指迅疾如电已扣在道者腕脉上。
中年道长掌力正要击实对方肩头,忽被酒液泼中面门,如受针刺汤灼,不由冷哼出声,只感脉门被扣,身不由主地虚空飞甩出棚外,摔在土坪上,尚未爬起,羞愤难禁,张嘴喷出一口鲜血,昏绝倒地。
南棚碧霞官道者大怒,纷纷聚围那老者而去,那通天教主亦目中怒光逼闪,直立而起。
老者哈哈大笑道:“想倚多为胜么?风闻碧霞宫杂毛仗势欺人,今日一见果然不错,想打我们去棚外打去。”身形一提,竟越过碧霞宫道众头顶掠向棚外,凌空一个斛斗,飘然落地。
碧霞官道者疾随掠出,一三角鬼脸老道右手一摆,冷笑道:“施主尊姓大名可否见告?”
那老者眯眼一笑,道:“老朽名不见经传,又不与你们结亲攀交,要打就打,罗嗦什麽?你等还是独打群攻,抑或空手过招用兵刃,任凭尊便。”说著一掌横胸,又道:“人以名传,老朽知你乃名震齐鲁的摧魂掌三手真人罗天义,请赐招吧!”
三手真人道:“好!”忽地欺身而进,一招“神斧开山”当胸直劈出去。
老者冷冷一笑,横劈出掌,一招“掌横西门”硬对三手真人来掌。
一众高手瞧得心头骇然,像如此硬封硬架的武林罕见,何况三手真人亦是有名的高手,不言而知这老者一定是卓著威名的武林前辈名宿,但又猜不出来历姓名。
但闻轰然一震,老者只双肩撼摇了一下,三手真人却倒退出一步。
三手真人面色铁青,一退即上,双掌合击,一招“双风贯耳”猛击过去,右脚同时“魁星踏斗”踢起。
老者哈哈一笑,身影疾转,根本瞧不清他用何招式抗敌,但闻一声惨嗥,三手真人身形倒著飞出,头掼实在一株巨柏之上,接看一声凄厉惨嗥腾起,颅裂浆溢,血溅四射,死状惨不忍睹。
这时两棚到得武林群英,三山五岳豪雄不少,同作壁上观,见三手真人惨死,不由高叫出声。
老者突然仰天哈哈大笑道:“劳山碧霞宫也不过尔尔!”笑声如雷,震鸣云霄,一双风眼,突然圆睁,两道威棱逼射,慑人心魄。
劳山尚有六名高手不禁大怒,各出兵刃,出手攻去,招式狠厉毒辣。
两棚内群雄暗暗为老者危,武功再高,也难以一敌六,何况碧霞宫掌门通天教主亦闪出棚外,目光怨毒已极,劳山向以多凌寡取胜,只怕那老者凶多吉少。
约莫一盏热茶时分过去,老者一味游斗,不知在何处取出一支佛手拐,招式精奇,令碧霞宫门下无法得逞。
作为地主之五台派毫无人阻拦,武林各大门派亦均作壁上观,无人判论谁是谁非。
蓦地……
一声惨嗥由碧霞宫门下发出,佛手拐一式“风雷九天”击在一丑恶獠牙五旬道者膝盖上,膝盖骨粉碎,仆咚摔翻在地,昏绝过去。
似乎那老者不愿让人猜破他的真正来历,施展武功均是各大门派常见的招数。
通天数主目睹又伤折一门下高弟,不禁胸中怒火如沸,杀机猛腾,但众目睽睽之下,究竟他是劳山掌门之尊,碧霞宫既已蒙以多凌寡之议,自己如再出手,不论胜负恐不获见谅,想了一想,大喝道:“住手!”
劳山门下闻声纷纷撤招疾跃开去。
老者哈哈一笑道:“怎么,不愿打了么?那就挟紧尾巴赶快滚出莲华寺外,没得让我老人家瞧见你们这班杂毛牛鼻子没出息的东西就生气!”
六个劳山门下听得面色一会青一会儿白,敢怒而不敢言,目中怒光逼射。
通天教主疾跨出一步,沉声道:“施主口齿轻薄似已够了吧。”
老者望了通天教主一眼,诙谐一笑道:“你们劳山碧霞宫永远还是不讲理的麽?”
通天教主怒道:“怎么不讲理。”
老者哈哈大笑道:“讲理就好,方才谁是谁非,有目共睹,你也在场,老朽自饮自酌,谁也未招惹,这场是非是谁先引起的。”
通天教主怒道:“施主如不冷言冷语,讥讽敝派,何致闹得无可收拾。”
老者道:“老朽自言自语,谁也投犯著,何况尚有穷家帮高高坐在棚内,自然把老朽的话记得一清二楚,老朽说了什麽?不妨把话背出,瞧瞧老朽是否冲撞你们劳山碧霞宫。”
如此一讲,通天教主更脸上挂不住,陡地撤出背上双剑,怒道:“施主即不明是非,贫道也无话要施主把说出话咽了回去,伤我门下三人,手黑心辣,孰不可忍……”
老者哈哈笑道:“不要描了,越描越黑,要打就打,罗嗦什么?”打字出口,佛手拐一式“开天辟地”劈下。
通天教主不料他说打就打,忙封剑一架,叮的一声,金铁交掣,火花迸冒,只感拐势沉逾万钧,虎口发麻,不由自主地退出了两步。
蓦地……
寺钟当当当鸣了十数下,清澈响亮,随风播散开去,山谷鸣应不绝。
忽闻一声:“阿弥陀佛!”
只见元元上人踱出大殿,站立在殿阶上,向群雄深深一稽首,道:“两位且莫妄启意气,敝派忝为地主,若有接待不周之处,望请见谅,敝掌门人现要见诸位,诸位请即入席。”
三山五岳群雄顿时鸦雀无声。
那老者向通天教主微微的一笑道:“有什么赐教,不如稍时再说吧!”不待通天教主回答,迳向南棚内入席大饮大嚼,直当没有方才那回事般。
通天教主强忍著一腔愤怒,救治受伤门下後仍回席中坐下。
武林群雄亦纷纷回棚。
又是钟声三响。
五台掌门人身披袈裟,率领八大弟子出得殿阶,微微含笑向两棚群雄顶礼,道出此次召开武林大会之故。
武林群雄接获五台传柬,均知欲藉武林大会推出一位盟主以澄平江湖杀劫。
当然盟生之产生决非如此容易顺利,其中甚多亦已明白内情究竟。
五台掌门人说完後,便望两棚内会见到达之各大门派掌门人。
只听寺外传来高声道:“风雷堡堡主雷震子施主率领门下来此与会。”
但见雷震子偕同副堡主冷面钟馗桑振三等人步入,五台掌门人亲自出迎寒喧。
武林大会要等到午牌时分过後再开始,接著又闻飞报:“唐天残施主驾到!”
…………
…………
“白鹭崖谷姥姥女侠驾到!”
…………
…………
“裘元施主驾到!”
“葛慕九施主驾到!”
…………
只见南北两棚内黑压压地一片人头,风云聚会,群英毕集,此时五台请来不少帮杂的乡民,来司添送酒菜,川流不息的往来奔走。
其中却隐藏著当今的罪魁祸首吕梁令主冯翊,亲身指挥著在酒食内施放慢性毒药。
殊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後,南宫鹏飞亦将解药渗入在内,使冯翊不知不觉,以为毒计将售。
这时——
那蓄著山羊胡须的怪老者自然不能独自一人踞占一席,自有不惧沾惹是非的武林怪杰与其共座,略事寒喧後即举杯相敬,与之同席的唐天残就是一个。
怪老叟忽咳了一声道:“唐大侠,你瞧此次武林大会盟主是谁,还是由德高望重之武林名宿中推选出,抑或由武功高下来定。”
唐天残冷冷一笑道:“阁下尊姓?”
怪老者道:“在下姓霍!”
唐天残忖思不出当今江湖中有这麽一个姓霍的人,遂答应道:“依阁下之见呢!”
霍姓老者诙谐一笑道:“依在下之见,这武林大会恐另有重大阴谋之内,决无如此简单,说穿了非动手不可!”
唐天残道:“你我俱是江湖中人,动手过招已是平常之事,那还有什么可惧,阁下既然来此,那就静观这场火炽连台的整本好戏吧!”
霍姓老者哈哈笑道:“在下亦是戏中主角,怎么可静坐参观!”说著语声略顿,又道:“唐大侠那筒五行绝命针筒被窃,不知有无线索可循麽?”
唐天残心中一动,道:“阁下想必已知下落?”
霍姓老者两眼一瞪,道:“在下如果知道,早就到了手中,武林盟主亦可垂手而得!”
唐天残冷笑道:“这也未必见得!”
午牌时分已至,忽闻大声报道:“吕梁令主冯翊到!”
武林群雄为之翕然雷动,抬目望去,只见冯翊口角含笑,带著十六名红衣人走来,步向两棚之中广坪上,抱奉环揖道:“此次五台传柬召集武林大会唯独冯某未奉邀柬,风闻江湖盛传川南三煞之死,实为冯翊所为,迩来种种,均以冯翊不世之强仇。”
突闻风雷堡堡主雷震子一声暴喝道:“纵你舌粲莲花,亦无人能信你的清白。”
冯翊沉声道:“何以为证!”
雷震子道:“风闻你囚师另投,别的不论,就此一项是为武林不齿。”
冯翊怒道:“武林谣诼本无凭藉,何可妄入人罪,恩师华修翰视在下如子,师恩深重,无可答报,怎奈恩师昔年为习练一宗绝艺,误食药草,致令筋络僵硬,走火入魔,无法解其毒性,奉命转投在毒尊者门下,研习天下百毒,虽稍有所成,不幸毒尊者亦患重病身亡,在下多年来无不在求参悟恩师解毒灵药……”
雷震子冷笑道:“听你说来,华修翰仍在人世?”
“正是。”冯翊朗声答道:“不但尚在人世,而且解开身罹奇毒,已可行动自如,筋络经久不常用,武功尚未能全部恢复。”
“此说有谁能信?”
冯翊微微一笑,回面向一红衣人道:“有请恩师!”
红衣人疾掠出得寺门外,须臾只见红衣人领著一代武林奇才苍冥剑客华修翰。
两棚内武林成名人物多半均熟悉此武林杰出奇才华修翰的神采风范,如今重睹仅不过比昔年苍老一点,凝重神威如昔。
一刹那间,昔年曾与这位华修翰有过深厚情谊的武林名宿纷纷趋出栏外。
华修翰一一为礼寒喧问好。
如此一来,由不得不使人相信冯翊之言是实,当然此为不明白内情之人均有此想法。
霍姓老者忽一闪而出,向华修翰大笑道:“华大侠,你还认得在下麽?”
华修翰不禁一怔,目光注视霍姓老者须臾,摇首微微一笑道:“华某与阁下素味平生,恕不相识。”
冯翊目露诧容道:“恩师与这位老师真不相识麽?”
华修翰摇首道:“不识!”
冯翊道:“恩师昔年曾为武林中万人尊仰一代人杰,阅人何止万千,或有疏漏之处,恩师再想想看,以免失礼。”语带微笑,神色极为恭谨。
华修翰摇首笑道:“为师无他长,唯博闻强记逾於常人,这位老师,恕为师不识。”
冯翊心中一块大石方始落下。
突见霍姓老者哈哈大笑道:“那么你这华修翰是冒名顶替的了。”
华修翰不禁面色一冷。
武林群雄闻言心神猛震。
冯翊为之勃然色变,目注怒光。
蓦地——
通天教主忽阴恻恻发出一声冷笑道:“贫道早料定你是老匹夫来此无是生非!”
霍姓老者两目一瞪,冷笑道:“我也早探出你是个为虎作伥的三清败类。你若存心欲报伤你三徒之仇,何妨此刻就地解决。”
通天教主冷笑道:“你我纵有血海深仇,贫道亦不愿此时此地索报。”
华修翰道:“尊驾为何坚指华某系冒名顶替,华某此来专在与拙徒冯翊辨诬,杀害川南三煞主凶实另有其人。”
雷震子道:“杀害川南三煞主凶,华大侠师徒谅已查出线索,不知可否见告。”
华修翰道:“诸位已知大别七剑府那无名老叟施展五行绝命针之事麽?劣徒四出查访其人潜迹之处,怎奈武林不见谅……”
南棚内忽响起一声冷笑道:“说得好听!”
华修翰长叹一声道:“设若主凶确系劣徒,为何劣徒不施展五行绝命针,若众位见信,华某愿协助查明。”
霍姓老者冷笑道:“你无须巧言如簧,因为你不是华修翰。”
五台掌门高喧了一声佛号道:“施主说此必有根据,可否见告?”
霍姓老者哈哈大笑道:“老汉与华修翰是艺出一师,同门手足,未离山前同窗共榻,形影不离十年之久,如今竟不认识我这同门师弟,分明是假包换。”
华修翰不禁面色一变,厉喝道:“华某并无同门手足,含血喷人,颠倒是非,显与无名老叟系一丘之貉,诸位请出手将此人拿下。”
一言方出,点苍、峨嵋、少林、西岳诸派掌门人身形倏地一跃而出,各站立方位将霍姓老者圈住。
通天教主更是对霍姓老者衔恨入骨,见状不禁暗暗大喜,只见霍姓老者哈哈大笑道:“诸位不必受人蛊惑,老朽已偕同师兄华修翰到来,诸位见了便自知真假。”说著振吭一声长啸。
嘴音高低无序,怪异刺耳。
冯翊心神猛凛,他不知华修翰是假,似他如此聪明机智之人,居然被瞒过多年丝毫无觉,宁非怪事,可见天外有天,聪明实不可恃。
啸音一止,只听寺外高声喝报道:“苍冥剑客华修翰大侠与禅门高僧大方上人驾到!”
冯翊只觉心中不安,偷望望身旁的华修翰一限,只见他面色如常,丝毫难察出分毫不安神色,不禁暗暗纳罕。
但见苍冥剑客华修翰与大方上人双双联袂飘然走入,神态从容,须发飘飞。
真华修翰一至,武林群雄齐都鸦雀无声,他望也不望冯翊一眼,与各大门派掌门含笑为礼,并道:“欲分辨华某真假,唯有一法,诸位试想一想,华某失踪前一年中秋月明之夜,华某与各位约晤於黄山始信峰绝顶,把酒欢晤,纵论武林大事并评论各位武学成就,谅诸位或不健忘……”说著缓缓手指立在冯翊身侧的假华修翰,沉声道:“诸位请问他是否记得他当年所说之话!”
那假华修翰闻了不禁面色大变,纵身跃起,施展大鹏身法悬空翻出七八丈外。
冯翊见状不禁大骇,腾身欲起。
忽闻华修翰大喝道:“孽障,你还不认罪麽?”一掌推出。
大方禅师亦大袖挥出一股罡风向冯翊胸後压去。
前後合掣,罡力如山,冯翊忽扬手发出一片飞蝗暗器,身形奇快地穿起七八丈高,掠至树顶,双臂一振,穿越殿顶掠向殿後落去,随来红衣匪徒亦纷纷跟踪遁离。
奇怪武林群雄俱按兵不动,目送冯翊与假华修翰逃去似无动於衷。
华修翰微笑道:“孽障逃之处不远,自有人擒他。”说著与各大门派掌门及昔年知友叙阔。
霍姓老者忽出手如风,一把扣在通天教主曲池穴上,冷笑一声道:“通天教主,你与冯翊狼狈为奸,急欲将今日参与武林大会之异已一网打尽,我等已探知,诱你自动投入罗网,看你有何辩词。”
通天教主只觉右臂怪麻,一股行血逆攻而上,不禁冷汗如雨流流冒出,面色惨变。
碧霞宫门下贼道见状大骇,不禁慑住不敢动弹。
且说冯翊逃往其在五台临时总坛,面色铁青,向一红衣匪徒道:“此事委实离奇,华修翰自始至终禁制秘处,无人得知,怎麽竟为人换易……”
只听那红衣匪徒答道:“令主如令已是骑虎难下,一不做二不休,两棚群雄已食下毒酒,片刻之後即发作,图霸武林此其时矣!”
话声方落,忽闻一声阴森冷笑道:“你别在做梦,武林群雄已知你毒谋,你派往各大门派徒党均改邪归正,所得回讯的无一是真,可怜你至今仍在梦中。”
冯翊闻声面色大变,道:“司马玄坤!你如何知情?”
一条身影疾闪入来,只见司马玄坤握著一柄犀利寒光四闪的利剑,目光如挟宝刃,冷笑道:“你自始至终便如在梦中,华修翰当年神目如电,料定你日後必叛,预为安排一个替身,久与你陪伴者就是他。”说著满面杀气,大喝道:“冯翊,恩师是你害死的麽!”说时一剑疾挥向冯翊而去,势若奔雷,剑带刺耳狂烈啸风。
冯翊身手迅快,撤剑飞迎,两条身影一合,双剑交掣,铮铮响声中身影猛分,只见司马玄坤血流满面,脸上被冯翊划了一条血槽。
司马玄坤踉跄跌出数步,狞笑道:“恶贼,你死期将至,还敢逞凶。”
冯翊面色惨淡,显然内伤不轻,身後红衣匪徒突然一个个倒下,气绝毙命,不禁大骇,知大势已去,不顾再伤司马玄坤,疾掠出门奔往白虎之位。
甫才落足,只闻一声大喝道:“孽障,你犹敢妄念为祸武林不认罪么!”
只见冯翊发出一声闷哼,身形倒飞出六七丈远,单足点地,吐出一口鲜血。
忽闻一轻声叹息道:“悬崖勒马,犹未为晚,冯令主何必坚欲霸夺武林呢?”
冯翊回面望去,只见一神采俊逸的青衣少年,手持一柄铁剑目注自己,因他逃命要紧,也不答话,一招“虹飞碧落”攻出。
一股飞虹匹练,散出万朵金星,左掌横弧疾旋,蓄满真力推出。
南宫鹏飞冷笑一声,右腕疾震,漫空剑影爆射千万墨绿飞空,身形虚腾,罩袭而下。
只听冯翊怪叫一声,手中长剑被南宫鹏飞墨虹剑绞碎,化为满天流萤,反震之力就如千斤撞胸,後又喷出一股鲜血。
“孽障,你还不速弃剑就缚?”如华修翰语声有异。
其实他那剑只剩了一截把柄,冯翊脸无人色,惨白如纸,只见树後闪出一秃额瘦小老者,不禁胆寒魂飞,暗道:“怎么他尚未死!”强提一口真气,望南窜去。
这秃额瘦小老者乃毒尊者,竟伫立原处不动,嘴角噙著冷笑。
冯翊逃之不远,必遇阻而退,宛如冻蝇穿窗,到处碰壁。
毒尊者飘身走来,身法似缓实速,落在冯翊身前。
冯翊不由大骇,双掌“推窗望月”劈出。
毒者冷冷一笑,身形屹立如山,卜的一声前胸与冯翊双掌接了一个正著,如中败革。
冯翊面色惨变,手臂颤抖,慢慢向毒尊者面前跪了下来,这时四面八方人影冉冉现出,正是那华修翰、大方上人、铁丐龙霄腾、松振泉、鹤叟方兰亭、西天剑君梅复翁等人……
山风如吟,隐隐传来一片梵唱之声。
冯翊向毒尊者拜了三拜,立起转身又望华修翰跪下拜了几拜道:“弟子罪孽深重,有辜师恩,只望赐一线怜悯,不把弟子尸骨曝露荒山,草草成葬,来生必结草衔环。”话音一毕,七孔之内涔涔溢出紫黑毒血,倒地气绝死去。
大方上人高喧了一声佛号,禅杖掘土如飞,片刻之间已将冯翊尸体埋葬,一丘隆然。
满山梵唱大盛,群雄相偕返回莲华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