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回 夜闯古堡

  上回说到小神女说:“我要珠宝金银干嘛?”

  小三子一听又愕住了,这真是一个傻丫头,不知道钱的作用,价值不下千两的金银珠宝居然不要,全部给了别人。看来世上除了这个傻丫头外,没有人会比她更傻的了。小三子不禁问:“你知不知道这一包金银珠宝能买多少东西?”

  小神女说:“我当然知道啦,它可以买很多很多好吃的东西呀!”

  小三子说:“不!要是买吃的,你和我一辈子都吃不了。它可以买房屋、买田地、买牛羊、买各种衣服。总之,它什么都可以买。”

  “人也可以买吗?”

  “人怎么不能买?买你这么一个小丫头,就可以买几百个。”

  小三子这句话没有说错,当时五两银子就可以买一个丫头了,还不如有钱人家胯下的一匹马,一匹马可卖六十两到八十两银子。

  小神女问:“真的?”

  “怎么不真的了?”

  “好呀!那你去买几百个小丫头吧!”

  “你别胡说了,这么多金银珠宝你怎么不要?”

  “不要就不要呗!没有怎么的。”

  “你知道可以买这么多东西也不要?”

  “我可不想买什么房屋、田地和牛羊的,更不想买丫头。”

  “那你盗取这么多金银珠宝干吗?”

  “好玩呀!”

  “什么?你只是为了好玩?”

  “不为了好玩,我为什么了?”

  小三子对小神女的行为举动简直是没法理解,世上怎么有这样的傻丫头?便问:“你全给我了?”

  “你不会不要吧?你不是可以用它救更多像覃婆婆这样的人吗?”

  “不!我想救人,我自己想办法。”

  “你真的不要?”

  小三子问:“我不要,你打算怎样?”

  “我只好送回赌馆和那什么楼去。”

  “不不!你千万别送回去,用它来救济无依无靠的老人和小孩的好。这样吧,小妹妹,我先代你收藏这些金银珠宝,等你好好地想清楚后,你要,我再送还给你。”

  “你不能代我救济穷人吗?”

  “小妹妹,你以后想清楚了再说吧。天不早了,我们找地方将这些金银珠宝埋藏起来。”

  “好呀!”

  他们两个小孩子,就在山峰上的乱石草丛里,将这些金银珠宝埋藏起来。辨明了方向、地位,同时作了记号后,便一块离开,朝古州城方向而去。蓦然小三子又冷不丁想起一件事来,问小神女:“藏春楼的一把火,是不是也是你放的?”

  小神女眨眨眼说:“不是呀!”

  “那藏春楼怎么也失火了?”

  “我怎么知道呵!”

  “怎么在金银珠宝中,有不少是女子们用的金银首饰?”

  “赌馆里没有女子们用的东西么?”

  “就是有,也不会有这么多。”

  “你不准一些女子也去赌馆里赌钱吗?”

  “州府城中的赌馆,女人去赌钱可能有。但在小镇上的赌馆,那是粗男人们去的地方,女人不会去,就是藏春楼的姑娘,也不会去那里赌钱。”

  “小三哥,你不会怀疑我在赌馆放火偷走东西后,又跑去藏春楼放火偷东西吧?我有这么大的本事吗?”

  小三子想了一下,也感到不可能。除非这个傻丫头会飞,行动极快。就是自己的师父,也不可能在短短的时间内在两处地方放火偷东西。何况这个傻丫头还一直在跟着自己哩!她总不会分身法吧?小三子哪里想到,两处的火,都是小神女放的。要不是小三子说饭店不能烧,恐怕她连饭店也一把火烧掉了,令古州老虎今夜里损失惨重。

  这时天色渐渐黎明,小三子和小神女在山峰小径上行走,远远看见山下小镇上人们三三两两在交头接耳。有些人在劫后的灰烬中翻寻东西,有四五条大汉,拥着一个人,从小镇里奔出来,沿着去古州城的一条大道上奔走。小神女看了看,问小三子:“这几个人去古州城干什么?他们不是去报官吧?”

  小三子看了说:“那为首的是赌馆里的头头,绰号铁公鸡,是古州老虎的一个侄儿。看来他带了一个保镖和四个打手,去向古州老虎报告了。”

  “古州老虎住在古州城里么?”

  “是,他住在古州城外五里地一处庄院中,名为古州堡。”

  “小三哥,我们今夜里去偷古州老虎的金银好不好?”

  小三子吓了一跳:“什么?你想去古州堡偷金银?”

  “不好吗?我们也一把火烧了这堡子,那就为覃婆婆死去的儿子报了仇啦!”

  “你千万别乱来!”

  “我怎么乱来了?要是将古州老虎的金银全偷了,不可以救更多无依无靠的穷苦人么?”

  “你知不知古州堡的围墙有多高?守卫有多森严?”

  “它没县城城墙那么高大和守得那么森严吧?”

  “墙虽然没那么高大,但守卫却比县城森严得多了,别说我们想去偷东西,就是我们想靠近也靠近不了。没等你走到城堡大门的吊桥,那些堡丁打手,就会将我们赶走,我们怎么进去偷东西?”

  “我们在夜里悄悄接近呀!”

  “就算我们在夜里能越过护堡小河,城高墙厚,我们能像鸟儿飞进去吗?”

  “那么说,我们不能偷古州老虎的金银财宝了?”

  “小妹妹,你别胡思乱想了,想偷古州老虎的财物,等我们长大后,轻功练得像我师父那么好才行。”

  “你师父能不能偷古州老虎的东西?”

  “我想可以,他连州府城墙都可以飞过,古州堡在我师父眼里不算一回事。”

  “你师父有没有偷过古州老虎的东西?”

  “我不知道,我也没听说过。”

  “小三哥,我们去古州堡看看好不好?”

  “我们既然不能去偷,去看干吗?”

  “我想看看有什么地方和有什么方法,爬进古州堡的。”

  “你真的想去偷?”

  “看看也不要紧吧?”

  “小妹妹,你胆子大,我很佩服,但我劝你还是别去看了。万一让堡丁打手看见了我们,他们真的会将我们抓起来打个半死。”

  “他们总不会胡乱抓人打人吧?”

  “他们怎么不胡乱抓人打人了?覃婆婆的儿子,就是在古州堡附近的山坡上打柴,给堡丁打手发现了,将他抓了起来。覃婆婆的儿子不服气,分辩了几句,就给他们活活地打死了!”

  “他们怎么这样不讲道理?”

  “讲道理还叫老虎吗?”

  “这样,我更要去古州堡看看了。”

  “我的大胆小姐,我劝你还是早点上路回家的好,别再惹事了!”

  “小三子,我还以为你是什么男人大丈夫哩!原来是一个胆小如鼠的人,连看也不敢去看。”

  小神女这句话,伤了小三子作为男孩子的自尊心,也激起了男孩子在女孩子面前的傲气。他不能让一个毛丫头看不起,便说:“我几时胆小如鼠了?”

  “那干吗你连看也不敢去的?”

  “谁不敢去看了?我是担心你这个小丫头不知轻重,惹下大祸。”

  “好呀!那我们去看呀。”

  “去就去!不过你不可胡闯乱来,得跟着我走。”

  “行啦!我跟着你就是。”小神女几乎想从心里笑出来。原来男孩子是经不起激的,这下她要去古州堡的目的达到了!

  小三子见小神女嘴角眉梢尽含笑意,他可不是一个傻笨的小子,一下感到自己中了这小丫头的激将法了。但话已说出来,可不能收回,要是反悔,更让这丫头瞧不起自己了。暗想:她这么激我去观察古州堡的地形,难道是真的想去偷古州老虎的财物?这简直胆大妄为,不知道“死”字是怎么的写法。唔!带她去看看古州堡也好,让她知难而退。她真的要胡来,我要想办法尽量阻止她,别让她枉送了性命。谁叫我和这大胆的丫头相识一场,又得到过她的相助!

  小三子对这一带山形地势十分熟悉。他带着小神女不走大道,而走山野小径。当他们翻过一座山峰时,从山峰上往下一看,只见山坳处有一座城堡,建得十分雄伟,有城墙、了望台、吊桥,城堡的大门口由两个持刀的堡丁守卫着,只有一条山径通向东西往来的大道。在山径通到大道交岔的路口上,也有一个让人歇脚的小亭。小亭内有人卖茶水、稀粥、糕点等小吃,供来往行人歇脚食用。显然这个小亭是古州堡在路口的耳目,无沦从古州城去八开小镇以及独山、荔波和广西,或者由独山、荔波而来往古州城,都得经过这个路口。小亭正是古州城和八开小镇的中心点。要是有人要去古州老虎的古州堡,堡中的总管家一下就接到了小亭送来的报告,会及时通知古州老虎准备。

  小神女要不是去过紫竹山庄,见过世面,可以说是第一次在崇山峻岭的一处山坳中,见到了这么雄伟的一色青砖绿瓦的房屋,比自己所在之地的任何一处山寨,都显得富贵森严。它简直不是一个城堡,而是山坳中的一个小小的山城。这城堡四周有悬崖峭壁和溪水围绕,只有一处大门可出入。别说小偷不可以混进去,就是大股的山贼,也难攻人。

  小神女惊奇地问:“这就是古州老虎住的古州堡吗?”

  “不错,这就是古州堡了!”

  小神女又打量了一下:“的确,小偷小摸没办法能进去偷东西。”

  “你知道就好了!古州老虎不但养了一批横行乡里的打手,更请了两位武林中人为护堡武师。别说像我这样的小偷,就是山贼土匪,也不敢正视古州堡。”

  “哦?他请了哪两位武林中人呢?”

  “听说一个叫什么翻山豹子的,一个叫铁棍苍龙,二三十条大汉,不能接近他们的身边。就是古州老虎,也有一身不错的武功。我们想进去偷东西,那是自寻死路。”

  小神女突然说:“小三哥,你看,有三个持刀的人,朝我们这里来了。”

  小三子一怔:“我们快走,那是古州堡巡山的人,别让他们看见我们了。”

  “看见了我们又怎样?我们不能在这山峰上玩吗?”

  “我的小姐,你别任性了。这一带的山山岭岭,都是古州老虎的,让他们看见,非捉了我们不可。”

  “这一带山山岭岭,不能让人来玩?”

  “玩?就是来这一带打柴割草也不行。你看,这一带山峰有没有人的?我的小姐,快走吧!”

  小神女想了一下:“好!我们走。”

  小神女早巳打算在今夜大闹古州堡,不但要偷古州老虎的金银珠宝,更准备杀了这一头为祸乡里的老虎,为百姓除害。但她不想在小三子面前露出自己惊人的武功。要是让小三子知道了自己的武功,跟自己上摩天岭,那不惹来更多的麻烦?同时爷爷更会恼怒。说不定爷爷一怒之下杀了小三子,再也不传自己武功了。所以小神女怎么也不能让小三子知道自己的真相,让他将自己当成大胆、任性、贪玩、不懂事的武林人家的小姑娘好了。

  小神女这一次出来,爷爷就特别叮嘱:除了慕容一家人外,千万别让任何人知道自己的真面目。慕容一家都是武林中有名望的侠义人物,能信守诺言,为自己保守秘密。就是这样,小神女也不敢让慕容一家知道自己住在什么地方,没有说出爷爷的真面目,而且慕容一家也极懂武林规矩:人家不愿意说的,就千万别追问。而小三子就不同了,虽然他是一个有正义感的好人,但他不是武林中人,顶多是一个江湖中人而已。他不知道武林中有这么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必然会好奇打听、迫问,甚至会暗暗跟踪自己。当然,小神女完全有办法摆脱他的跟踪,但让他知道了自己的真面目,总是一件麻烦事。

  小神女喜欢接近小三子,先是一种好奇的心理,看看这个小偷在干些什么事;同时也带有一种戏弄这小偷的动机。后来她了解到小三子的为人后,既是惊讶,也带敬意,由原来的戏弄之心,转而变为暗中相助他了。尤其是当她见到小三子在一堆金银珠宝面前,不但没有任何一些邪恶的念头,也没有半点贪念时,真的很感动。爷爷曾经和她说过,在一大堆财富面前,最容易看出一个人的本质了。金银财富,可以说是一个人的照妖镜,一照就照出了原形,是龙是蛇,立见分晓。邪恶的小人,见了这么一大包金银珠宝,会不择手段,杀了小神女,自己一个人独占这一份财富;贪心的小人,不敢杀人,也会用巧言和其他手段,将这份财富骗到手;就算是一些讲义气的江湖中人,也会提出平分了这一份财富,大家发这不义之财。就是本分的人,你分给他他也不会拒绝不受,最多认为受之有愧。只有小三子,在这堆金银珠宝面前,一下显出了他为人的质朴。他不动邪念,也不存贪念,甚至小神女把金银珠宝给了他他也不要。这事放在一般人身上已是非常的难得,对一个小偷来说,就更是可贵了。小神女虽然是一个九岁大的小女孩,从小在父母和爷爷的熏陶和教育下,不但能分清什么是好人,什么是坏人,更机警过人,会试探一个人有没有贪念,对钱财动不动心。她将这一大包金银珠宝亮出来,不但是在试探小三子,也在暗暗提防小三子顿生恶念时突然向自己下手。试探之后,她从心里喜欢这个小偷了。小三子不但没贪心,更为她的安全着想,劝自己回家,还要亲自护送自己回去……

  小神女跟随小三子离开古州堡的山峰,取小路往古州城而去。古州城离山峰有五里路程,走大道,不需半个时辰就到达;走山道,弯弯曲曲,爬坡过涧的也要不了—个时辰。小神女有意拖延时间,要捱到天黑,便故意—路上玩,不是采山花,就是摘野果,要不索性说走累了,坐在溪水边歇歇脚。小三子说:“我的小姐,你这么走法,几时才走到你家呵!”

  小神女笑着说:“你急什么呀!我都不急,你急什么了?”

  小三子心想:你这个贪玩、大胆的小丫头,当然不着急了!我不知道她父母和爷爷是怎么想的,丢了一个人,怎么不出来寻找,让她一个人在外面乱闯?莫非她父母的子女多过头,不在乎她的丢失?便说:“小姐,你知不知年关已近了,你不急着赶回家过年吗?”

  “干吗要赶回去过年?我和你在一起过年不更好吗?”

  “什么?你还要和我在一起过年?”

  “是呀!好不好。”

  “不不!你还是赶回家与你父母过年的好。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怎么不怕父母为你担忧挂心?”

  直到下午,这两个小孩才进入古州城。小神女说:“小三哥,我肚子饿啦!我们到哪里去吃饭?”

  “我们到大街上一处摊档买饭吃好了!”

  “我们干吗不上饭店吃饭的?”

  “小姐,我们两个都是小孩子,没大人带着而去饭店吃饭,的确叫人注意的,我真不想招惹什么事。我们还是去街边的摊档上,胡乱吃饱就算了,这样不会有人注意。”

  “好吧!我去哪里吃饭也一样。”

  小三子带小神女到一个小吃的摊档上,叫了一碟卤猪头肉,一大碗蛋花汤和四碗白饭,大口大口地吃起来。这一顿饭菜,才用去了十三文铜钱,不到一分银子,与小镇上那一顿赌气的饭菜相比,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没法相比,但小神女却吃得很开心。吃饱了后,小神女问:“小三哥,我们还赶路吗?”

  “赶呀!我们怎么不赶路了?”

  “小三哥,我走累了,我们不能在这城里住一夜吗?”

  “什么?你走累了?”

  “是呀!昨夜里我才睡了一下,整个下半夜都没睡,一早又匆匆忙忙上路,我现在真想找个地方睡一睡。小三哥,你不累吗?”

  小三子一听,想到小神女说的是实情。谁叫她胆大包天跟着自己去赌馆?整个下半夜都没睡过,一早又赶路、爬山,这对一个小丫头来说,的确是够累的。可不能要求她像自己一样,一天一夜不睡也没有什么。她虽然大胆、贪玩,却是有钱人家的子女,没吃过苦,叫她跟着自己过着艰苦的日子,实在有点不忍。便说:“好吧,我们就在这里住下吧。”

  “那我们去哪里住?去客栈里住吗?”

  小神女从来没有住过客栈,很想像大人似地去客栈里投宿,试试住客栈的新鲜。小神女一个人是不敢去客栈的,尽管她有一身的绝技,不惊畏什么,但她仍是一个女孩子,有女孩子的心怯,害怕别人生疑,怕店家左问右问。所以她一路去慕容家时,不是住在深山的野庙和大树上,就是住到大户人家的柴房和一些没人去住的楼阁上,夜里而去,一早又悄然离开。现在她和小三子在一起,便想去住住客栈了。谁知小三子连忙说:“不不!我们千万别去住客栈,那更叫人注意了!”

  “为什么更叫人注意了?”

  “小姐,别忘了我们都是小孩子。”

  “你没住过客栈吗?”

  “我住客栈干吗?破寺、荒庙、瓦窑、草堆,哪一处我不可以睡?干吗住客栈叫人注意?我就是有钱,也不去住。”

  “那现在你带我去哪里住?”

  “别担心,我知道城郊有一户人家,不知犯了什么官司,那房屋一直空着,没人去住。我们去那里住吧!”

  “你怎么知道没人住了?”

  “因为两天前,我就在那里住过。”

  “真的?那我们快去呀!”

  这样的住宿地方,最符合小神女的要求。

  “等等,我得去买一些吃的东西带去。”

  “你买吃的东西干吗?”

  “我们去那深宅大院,就不再出来了,不买些吃的,你今夜不要捱饿?有了吃的,你可以睡饱了吃,吃饱了又睡,从现在一直睡到明天大天光,够你明天有精神赶路了!”

  “好呀!”小神女感到这个小偷,在江湖上闯荡,比自己有经验多了。

  他们于是买了不少包子、烧饼、油条和一只油鸡及一大包卤牛肉,双双跑去了那一座没人住的深宅大院。大门是一把大铜锁锁着,他们从一处缺了口的矮墙翻了进去。

  小神女在西斜的夕阳下打量一下,只见大院处处杂草丛生,有的杂草高过人头,成了蛇鼠出没的地方。深宅高楼,满布蛛网,有的已成了蝙蝠的巢穴。这里的确很久没人住了。小神女暗想:这户人家,不知犯了什么官司,弄得偌大一座深宅大院,没人居住,破败成这个样子。”

  小三子带小神女来到一处内宅,由于小三子两天前在这里住过,曾打扫了一下,还比较干净。这内宅有两间屋,居然还有床和一些破烂的旧家具。

  小三子在室内升起了一堆火,以驱赶寒气。小神女问:“你升了火,不怕有人看见吗?”

  “放心,这深宅内院,外面就是有人经过也看不见。何况天寒地冻的,谁在这时跑来这处近郊的深宅大院了?夜里更没人敢来。现在你可以放心睡,到吃晚饭时,我再叫醒你。”

  “你不睡吗?”

  “我一天两夜没睡也没有什么,你累了去睡吧,我还要到四处走走看看,弄一些干柴回来。”

  “好呀!那我先去睡啦!”

  小神女的确要休息一下,准备今夜里去古州堡大闹一场,便跑进一个房间里去睡了。

  大概是酉时左右,小三子叫醒她吃晚饭。她起身一看,夜幕早已降落,一弯冷丁的月芽,已从东边山峰上升起,没有风雪,却天气奇寒,别说是人,连狗也不愿出门了。

  小三子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盏破旧的油灯,摆在桌上点亮。其实没有油灯,室内的一堆火,已够亮了。有了这盏油灯,进房间不用摸黑了。

  小神女在火光下一看,小三子不但弄热了各种食物,还用烧饼和水煮了一锅糊糊,吃了更为暖肚子,小神女欢喜地说:“小三哥,可辛苦你啦!你怎么不叫醒我来弄?”

  “你会弄吗?”

  “你别看小了我,我弄得比你还好吃?”

  “好!以后你有的是机会,我等着你弄一些好的东西给我吃。现在我们吃吧,吃饱了你可以再睡。”

  “小三哥,你不睡吗?”

  “我当然要睡。不睡,明天我有精神赶路吗?”

  小神女感到和这个小偷在一起,一路上的吃和住,简直不用自己操心。要是以后自己在江湖上行走,有他在一起不知多好。可这起码是三年后的事了。三年后,这个小偷会在这一带吗?就是在,他又不知会变成什么人了!会不会像现在一样的好心,肯帮助人?小神女想了一下问:“小三哥,你送我回家后,我今后又去哪里找你?”

  “什么?你今后还要来找我?”

  “你不高兴我来找你吗?”

  “不是不高兴,我劝你还是好好地呆在家里好,别再一个人独自跑出来乱闯了,这是很危险的。”

  “我过几年也不能出来吗?”

  “过几年?”

  “是呀!过几年,我长大了,不能来找你玩吗?”

  小三子苦笑了一下,过几年,你已是一个千金小姐了,还能随便跑出来玩吗?就是你能跑出来,还认得我这个任何人也瞧不起的小偷吗?到时,你恐怕见了我也装着不认识我,远远避了开去。便说:“过几年再说吧。”

  “过几年,我去哪里找你?”

  “小姐,几年后我也不知道我去了哪里,说不定我给人家捉了,或者惨死街头荒野中呢。”

  “不会的,你那么机灵古怪,人又好,怎么会给人捉住或死在街头荒野了?不会的。”

  “但愿如你小姐所说就好了。我也希望我长命百岁,不遭横死。小姐,我们别说这些了,吃饱了,我们睡吧!我师父说,一个人生死有命,谁也不知自己的将来,最好是别去乱想,过一天算一天。”

  “不!说不定你今后会碰上神仙。”

  “神仙?我才不信这世上有什么神仙。”

  “哦?怎么没有了?”

  “要是这世上有神仙,就不会有古州老虎这样的恶人活在世上了,也不会有覃婆婆儿子的惨死了!害得她一家现在过着没吃没穿的苦日子。”

  “现在覃婆婆不是碰上你这个小神仙吗?”

  小三子不禁笑起来:“我算是什么小神仙呵?要说神仙,你才是小神仙。没有你,我不知覃婆婆能不能捱过这个冬天。师父告诉我,有困难和苦难,别指望有什么神仙来打救,因为这世上根本就没有神仙。只有自己救自己,人们互相帮助,一同熬过苦难。”

  小神女眨眨眼说:“我说这世上有神仙,说不定今夜里就有神仙下来,收了古州老虎这个大混蛋,天降神火烧了古州堡。”

  小三子笑了:“你别胡思乱想了,睡吧!”

  “好呀!我们一块去睡。”

  当小三子睡下不久时,小神女悄悄地来到了他的身边,出手点了他的昏睡穴,让他三个时辰内不能醒过来。然后自己掩上门,似疾鸟般飞出了这深宅大院,朝西边的古州堡而去。五里多的路程,小神女转眼之间就到了。在夜里的行动,小神女比任何一个武林人士都有经验。她从小到现在,绝大多数都是在夜里行动的,没人能察觉出来。

  小神女像一尊小小的女神像似的,在山峰上、在月下打量古州堡。古州堡和整个山坳,在月光雪光之中,宛如玉阁琼楼,俊极了也美极了。堡内如死一样的谧静,听不到人声,只有一两处楼阁,有灯光从纱窗里射出来。城堡上没有人巡更守夜。在这么一个数九寒天的深夜,又有谁这么大胆,来侵犯古州堡了?而且十多年来,古州堡一直没有人侵犯过,一向平安无事。天热时,堡丁们还勤于巡更守夜;天寒地冻,他们都缩在屋子里烤火取暖,或者饮酒赌钱了。古州老虎,更拥着美妾,在暖阁里淫乐。他怎么也想不到,一位人间正义复仇的小女神,会从天而降,令古州堡在一夜之间,毁于大火之中。

  古州老虎今天一早,见到了侄儿铁公鸡,知道昨夜赌馆、妓院双双毁于大火之中,金银珠宝损失不下几千两。他大怒非常,痛责了铁公鸡一顿,命令他将所有赌馆、妓院的人全抓了起来,一一审问,追查失火的原因和金银珠宝的下落。而且派了自己的总管前去小镇坐镇。这就苦了赌馆、妓院的一些人和一些赌徒,有的给拷打得半死,有的当场毙命。

  小神女像一缕幽魂,从山峰上飘下来,飘进了古州堡。这一座古州堡,可以说是不为武林人士注意,更不为侠义人士注意。因为古州堡老虎虽然作恶一方,但只是在古州府附近一带的二三十里之内,再远他的势力就达不到了。而且这一带,也不是武林人士经过的地方,要不是出了山妖小神女,武林人土才不会在这崇山峻岭的山区出现哩。同时像古州老虎这样的地方势力和恶霸,在当时各处都有,有的比古州老虎凶残多了。他们四处抢村劫寨、杀人放火、掠人为奴,连士司们也惊畏了他们,这才引起侠义人士的注意,才将他们除掉。而古州老虎不过是开赌馆、设妓院、放高利、收田租,有时逼良为娼,杀害一些百姓而已。他没有像其他恶霸,勒收什么保护费,为了扩张势力,掠村劫寨、姿意杀人放火、强xx妇女,无恶不作。古州老虎的作恶,几乎没引起侠义人士的注意。一些江湖上的会帮门派,何尝不是这样?但他碰上了既天真又正义的小神女了。

  小神女不动声色地闪进了古州堡。不久,首先是柴草堆和厨房起了火,跟着是望楼和帐房里起了火。四处火头,一下将整个古州堡的人全惊醒了。柴草堆、厨房起火时,古州堡的内外管家还不怎么上心,认为是下人不小心失火;就是望楼起火,也不怎么着急。但帐房、金银库起火,首先是内管家着急了。因为很多田契、地产,一些下人的卖身契和来往帐目收支都在里面。内管家一边惊叫众人救火,一边冒着火进去抢救帐目契约。他蓦然在大火中看见一个红衣小女孩,将所有的帐本、契约往大火中丢去,还包了—大包金银元宝准备离去。他惊问:“你是谁家的小孩,敢来这里放火抢金银?”

  小神女对他嘻嘻一笑:“我是火神爷的小女儿呀!今夜是古州老虎的罪恶到头了,上天叫我来放火呀!”

  内管家一怔:火神爷的女儿?莫不是人们传说的火神童子和荧神?听说火神童子或荧神,都是红衣小儿的形状。真的是自己主人作恶多端,上天打发火神童子来厂?

  小神女又说:“你还愕在这里干吗?等会大火就将你烧死了!”小神女说时,出手拎起将他扔了出去,以免他给烧死。自己提了那包金银,在火光中飞了出去。

  内管家给扔出屋外,摔得他头晕眼花。正好护堡武师铁棍苍龙带了一批堡丁打手赶来救火,见内管家从大火中摔了出来,愣然问:“内管家,你怎么了?谁将你扔出来了?”

  内管家晕头转向,语无伦次:“完了!完了!什么都完了!是、是、是火、火、火神童、童、童子。”

  “什么?火神童子?”铁棍苍龙更愕然。

  “是、是、是、是一、一、一个红、红、红衣小儿!”

  铁棍苍龙简直不明白内管家在说些什么,喝着两个打手抬内管家下去,自己带人救火了。

  古州老虎在暖阁的温柔乡中给人惊醒,他发怒地问:“出了什么事?”

  来人报告,说厨房、望楼等处失火了。古州老虎更大怒:“什么人怎么这样的不小心?给我将失火的人吊起来,毒打一顿,然后活埋了!”

  “是!大爷。”

  受命的人刚走,又有人来向他报告了,说帐房、财库也失火了。古州老虎大吃一惊,他这时才感到这场火来得古怪,是冲着他来了。他推开左右两个美妾,披衣而起,急问:“是什么人放的火?你们查出了没有?”

  “还,还,还没有?”

  古州老虎披着重裘开门出来,盯着来人问:“内外管家和护院的武师死去哪里了?”

  “他,他,他们正带人去救火。”

  “叫内外管家快来见我!总管家不在,就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们是怎么管事的?”

  “是!是!奴才马上叫内外管家来见大爷。”这人说完,转身便下楼而去。不知他脚步不稳踩空了,还是给什么东西绊倒了,咕哩隆咚地,像冬瓜似的滚下楼去了。古州老虎看见大怒:“你这般的慌张,怎么给老子办事?快爬起来去!”

  突然一个小女孩的声音在黑暗处咯咯地笑起来:“你别叫他去叫什么内外管家了,因为他去了也没用。”

  古州老虎一怔,喝问:“谁?他感到堡内没有任何人敢这么大胆,在自己面前这么放肆说话的。

  “我呀!”小神女从黑暗中闪身出来。

  古州老虎从房间里射出来的明亮灯光中,看见了一个红衣红裤、梳着丫角髻的小女孩,一双眼睛特别明亮,模样十分有趣,惊讶极了,问:“你是谁?”

  “我是火神爷的小女儿。”

  “什么?你是火神爷的小女儿?”

  “是呀!这里的火,都是我放的。你别去追查了,以免冤枉了人。”

  “是你放的?”

  “是呀!你看看,这楼阁下的小厨房,不是也起了火么?”

  古州老虎暴跳如雷:“老子要你这小丫头碎尸万段。”“呼”地一掌向小神女击出,盛怒之下,掌力可裂石碎金。小神女身形轻闪,令古州老虎这一掌击空。又是“哗啦”一声,这一股掌力将暖阁一道雕花木墙击倒击飞了。接着又听到“乒乒乓乓”一阵乱响,暖阁上的一些瓷器摆设和一些名贵的古董,纷纷碎裂。古州老虎看见更是心痛,房间里那两位美妾,更是吓得缩在床上不敢动。

  小神女问:“喂!你发这么大的火干吗?”

  古州老虎恨不得一手将这红衣小丫头抓过来撕碎,怒极扑了过来。小神女轻灵地闪到屋梁上去了,说:“我是火神爷的小女儿,你也敢打吗?不怕我放火烧死了你?”

  这时,楼下的四名护身武士提刀奔上楼来了。古州老虎火红的眼朝他们吼道:“快!快给我乱刀劈死了这小丫头!不不!我要活捉了她,活剥了她的一身皮,以泄此恨。”

  小神女在梁上笑着说:“好呀!你们上来呀!来剥我的皮呀!”

  这四名古州老虎的贴身武士,武功不错,但没有一个会轻功,跳不到屋梁上去,望着小神女瞪眼。

  古州老虎一跳三尺高,吼道:“笨蛋,你们不能爬到木柱上捉她下来?”

  两个武士弃刀沿着两条木柱爬上去,准备左右合力将小神女活捉下来。可是他们刚刚爬到,小神女似一片残叶般飘了下来。也不知小神女抖出的是什么手法,不但闪过了两名武士劈来的刀,更将其中一个武士手中的刀夺了过来。转眼之间,这两个武士都给小神女扔到楼下去了。当那两个从梁上跳下的武士扑向她时,她又身形轻闪,从他们之中溜了出来,令这两个武士互相对碰,双双翻倒。其中一个还咕哩咚咚地滚到楼下去了。小神女看得咯咯大笑。

  小神女轻灵敏捷奇异的身法,连像穆婷婷这样一等一的上乘高手都捉不到,试问这几个武士又怎能活捉她?他们简直是自讨苦吃。

  古州老虎可看得气爆了肚皮,他一下夺了剩下的这一个武士的刀,直取小神女。小神女再也不跟他纠缠了,轻出二三招,不但刀伤了古州老虎,更将他拎了过来,说:“你这只老虎太可恶了,你去死吧!”一下将古州老虎扔到了楼下厨房的大火之中。别说古州老虎此时身受刀伤,就是没受伤,给小神女这么扔进大火中去,也没办法跳起来逃生。只听见古州老虎几声惨叫,便再也没有动静。

  小神女对吓坏了的武士和那两个缩在床上的女子说:“你们还不快逃命?过一会,大火就会烧上来了,你们全都变成烧猪啦!”说完,小神女身形一闪,便在他们眼前消失了。等到铁棍苍龙和翻山豹子带人赶来时,古州老虎不但已烧成一具焦炭,红衣小女孩也不知去了何处。仿佛她真的是一位火神童子,惩治了古州老虎后,回到天上去了。铁棍苍龙和翻山豹子只好指挥众人救火,将古州老虎的两个美妾救了出来。但古州堡已给这几处火头烧得面目全非,而且在混乱中,一些堡丁打手也趁机席卷了一些金银财物逃走。其中大多数是给古州老虎逼得写下卖身契,而为古州老虎卖命的人。

  铁棍苍龙和翻山豹子本来就是江湖上的亡命之徒,看见这样的情景,相视一眼,心照不宣。他们不但不指挥众人救火,反而四处放火纵烧。他们趁机洗劫了堡中的金银珠宝,杀了古州老虎一家人和内外管家后,各拥着—个美妾远走高飞。这座雄视古州一带的古州堡,从此烟消云散,不复存在,山坳更变成一片废墟。

  再说小三子正睡得朦朦胧胧,听到了对面房间的小神女的大声叫喊。小三子一怔,不知这个胆大任性的小丫头发生什么事了,连忙一下跳了起来,一看窗外,已是天色大亮了。他跑进了小神女的房间一看,只见小神女惊讶愕异地望着一个大包袱发怔。这个大包袱,小三子昨夜没有发现。他.问:“小妹妹,发生了什么事?这个大包袱是怎么来的?”

  小神女说:“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事呵!我睡醒来一看,就看见这么一个大包袱放在我身边了!”

  其实是小神女故意这么做的。她火烧古州堡,除掉了古州老虎之后,一闪身上了暖阁的屋顶,提起这一大包金银,消失在黑夜中,很快就转回了古州城这处无人居住的深宅大院。小三子的晕睡穴还没自动静开。她轻轻拍开了小三子的晕睡穴后,将红衣红裤换回了原来穿着的衣裤,也自上床睡了。天亮之后,她见小三子仍未醒过来,便故意大惊小怪地叫喊起来,有意将小三子吵醒。

  小三子听见小神女这么说,也惊讶了,暗想:难道昨夜里有人来过了?不然这一大包的东西又从何而来?它总不会;凭空飞来吧?来过这里的人又是什么人呢?他为什么将这么一个大包袱留在这里?

  小神女又说:“小三哥,你打开来看看呀!看看包袱里是什么东西。”

  小三子问:“你为什么不自己打开?”

  “我,我,我害怕。”

  “你害怕什么了?”

  “我害怕它包的是什么可怕的东西。”

  小三子不由仔细地打量起来,见包袱没任何动静,显然里面包的不是什么活的东西,而是不会动的死物。便说:“好!我解开来看看。”

  小神女故意说:“你可要小心呀!”“我会小心的,你站开一点。”

  “好的。”小神女真的站到墙边去了。

  小三子小心翼翼地解开了布包一看,顿时惊愕得傻了眼:“金元宝有二十多个,银元宝也有十多个,而且不论金银元宝,每一个都有五十两。单是银元宝,就有八百两银子了!加上二十多个金元宝,恐怕不下一万多两银子。小三子简直不知道怎么去计算了。这一笔横财,只要不去赌,不肆意乱挥霍,那么任何一户五口之家,一辈子也用不了!小三子面对这一笔财富,惊愕得半晌不能出声。

  小神女不但故意不敢看,还背了身子向石墙,用一双手蒙了自己的眼睛。她久久听不到小三子的声音,问:“小三哥,包袱里是什么东西呀?不会是死人吧?”

  小三子定了定神,说:“你过来看看。”

  “不不!我不敢看,你说给我听好了!”

  “小妹妹,你过来看,它一点也不可怕,更不会伤害你。”

  “真的?”小神女这才转过身来,还故意问,“小三哥,这是些什么?不会是金子银子吧?”

  “它正是金子银子,个个的真金实银?”

  “真的吗?怎么有这么多的金子银子。”

  “小妹妹,我正想问你是怎么来的。”

  “小三哥,我不知道呵!我一醒来就看见它了……我,”小神女说到这,瞅着小三子,一双眼睛露出怀疑的眼神,不说下去了。

  小三子问:“你瞅着我干吗?”

  小神女问:“小三哥,是不是昨夜里你去偷的?放在我身边故意来吓我?”

  “不不!你千万别乱说,怎么是我偷的了?我昨夜是一觉睡到天亮,根本没去哪里。”

  “你怕什么呀,这里又没有人。”

  “真的不是我偷的,就是我去偷,也偷不了这么多。”

  “你怎么不能偷这么多了?”

  “小妹妹,你怎么不想想,这包金银有多重?”

  “有多重了?”

  “它起码有一百多斤重。这一大包沉甸甸的东西,我能提得起吗?就算我能扛得起也跑不快,不叫人捉住了?”

  “那一定是你没叫人发现,也没有人来追你,你慢慢地扛了回来。”

  “别胡说了!真的不是我偷的。”

  “不是你,那是淮呢?总不会是我吧?”

  “小妹妹,当然不会是你。你提不了也扛不动这么一大包金银。”小三子哪里会想到眼前九岁的小丫头,竟会是人们传说中的神秘小神女?她身怀绝技,行走如飞,提三四百斤重的东西如提无物。更不会想到她在昨夜里,到五里之外的山坳大闹古州堡,杀了古州老虎,烧了古州堡了!别说小三子想不到,就是有人说给他听,他也不会相信。

  小神女又故意问:“不是我,又不是你,那是谁呢?不会是神仙将这么一大包金银送给我们吧?那真是太好了!”

  “小妹妹,这不可能。”

  “不是神仙是谁?”

  小三子想了一下说:“恐怕昨夜里有一位飞天大盗,不知盗了哪一户有钱人家的金银,将这包金银藏到这无人居住的深宅大院。”

  “那他干吗别的地方不藏,藏到我身边来了?难道你没有看见我在床上睡吗?”

  “要不他就没有看见你,要不是他认为你是一个死人。”

  “哎!我怎么是死人了?你才是死人哩!”

  “别嚷!别嚷!小妹妹,这事太过古怪蹊跷,我也说不出是什么原因来。”

  “小三哥,那我们现在怎办?”

  小三子望着金银,想了一下说:“小妹妹,我们先将这一大包金银收藏起来。让我先到大街上打听一下,看看这城里和附近一带,有哪一户有钱人家昨夜里失窃了。他失去了这么多金银,必然会报官的。”

  “我也去。”

  小三子害怕这个胆大、任性、贪玩的小丫头一时不慎,说出这包金银的事,那就引起大祸了。再说古州县城出了这么一件大案,恐怕眼明手快的捕快们早已在大街小巷中留意任何一个陌生的面孔。忙说:“不不!你现在千万别出去乱闯。来!我们先将这包金银藏起来再说。”

  看来小三子颇有经验。他将金银分为四包,与小神女先后收藏在深宅大院四个不那么引人注目的地方。这样,就忙了他们一个早上。他们胡乱吃了昨夜剩下的食物,小三子对小神女说:“小妹妹,你别跟着我出去,我顶多半个时辰就会转回来。你也别在这内宅了,到另一间屋子里藏起来。”

  “我干吗要到另一间屋子里藏起来?”

  “小妹妹,这是以防万一。万一那个大盗转回来寻找金银,发现不见了,他一定会将你捉起来审问。所以你不但要避开,就是见了任何人在深宅大院中出现,也千万别叫他看见了!”

  “那个大盗会来吗?”

  “大白天的,他可能不会来,到夜里就不敢说了,但我们还是以防万一的好。小妹妹,现在我带你到另一处房子里去。”

  “好呀!”小神女心里感到好笑,除了我这个大盗,谁又跑来这里寻找金银了?她不想小三子对自己起疑心,便跟了小三子去。

  小三子对这无人居住的深宅大院颇为熟悉,他带着小神女左转右拐,穿过一条冷巷,来到了一间以往主人堆放杂物的小房间,现在小房间也没有什么杂物,只有几件破烂笨重的家具。小三子说:“小妹妹,你就在这里等我,就是出去也别走远了,不久我会来这里找你的。”

  “小三哥!你要快回来呀!”

  “放心,我一定回来。”小三子说完,便转身离开了。小神女才不那么老实,小三子一走,她便换了一身不同颜色的衣裤,轻手轻脚翻上了屋顶,然后飞到附近一处高高的楼阁上,她看见小三子翻出了深宅大院的围墙,朝大街缓缓走去。没等小三子来到大街上,小神女便已在大街上出现了。小神女在一座神庙面前与一些小孩子玩,暗暗盯着小三子的行动。她是担心小三子,万一发生危险,好及时出手相救。

  神庙一侧有一间饮茶嗑瓜子吃花生米的茶馆,来这里饮茶谈天的人不少。大街小巷,人们都在三三两两交头接耳谈论昨夜古州堡的事情,茶馆里的人谈得更欢。一个红鼻子的大汉神秘异常地问:“你们知不知道昨夜古州堡起火的真正原因!”

  有人说:“不是下人不小心,先从厨房里失火吗?”

  “什么失火,这是天降的神火。”

  “哦?天降神火?”

  红鼻子大汉在卖弄自己无所不晓的能干,说:“古州堡有人在半夜里起来小解,蓦然见一团火红的火球,从天上掉了下来,跟着厨房、柴草房就起火了。这不是神火是什么?”

  众人讶异:“真的有这回事?”

  红鼻子又神气地说:“有人还在火光中看见一个红衣红裤的小儿,他去到哪里,哪里就起火了。古州堡逃出来的人都说,那是火神童子,说古州老虎作恶太多,造孽太深,上天打发他来火烧古州堡。”

  饮茶的人们一时惊奇不已,互视讶然。一个长者感慨地说:“看来一个人在世,应多行善事才好,作恶的人,到头来终有报应。”

  有的说:“这场天火烧得太好了!它给古州百姓吐了一口冤气。看来八开小镇的一场火,也是天降神火了。”

  有人附和:“不错!不错!不然会有那么巧,什么地方不烧,偏偏烧去了古州老虎的赌馆、妓院?”

  突然间,有人在屋角一张桌子边说:“我劝各位少说些蛊惑人心的话,小心给差大爷他们听到了,不拉你们去衙门打一顿板子才怪。你们知不知道,长官司老爷已发出了通缉令,通缉铁棍苍龙、翻山豹子这两个杀人纵火犯.你们说这是天降神火,那不为他们两个罪犯开脱了罪行?”

  有人问:“那就不是天降神火了,而是他们两个人放的火了?”

  “嘿!他们两个不但四处纵火,更杀了古州老虎一家,劫去了一大批金银珠宝。要不古州长官司为什么一面通缉他们两人,一面上报黎平府?”

  有人慢慢地说:“古州老虎是他的小舅子,他又怎么不大怒,为古州老虎报仇?”

  茶客中有人不明白,问:“铁棍苍龙和翻山豹子是哪一处的好汉?他们怎么能混进了古州堡杀人放火?”知道的人说:“他们两个是古州老虎请来的护堡武师,谁知请来的竟是两个要古州老虎命的神。”

  这时又有人说:“大概是冥冥之中自有报应,也是古州老虎作恶太多了,令他鬼拍后脑枕,请来了这么两个人作护堡武师。”

  茶馆的店小二突然“嘘”了一声:“各位小心,有差大爷朝这里来了!”

  众茶客一看,果然有两名捕快朝这里来了,大家便马上转了话题,不谈古州老虎的事,转而谈其他的闲话了。

  小神女极会与小孩子玩成一团,她首先逗比她小一些的女孩们开心,然后用二三文钱买了一些蚕豆花生分给大家吃,大家自然而然地和她在一起玩了。她在茶馆一侧一边与小孩子玩,一边暗听大众们的说话。当她听到是铁棍苍龙和翻山豹子四处放火,杀了古州老虎一家,有些愕然。这是怎么一回事?怎么是他们干的了?这样也好,没人会追究什么红衣小儿,更没有人疑心是什么小神女干的了。让官府去通缉铁棍苍龙和翻山豹子吧,横竖他们两个也不是什么好人。

  小神女本想再打听下去,她远远见小三子从一处人堆里出来,朝街边卖小食的摊档买食物,知道他快要回深宅大院了,便跟小孩于们说:“我不玩啦!我要回去了!”闪身到一条小巷中,趁四周无人注意,以自己极俊的轻功,跃上屋顶,从屋顶上取直线回到了深宅大院。她换回了以往的衣裤,爬到一个破旧家具上刚躺下,小三子便推门进来了。她故意埋怨着说:“你怎么这么久才回来?你再不回来,我可要去大街上找你啦!”

  “我现在不是回来了吗?怎么,这深宅大院没有什么人来吧?”

  “有呀!”

  小三子一怔:“谁?”

  “你呀!”

  “哎!我是问别的人。”

  “别的人我就不知道了,大概没有吧。”

  “你没到其他地方看过?”

  “你叫我在这里等你,我敢走开吗?”

  “好了!小妹妹,你饿了吧?”

  “当然饿啦!你干吗不带我到街上玩呢?”

  “现在大街上到处是差人,四处缉拿昨天夜里纵火杀人的大盗。”

  “他们不会寻到这里吧?”

  “看来不会,就是寻来,发现了我们,他们也顶多将我们两个当成无家可归的孩子,不会捉我们去。小妹妹,你看,我给你带回来一些好吃的东西。”

  “你给我带回什么好吃的东西了?”

  “有肉包子,也有糖包子,还有糯米糍粑,够你吃个饱。”

  “你呢?不吃吗?”

  “我也一块吃。”

  小神女一边吃一边问:“你在外面打听到什么了?是哪一户人家失了窃了?”

  “小妹妹,说起来会叫你大吃一惊。”

  “哦?那么说,这户人家我认识了?”

  “认识,认识,他就是古州老虎。”

  “古州老虎?”小神女故作惊奇地问。

  “不错!就是古州老虎;他不但死了,古州堡也给人一把火烧成了废墟。小妹妹,我们不用去偷他的东西,为覃婆婆的儿子报仇啦!我还准备以后等我长大了,找他为覃婆婆死去的儿子讨回公道哩!现在全不用了!”

  “杀古州老虎的飞天大盗呢?官府捉到了他没有?”

  “小妹妹,放火杀人的根本不是什么飞天大盗,是铁棍苍龙和翻山豹子。他们不但杀了古州老虎一家,还一人一个带走了古州老虎的两个好看的小老婆哩!”

  小神女听了又有点意外。她在茶馆外只听到人们说铁棍苍龙和翻山豹子在自己走后,趁火打劫,杀了古州老虎一家,却不知道连暖阁里的那两个好看的女子也掳走了,说:“看来这两个人真不是好东西!”

  小三子说:“他们当然不是好东西啦!尽管古州老虎作恶多端,应该杀,但古州老虎是他们的主人,也不能无情无义,将古州老虎的一家人也杀了。他们是一对禽兽。”

  小神女试探着问:“要是你是什么苍龙、豹子,会对古州老虎和他的一家人怎样?”

  “我怎么是他们了?我就是有本事,也不会为古州老虎这样的恶人做事。我只会去盗取他们的财富,救济那些像覃婆婆这样的穷苦老人。”

  小神女笑了笑:“我也是,哦!这一大包金银会不会是什么苍龙、豹子放在这里的。”

  小三子想了想:“我看不是。”

  “你怎么知道不是了?”

  “他们俩那么没人性,真的昨夜来到了这里,不杀了我们两个灭口才怪,更不会丢下这一大包金银就这么走了!”

  “那这一大包金银是谁的了?”

  “我感到这事太古怪了!但可以肯定,绝对不是苍龙、豹子放在这里,而是一个极为古怪和神秘的人。我只是奇怪这个神秘的古怪人,干吗要放下这一大包金银在这里?他更不会没看见你睡在床上。”

  “小三哥,那一定是神仙了,他看见你这么好心,有意留下这一大包金银给你。”

  “既然这样,他干吗不放在我身边,而放在你身边了?”

  小神女一时不知该怎么说,暗想:早知道这样,我放在他身边多好。只好说:“小三哥,我也是好人呀!”

  “那他是给你,而不是给我的。”

  “管他给我给你的,总之,我们两人都有份,好不好?”

  “好是好,但这事太过古怪了!”

  “那你打算怎样?不要吗?”

  “小妹妹,我看我们先将金银埋藏在这里不动,过一段时间看看才说。要是真的没有人来寻找,这一带有钱的大户人家也没有失窃,那这一大包金银便是我们的了。不!主要是你的。”

  “哎!你怎么要分得这么清楚呵?小三哥,要是这一大包金银是我们的,你打算怎么用?”

  “你说怎么用?”

  “小三哥,你不如将这座无人居住的深宅大院买下来,以后我就可以不时来这里找你玩了,好不好?”

  “你喜欢这一座深宅大院吗?”

  “喜欢呀!”

  “好!我以后想办法将它买下来。小妹妹,你姓什么?能不能告诉我?”

  “我姓侯呀!小三哥,你姓什么?”

  “我姓西门。”

  “什么?你姓西门?世上有这么一个姓吗?”

  “怎么没有了?你读过百家姓没有?西门、东方、慕容、令狐、公孙;都是百家姓中的复姓,我的祖先,在老远的年代,也颇有名气哩!”

  “哦?有什么名气了?”

  “你知不知道西门豹治邺的事?”

  “西门豹治邺?这是什么一回事?”

  “原来你没有听过,怪不得你不知道了。”

  “我知道还问你吗?”

  小三子略略将河伯娶妻及西门豹的事一说,小神女听了很感兴趣,问:“西门豹就是你祖先?”

  “当然是我的祖先呀!祖先也能乱认么?”

  “他那么好,为一地百姓办事,干吗又给充军到贵州来了?”

  小三子睁大了眼:“你说什么?”

  “你不是说你一家给充军来到这里的么?”

  “嗨!你简直是乱弹琴。西门豹是我的祖先,不是我死去的父亲。西门豹和我父亲,相隔了一千多年,其中不知隔了多少朝代,也隔了几十代人,你怎么将他们扯到一起,混为一谈?”

  小神女笑说:“我还以为西门豹是你父亲哩!好呀!你有这么一个祖先也不错。”

  “当然不错,所以我要以我祖先西门豹为榜样,为一带的百姓多做好事。小妹妹。你知不知我为什么要问你姓什么?”

  “为什么?”

  “因为我要用你侯三小姐的名义买下这一座深宅大院。”

  “干吗你要用我的名义了?”

  “因为这些金银都是你的。”

  “不不!你千万别用我的名义,用你西门的名义好了。不然,我爷爷和我父母知道了,会骂死我的!”

  “他们怎么会骂死你了?”

  “你别问,总之,你不能用我的名义,还是用你西门的名义好。不然,我不理你,也不要你送我回家。”

  小三子不明白小神女为什么强烈反对用侯三小姐之名,暗想:莫非她家极不想别人知道?还是另外有其他原因?便说:“好吧!这事我们以后再说,但今夜里,我们一定要离开这里才好,最好现在就离开。”

  小神女问:“干吗这么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