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群魔乱舞
唐聿明的这身功夫,高出酒僧不少;如今他注目厅门外边的酒僧,见他对这逐渐极冷的玄寒阴功,竟然无觉,不由暗中诧异;偶然瞥向那年轻的巡卫,他正含着笑容在注视自己,不禁心头一凛!
此时厅内冷冽加盛,萧珂蓦地喝问道:“除银发龙婆、茅山两道、生死双佛和自称唐聿明的老贼之外,厅内尚有一人为何不报名姓?”
酒僧一旁却蹙眉说道:“酒朋友不必多问,看这群狐鼠能耐得几时!”
萧珂沉声再次说道:“萧珂不愿伤人,这是最后一次警告朋友们,玄寒冰煞阴功若全部发出,此厅立成冰窟,人畜皆难逃死!此时休看诸位尚能以本身真力相抗,但却已中寒毒。若再迟疑不退,莫怪萧珂心狠!”
生死双佛练就“赤癸”阴功,这种功力为西域八大奇功之一,双掌功力提足,热风炙人必死;是故自觉非但能敌萧呵,并深自以为恰是玄寒冰煞阴功的克星,闻言不由哈哈地-阵狂笑。
萧珂冷笑一声,轻蔑地说道:“你们这两个不安份的和尚,自觉练了一身赤癸阴功,错认为足可和我的玄寒冰煞相敌,真是愚蠢可怜。尔等赤癸功力,是‘太阴八功’中的一种,发掌虽可炙人,但性属阴寒;非但不能敌挡冰煞,若仗此出手,必然阴火自焚而死!唐聿明井底之蛙,卖身投靠,只顾一念自私,可知这两个和尚就要丧命你手?我与酒和尚来时。先已搜索过一次,发觉有人竟在暗中埋伏了火攻之计。这必然也是唐贼的安排,因此我才决定以其人之道,还之其人;也让你们这群不开眼的东西,真确的见识见识玄寒冰煞阴功的厉害!”
“巫老太,萧珂深知你名声不坏,年事已高,不忍你惨死此间。欲得‘黄帝神刀’,何不八月十五,赴会敬阜山庄?哭笑二道,淫恶至极!今日相遇,萧珂难以饶尔不死,深愿你两人能尽展所学,和萧珂一搏。
“另外那位朋友你听着,萧珂试出你身怀绝奇的功力,胜过这群东西多多,我深为你这种不明是非的行径惋惜!任你功力多高,怕也难敌冰煞阴功。听我良言相劝,何不暂离此厅;若愿与萧某一战,或也是为着神刀而来,此间事了,尽有空闲,何必一定要搅在一块儿?萧珂早有施展冰煞至高威力之上,就因为你,迟到现在。如今我话已说明,再候你片刻,生死存亡,任你自择了!”
这年轻的巡卫一笑,缓缓站起,看了座上唐聿明一眼,走到酒僧身前,面带笑容用极低的声音说道:“胡将军莫忘照应我大哥,秦贼花园之中,有人想和你一会!”酒僧闻言一愣,随即含笑点头。
原来这年轻巡卫,竟是楚零。酒僧此时越发放心,大声对萧珂说道:“酒朋友动手吧!有人又约了咱们,别误了事!”
萧珂缓缓点头,倏地身形飘起,全身冷雾突然消失;长发怒冲,如石火闪电般投到正中座上,竟陡地伸出右手抓住了巫老太的腰带。一抖一甩,巫老太空有一身功力,只因萧珂太快,还没来得及应变,已被抓起扔出!巫老太身在半空,这才突悟萧珂的用意,暗中不由心感萧珂的成全;借这一甩之力,穿窗出厅而去。
萧珂右手抓起巫老太的时候,左手一探,同时抓住了唐聿明;他本待捏杀老贼,岂料酒僧扬声喊道:“别杀他,扔给我!”
萧珂翻腕一抖,唐聿明已被抛向厅门。老贼此时方才晓得厉害,明知落在胡旋风的手上,必难逃死,半空吐气提力“沉雷泻地”翻落地上。胡旋风哪里能容他脱身,暴吼一声追来!老贼狡猾过人,落地之后,猛顿双足,在胡旋风暴吼声中,他已冲破南窗,穿身厅外逃下。
酒僧自是不舍,匆忙中对萧珂说了句:“我追唐贼,去去就来!”随即也穿窗而出。厅内的生死双佛和茅山哭笑二道,却早已蓄力待发;乘萧珂甩扔唐聿明,酒僧同时发话的当儿八掌齐出,汇集成一股威势奇大无比的狂飚,暴然袭向萧柯的胸前!
(作者一枝秃笔,实难并述同时发生的两件事故,恕我暂且按下大厅之上动手的事情,先提一下唐聿明和酒僧!)唐聿明明穿窗而出,立即展开轻功疾纵飞逃,目的地是秦贼的后宅大花园。他并非专为逃遁,而是另有居心。
一逃一追,转瞬来到花园。唐聿明刁钻狡猾,先环走花园一周,酒僧脚步不慢,已是追成首尾相连,唐聿明一个纵步,拔上一座高大有八丈假山的中腰,那里恰好有座歇足的凉亭。他背里面外,脸上现出诡诈的笑容。
酒僧紧跟着飞扑假山之上;岂料唐聿明并不再逃,一声桀桀怪笑之后,满面狰狞神色,手指酒僧说道:“胡旋风,昔日岳家军中,你我彼此各知所长。今朝你竟敢仗势欺人,紧迫不舍;如今孤向犯险,胡旋风,此处就是你埋骨之地!”
酒僧明知一身功力本来不敌唐老贼,只因义愤,故而追赶不舍;再加上近数年来,自己朝夕精研绝技而不懈,虽了然唐老贼狠毒阴险,但也自知目下的功力,足能支持数百招而不败;目睹老贼狰狞神色和威吓的狂言,不但不怕,反而冷笑着说道:“老匹夫,胡旋风今朝若不把你这颗黑心挖出来,生祭岳大元帅和舍生取义的诸位将军,就算不得是岳家军中的勇先锋!”
话到、人到、方便禅杖也迎头打到!假山上,本没有多大的回转地方,酒僧功力虽差唐老贼些许,但是禅杖抡起,足有千斤之力,带着呼啸风声;唐老贼功力再高,却也不敢硬搏,闪身退到亭中。
酒僧一杖砸空,纵步追进亭内。亭中地方更窄,禅杖无法施展,酒僧却不管这些,仍然抡杖扫下!唐老贼另有阴谋,但等禅杖将及中腰,他倏地缩身退出亭去。一声震天暴响,凉亭石柱生生被禅杖打折!
唐老贼乘机翻纵到假山顶端,顶端也有一座凉亭。唐老贼进亭之后,坐在圆石桌后正东的石凳之上;不再挪动。酒僧已经相继追到,怒吼一声闯进亭中,举起禅杖才待打下;唐老贼却突然压低了嗓门,急声说道:“胡将军别来无恙?唐聿明投入秦贼府中,实在是曾奉谕令,别有用意。适才诚恐隔墙有耳,不能不作假一番。如今趁此四外无人,胡将军莫发雷霆之怒,暂请入座,容唐某说明用意,并有极机密的事情,还要拜烦将军。”
酒僧闻言一怔,暗皱眉头沉思不语,唐聿明接着说道:“胡将军怎地这般不信任我?唐某若果有对敌之心,依唐某这身功力,适才早已出手,何至于连连退让?”
酒僧虽不相信唐贼所言,但却也怕失误;转念自忖,好在相距甚远,不惧老贼逃去,何不听他怎样分说。念头乍止,唐聿明已再次低声说道:“时机不再,胡将军请速入座一谈。”
酒僧半信半疑,坐在唐聿明对面石凳之上;丈二禅杖无处可放,横摆在双腿上面,沉声说道:“有话请说吧!胡旋风可不受人骗!”
唐聿明似恐机密外曳,双手扶着圆石桌面,身体向前虚探,距离酒僧不到一尺;酒僧暗自惭愧,唐聿明双手在身体左右后方,绝不像有阴谋的样子,反之自己却能举手致他于死地,不禁失去机心!
唐聿明叹息一声说道:“说来话长……你滚下去吧!”
唐聿明猛地双手向左一转石桌,“你滚下去吧”五个字跟着说出口来。胡旋风所坐的西面石凳及石地,突然裂开,身体飞速下降。“当”的一声震响,胡旋风横在腿上的丈二禅杖,无形中救了他一命!由于地面突然中裂,石凳迅速下坠,可惜仅有八尺的一个四方裂口,丈二禅杖恰好横担在裂口之心。
胡旋风身体已经坠落裂缝之中,所幸一只右手紧抓着禅杖,才幸逃粉身碎骨惨死饿狼爪牙之下的大劫!
原来假山中空,是一间狼牢,养着十数只青狼,每日只有晨间始得一饱;秦贼遇有势不两立的政敌,或必欲铲除的对头,多半是哄得对方进府,在假山设宴召饮,酒间乘机搬动石桌暗钮机关,使对方骨肉不存!如今酒僧不幸中计,虽仗禅杖侥幸当时未死,但那唐聿明又怎肯容他有腾身脱险的机会?唐贼本来可以发出一掌,将酒僧紧握着禅仗的右手震脱,坠入狼牢而死,然而唐贼过分狠毒,他另有更阴险的主意。
唐老贼桀桀冷笑着,缓缓将石桌复原,地面隆隆声响,渐渐相合,唐老贼狞笑着讥讽酒僧说道:“胡旋风,天堂有路不走,地狱无门自投!老夫念在昔日友谊的份上,绝不下井投石,你可以放心!石地已将复原,你这禅杖必然使它无法缝合,而你只剩这只右手露出地面,怕要被挤得骨断筋酥、皮肉无存了。
“我知道当年的胡旋风勇冠全军,今日的酒和尚,大概也含糊不了。只是迟早你难以支持,会脱手滑落牢中。你应该已经听得出来牢内狼嗥的声音,滑落之后,老夫祝福你恰好摔在饿狼的身上。因为牢内尖石森立,这样你就不至于立即丧命。如此,一场勇士力斗一群饿狼的拚搏,必能如我所愿的演出。最后的结局,老夫也早巳料到——当年岳家军中的勇将,今日西湖出名的酒僧,慈悲为怀,舍身喂狼!”
唐老贼说到高兴处,不由仰颈哈哈狂笑;笑声中他突然发觉,身旁有人冷哼一声,石桌再次左转,地面二次裂开。惊凛中唐聿明才待先下毒手,掌毙酒僧,面前人影一闪,酒僧已经被人连带禅杖一齐救出地牢。唐聿明不再迟疑,顿足欲逃,身后突然有人用极端严峻威凌的语气说了一句“停步!”
声调熟悉至极,一时却想他不起。
那人接着沉声威严的说道:“唐聿明!转过身来仔细看看我是哪个!”
此时老贼,已经记得这熟悉的声调是谁来了;当下吓出了一身冷汗,但也暗中自忖,天下哪有这般巧事?想是如此想,身形却缓缓转过,抬头看时,不禁目瞪口呆!
天下就有这般巧事,怕谁单单来谁,唐老贼不禁觳觫。那人沉哼一声,指着仍然裂开的地穴狼牢说道:“好办法,天下阴狠万恶狐鼠一类的匹夫,都该喂狼才对。唐聿明,你是自己跳下去,还是要老夫把你扔下去?”
唐聿明威风尽失,颤抖着说道:“将军,将军,唐聿明该死,该死!还请将军念在小的跟随将军多年的份上,饶我这条小命!”
那人怒叱一声道:“鼠贼你住口!老夫昔日帐下先锋唐聿明,早已战死沙场;为替死者伸张正义,不容蠢奴偷生苟活。”
“将军!……”唐聿明刚刚喊出两个字来,那人已经大步走近。唐聿明猛退了一步,突然探手,取出一个细长筒儿,对准那人前胸说道:“萧将军,你莫逼我太甚,这是一筒‘天狗钉’,见血封喉,属下无意伤你,只求容我逃生……”
那人霍地哈哈大笑道:“唐聿明,可惜你在我帐下多年,却仍然不知老夫的性格,漫说是一筒带毒的天狗钉,昔日奉令金狗营中下书,那是什么场面?刀山临头,斧钺加身,老夫何曾皱过眉头。唐聿明,你跳是不跳!”说着仍然步步逼进;唐聿明无奈边退边道:“萧将军,你再往前走,我可要下手了!”
“匹夫自管下手,老夫何惧!”
唐聿明偶一回顾,再退已是地穴狼牢;咬咬牙猛抬右手,谁知奇变陡生。他手指已经按动了弹簧,右臂却突然失灵,整筒天狗钉竟全打在了自己的右腿及脚面骨上。一声惨号,身形后仰,跌落狼牢之中。牢中立即传来连连哀鸣,夹杂着群狼咆哮之声。那人似乎不忍再听,叹息一声,推转石桌,地缝自合。
这时适才救下酒僧的那人,走近威逼唐聿明跌入狼牢的这人面前,恭恭敬敬的喊了一声:“爸。”
这人含笑说道:“你仍然暗中照应你大哥,当心华家姊妹,我要和胡将军谈谈。事了不必前来寻找,去吧!”那人应诺一声,和胡旋风打个招呼,飞身而去。
胡旋风早已看出这是何人,此时急步进前,要行大礼;这人一把拉住了胡旋风,含笑说道:“这是什么时候,胡将军莫令老朽不安。”
胡旋风音调悲涩地说道:“将军,原谅我这些年来的作为……”
“唉!老朽怎敢怪你,只看今朝的行径,你已足可告慰九天之上大元帅的神灵;反是老朽深觉惭愧。”
“将军……”
“莫再这样称呼,喊一声萧大哥,萧震东足可心慰。”
“胡旋风天胆也不敢!”
“胡老弟,老朽尚有要事,故而只能捡紧要的话说。秦贼也许是命大,几次皆被兔脱,看来只好待诸异日,遇有良机再下手除去此贼了,胡老弟可曾知道,萧珂是老朽不肖的孩儿?”
“我知道,当年敬阜山庄之事,已经传遍武林。”
“此子顽劣,说来令我痛心,你必要小心他三分!”
“世兄性情中人,旋风已和他互盟义誓,自认有朝一日,世兄必能改悔过往,重新做人。”
“老朽但愿如此,胡老弟可是要和他一起居留?”
“此间事了,同回敬阜山庄。”
“这样老朽放心不少。八月十五山庄之约,老朽可能有事相烦,胡老弟可肯慨诺至时助我一臂之力?”
“愿遵谕命,敬候分派。”
“不敢,胡老弟盛情,老朽心感。距离敬阜山庄不远地方,有座刘家墓地,八月十四夜初更,老弟可能想个办法,将敬阜山庄老朽的一名仆人萧福,引到墓地和老朽会上一面?”
“此事甚易,胡旋风誓不误事。”
“事前却不能告诉他我的任何消息!”
“胡旋风有数,您请放心。”’
“好,老朽当有所报。对了,胡老弟打算放火的事,依老朽看,大可不必。这奸贼有的是民脂民膏,非但无补于事,反而使他找到残民的藉口;等会儿你劝劝萧珂,还是罢休的好。”
“是!胡旋风没想到这些。”
“萧珂来了,我即告辞,今夜你我相会之事,万勿使他知晓。”
胡旋风点头为诺,目送萧震东飞身而去。移时一条黑影,飞进了假山左旁,立刻传来萧珂的呼声:“酒和尚,你在何处?莫非又找到了美酒?”
“酒朋友,美酒并未找到,却几乎做了狼崽子的下酒菜!”
酒僧一面回答,一面飞步下山,迎上萧珂。
萧珂不由问道:“怎么?唐老贼跑了,下酒菜怎讲?”
酒僧说出了适才的经过,只瞒起萧震东现身的一节。
萧珂皱眉说道:“救你的果然是那个曾在大厅上坐着的人?”
“是他,他说你不愿意见他,可是他又很挂记你,所以才暗中见你一面。酒朋友,这个人是谁?”酒僧有心人,故意反问萧珂。
萧珂长叹一声说道:“他叫楚零,正是我那义弟。”
“我看他满脸恭诚的样子,要没什么大错,酒朋友你何妨原谅他一次;义兄弟相携相守,又有多好?”
“他没跟你说什么?”
“说了,他说有件事惹你生了气,才不准他见你;我问他什么事,他却再也不肯多说一句。”酒僧知道萧珂多疑,如此回答,恰到好处。
果然萧珂闻言之后,忍不住吁叹一声说道:“其实我也有些不对,好在这件事不久自了。”
说到这里,他转变话锋说道:“酒和尚,要看你的了,咱们放火吧!”
“火……”酒僧才说出一个“火”字,蓦地想起萧震东的话来;他假意的吟思半晌,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立刻说道:“我觉得放火不好。”
“奇怪,这不是你先出的主意吗?”
“别急,酒朋友,当时我没多考虑,现在我突然想起放火之后,秦贼必然还要动工修建,岂不又是百姓遭殃?”
“也对,不过咱们难道就此罢了不成?”
“我有个更好更出气的办法!”
“快快快,酒和尚,快说是啥办法?”
“打开地穴狼牢,以其人之道……”
酒僧话没说完,萧珂一声震天狂笑,拍掌说道:“好办法,好主意,走!”
“走?哪里去?”
“上假山开狼牢!”
“地穴裂口虽在假山上面,狼牢入口却必然是在山下,咱们仔细一搜,必然能够有所发现。”
萧珂却突然说道:“酒和尚,你多偏劳吧,我偷懒了!”
“这怎么成……哦!这回你偷点懒吧!”
酒僧一时忘记萧珂眼睛的事情,但却随即转过话锋。萧珂并没动气,反而趁酒僧绕行假山,搜索狼牢入口的当儿,也跟在后面,左手不停的凌虚按向山脚。搜寻一遍,酒僧苦无所得,不禁怒火高涨,猛甩禅杖,正想用重力硬砸假山一圈,藉此发现牢门,萧珂却适时说道:“酒和尚,你想干嘛?”
“找不到牢门,我要打碎这座假山!”
“省点儿力气吧!你跟我来。”
酒僧看着萧珂,萧珂却已向前走去,酒僧只得相随。
围绕假山走未丈远,萧珂手指着山脚一处地方说道:“牢门在此,用力砸它两下必然洞开,不过要小心恶狼!”
酒僧暗中蹙眉,但却深信不疑,他明白萧珂刚才施展“冰煞搜魂”的功力,已发现牢门所在。
按照萧珂指点地方,酒僧甩杖砸下,山崩地裂的一声暴响,碎石残沙飞扬起空,狼嗥之声已经传出!再次抡杖,突破一洞,群狼狂号争先窜出。当前一狼高有小骡般大,乍睹酒僧,咆哮一声扑上。酒僧飘然后退,群狼趁空一起纵出,大小竟有九条之多,獠牙红舌,钩爪焰毛,狰狞可怖!
萧珂飘身酒僧之前,群狼狂嗥扑到,萧珂一声怪啸,饿狼受惊停顿。他霍地转身,向酒僧说道:“酒和尚,咱们走后宅!”说罢不等酒僧接话,疾纵而下,酒僧握杖相随。群狼目睹到口的美食要逃,怎能舍得,张牙舞爪追上!
萧珂目虽难视物,但却如履康庄,穿越长廊,已到这间内宅的月亮园门。他冷笑一声,呼令酒僧房上等候,酒僧闻言声诺,飞身上房。群狼因面前尚有一人,是故并不停步,仍然朝着萧珂的背影追扑上来!
岂料萧珂霍地腾身起空,自群狼前面飘飞到群狼的身后;群狼追扑本疾,地下又是青石滑砖,无法立即停步,一齐闯入门内。萧珂狞笑一声,自后面拍出一掌,群狼怎挡冰煞阴功之力,震天的一阵狂号,东奔西散分窜到内宅各处!刹那悲号惊呼怪叫声起,萧珂眉都不皱,飞身上房,和酒僧相会,彼此说一声“走!”退出秦贼府去。
次日,临安哄传,秦贼府中,不知由何处闯进了一群饿狼,咬死了二十几个人,受伤的有三十五名之多;秦贼依为智囊,背后人称“八恶”的八个无行文丑,皆未逃死,临安万民人人称快。
适当此时,一个高大的和尚跟一位俊秀的文士远离临安,奔向江苏,目的地是山东古城。另外还有一位儒生,却在暗中追蹑着这一僧一俗。其外两位姣美如仙的姑娘,不知何故,宁受风霜之苦,各跨宝马,悄悄追着那位独行的儒生。不用说,和尚是酒僧,俊秀文士正是萧珂,那位儒生却是楚零,两位姑娘自是太白四女中的华家姊妹了。
酒僧和萧珂,边走边谈昨夜大厅之内动手的事情。原来当时酒僧追赶唐聿明远离大厅的刹那,生死双佛和哭笑二道,一齐出手对付萧珂。他们在目睹萧珂突发神威,抓甩出巫老太和唐聿明之后,已知绝非萧珂的对手,匆忙之下,交换了个眼色,各自会心,才同时出掌以四搏一。
萧珂功力尽管了得,可是这四个人亦非弱者;倘若萧珂全力施展玄寒冰煞阴功,任他是谁,只要不是异离神功的炼士,皆难逃死亡!但在当时,萧珂两臂提力,扔出巫老太和唐聿明后,对方八掌齐出,暴然袭到,他只好用护身的冰煞,硬生生实受了四个对手的一掌!结果竟被震出丈外有余。四人错当只要联合发掌,就能不惧冰煞阴功,是故呼喝一声,再次联手击到!
生死双佛的“赤癸”掌法,自认足能克制玄寒冰煞,故而对萧珂事先警告的那番话,并未放在心上。如今四人再次集力,萧珂杀心陡起,一声狂笑,身形腾起暴进,双手连扬,寒玄冰煞阴功全力发出!四人所发的掌力,立觉被一种神奇的功劲所化解,心头一凛。生死双佛念头尚未转过,蓦觉丹田一寒,“赤癸”阴功竟自内焚,七窍突然往外冒出一缕青烟,全身一拧,惨呼了半声,死于厅内!
哭笑二道已知不妙,拚却数十年的玄功真力,一声长笑,一声悲号,施展拘魂搜魄的厉害绝技,打与敌并骨偕死的念头;岂料突然觉得全身一紧,所发的阴损劲力竟未能施出,但劲道功力却已用上,收即不能,发也不可,外受冰煞阴功的逼迫,内尝自己真火的煎熬,哼不出声,喊不出疼,全身猛然不停的颤抖,皱眉缩脸痛苦到了极点,终于七孔暴射腥血,而死!
萧珂说时轻描淡写,酒僧听来却毛发凛竖。
半晌之后,酒僧笑着说道:“酒朋友,玄寒冰煞阴功,忒地霸道,对付万恶之徒,自是应该;但若和罪不至死的人物动手,未免……”
“酒和尚真好心肠,你大可放心,萧珂敢说已将玄寒冰煞,练到收发由心,生死随心的地步,不会误杀好人!”
“生死双佛等人死得太惨。”
“这不能怪我,他等早巳身受冰煞寒毒,不听我的善言忠告,才阴火自焚惨死,否则只不过是落个残废罢了。”
“听你话中之意,凡在大厅上的人,都已经在神不知鬼不觉下,被冰煞寒毒暗中侵入体内了?”
“不错!冰煞寒毒到达某一步数,有自然潜蚀人体的功能!”
“怪难唐老贼的天狗钉打中自己。”
“那只是时间上的巧合,适时寒毒发作,才使他臂膀失灵。
其实,就算你不迫他,唐老贼也绝难活命!”
“酒和尚听不懂你这句话了。”
“在我抓住他的刹那,已经作了手脚!”
“哈哈!酒朋友,你竟瞧不起我?”
“酒和尚,这点可要你多担待些了。我从老贼发话的声调之中,试出怕你不是对手,才暗中施展,但却绝无小瞧你的意思。”
“对了!当你施展玄寒冰煞阴功的时候,我正在当场,如此说来,酒和尚岂不也早中了冰煞寒毒?”
“萧珂刚才说过,我足能随心收发这种奇绝的功力,因此你虽在当场,却毫无损伤,放心好了。”
酒僧别有用心,诚恳的说道:“酒朋友,假若有人,曾受冰煞寒毒的侵袭,事后是否一定有某些部位,僵残而无法医治复原呢?”
“嗯!非但无法复原,并且难行人道!”
“恕酒和尚要说酒活,你应该替我想想。”
“这句话难倒了我,听不出你的用意。”
“酒和尚是甘愿做和尚的,天下寺院多的是,当和尚不愁衣食。如今你每次出手,世上必然多了几个和尚,这样日用相继,和尚一天一天增加,迟早总有一天,人间变成了和尚世界,酒和尚岂不是要饿死?”
萧珂当时竟没回答,稍待之后,长叹一声说道:“这种功力实在是狠毒了些,萧珂不忘酒和尚你今天的话,遇敌不到万难,不再施展冰煞阴功就是。”
酒僧霍地正容合十念了声佛,然后说道:“酒和尚定会一生感念酒朋友你的仁慈厚道。”
萧珂摇摇头,再次一声长叹!
酒僧恍有所悟,试探着问道:“酒朋友,我可能多问点闲事?”
“酒和尚怎地改了脾气,人间事任你问。”
“酒朋友可知道当和尚有多苦?”
萧珂笑了,随即说道:“跳出三界,不在五行,山川隐逸……”
“算了算了,俗家人难道不能隐于名山,涉履大海?这些什么三界五行的话,只不过是定和尚的心性罢了。”
“如此说来,酒和尚,你的心性至今未定了?”
“自然。”酒僧笑容可掬的点头。
萧珂笑着学僧人合十的样子说道:“佛!佛!我的佛,罪过罪过。”
“酒朋友,一点罪过都没有。佛曰慈悲,普渡众生。依酒和尚看来,绝不是禅修苦禅,明心见性而已!”
“依你说——依你说又如何?”
酒僧大笑道:“这个‘依你说’,就是禅语!”
“酒和尚,你所谓的苦,是苦在何处?”
“不论修行到何地步,世间绝对没有能躲开‘情’字的人。
佛旨宏远,其义不外‘情’字,酒和尚就为它所苦。”
“我懂了,酒和尚你在问我,至今为何一个人对吗?”
“不错,至少你应该找个……”
“咱们暂时不提这个好吗?”
“当然好,那就说点儿别的吧。酒朋友……先说咱们什么时候‘清’它一‘清’,和尚肚内的酒虫叫了。”
萧珂耸肩笑道:“只顾疾行,竟然忘了休息,前面若有村镇,干脆歇他一天再走,咱们喝个痛快,也顺便谈个结局如何?”
“好!再五里是‘杨柳村’,大镇市,酒又好店又好,咱们再加点劲,早到早些休息。”
说着两个人脚下加力,疾行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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