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自食恶果

  这次连凌寒梅也泫然欲泣,默不作声了。良久后,龙琦君才庄容对罗继春道:“你虽然自称是罗上春的儿子,但是你的行为,哪一点比得上他?”

  罗继春惨然一笑道:“琦君,你说得对,我不但比不上我父亲,更配不上你,你能在这时候来见我一面,我已经很满足了。最后我还想问你一件事,秦守经的下落,你知道吗?”

  龙琦君道:“我不知道,你问他干吗?”

  罗继春道:“我母亲临死前想跟他并穴埋骨,这虽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但是我无法完成她的遗愿了!”

  王仲远道:“秦守经一直秘密地藏在丁师兄家里,两个人很投机,秦守经把他以往的经过都告诉了我们,晏大侠来找了师兄后,他跟着也来了,可是被……”

  说着用眼望向凌寒梅,凌寒梅冷冷地道:“现在一切都不必隐瞒了,你说出来好了。”

  王仲远呐呐不语,凌寒梅沉声道:“秦守经被我杀死了。”

  众人都是一惊。凌寒梅转向晏四道:“你记得那天晚上,你二度来此探听时,看见我们在酒坛中藏了一具尸骨,你们追问是谁,却始终没有结果,现在我告诉你,那就是秦守经。”

  晏四愕然道:“你们为什么要杀他?”

  凌寒梅道:“是丁兆民出的主意,他先偷偷地来找我说拳经有一半在林上燕手中,另一半在秦守经身上,如果秦守经找到了林上燕,必然能把拳经会合,叫我设法先除去秦守经。”

  晏四道:“你就真杀了他?”

  凌寒梅道:“是的,我用一杯毒酒药死了他,结果在他身上并没有找到那一半拳经,只得将他埋了起来。谁知又被你们发现了,我怕事机泄露出去,才把你们骗开,将尸体挖了出来,用蚀形水化去皮肉。”

  晏四道:“秦守经的拳经不是被龙小姐取走了吗?哪儿还有一半呢?”

  凌寒梅道:“是丁兆民说的,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王仲远道:“这只有我明白,当时谁都不知道拳经会分三部,秦守经从林上燕那儿取走了上下两册,发觉仍然少了一部分,以为那一部分是留在林上燕身边。”

  高人凤笑道:“我明白了,林上燕伴随龙小姐多年,对上下两册拳经,必然已偷偷过目了!”

  龙琦君道:“不错,我知道她追随我的目的就是为了那两册拳经,因为缺少中间一部分,看了也没关系,所以我让她偷看了几次。”

  高人凤道:“她也看出拳经有所缺漏,以为缺少的部分还在秦守经那儿,所以才急急地要找秦守经,不知这一部分是罗上春藏了起来,留给了罗兄,而罗兄又给了龙小姐,大家都白忙了一场。”

  王仲远叹道:“秦守经对上下两册拳经都很熟悉了,所缺就是中间那一部分,正因为他说那一部分在林上燕那儿,丁师兄才想假手凌师姊杀死了他,而且密隐其事。”

  谢文龙道:“所以丁兆民最后还是要冒充秦守经的样子,想骗取那二部分拳经。”

  王仲远道:“丁师兄知道这冒充是骗不了林上燕的,所以要把林上燕杀成重伤,才令他们母子见面,以为林上燕在临死前一定会把缺漏的部分告诉她的儿子,同时也会叫他去找秦守经使拳经凑齐。”

  罗继春道:“所以他要等我母亲死后才现身。”

  王仲远道:“是的,你没有见过秦守经,他冒充秦守经,你不会认出来的。”

  凌寒梅怒声道:“他连我都骗了,如果他不说秦守经身边有半部拳经,我又何必杀死秦守经呢?”

  王仲远道:“丁师兄是太极掌门,这部拳经又是太极门的武功,他想把本门功夫发扬光大,即使用点心机,也不能怪他的。”

  凌寒梅冷笑道:“居心险恶,死有余辜,所以他才会死在自己儿子的手中,这是活该!”

  王仲远叹道:“这一切只能算是天意,如果早知道那缺漏的部分不在林上燕身边,丁师兄也不会想出这个方法,更不会冤枉送命了。”

  罗继春问道:“秦守经的遗骨在哪里?”

  凌寒梅往不远处的水池一指道:“都散在那池子里,这池里有着蚀形的药水,恐怕现在连骨头都不存在了!”

  罗继春将地上林上燕,盛九如与丁兆民的尸体都叠在一起,用盛九如裹尸的白布包成一团,吃力地举了起来,走到池边,噗通一声,丢了下去。

  大家都跟着他,不置一词,等尸体沉下去后,龙琦君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罗继春一叹道:“这中间曲折是非,我也弄不清楚,更不知道我母亲最后选谁并葬,所以我把这些人都叠在一起,由她自己去挑选了!”

  说完又惨痛地笑了一声道:“可惜他们都死得太早,没有听见最后的谈话,不明内情,在地下还会闹得不可开交,因此我要去解释一下。”说完将胸前匕首握紧,往下一划,顿时腹破血流,才把匕首拔出抛向龙琦君道:“琦君,这是你家的东西,我还是还给你,我什么都没有带走你的,你可以忘记我这个人了!”身子朝后一仰,噗通一声,也堕进了池里。

  大家都默然无语,只有龙琦君上前拾起匕首,在衣襟上擦去血迹,送给谢玉茜,淡漠地道:“谢姊姊,送给你留个纪念吧。”

  谢玉茜愕然地道:“做什么?莫非你……”

  龙琦君苦笑道:“谢大姐,我不会自杀的,你放心好了。为这么一个人,我殉情太不值得了。我回家后,还是安安分分地做我的小姐,把过去都忘掉了,所以我不想这柄匕首留在我家,时时唤起回忆。”

  谢玉茜接过匕首道:“你真忍心,他死了,你一点都不伤心!”

  龙琦君道:“在我心中,这个人早已死了。当我用凤钗射出那只毒针时,虽然不是他本人,我认为他已经被我杀死了!”

  谢玉茜道:“可是他明明是死在你面前的,你怎能一点眼泪都没有?”

  龙琦君道:“我的眼泪早已流干了,当我把感情托付给他,希望他上进时,他却做出那些下流的事,我半夜背人哭泣,日间还在父母前面强作欢容,你知道那是什么滋味吗?今天这种结局固然是环境造成,但也是他最好的收场了,我实在挤不出一点眼泪来。”

  谢玉茜不再说话,凌寒梅却迫前一步道:“龙琦君,别的事不管,你把拳经交出来!”

  龙琦君冷冷地道:“对不起,我已经烧掉了,这部拳经只能给人带来灾祸,对人并无好处。”

  凌寒梅厉叫道:“我不信。”

  龙琦君仍然淡漠地道:“信不信由你,反正我的确是烧毁了。”

  凌寒梅叫道:“你凭什么敢如此做?”

  龙琦君道:“它在我的手里,我就有权如此做。”

  王仲远劝解道:“凌师姊,其实烧了也好,为了这一部拳经,已经死了那么多的人,凡是跟它有关系的人,差不多都死了!”

  龙琦君沉声道:“不错,凡是看过这部拳经的人全都死了,你侥幸活着,就是因为你没有看过它!”

  凌寒梅道:“你看得最多,你为什么没死?”

  龙琦君漠然道:“我虽然看过拳经的全册,可是对我却毫无用处,因为我不会出来闯江湖,不会利用它来行凶杀人,或者是在武林中争强斗胜。所以我看过,也等于没看过一样。”

  凌寒梅冷笑道:“你别说得那么轻松,如果你没烧,趁早交出来;如果已经烧了,就你所知,给我写一份出来,否则我绝不会放过你!”

  龙琦君道:“拳经的确烧了,我也不会抄一份给你,你想胡闹的话,我可不能饶你。记得前几天在这里,你们几个人围住了谢大人想杀死他吗,最后有个蒙面人杀退了你们,那就是我,那天我是不想杀人,否则你们谁也别想活着!”

  凌寒梅想起那天晚上的情形,身子不禁一震,那蒙面人的武功实在高不可测,剑招尤其凌历无匹!

  可是要她相信那人就是这看来弱不禁风的女孩子,也有点不太可能,因此她沉思片刻,才抽剑道:“你如怕我找麻烦,最好现在把我杀了。”

  剑随声出,攻了过去,龙琦君信手挥开,接着剑花急闪,她还没有看清对方的剑势变化,龙琦君的剑尖已经比在她的咽喉上,凉意沁肌,使她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龙琦君徐徐抽回剑道:“现在你该相信了吧,如果我要杀你,不费吹灰之力,你还是打消取得拳经的念头吧。”

  凌寒梅最近迭遭挫败,却从没有象这次惊心过,别的人即使胜过她,也不过技高一着而已,可是这女孩子简直不知高出她多少倍,由此她虽然相信龙琦君是那天的蒙面人了,得到拳经之心却更为迫切。

  因为龙琦君的技业完全是得自拳经,所以她沉吟了片刻才冷笑一声道:“鬼丫头,你别以为技高于我就可以把我吓住了,告诉你,如果你不把拳经交出来,有你后悔的日子呢!”

  龙琦君的脸色变了一变道:“你想怎么样?”

  凌寒梅沉声道:“我不想怎么样,反正我什么都完了,此刻一无所有。俗语说得好,光脚还怕穿鞋的?我总有办法叫你不舒服。”

  龙琦君全身一颤,用剑指着她道:“你又是想用我的家来威胁我?”

  凌寒梅冷笑道:“说不上威胁,龙锦涛有你这样一个女儿,应该感到骄傲才对,我是准备替你宣扬威名!”

  龙琦君寒着脸叫道:“凌寒梅,我告诉你,我就是怕这一点,所以才借上次的机会托言已死,我父亲对外也如此承认了。你想用这一手来吓唬我,已经没用了。”

  凌寒梅冷冷地道:“你真正死了没有,你的父母很清楚,对你过去的故事,他们一定很感兴趣的。”

  龙琦君变色道:“凌寒梅,我并不想杀人,你别逼我杀死你。”

  晏四也觉得大不以为然,正言斥责道:“凌寒梅,你太卑鄙了,怎么可以用这种手段威胁人?”

  凌寒梅叫道:“为了太极门,我不惜任何手段,也要把拳经取回,这不是掠夺,也不是勒索,因为这册拳经本来就是属于太极门的。”

  晏四冷笑道:“你什么时候又重返太极门的?”

  凌寒梅道:“丁兆民来找我时,就跟我商量定了,他认为太极门可以在武林中独居首位的,论技业,我们比任何一个门派都精湛,化是分支太多,各自为政,才落得一蹶不振,他希望我能捐弃前嫌,共同为发扬门户而合作,我当然义不容辞,必须要取回拳经。”

  晏四道:“我不相信你有这么好的心!”

  凌寒梅道:“你问王仲远好了。”

  王仲远点点头道:“凌师姊本来还在考虑,自从她的两个义兄身故之后,她已经答应重入门户,所以我才称她为师姊。现在了师兄身故,她是当然的掌门人了。”

  晏四对这个答案例是颇出意外,沉吟片刻才道:“太极门散而复聚因为好事,但是你们想光大门户,就应该在行为上表现得光明磊落。”

  凌寒梅沉声道:“我们是收回失物,道理上站得稳就够了,诉之天下谁也不能说我做得不对!”

  高人凤却冷笑道:“我就敢说你存心不正,你是因为两个义兄死在我们手中,想找我们报仇,而又能力不足,才想利用太极门的力量来对付我们,凭着这一点,我也不能让你达到目的。”

  凌寒梅冷冷地道:“你有本事尽管使出来好了!”

  高人凤道:“即使龙小姐不杀你,我也不放过你。”

  凌寒梅嘿嘿冷笑道:“我早就安排好了,如果我和王仲远都无法活着生离此地,三天以后,分布在天下的太极门弟子都会得到一封密柬,原原本本的一册细帐,不出十天就可以播扬天下。”

  高人凤道:“我不相信,你们来的时候,并不知道丁兆民已死,绝对不会想到作这种安排。”

  凌寒梅手指贺世杰道:“事情是他安排的,你们不信的状,尽管问他好了。”

  高人凤忽地一用手腕,那只凤钗已亮在手中,比着贺世杰道:“姓贺的,这玩意儿你是知道历害的,把老实话说出来,否则你就有得好看了!”

  贺世杰面无人色地道:“我在昨天替凌夫人送了几封信出去,信里面的内容我不知道。”

  高人凤厉声追问道:“信送给谁?”

  贺世杰道:“好几个人,分好几个地方,高大侠,你杀了我也没有用,反正信是来不及追回来了。”

  高人凤不禁为之一怔,放下了手道:“龙小姐,他们这一手倒是相当厉害,我看你还是……”

  龙琦君脸色一沉道:“不行,拳经绝不能给他们,我虽然没闯过江湖,但我学过拳经,也算是武林一份子,对武林安危有责任,这些人如果得到了拳经,天下还能太平吗?”

  高人凤道:“可是令尊那儿……”

  龙琦君脸色铁青道:“没关系,由他们去说好了,不过我也有一句话首先说在前面,如果我的家里受到什么伤害,那是他们逼出来的,到时候也别怪我心狠手辣!”

  凌寒梅冷笑道:“你又能怎么样,你一支剑,难道能堵住天下悠悠众人之口?”

  龙琦君道:“那倒不必,可是太极门的弟子就别想有一个活口了。我会寻遍天涯海角,见一个杀一个,杀到你们灭门绝户为止,这一点我相信绝对没问题。”说完脸色凝重,将全体的人都看了一眼,然后道:“我走了,要死,要活,全在你们自己。”身形如一只急箭,闪入黑暗中,随即失去了踪影。

  这儿的人面面相觑,默不作声,良久后,王仲远才低叹道:“凌师姊,我看算了吧,她说得出做得到的,凭她这身功夫,我们实在斗不过她。”

  凌寒梅怒声道:“不行,我非要跟她斗到底!”

  王仲远急了,道:“凌师姊,你不能因个人的意气,置门户的安危于不顾!”

  凌寒梅怒声道:“难道你这么怕死,就被一个小丫头吓倒了?”

  王仲远道:“我本人的安危无所谓,可是我不能拿整个的门户来作孤注一掷。”

  凌寒梅冷笑道:“她只是说说而已,未必真做得到,而且还有谢文龙在这里,她不敢乱来的。”

  谢文龙一怔道:“我怎么管得了你们的事?”

  凌寒梅沉声道:“姓谢的,你以侠义自居,罗继春在世之日,要想把龙琦君的事翻出来,你为了报恩,把他压住了,我尊重你的心胸,也替你隐瞒至今。可是现在龙锦涛的女儿自己要抖出来,你可不能怨我了吧?”

  谢文龙道:“她并没有这个意思。”

  凌寒梅道:“她夺去我们的拳经不还,我只有用这一着手段才能对她有所威胁,我是收回失物,你凭良心说我应不应该?”

  谢文龙一时无法回答。凌寒梅又厉声道:“如果你认为她把持住拳经不还,我用任何手段去取回来都不能算错,可是因此而惹起她的反感,对太极门的弟子滥杀无辜,你身为提督衙门的总巡捕,是否有责任该阻止她行凶?”谢文龙张大了嘴巴。凌寒梅叫道:“说呀,你是否有责任缉拿杀人的凶手,是否有责任阻止凶案的发生?”

  谢文龙只得道:“任何人都有这个责任的。”

  凌寒梅冷笑道:“那就好了,你想个办法阻止龙琦君杀人吧!”

  谢文龙再也没想到凌寒梅会把责任套到自己头上,可是又提不出适当的理由去反驳她,连晏四等几个老江湖也被凌寒梅塞住了嘴。最后还是高人凤道:“这件事无法以常情来衡断。龙琦君不把拳经交给你,也有她的道理,拳经到了你的手里,后果的确是不堪想象。”

  凌寒梅冷笑道:“那是她把持拳经的藉口。”

  高人凤庄容道:“龙琦君不是这种人,她对拳经的把持并不是想独占,如果太极门的后人中真有心胸磊落的正人君子,她会把拳经上的功夫交出来的。”

  凌寒梅道:“鬼才相信!”

  高人凤道:“我可以提出证明,谢大哥就得了她的指点,才能在武台上力克边僧,可见她对拳经的态度是严正而公平的。如果你想为太极门取回拳经,最好是从清理门户,教育弟子上努力,等到适当的时机,自会如愿以偿。”

  晏四点头道:“对,真到那个时候,我们也会督促她这样做。你现在去刺激她,我们就不管了。”

  凌寒梅叫道:“你们管不管是你们的事,现在我非取回拳经不可。”

  王仲远道:“凌师姊,你不能这样!”

  凌寒梅怒道:“王仲远,别忘了我现在是太极门的掌门人,门户的事,应该由我做主。”

  王仲远顿了一顿才道:“凌师姊,我承认你是掌门人,只因为太极门现有的人中,你辈份最高,可是你……”

  他的话才说到这里,凌寒梅脸色一沉,手按剑柄,高人凤也适时扬手,铮的一声,凤钗中的银针电射而出。

  凌寒梅已经发现不对了,可是凤钗追魂毒外乃夭下第一利器,针出追魂,从无人能躲过。凌寒梅已经算不错的,偏过剑,躲开了第一针,然而凤钗中的银针是成对的,第二针悄无声息地钉在她的咽喉上。她的身子一纵丈余,在半空中已把手中的剑丢掉了,接着身子堕地,只滚了两滚,就寂然不动了。

  王仲远骇然变色,高人凤摆摆手道:“王前辈,我相信你能谅解,这是不得而已之举。”

  王仲远叹了一声,默默无语,高人凤道:“晏四叔的保证仍然有效,前辈回去整顿门户,精选子弟,尤以心性为主要的选人条件,我相信拳经迟早会归回到贵派的。”

  王仲远黯然道:“高大侠金玉良言,在下一定遵从。为了这部拳经,太极门已损失惨重,丁师兄传下的技艺已然无多,师姊又遽尔身故,要想发扬光大,恐怕很难了!”

  高人凤道:“龙琦君的技业得自拳经,也算得上是太极门一脉,我想她不会坐视门户凋零的!”

  王仲远仍是连连叹息,高人凤道:“目前当务之急,就是尽速追回凌寒梅发出的那些密件,损人损己的事,行之无益。”

  王仲远点头道:“这是当然的,在下一定负责将密件追回,那些过去的事,就当跟着这些死去的人一起埋葬了。”

  高人凤道:“这是最好了,反正龙琦君的剑技武功,前辈是亲目所睹,一定把她逼急了,我们就是想帮忙,也无能为力,”

  王仲远神色黯然拱拱手道:“那在下就告辞了。”

  谢文龙拱手道:“只要前辈不食言,再晚一定劝告龙小姐将贵派的秘技交回。”

  王仲远带了贺世杰黯然离去,几个人才吁了一口气。周菊人叹道:“是是非非,恩恩怨怨,总算都有了个交代,我们也该喘口气了!”

  高人凤将凌寒梅喉头的银针拔了出来,把她的尸体也推进了池塘道:“人间暂时太平了,这所园子却不得安宁,月明风清之夜,这满地的幽灵,将始终为生前的一番恩怨波折而争个喋喋不休了!”

  虽是一句笑话,却引起各人的无穷感慨,大家正待离去时,忽然树林里连窜出两条黑影,老远就低声招呼道:“各位别误会,兄弟史云程。”来人果然是大内供奉天马行空史云程,后面跟着的却是现在大内侍卫的平西侯世子冯国栋。

  谢文龙愕然道:“史前辈夤夜前来有何见教?”

  史云程急急地道:“谢大人,各位赶快离开吧,再迟恐怕来不及了!”

  谢文龙惊问道:“什么事?”

  史云程叹道:“昨天比武的真正用意,谢大人明白吗?”

  谢夫龙道:“和亲王不是说过了吗,那几个边僧在庙中过分的跋扈,才要想法子挫折他们一下。”

  史云程道:“那只是表面上的理由,实际还别有内情。”

  谢文龙忙问道:“什么内情?”

  史云程道:“边僧势大,因为朝廷所忌,可是朝中更忌讳的是各位!”

  谢文龙一愣道:“这话从何说起?”

  史云程道:“方今朝廷以异族人主,对民心始终没能把握住,尤其是一般前朝遗民志士,在几次举义失败后,将反抗的方式由明而暗,深入江湖……”

  高人凤道:“我明白了,朝廷方面一定以为我们也是那批遗民的一分子!”

  史云程道:“事实上除了满州人外,谁不是遗民一分子?”

  高人凤笑道:“史老也会有这种想法?”

  史云程红着脸道:“我身为大汉子民,总不会连祖宗也忘了!”

  高人凤有点讪然道:“小侄一时失言,老前辈千万别生气。只是史老既以遗民自居,为什么又要入宫做供奉呢?”

  史云程叹了一声道:“我是大汉子民,可不是替那一个姓氏争一天下,我虽然心存故国,也只想替百姓争一份安宁,所以才担任这个差使。不但是我,凡是在大内任职的汉人,都是一样的心思。”

  晏四忍不住问道:“这与你们任职有什么关系呢?”

  史云程道:“那般遗老昧于时势,不求正路举义勤工,却妄图刺杀一二人,以为复国的手段,所刺的对象自然是以皇帝为主,殊不知道满人的天下并不是靠皇帝一人取得的,刺杀一个皇帝,何尝能使天下易主。象以前的江南八侠,屡入宫廷,结果吕四娘行刺成功,满人的势力毫无影响,徒然引起大索天下,结果还是无辜的百姓遭殃!”

  晏四道:“各位捍卫宫延,就是为了这点理由吗?”

  史云程点头道:“是的,雍王被刺后,现在的皇帝接位,还算仁慈,经我们一再苦求后,没有把事态扩大。如果换了个皇帝,大肆报复,将不知要造成多大杀劫。所以我们任职大内,正是为了替中华保留点元气!”

  晏四想想道:“这种做法也对,我们对那些遗老复国的手段并不太赞成,所以尽管有人来游说,我们并没有接受,否则哪会这么安分呢。”

  史云程道:“晏兄的言行我们都很了解,以前也曾竭力为晏兄等人担保过。”

  晏四道:“难道朝廷对我们你已有怀疑吗?”

  史云程道:“怀疑是难免的,连我们也没有获得信任,而且朝廷耳目密布,差不多有点名气的江湖人,都在临视之中。当然晏兄本身的行为也无越轨之处,否则即使兄弟等人担保,也没有多大作用。”

  晏四微笑道:“朝廷把血滴子变成了专事刺探消息的密使,我很清楚,也知道他们的厉害,不过他们既然对晏某的行动了如指掌,为什么还对我们不放心呢?”

  史云程一叹道:“问题出在这次比武,那个李七正是日月会的首脑,却帮谢大人出头比武!”

  高人凤道:“李七的身份我很清楚,可是我们跟他只是江湖上道义交情,此外别无关联。”

  史云程道:“这种事我们清楚,当朝者又岂能放心?”

  晏四怒道:“这么说来,朝廷是准备对付我们了?”

  史云程道:“那还不敢公开如此,这次比武,朝廷想借边僧的武功,削减一下江湖人的实力,同时也是利用我们,削减边僧的势力,我们与过僧都是朝廷的大忌,这是一石二鸟之计。”

  高人凤冷笑道:“我早就知道了!”

  史云程愣了一愣道:“那是世兄的消息比我们灵通。我们是接到九格格的通知才知道的。”

  谢文龙忙道:“九格格给史老通了什么消息?”

  史云程道:“九格格虽是满族贵胄,对谢大人倒是特别具有好感,她在大内听见了风声,立刻派了个心腹使女去找谢大人,却一直没找到,才间接通知老朽转告。”

  谢文龙道:“她怎么说?”

  史云程道:“她说谢大人今天力克边僧,巳经引起了朝内疑惧,可是又不敢公然对付谢大人,暗设下一条驱虎吞狼之计。”

  谢文龙一怔道:“驱虎吞狼,朝廷还准备动用那批人?”

  史云程道:“以武功而言,朝中那些侍卫不堪言敌,自然还是这批边僧了!”

  谢文龙道:“宗喀巴与赫连一死一伤,还有什么人可以用?”

  史云程摇头道:“那两个人只是其中主脑,他们有许多手下,个个都武功不凡,可能比那两个家伙更难缠。因为这两人自恃气功无敌,不屑用兵器,尚有可乘之隙,其余的人气功较差,不得不利用兵器为辅,人数又多,已经够头痛了,何况还有两个高手!”

  谢文龙骇然问道:“还有两个高手?”

  史云程道:“是的,黄教当权后,顾忌红衣一派在朝中势力太盛,密遣两名中手入京,私匿于和亲王府,原是为对付红教而来,却被和亲王用上了。”

  高人凤怒道:“这个老家伙如此可恶!”

  谢文龙却问道:“这两个是什么人?”

  史云程道:“名宇不知道,只晓得他们是黄教的一流好手,除了武功好之外,还会飞剑伤人!”

  高人凤笑道:“飞剑是传说中的玩意儿,我就不相信世上真有剑仙一流的人物。”

  史云程庄重地道:“话不能这么说,九格格亲眼见过他们演技,口中吐出一道白光,杀人于十丈之外,否则她也不会如此紧张了。”

  高人凤沉吟片刻道:“九格格一向把大哥当作心目中的英雄偶象,如果她传出的消息,一定不会假。可是我怀疑飞剑的真实性,边僧最会装神弄鬼,那一定是什么暗器,要不就是一种厉害的气功!”

  史云程道:“不管是不是飞剑,能伤人于十丈之外,总不是儿戏的,即使此二人不足惧,那批边僧的武功也不可轻视!”

  高人凤道:“京中的边僧是红教的,那两人是黄教的,本身就是水火不能相容,如何能合在一起呢?”

  史云程道:“他们总是同一宗派的,打着为死者复仇的旗号,自然就合成一气了。再说红教的首脑人物都死了,那些人为了今后立足,也可能投向黄教。”

  晏四摇摇手道:“别的不谈了,他们是否已经出动了?”

  史云程道:“已经出动了,侍卫营接获手谕是暂时不参加行动,坐山观虎斗,然后坐享其成,无论哪一方得利,都不免元气大伤,正好一举而歼之。”

  晏四微笑道:“我们即使能躲过边僧的围攻,难免又要跟史兄对阵了!”

  史云程连忙道:“这道手谕连我们都不知道。”

  冯国栋道:“是的,大内对史老等人也有了疑忌,这消息是兄弟得知的。顾念高兄与谢大人的一番交相,特地来送个信,在半路上碰到了史老。”

  谢文龙拱手道:“小侯盛情,兄弟十分感激,他们知道我们在这儿吗?”

  冯国栋道:“宫廷内对各位的行踪了如指掌,岂有不知之理,因为各位都在这里,唯恐人手不足,忙于调集高手包围,才迟迟未动,不过兄弟想也快来了。”

  晏四道:“我们在这儿半天了,他们的行动也太慢了。”

  冯国栋道:“行动倒不慢,只因为决策的人距此太远,来回请示,耽误了一些时间,现在各位走还来得及。”

  谢文龙道:“走?”

  史云程道:“京师已成虎狼之地,各位留此还有什么意思,倒不知远走高飞,逍遥江湖自在多了。”

  周菊人道:“反正事情都结束了,走了也好。”

  高人凤耳朵尖,已经听见远处有了人声,悄声道:“现在走已经来不及了,那批边僧已经来了。”

  史云程也有点警觉道:“兄弟与小侯必须先走一步,各位请恕兄弟不能留此为助。”

  冯国栋也道:“史老有家小,我也有父母,不能公开在此露面,请各位原谅。”

  谢文龙道:“二位请吧!”

  史云程道:“九格格还有一句话,请谢大人接受,她说和亲王虽是主谋,但出于上命,尚祈予以曲谅。”

  谢文龙苦笑一下道:“请她放心好了,我是个守本分的人,无论如何也不会去伤害和亲王的。”

  史云程道:“这就是了,各位此刻离去,朝廷欲加以罪,很难令天下人平服,如果刺杀了亲王,那反而是授人以口实了!”

  冯国栋临走道:“各位如果能脱过边僧的围攻,最好是从西北角上离开,那里是我负责的,各位脱身方便一点。”

  高人凤道:“我们要走,哪个方向就不在乎。”

  冯国栋诚恳地道:“高兄技业武功,脱身自然不成问题,可是伤了侍卫营的人,为日后惹来一身麻烦,总是不上算的事!在兄弟负责的这一边,至少可以不费手脚,又何乐而不为呢?”

  史云程见远处已有人影移近,连忙拖了冯国栋走了。

  晏四见他们走后,沉声道:“大家准备一下,回头动手时,可顾不得客气了,尽量先下手为强!”

  黄秋枫道:“幸亏先有人来通知一声,否则我们毫无提防,一下子陷入重围,连动手都来不及。”

  晏四道:“二哥也太小心了,这些边僧不见得个个都是钢筋铁骨吧?”

  黄秋枫微笑道:“老四还是这份傲气,人家是有备而来攻我们无备,而且是藏在暗中出手!”

  晏四刚要开口,黄秋枫笑道:“你别急,瞧着吧!”

  说着在袖管里掏出一把圆球般的小珠子,随手向四面撒出去,四周立刻爆起一星星的火花,接着熊熊燃烧起来,照亮如同白昼。

  火光中看见有几个边僧仓促地退后,每个人手中都拿着弓箭,黄秋枫这才笑道:“如果等他们掩近过来,一阵乱箭,我们至少有一半人不得活命!”

  高人凤道:“刀山箭雨,我们也闯过。”

  黄秋枫哼了一声道:“你遇见的只是寻常的弓箭手,这些边僧的手下功夫,又岂是寻常可比?”

  正说之间,远处已有几只箭射了过来,声到箭到,快疾无比,幸好射者的身形已明,大家才能躲过或格落。刘翩翩的伤势未愈,体力不足,彩虹剑被一只箭射中了,居然脱手将剑都震掉了。

  周菊人连忙弯腰拾起,朝高人凤冷笑道:“你看见了吧,这种箭雨你也闯得过吗?”

  高人凤自己也格开了两支箭,觉得箭劲之强,出乎他的意外,如果不是早有准备,一定难以抵挡,遂惭然不语。

  黄秋枫洒出的那些小珠子燃烧力很强,居然将树枝都引燃了,火势更烈,将冲进林中射箭的边僧都逗得退后了,他们所据的地位在池边,离树林还有五六丈,也感到灼热逼人。躲在林中的边僧被火逼远了,那连支的飞箭也失去了劲力,不再对他们有多大的威胁。

  高人凤接住了一支箭,放在鼻前嗅了一嗅,惊呼道:“居然是喂毒的!”

  周菊人对毒药的知识最为丰富,忙也拾起一只,端详片刻才道:“这种毒药见血封喉,触肤入肌,连解药都没有,今天幸亏是先得了通知,如果我们贸然走出去,闯进他们的埋伏,恐怕就无人能免了!”

  高人凤心惊之余,又高兴地笑了道:“如果没有黄师伯那一把火弹将他们逼了开去,人家仍然可以将我们一网打尽,师伯,您那火弹是什么配方?”

  黄秋枫笑道:“小子,你一肚子鬼玩意儿已经够多了,还想从我这儿挖去家私?偏不告诉你!”

  高人凤伸伸舌头,做了个鬼脸,然后朝林外叫道:“边僧,有种的过来一个对一个,光躲在暗中放冷箭,算什么英雄?连佛祖的脸都给你们丢光了!”

  晏四皱眉道:“你说那些废话干吗?”

  高人凤笑道:“这批自秃子最受不得激,只有用这种方法,才能叫他们不用暗算,公开露面。”

  果然他的话才说完,远处响起一声呼啸,乱箭立刻停止了。有两列僧人从火势较弱之处,鱼贯而来。每列都有十几个,合起来约莫有三十人之多,后面都是身披红色袈裟,环眼狮鼻的魁梧边僧,每人手中也是清一色的大戒刀,闪亮生辉,最前面的两人却是形容枯瘦身材矮小,披的是黄色僧袍。

  大家知道这两人必是秘密来京的黄教高手,紧张地持兵肃立,全神注视着,晏四低声道:“文龙,你去跟他们交谈,问问他们是什么来意?”

  高人凤道:“那还用问吗,他们布下了毒箭,不声不响就偷袭,还有什么善意不成?”

  领头的一个黄衣僧人略有惭色,合什道:“儿郎们为了宗喀巴、赫连两位师兄之死,心急报仇,才有此举,贫僧等压制不住,只好由他们胡闹一下,想来各位武功高明,绝不会因此而受伤的。”

  谢文龙冷笑一声道:“大师说得好轻松,用那毒箭暗算,还说是胡闹,如果我们挡不住呢?”

  那黄衣僧人淡淡地道:“贵方有一人死于箭下,敝方射箭的人也会赔上一命,因为敝教门下绝不允许暗箭伤人,他们复仇心切,乃立下这种以命易命的重誓。”

  谢文龙怒道:“这能够掩饰暗箭伤人的过失吗?”

  黄衣僧人道:“为什么不能?同样是一命抵一命,难道敝教弟子的生命要践一点吗?”

  他一口汉语十分纯熟,而且词锋也相当犀利,倒把谢文龙顶得没话说了。高人凤连忙插口道:“请问大师是谁?”

  黄衣僧人道:“贫僧黑天星,那是敝师弟白天星,最近才从西土入京,未遑拜候诸位,深感歉疚。”

  高人凤一笑道:“贵教分红黄两宗,照衣着看来,二位大师是黄宗门下吧?”

  黑天星道:“不错,敝师兄弟虽属黄衣宗,但同在佛祖慈悲之下,红黄两宗并没有什么差别。”

  高人凤冷笑道:“在下听说贵教红黄两宗势如冰炭,怎么一下又如此亲密起来了?”

  白天星道:“红黄西宗共一佛祖,只是在宗系上略有隔阂,对外却是一致的。”

  高人凤道:“那么大师们也是来找我们寻仇的了?”

  黑天星道:“寻仇二字不敢当,宗喀巴赫连两位师兄蒙中士武林英雄慈悲,贫僧特来领受教益。”

  高人凤冷笑道:“两位国师西逝不过一夭,大师们倒是来得很巧,”

  黑天星道:“佛门弟子,心灵自有感应!”

  高人凤冷冷地道:“大师别再说鬼话了,黄宗得势,两位国师却在京中备受荣宠,二位是衔命前来排除红宗势力的,中原朋友替二位代劳,将两位国师除去,大师应该感激我们才对!”

  黑天星怒道:“这是什么话?”

  高人凤又道:“方才以命易命的重誓,是取得二位同意的了?”

  黑天星道:“按辈分来说,贫僧二人是在京弟子中最高的,凡事自须经过我们同意。不过立誓之举,是出乎他们自愿,贫僧等虽不同意,却也无法制止。”

  高人凤道:“二位怎么会制止呢?相反的还要加以鼓励呢!因为宗喀巴与赫连虽死,这些红衣弟子仍是红宗门下的残余势力,也是二位的眼中钉,正想不出什么方法除去他们,这不正是个绝佳的机会吗?”

  红衣边僧中立刻为高人凤的言词所挑动得鼓噪起来。高人凤趁势煽火道:“各位红衣门下师父,两位国师之死是出于公平的决斗,而且是在公开的比武场上发生的,本来就说不上私仇,我相信各位深明事理,也不会生起寻仇之心,必然是他们的怂恿!”

  一个红衣边僧叫道:“是的,赫连师怕不久以前才正果涅-,他对谢大人毫无恨意,临终前还告诫弟子们不得生事,赶紧收拾回去,为红宗留一分元气。”

  高人凤道:“各位回去后,还有立足之地吗?”

  那边僧道:“虽此刻由黄宗当势,但我们如安分清修,黄宗是不敢加害的!”

  高人凤道:“这不见得吧,在人家的势力下,各位何异俎上鱼肉?”

  那边增道:“他们不敢的,红教在百姓心目中的印象很好。”

  黑天星沉声道:“阁下是否想挑唆生事?”

  高人凤微笑道:“我说话全无居心,可是我相信赫连国师一定作过类似的交待。”

  那边增居然点头道:“不错,赫连师伯正果前的实交代过,如果发现前任掌教是受人陷害,不妨以牙还牙!”

  白天星怒声道:“赫连如果存此叛逆之念,简直是死有余辜,还替他报什么仇?”

  高人凤笑而反问那边僧道:“报仇之举,是出自这两位大师的提议了?”

  那边僧点头道:“是的,我们正在摒挡准备回去,是他们来怂恿我们报仇的,说是师仇未报,有何面目归去?我们才被他说动了!”

  高人凤道:“各位自已想想,能力够不够呢?”

  那边僧道:“他们答应帮忙,不过又说最好是靠我们自己的能力,回去才有光彩!”

  高人凤一笑道:“所以各位才想到用毒箭?”

  那边憎道:“毒箭是他们带来的,红宗武学以气功为主,根本不屑用兵器,只有黄宗才仗兵器取胜,而且更擅长暗器与毒箭之运用。”

  黑天星怒道:“孽畜,我们一片好心,反而成为恶意了,你们听了外人的挑拨,居然敢怀疑尊长?”

  高人凤微笑道:“大师这借刀杀人之计,运用不为不精,只可惜操之太急,才至于破绽百出!”

  白天星沉声道:“小辈,你简直血口喷人,什么叫借刀杀人,宗喀巴与赫连两位师兄都是教下弟子,我们为了本教荣誉,对他们之死自然要有个交代!”

  高人凤道:“红宗门下,不擅使暗器,尤其是使用弓箭,更为陌生,因此必须挑选武功特强的弟子才能担任。”

  那红衣边僧道:“弓箭倒是人人会用,可是他们说各位俱为武林高手,必须选任功力最深者司射,才有成功希望,这人选是由我们自己推定的!”

  高人凤道:“那也一样,你们的功力是循序而进的,功力探者,资望也深,其中很可能有下届掌权的继任人选在内对不对?”

  那边僧点头道:“不错。资望深者全在这里了!”

  高人凤笑道:“这些人如若暗算成功,势必应誓而自戕,这岂不是他们的借刀杀人之计?”

  那批红衣边僧怔了一怔,然后叫道:“对呀!幸亏高大侠提起了,各位现在九人,如果悉数被害,红宗的九名资深弟子亦将全部应誓自戕,今后再也没有人跟他们一争天下了。”

  高人凤笑道:“厉害的还在后面呢!即使各位不全部牺牲,须知谢大哥现任朝职,各位挟嫌私斗,伤了他,就形同叛逆,到时候仍然无法活命!”

  那边僧道:“这一点他们倒是解释过了,朝廷对敝教还相当重视,可能不会为这点小事而计较的。”

  高人凤笑道:“谢大哥不但是现在官吏,而且还是江湖上知名的英雄,如果朝廷对这件事等闲视之,势必引起江湖上武林朋友的愤慨,试问朝廷会这样做吗?”

  这句话将那些红衣边僧又说得怔住了,黑天星见他们有被高人凤说动的趋势,乃厉声道:“我们只是站在同门之谊而提出报仇的建议,现在你们受了外人的蛊惑,居然对尊长都不信任了我们又何必多事呢?师弟,走!”

  说完招呼白天星正待离开,白天星却深沉地道:“不,师兄,我们不能走。”

  黑夭星道:“他们对自己的师仇不在乎,我们还管他干吗?”

  白夭星道:“话不是这么说,他们不懂事,我们可不能不管。”

  黑夭星道:“怎么管?难道要我们来管两位师兄报仇不成?”

  自天星阴沉沉地道:“两位师兄不幸,身罹惨祸,还留下这批不成器的弟子,我们要替他们清理一下门户。”

  说完又厉声道:“你们听着,杀师仇人在此,如果你们不敢上前报仇,就不配做门下弟子。”

  那红衣边僧冷笑道:“如果我们报仇成功了,朝廷追究起来,罪名由谁担当?”

  白天星道:“一切由我们负责!”

  那边僧冷笑道:“到时候恐怕你们就不管了!”

  白天星道:“这是什么话,如果我们不管,消息传回去,我们还能立足吗?”

  高人凤冷笑道:“消息传不出去的,他们报仇不成是死,成功了也是死,你们一定会杀死他们,然后向朝廷邀功,另一方面,更可以向中原武林表示你们大公无私的胸怀,这个主意太妙了!”

  白天星冷冷地道:“你们相信他的话吗?”

  那红衣过僧道:“一半可信,一半不可信,师叔如果要取得弟子的信任,最好自明一下心迹!”

  白天星道:“要如何自明心迹呢?”

  那红衣边僧道:“我们留下一半人在此协助师叔们报仇,另一半人立刻启程而返,昭告此事。”

  高人凤笑道:“没有用的,他们办完事情后,马上就可以追上来,绝不会准你们一个人回去的!”

  那边僧道:“没关系,我们只要能争取一个时辰的先机,就不怕他们追上了,师叔是否肯容我们一半人先走一个时辰,然后再开始动手呢?”

  白天星冷冷地道:“我问心无愧,等多久都行,只是这批仇人肯不肯等一个时辰呢?”

  高人凤笑道:“我们无所谓,等一天也不在乎。”

  那边僧果然开始调配人数,准备分出一半,白天星厉声道:“夜长梦多,中原武林道人多势众,好容易把这几个人围在这里,如果等一个时辰,他们援手来到,报仇更没有希望了!”

  那边僧冷笑道:“师叔别具异心,果然等不及。我们本不想报仇,都是师叔们鼓动起来的,现在我们不报仇了,回去以后,一定把此事内情,昭告全境信徒,叫大家作个公评!”

  说完朝余人一比手势,便待离去,黑天星与白天星双双吆喝一声,飞身拦阻,那边僧冷笑一声道:“师叔,您二位要替家师及师伯报仇,怎么找起我们的麻烦了?”

  黑天星怒道:“置师仇于不顾,我们门下没有这种欺师叛上的逆徒,我要先清理门户!”

  有一名边僧感到不耐,手挺戒刀,急冲而出。黑天星与白天星手中都是精钢的禅杖,如同他们的禅号,分漆成黑白两种颜色,那边僧是冲向白天星那边的,但见白天星单手抡杖,拦腰横扫。

  这边僧也不知那钢技有多重,挥刀硬架,只听得当当一声,戒刀被震成几截,连刀柄都握不住,脱手飞过一边。然后白天星横过杖尾,迅速无比地击在他的肋骨上,将人击得凌空飞起。

  行列中飞闪出另两名边僧,一人挺刀去接战白天星,一人则接住了空中的同门。白天星轻轻一杖,将来人的戒刀挑落了手,而空中的那名僧侣被接了下来,才没有落到火势猛烈的树林中。

  立刻有三四人围上去,省视那僧侣的情形,但见他脸色苍白,证明受了内伤,可是还能说话,尚不致送命。他站稳后,立刻叫了起来,表明他抗拒的气功尚能受一击,叫大家不必害怕。

  这一来立刻使众人得到了鼓励,不再企图退走,反而将白天星与黑天星包围了起来,作势欲搏。

  黑天星比较沉着,喝道:“你们当真不要命了,想干什么?”

  那边僧道:“这要问师叔自己!”

  黑天星冷笑道:“你们以为能抗受一击,就不怕我们了?除非你们的功夫能赶上宗喀巴与赫连师兄的造诣,否则我要杀你们,不过是举手之势。”

  那边僧道:“光说大话吓不倒人,师叔最好能用事实证明一下,否则群情激动,弟子可拦不住他们的无礼得罪人。”

  这人是比较慎重的一个,虽然已经知道黑天星与白天星的用心,也明白他们的并能绝不止此,唯恐真斗起来,会无法收拾,故而用话点明,希望他们能表演一两着杀手,使自已达边的弟兄有所警惕而不至蠢动。

  当然,如果黑天星连一个人都制不住,则他们无所忌惮,便可以为所欲为,或行或止,都不怕人干涉了。

  黑天星明白他的用意,冷冷一笑道:“你想叫我杀死一两个人,刺激大家,一起找我们拚命是不是?”

  那边僧道:“弟子绝无此意,而且现在的情势,群情已然激动,师叔如果没有镇住他们的能力,恐怕也难以善终了。弟子们并非不想报仇,只是自知能力不足,才放弃此念,后来因为两位师叔出头,大家才跟着来了,谁知师叔光是驱策我们拚命,自己按兵不动,大家听了高大侠的话后,心中难免有所怀疑。”

  黑天星哈哈一笑道:“你倒是很会说话,我就依你的建议,先惩治一两个叛徒,然后你能约束大家听命吗?”

  那边僧道:“我们这儿没有叛徒,只要知道师叔们确有助我们报仇之力,自然乐于从命。”

  黑天星冷冷一长道:“好,就照你说的,我也不怕你们不听话,我只是不愿同室相残,反而便宜了敌人,所以才展示种功,叶你们知道厉害。在为报师仇而死,与抗命而死之间,给你们一个选择的机会。”

  那边僧道:“弟子也是这个意思,师叔不让我们活着回去,其意极明,大家也不必应事掩饰了,只是同门兄弟中,一时想不透其中关系,才有挣扎求生之举,师叔让他们死了心,反正是一条命,弟子一定负责晓谕他们,死于较堂皇的理由,也不致令外人看了笑话。”

  黑天星大笑道:“好,算你聪明,你指定一两人出来试,试受诛吧!”

  那边僧道:“这个由师叔自行选择的好,都是师兄弟,弟子无权择定谁生谁死!”

  白天星沉声道:“你既然想明白了,就该知道谁都活不成,还要分先后干吗?”

  那边僧抑住自己的愤怒,同时还制住几个听得懂谈话的人骚动,沉声道:“此刻受诛,师叔是以叛徒的名义处死的,死后当堕入炼狱,永世不得超生。等一下为师门报仇,是殉道的名义,可往登极乐,两者的差别太大了,这中间的选择自然不能由我们做主。”

  白天星朝身边的三个人看了一眼道:“他们都听不懂汉语,是吗?”

  那边僧道:“是的,所以他们比较急躁。是否要向他们解谕一番?”

  白天星道:“不必了,就拿这几个人开刀试法吧,谁叫他们不知死活呢?”

  说完白杖一扫,将三个人逼退了几步,然后猛然大喝一声,手指处,一道碧光回绕,在三人的颈门一绕,但见三颗斗大的头颅滚了下来,顿时尸横就地。

  这一来不仅那些边僧们骇然失色,连谢文龙也相顾变色,高人凤失声惊叫道:“世间果有以气驭剑的奇术,如果不是眼见,我说什么也不会相信!”

  方梅影低声道:“少说废话,别自乱人心,沉着应付。玉茜,刚才罗继春给你的那柄匕首拿出来交给我。”

  谢玉茜连忙取出来交给她,方梅影执在手中道:“菊人,飞刀飞剑并不可怕,但是必须以利器御之,我们这儿只有那一对彩虹剑可用,你拿着,回头拚斗时,你我两人专对付这两个边僧的飞剑。”

  刘翩翩的那一只已在周菊人那里了,刘真真把自己的那一只忙也交给她,黄秋枫一手接过道:“菊姑并不习惯使用双剑,还是我跟她分开使用吧。”

  方梅影点点头道:“也好,不过这一来,我们应斗的人又少了一个,除了飞剑之外,他们的武功也不可轻视!”

  高人凤笑道:“如果您三位能制住飞剑,应斗的事不必担心,小侄自有道理。”

  这几人的谈话都很轻,而且方梅影等人都是用江南的吴侬方言交谈,那些边僧听着也不甚了了,白天星飞剑出手后,镇压住全场,十分得意,大声喝道:“现在你们还有什么话说,还有谁敢不听命的!”

  那些红衣边僧都相顾失色,无人敢答,高人凤这才对那代表答话的边僧道:“大师法号如何称呼?”

  那边僧道:“贫僧雅鲁达!”

  高人凤道:“大师这边的同伴都懂我的话吗?”

  雅鲁达道:“差不多全能懂,即使不懂,我们也会告诉他们的。大侠有何指教?”

  高人凤道:“话讲明了,令师与赫连大师之死,实在都是朝廷的计划,因为黄宗得势,对贵方早已有祛除之意,只是为了顾忌两位国师的武功,才不敢轻举妄动,故而怂恿他们比武,利用江湖上的武林势力来对付你们。”

  雅鲁达一叹道:“这个我们早知道了,朝廷因为各位非其同类,也萌削弱之图,才示意家师等借口比武加以伤害。”

  高人凤道:“各位既然知道了,为什么还召受利用呢?”

  雅鲁达道:“这是没打办法的事,红宗失势,欲退无路,只好听其所用,想在京师觅得一立足之地。”

  高人凤道:“可是黄宗又秘密遣人入京,连这一点立足之地,也不容各位取得呀!”

  雅鲁达道:“家师并不知道他们前来,否则也不会拚命与各位为敌了。”

  高人凤道:“如此说来,我们两方面都是受害者。还有互相残害的必要吗?”

  雅鲁达道:“本来我们并不想报仇,可是他们前来动以微词,示以利害,说家师之仇未复,回去也难以见人,我们只想保全一点实力,才勉为其难。现在他们的阴谋为大侠所揭穿。我们根本已处于进退无门之绝路。”

  高人凤道:“不,只要各位肯合作,大家还是有生路的。”

  雅鲁达道:“什么生路,如何合作法?大侠是否要我们合力去对付他们呢?”

  说时用手一指黑天星与白天星,脸上充满了希望的神色。黑天星也为之变色道:“你们敢,你们现在是朝廷钦使的身份,如果你们敢通敌,天下没有一处是容你们安身之地!”

  雅鲁达轻叹一声道:“是的,请大侠原谅,我们不如各位自由,如果杀死了他们,岂仅王法不容,门规也在所难逃。”

  高人凤笑道:“刚才各位不是已经向他们动手拚命了吗?”

  雅鲁达道:“那不同,刚才只是门户之私争,尚可申述理由,以求公平判决。如果勾通外族,即自陷于有口莫辩之境。”

  高人凤道:“原来其中还有这层关系,可是此间并无外人,只要杀死了他们,大家不说,有谁会知道呢?”

  雅鲁达道:“我们都是佛祖的弟子,人可欺,佛不可欺,这一点万难应命!”

  白天星这才松了一口气道:“姓高的,你听见了吧?密宗弟子尽管自相倾轧,却绝不会勾结外人的。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高人凤微微一笑道:“我只是试探一下他们的意念,中原乃礼义之邦,对欺师灭宗之辈尤为深恶痛绝,如果他们真答应了,我们也不屑与之为伍!”

  雅鲁达道:“那大侠是为了什么呢?”

  高人凤道:“我只想问一句,各位是否听他们的命令,一定要找我们报仇?”

  雅鲁达想想道:“不,他们是想借各位之手来除去我们,以免落个残害同门之名,使信徒离心。我们绝不会受其所用。”

  黑天星道:“你们是准备抗命了?”

  雅鲁达道:“我们也不会抗命,师叔一定要杀我们,我们束手就死,绝不反抗。”

  白天星冷笑道:“你们反抗得了吗?”

  雅鲁达道:“师叔展示以气驭剑的神功后,我们连自卫的能力都没有了,还谈什么反抗呢?可是我们也绝不会听从乱命去拚斗,师叔尽管出手杀死我们好了,佛祖是公平的,师叔也不会长生不死,将来在佛祖面前,自有一场公平的审判。”

  高人凤哈哈一笑道:“不必等那么久,我们会把今天的事情播扬天下,到时候他们的地位一落千丈,就不会这么神圣了!”

  雅鲁达道:“我们所求于高大侠的就是这一点,所以我们才决心袖手不理,光是靠他们两个人的力量,绝难将各位全部杀死,只要有一两人能留住生命,我们就不会白死了!”

  黑天星冷笑道:“你别做梦,你以为他们还能活吗?”

  雅鲁达道:“如果我们不帮忙,师叔想斩尽杀绝还不太容易,否则师叔早就动手,用不着硬逼我们送命了!”

  黑天星冷笑道:“我们是本着慈悲之念,给你们一个死得其所的机会,你们自己放弃,那就怪不得我们了。你等着瞧吧,我们先解决了这批叛逆,再来找你们慢慢算帐!”

  谢文龙怒道:“你凭什么说我们是叛逆?”

  黑天星冷笑道:“我们奉有朝廷密旨,专为处置你们这些叛逆而来的。”

  谢文龙道:“笑话,朝廷有的是兵马,处置叛逆,哪里用得着你们?”

  黑天星笑道:“正因为你们的势力太大了,公开惩处,有所不便,所以才委托我们,借着寻仇的名义杀死了你们,大家好交代一点。现在外面四处都有人围守着,即使能逃过本师之手,也逃不过外面的围剿,你们还是乖乖的认命吧!”

  说着横杖步步紧逼,谢文龙立刻挺刀待敌,高人凤也拉出剑,与谢玉茜并肩作势。晏四沉声道:“好,你们三个对付这一个,翩翩,真真跟着我对付另外一个,不要怕,沉着应战!”

  方梅影拿着匕首道:“就这么办,我管文龙这一边,二哥跟菊娘保护四哥,先别出手,等他们放出飞剑时,再看准了拦腰下劈,只要隔断了他们的气息感应,飞剑就不足惧了。”

  这句话很有力量,似乎也说中了他们的弱点,白天星恨恨地斥责雅鲁达道:“都是你们这批逆畜误事,如果你们真上前帮忙,这些家伙手到擒来!”

  雅鲁达淡淡地道:“杀死他们有什么好处呢?我们仍难逃一死!”

  黑天星怒道:“如果你们是为师门而死,至少死后可以光彩一点!”

  雅鲁达道:“红衣宗下辈数较高弟子俱在此间,如果悉数牺牲,宗脉等于斩绝了,徒然争一个名义有什么用?”

  白天星哼了一声道:“你们违抗尊长之命,置师仇于不顾,等我处置那些叛逆后,再来收拾你们。”

  雅鲁达似乎要被他说动了,高人凤连忙加以提醒道:“大师千万别听他的鬼话!”

  雅鲁达道:“假如朝廷附一道旨意,证明他们的话,红衣宗门下弟子的确是没有活路了!”

  高人凤一笑道:“大师何其愚也,各位如果不帮忙,凭这二人之力,绝难将我们杀而灭口,各位自己回去,一则可以保全实力,再者也可以揭发黄衣宗的阴谋。”

  雅鲁达道:“那没有什么用处,红黄两宗倾轧只限于对内,对外绝不能宣扬。怕只怕各位无法躲过他们的飞剑之劫,这二人俱是心胸狭窄之徒,挟恨报复,再加上朝廷的帮助,本宗就苦了!”

  高人凤笑道:“大师真是想得太天真了,如果各位死在京师,朝廷非但不会出旨证明各位的罪状,反而会将各位死去的真实情形,昭告天下!”

  雅鲁达与黑天星几乎同时道:“这不可能!”

  高人凤笑道:“怎么不可能?朝廷对你们两宗都没有特别的好感,因为贵教拥有势力,朝廷为求靖边,才对得势一方曲意笼络。如果有个机会能打击贵教威望,岂肯放弃?如果将贵教内争的真象,告诸民间,贵教还有立足之地吗?”

  黑天星与白天星为此一愣,雅鲁达尤其吃惊,因为高人凤的话绝非不可能!

  顿了片刻,白天星道:“你别危言耸听了,本教在民间传布已有近千年历史,岂会如此容易动摇?”

  高人凤道:“有一件事你该知道,朝廷为什么不让一家专擅?”

  雅鲁达叫道:“高大侠的话对极了,我们绝不能死,二位师叔如果明智一点,就应该不为朝廷利用。而和中原侠义作对!”

  白天星怒道:“胡说,我们奉有朝廷密旨,擒杀叛逆,岂能违旨?”

  高人凤笑道:“他们两人是本朝新客,与你们立场不同,何况他们晋京的用意是削红衣宗的多余势力,怎会半途而废?”

  雅鲁达沉声道:“二位师叔,高大侠剖析之言,虽属猜测之词,可能性却相当大,弟子等是非离去不可,师叔如真心为本教着想,尚祈勿加拦阻!”

  说着又率同众增准备离去,黑天星大叫道:“不许走!”

  雅鲁达叫道:“师叔执迷不悟,弟子等为求自保,势必站在高大侠那边与师叔作对了。”

  白天星沉声道:“要走也得等一下,我们的事情以后好商量,现在四周都是罗网,你们闯出去,没有我们带领,仍是一条死路。到时把帐记在我们头上,岂非太冤枉了?”

  雅鲁达站住了道:“师叔也认为朝廷对我们是别具用心了?”

  白天星哼了一声道:“那等以后再说,至少你们现在离开不是聪明事。”

  黑天星却道:“你们如果肯帮忙,把这些人解决了,使我们能向朝廷交差,我就答应饶你们不死。”

  雅鲁达道:“弟子不敢相信师叔有此诚意。”

  黑天星怒道:“混帐,难道你连真话假话都听不出来?如果杀死你们,对本教毫无好处,反而会成为一个把柄,我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雅鲁达沉思片刻才道:“弟子相信师叔现在所说的是真话,可是高大侠对我们有指点迷津之德,我们何忍以怨报德呢?以弟子之见,不如大家歇手,或者干脆与高大侠等人联合起来。”

  黑天星怒喝道:“你简直混帐,朝廷视这批人为叛逆,如果今天没有个结果,朝廷会怀疑我们与中原遗民串通一起,那还得了吗?”

  雅鲁达道:“朝廷不敢轻举妄动的,中原汉族遗民广布天下,潜势力不小,如果朝廷对中原用兵,中原举起义师,朝廷岂不是腹背受敌?”

  白天星冷笑道:“你问他们会这样做吗?”

  高人凤道:“我们不会的,第一,我们身虽仅人,却只是些江湖草野之民,与所谓义师并无联系。”

  雅鲁达道:“朝廷为何对各位如此疑心呢?”

  高人凤笑道:“我们的名气太大了,而且我的朋友中,确有一些遗臣志士,朝廷岂能不怀疑?即使毫无证据,为防患于未然,也不能放过我们的。”

  雅鲁达一怔道:“各位的处境如此,这倒难办了!”

  黑天星道:“没什么难办的,他们必须伏诛,我们才能脱身。如果放过了他们,他们到处都可以容身,我们除了边土之外,却再也没有立足之处!”

  高人凤笑道:“不错,黄衣宗此刻正在当势,确是难以交代。不过红衣宗的各位大师,只要能脱过二位毒手,倒是没什么妨碍。”

  黑天星朝雅鲁达盯了一眼,见他毫无表示,只得向白天星作个手势,挺杖逼近。

  谢文龙首先接住了黑天星扫来的一杖,劲力雄浑,他的金刀几乎被震脱了手,连忙顺着震弹的方向,一面控制住刀,一面弯腰斜滚,避过杖势。幸而高人凤与谢玉茜的一只剑、两柄短刀同时进迫,才缠住了黑天星,未能继续对他攻击。

  另一边的白天星抡杖直劈而下,晏四手中只有一根旱烟杆,自然不敢硬架,好在他以无影神拳见著,身形十分伶俐,不但能及时间跳躲开,而且还能在空隙中运拳进招,再加上刘家姊妹的两只剑不时骚扰,专门朝白天星的双眼处袭刺,因此这边的三个人,比谢文龙那边还轻松得多。

  黑天星运杖如风,把谢文龙与高人凤赶得团团乱转,不禁大为得意笑道:“谢文龙,听说你是京师第一号英雄人物,赫连师兄一身气功无敌,也伤在你的刀下,我以为你一定是三头六臂的人物,现在看起来,恐怕是传闻失实,我不用飞剑,就凭这只钢杖,也绰绰有余。”

  谢文龙默不作声,高人凤却刁钻地道:“赫连国师有无敌神僧之举,尚且折在大哥的刀下,你自问比赫连国师强得了多少?”

  黑天星傲然道:“赫连师兄只有气功一门略略可观,要论其他功夫,可比我差多了!”

  这几句话把一旁观战的红衣僧侣们激怒了,黑天星怕他们上来插手滋事,连忙又解释道:“赫连师兄的气功只能护体,可是百密总有一疏,才着了谢文龙的道儿。须知攻击才是最好的防御,要不被人杀,最好就是先发制人,杀死敌人!”

  高人凤冷笑道:“所以你们练了飞剑,是专为杀人之用?”

  黑天星傲然道:“不错,不过对付你们这几个人,还用不着飞剑。”

  方梅影在一边沉声道:“你敢用吗,只要你的飞剑出来,我就能毁了它!”

  黑天星哈哈一笑道:“你提出的方法仅有此可能而已,事成不成还很难说,不过目前我还不想轻易动用,对付这三个小辈,我这只禅杖已足够了,等我解决他们后,再用飞剑向夫人请教一下,那时便知分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