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七 章

  刘昆十分痛苦地道:“郎小姐说得不错,刘家人是欠你一笔血债,今日之事,已无法论是非曲直,家父被杀,我三个哥哥又伤在你手下……”

  郎秀姑叫道:“他们是死有余辜!”

  刘昆长叹一声道:“以江湖道义来说,我无法否认这句话,以刘某的立场来说,我不同意这句话,他们再不好,总是我的父兄,我不能不为他们报仇!请!”

  说完做个待斗的姿势,姚胖子用手按住腰上的伤处道:“五爷!您真要跟我们为难吗?”

  刘昆点点头道:“是的!别的我不管,今天三位家兄与这些朋友都是为家父报仇而来的,他们落得这么惨,兄弟断不能袖手!”

  姚胖子道:“报仇找到我们就没道理,我们都没有杀死令尊呀,这些人分明借这个借口来跟我们搞蛋。”

  刘昆道:“我也明白,所以先前我一直没有出手,可是李韶庭在四海镖局挂名总镖头,也不能怪他们无理取闹!”

  姚胖子道:“你还是认定李老弟是那个蒙面的凶手!”

  刘昆道:“一切的证据都指着他……”

  史进忍不住道:“五爷!李老弟的武功不低于你,如果他要你家去杀人,用不着蒙面!”

  刘昆道:“我就是希望他出来解释这个问题,他的字迹别人冒不了,证明他尚在人世,他避不出面。就证明他心中有愧……”

  姚胖子道:“也许他根本不在附近,不知道这儿所发生的事,叫他如何前来澄清呢?”

  刘昆道:“现在是不是他,现在已不成争执了,就算不是他,我对贵局也必须有所行动,才对得起这些死去受伤的人。”

  姚胖子道:“我们也死伤了不少人!”

  刘昆叹道:“所以今天不能讲是非,只好各站各的立场,各尽各的本份,兄弟对贵局有一个要求,希望各位立刻卸下招牌,解散镖局,死伤各自负责,这是兄弟最大的让步,否则兄弟只好对不起了!”

  姚胖子冷笑朝一旁的罗世番道:“罗大哥!今天是您陪五爷一起来的,您说句公道话。”

  刘昆不待罗世番开口就道:“不必麻烦罗大哥,家兄与这些朋友性子太急把事情闹成这样,已经无法善罢,刘昆可以在江湖上不做人,却无法不姓刘……”

  罗世番十分为难的道:“姚老弟,五爷这句话说得很明白了,当然有他的苦衷……”

  史进挺身道:“刘五爷!兄弟一向尊敬您,因为您大义分明,现在兄弟却忍不住想开骂人了!”

  刘昆惨然道:“生为刘家人,已经不在乎别人的唾骂了,同是不能再做刘家的逆子。”

  史进一摆峨嵋刺道:“史某领教五爷神刀!”

  刘昆淡淡地道:“可以,不过刘某声明在先,动上了手,刘某刀下不再讲情面了!”

  史进沉声道:“史某虽没出息,多少还算个江湖人,如果要一个不明是非的武林败类来对我客气,史某也跟着阁下一样,。算不得是个人了!”

  刘昆惨然长笑道:“骂得好!我是武林败类,我们刘家都是武林败类,我只恨做败类太迟了,才落得如此痛苦,史大侠,请!”

  史进挺刺进击,刘昆翻刀相迎,出手十分凌厉,五六个照面,就将史进逼得连连退后!

  姚胖子看得心惊,他明白刘昆的个性,这次是横定了心,已经没有道理可讲了,于是他咬牙撕破一块衣襟,将腰上的伤口扎紧,摆动双枪也要上前助战。

  郎秀姑忙道:“姚大哥!您受了伤,不能再动手了!”

  姚胖子苦笑道:“四海镖局虽不是个大事业,却是我们重出江湖的一点成就,绝不能让人给挑了,拼了我的命也得撑下去厂

  郎秀姑道:“让我来好了!”

  姚胖子道:“你要上尽管上,老史撑不了多久的,别再顾忌江湖的规矩,我们三个人能斗下神刀刘昆,江湖上也没人会笑话咱们!”

  史进果然不行,肩上已负了一点伤,可是刘昆毫无退意,仍然紧逼不已,郎秀姑只得摆剑冲了上去,刘昆以一敌二,依然神勇非凡,姚胖子咬牙负伤参战!

  四个人,六件兵迫往来交钷,叮当之声不绝,姚胖子的双枪,郎秀姑的双剑加上史进的分水刺,却抵不过刘昆的一口单刀,砍在手背上,缩手虽快,刀锋已拖过手背,鲜血直流,分水刺也丢开了!

  姚胖子腰上挨了刘刚一斩,虽然扎住了,可是经过一阵苦战后,血流的太多,人也支持不住,摇摇欲倒。

  史进忍住手痛,将他扶了出来,剩下一个郎秀姑还在咬牙苦拼,但武功一丝也勉强不得的,大概又经过了十几个回合,刘昆猛发一刀,磕飞了她手中的一口剑,回过刀来,往她头上砍去,郎秀姑已然倒地!

  大概是刘昆不忍心杀死她,这一刀用的是刀背,她头上又有厚厚的头发保护,这一刀只把她击昏过去!

  姚胖子长叹一声道:“五爷,咱们认栽了!”

  刘昆道:“那么你把招牌摘下来。”

  姚胖子脸色一沉道:“五爷,镖局被人踢场子摘招牌的事并不是今天第一次发生,但只要不是自己摘下来,总还有挂回去的日子,对不起,您自己动手吧!”

  刘昆道:“姚兄还想再挂回去?”

  姚胖子朗声:“当然了,除非今天把我们都杀了,否则,只要咱们活着一天,总会重新上门领教,等我们能胜过五爷的神刀时,四海镖局一定还在原地开张!”

  刘昆顿了一顿才道:“好,兄弟随时领教,今天可要对不起了!”

  说完走到镖局门口,举起大砍刀,正准备往那块漆金的大横匾额上砍去时,忽然门洞里发出一声沉喝道:“慢!李某尚未候教!”

  刘昆闻声抽刀退后,门口出来了一个人,锦衣翩翩,腰跨一长剑,气度轩昂,正是失踪半年的李韶庭。

  他比半年前胖了一点,气色也好多了,别有一般逼人的风_采!四下的人都怔住了,姚胖子最是兴奋,高声大叫道:“李大爷,李老弟,你终于来了……”

  刘昆却一脸怒色,朝姚胖子怒叫道:“姓姚的!你真够朋友,你真够朋友,你说李韶庭不在里面……”

  李韶庭神情雍容地道:“刘五爷,李某的确不在里面,没多久以前,李某才从京城赶来,姚大哥并不知道。”

  刘昆打量了李韶庭片刻道:“就算你说的是真话!”

  李韶庭沉声道:“李某从来也没有说过假话!”

  刘昆又道:“你来得正好,有许多问题都要等你来解决!昨天晚上…”

  李韶庭道:“我来到这儿后,因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而且目前我还不打算跟人见面,所以先到了里面,找个人问了一下,才明白大致的情形,现在我可以答复你,十天前护镖的不是我,三天前杀人的不是我,昨天夜间去杀人的也不是我。”

  刘昆道:“有你的亲笔字条……”

  李韶庭道:“那字条是我写的,但是写给另一个人,为的是别的原故,被人偷来利用而已!”

  刘昆道:“是谁偷的?”

  李韶庭道:“自然是那个护镖杀人的凶手!”

  刘昆道:“那个人是谁,你认识吗?”

  李韶庭道:“认识,但是不能告诉你!”

  刘昆道:“为什么?”

  李韶庭道:“为什么,我的理由与你无关,所以不必告诉你,我只能说不是我,那就够了!”

  刘昆怒道:“分明就是你,你不敢承认而已!”

  李韶庭冷静地道:“你昨夜与那个人交过手,你说认得那人的背影像我,那是你半年前的印象,这半年我胖了不少,你看看我的背影,是否像昨夜的那个人呢?”

  说完背转身去,他的腰干已经发胖,果然不是半年前的削瘦之状,刘昆怔了一怔才道:

  “那就算我认错了,可是你知道那个凶手力什么不能说出来?”

  李韶庭道:“各人有各人的苦衷;我不能说自然有不能说的理由,正如五爷今天向四海镖局寻仇生事,绝非本心所愿,却又不得不为一样,五爷以已度人就不会强人所难了!”

  刘昆迟疑片刻才道:“阁下这番话别人未必相信,刘某却深信不疑,至于那个凶手,刘某自己会查,但事因阁下而起,阁下至少该告诉我一个线索吧!”

  李韶庭想了一下才道:“好吧!找到金镖牛胜,就会找到五爷要的那个人,这是我能说的唯一消息。”

  刘昆怔了一怔,旁人有人道:“五爷,牛胜那小子前两天还在京师有人看见他……”

  刘昆道:“好!只要有线索不怕找不到他,这件事等刘某找到牛胜后再作处置,可是今天刘某非摘下这块招牌不可,三位家兄都受了重伤,生死未定,还有许多朋友,也是为了刘家的事而送了命……”

  李韶庭怒道:“五爷,这就太不近人情了,你们是为缉凶才上这儿来的,现在我已经告诉你追寻凶手的下落了……”

  刘昆道:“先是一场误会,出了这么多的人命,已经不是误会两字能解决了,刘昆已经很客气了,摘四海镖局这块招牌,是那些江湖朋友卖命的条件,刘某不能对他们失信!”

  姚胖子冷笑道:“原来五爷拿我们的买卖当人情了!”

  刘昆苦笑道:“为了贵局的一趟镇货,使得十几个朋友丧了命,四海镖局存在一天,刘昆就无以交代,姚兄如果见应该的话,可以换个字号……”

  李韶庭:“不行,我是这儿的总镖头,镖局的事,应该由我作主,摘招牌的事碍难照准,换字号也不能同意,倒是我还有两件事,第一、家母与宝珠姑娘被羁留贵庄,请立刻派人送返,第二、本局死伤人众身后事宜由五爷全部负责……”

  刘昆道:“第一件事自然遵行,第二件却说不过去了,我们这边死伤的人更多!”

  李韶庭道:“是你们找上门来生事的!”

  刘昆想想道:“摘了招牌一切都可从命!”

  李韶庭道:“办不到!”

  话说到这儿成了僵局,刘昆道:“江湖曲直,只有在手底下见真招了。”

  李韶庭道;‘’五爷一向是通达事理的人。为什么这次会改变初衷呢?”

  刘昆叹道:“父死女亡,刘某一时激动才答应下这批朋友的条件。现在又出了这么多条人命,刘某如不实践,无以对死者,若刘某力不能逮,输了那没有办法,否则刘某就必须贯澈始终,做个真小人了。”

  李韶庭道:“五爷要想报杀父伤亡女之仇,大可自己出头,为什么要答应他们的条件,要他们帮忙呢?”

  刘昆顿了一顿才道:“条件是我大哥答应的,当着先父的灵柩,我无法拒绝,家父在世之日,我可以不听他的,家父去世了,他是刘家的家长……”

  李韶庭轻叹道:“择善固执,乃立身之大道,五爷为不善而固执,坏了一世英名,又是何苦呢?”

  刘昆有点怒意了道:“李韶庭,刘某人没读过多少书,不懂那些大道理,因此你不必教训我,我只知道一点死道理,为人子不论父母之非,这些朋友是因为我们刘家才落到无地容身的境地的,为我们刘家流血送命,我如果不为他们尽点力,活着无以对去者,死后无以对亡魂,话说到此地为止,你认为够了没有?”

  李韶庭默然片刻才道:“五爷如此一说,人各有志,在下倒是不能再说五爷的不是了,请。”

  刘昆举刀一拱道:“刘某自知理屈,但事情到如此程度,刘某也没有办法,何况这也不能全怪刘某无理取闹,如果阁下不隐身潜居,也不会有这种事,阁下今天早点到,在没有杀伤人命前,事情也好商量,因此阁下也负有大部份的责任……”

  李韶庭道:“我不出面是有我的原因。”

  刘昆道:“刘某不问原因,只是把话说在前面,回头动手时,刘某必将全力以赴,阁下也不必客气,这一场生死之斗,刘某便还有一口气在,总不会中止决斗的。”

  李韶庭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道:“悉听五爷吩咐了。”

  刘昆抱刀作势,李韶庭也凝神待敌,两人相峙对面有顷,然后像两支急箭似的,同时冲前发招,交斗在一起,旁边观战的人也屏息静气,目睹着这一场惊心动魄的战斗进行,甚至于连重伤的刘芳,刘顺,也都强行打起精神看着。

  刘昆不负神刀之名,在这半年内,他的刀法又进了一层,即使他的父亲金刀刘琮活着也不会强过他了。可是姚胖子等人人见李韶庭的剑法在这半年中也大有进境,简直到了出神入化的境地,所以一口刀一口剑,上下翻挪,刀光剑影,只听见飒飒的风声,间而有一两声锵鸣,震人耳鼓。

  这是说他们两般兵器极快交触,双方都在出奇制先,招发取隙,无功既收,万不得已时,才付之一接。

  在行家的眼中,这才是真正的高手之斗,发招接抬,动若飘风,闪招避招,间不容发,如果没有深厚的造诣,精确的判断,谁也不敢做如此冒险的尝试,如果不是两个旗鼓相当的对手,也无法演出这场精彩绝伦的杀斗。

  史进走到姚胖子身边,轻声感喟地道:“大哥,咱们斗了半辈子的江湖,也经过不计其数的厮斗从来就没有见过这样的阵仗,今天幸亏李爷来得是时候,否则凭刘昆的这口刀,咱们的镖局只好关门大吉了。”

  姚胖子兴奋得连疼痛都忘了,连声道:“别说话,看着,这一生中你也看不到第二回了。”

  死斗中的两个人也忘其所以,整个溶入战局中了,刀来剑往,快得令人目不暇接,没人人知道究竟进行了多少回合,每一招,每一式都是精妙之极,而且一招接一招,使大家无法捕捉住一个完整的交手过程。

  忽而两人身形交错,各发出了一手攻着,双方都取得是无法架的部位,只有利用身形的挪移去闪避。

  交斗没有中止,李韶庭的肩头却绽开了一朵红光,那是刘昆刀尖挑破的,可见刚才那一回合中是刘昆占了先。

  鲜血在雪白孝衣上特别显眼,姚胖子与史进的心都为之一沉,李韶庭的胜负关系着他们今后的前途,虽然刘昆也不会份难为他们的,刘昆与姚胖子的私交颇为深厚,但他们还是不想见到李韶庭落败的。

  史进轻呼了一个糟字,姚胖子却还能沉稳地道:“没关系,他们的胜负不在这些小接触上,李老弟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负了伤,这是两位绝顶高手之战,实力相当,胜负之差极微,绝不可能有一方是全面获胜的。”

  果然李韶庭斗志绝未稍歇,刘昆也没有认为自己占了上风,战局依然热烈进行着。

  两个人又作了一次交错,这次李韶庭忽出精招,剑锋本来是对准刘昆肋刺去的,半途突地撤回后往上掠,刘昆的刀则是由上而下,砍他的左肩,李韶庭挫腰缩领,剑势不变,堪堪避过刀锋,而他的剑却削在刘昆持刀的手腕上,搭地轻轻一响,刘昆的刀抛出了手,一个大姆指还贴在刀柄上,掌间血如泉涌。

  战斗终于结束了,每个人都吸了一口气,李韶庭见刘昆弯腰去拾那枚断指,乃进一步道:“五爷神勇,在下钦仰无限。”可是刘昆用左手拾起铜刀,坦头又冲了过来,刀出如风,李韶度再也没想到他还会再出手,惰急之下,双腿拔地纵起,刚刚才躲过,刘昆刀往上挑,劈向他的下档,既狠又毒,李韶庭万般无奈,空中硬将身子拉平,单剑下劈,但腿侧已为刀锋掠过,幸好刘昆上挑之力也不够强,未曾伤及骨骼。

  而李韶庭的那一剑,却整整的削下了刘昆的一支左掌,刘昆坐地下,用右手仅留的四指抓了一把灰土,洒在那支断腕上,跟着撕下了一片衣襟,将伤处裹了起来,长身起立道:

  “好,好剑法,刘家的刀法确是不如。”

  李韶庭腿上的刀伤也大量地往外流血,他却不去理会,按剑朝刘昆怒道:“五爷,我心敬你是个英雄,谁知你竟会做出那种事。”

  刘昆哈哈一笑道:“刘家没有英雄,金刀刘琮的五个儿子全是狗熊,姓李的,刘某早就说过,我们是生死之斗,你只削断我一枚手指,就以为可以结束了吗?”

  李韶庭怒道:“你要怎样才肯收场。”

  刘昆道:“除非你杀了我。”

  李韶庭差一点就想提剑刺过去,还是姚胖子叫道:“李老弟不可,你要明白五爷的苦心,如果他只断了一枚手指,那些人一定会逼着他再来找你的,现在五爷双手俱残,就再也不可能来找你了。”

  刘昆哈哈一笑道:“姚大侠,刘某可没有你说的那么好,只是现在成了个残废,再也无法发狠了而已。”

  说完回头就走,李韶庭叫道:“刘显,你留下个交代。”

  刘昆头也不回道:“输了还有什么话说,你母亲与那个女子,我立刻派人送来,四海镖局的死伤损失,刘某倾家荡产也要负责赔偿,刘门一家都是都成了残废,李大爷如果不放心,随时可以前来,刘某束手听宰。”

  说着他越走越远,这边罗世番忙叫带来的人将重伤的刘氏兄弟也抬走了,死的也抬到一边,准备收殓。

  姚胖子跑过去,双膝一屈,跪倒在李韶庭面前,李韶庭正望着刘昆的背影,感慨无限,见状忙抛开剑,双手将他扶了起来道:“姚大哥,你这是干什么?”

  姚胖子一脸虔诚之色道:“老弟,我胖子一生中很少服人,可是见了你的剑法后,实在没话说,值得我一跪,胖子是拜你的技艺,可不是拜你的人,这半年你躲到那儿去了,让我们日夜悬心,你可真不够朋友。”

  李韶庭惟有付之一声苦笑。

  郎秀姑跑了过来,嗔怪姚胖子道:“姚胖哥!你也是的,李大哥的腿上还负了伤,你不快给他止血包伤……”

  姚胖子腆着大肚子道:“腿上那点伤没关系,我胖子腰上还有个洞呢,死不了的,大家可以等着,话非讲明白不可,李老弟,你是个大英雄,我胖子惹不起你,可是我有理,你若是掉在北运河里淹死了,那没话说,你明明活着,却抛下了高堂老母及一个痴心的宝珠姑娘,还有我们这些不成材的朋友,一藏半年不露面是什么意思。你交代个明白,否则我宁可不交你这个朋友,也不让你进镖局去!”

  李韶庭苦笑道:“姚大哥!你一定要我站在这儿说吗?大哥高见,小弟衷心铭感,小弟不露面,自有我的苦衷,这话可以告诉大哥,却不能让别的人听见……”

  姚胖子这才哈哈笑道:“你肯说就行,我是怕你真有难言之隐,不便告人又拔腿一溜,叫我上那儿找你去,才故意逼你一逼,其实我那里敢得罪你老弟呢?何况这镖局是你老弟的。总镖头,只有你赶我们出去的份。我又凭什么不让你进去呢?走!走!进去吧……”

  李韶庭着了四周的死伤狼藉,轻声一叹道:“这门口的事大哥不要照顾一下吗?”

  姚胖子道:“让老史去忙吧,他是大总管,我跟郎姑娘只管保镖和按月替你送安家银子,其余一概不理!”

  李韶庭感激地道:“姚大哥!家母多亏你照顾,养母之恩,天高海深……”

  姚胖子忙道:“老弟!说这话就见外了、咱们相处时日虽短,却是生死之交,你的母亲就等于我的母亲,何况你与郎姑娘是同门师兄妹,我们都有奉养老母的责任,再说你家里还有几亩田产,老太太并不指望我们的银子去养活她老人家,按月送银子去,只是我们一点心意……”

  说着已来到里面,郎秀姑搬出药箱,替他们两人都上了金创药,包扎妥当了姚胖子已迫不及待地道:“老弟!快说说你这半年中有什么奇遇!我实在熬不住了!”

  李韶庭道:“大哥这奇遇二字从何着眼的?”

  姚胖子道:“刘昆的神刀简直已超出他老子的金刀了,可是你的剑法更深进得令人不敢想像,刚才那场狠斗可以说是江湖上百年难有盛举,你如果不是有了奇遇,怎能把剑法练得如此精纯!而且我相信不但有奇遇,而且还有艳遇,刘昆拿来的那张拜寿笺,分明是大家千金的闺阁用物,你说对不对?”

  李韶庭苦笑着又点点头道,刚要开口说话,史进急急地跑了进来笑道:“李大爷,我漏了什么要紧的话没有?”

  郎秀姑道:“还没开始呢,史大哥,你都安排好了?”

  史进含笑道:“伤者就医,死者恤殓。我都招呼下去了,幸亏李爷援救及时,我们还剩下不少能办事的人手一切都有人分头负责。我实在等不及想听李爷的奇遇,把不急的事搁下再说,李大剑侠,总镖头,快说您的吧!”

  说完拉张椅子,迳直坐下,三个人六只眼睛,都紧紧地盯在李韶庭身上,李韶庭沉思片刻才轻声一叹道:“事情千头万绪,我也不知道从那儿说起才好!”_姚胖子道:“从您掉下北运河的那天开始,越详细越好,除了不便告人的,都应该一点不漏的告诉我们!”

  郎秀姑不以为然道:“李大哥会有什么不便告人的事!”

  姚胖子笑道:“我相信一定有的,胖子阅人多矣,善观气色,洞察世情,李老弟在这半年中养尊处优,着实的享了一阵子福,因此必然也有许多不足为外人道的私人秘密,否则他也不会躲这么久不来看我们了!”

  李韶庭脸色微红,低下头道:“有些事,固然不足为外人道,但你们三位都不是外人,不见则已,见了你们,我自然要丝毫无隐地说了出来,那天我跟刘琮力拼,实在不足为敌,跟他一起堕河,虽然我略知水性,但已身受重伤,被冷水一泡,人已昏了过去,等我醒来时,已经睡在一间华丽的房子里,而且是半个月以后的事了!”

  郎秀姑道:“你昏了那么久?”

  李韶庭道:“当然我不会昏那么久,可是教我的人,为了使我迅速复原,给我服了一种安神的药、整整半个月,使我都在昏睡中,等我醒来时,除了伤处还没有结巴,人已经完全康复了。”

  姚胖子道:“对,外伤最忌劳动,唯有在完全昏睡的状态中,最容易康复,这个人一定是医道高手!”

  郎秀姑忙问道:“你的人是谁?”

  李韶庭道:“除了我恩师师姑,还有谁能在半月中将一个奄奄垂危的人,迅速康复呢?”

  郎秀姑叫道:“原来是她们两位老人家。”

  李韶庭道:“我恩师远出关外未返,救我的是玄真师姑,也是你的师尊!”

  郎秀姑愕然道:“那天是我师父救你的?她老人家不是跟药师伯一起上关外采药了吗?”

  李韶庭道:“两位老人家在关外发现一支成形雪参,是千年难得一的至宝,恩师留在那儿守护,师姑却回来采办一切应用器物,准备在原地制练成药,幸好遇上我们跟刘琮决斗这档子事。两位老人家有个规戒,不得插手江湖是非,所以师姑只藏在人群中旁视,等我受伤堕河,她才将我救起,送到她家中疗治!”

  郎秀姑又愕然道:“我师父还有家?”

  李绍庭道:“是的,她不但有家,而且还是京中显宦,可是她生性慕道,早藏离家,这次为了要购备练药用品,须要大笔的财物,才回到家索取,救起我后,也因为无处右送,他自己急于离去,保有她的侄女懂得医道,才把我带回家中交给她侄女救治!”

  朗秀姑道:“那你这半年都在我师父家中渡过的了,这也没有什么了不起,为什么伤好后不来看我们呢?”

  李韶庭道:“师姑没等我清醒就走了,留下一封信,说我的剑术虽然略具根底,但要胜过刘琮,非并要好好下一番功夫,她留下一部剑册,说这是她家传剑谱,只能留在她家勤修,不许携走,叫我至少在半年内,不得过问外面的事,也不准离开她的家,所以我就一直留下去了!”

  郎秀姑道:“刘琮中了我一镖,伤愈后人已成疯,被他的儿子弄成残废,根本不能再与人动手了,你也不必练剑去对付他了,为什么还要藏着不出头呢?”

  李韶庭一叹道:“我可以不知道,这半年来,我被关在一座花园中,整天除了练剑外,就只有两个女孩子,是师姑的两个侄女儿,此外什么事情都不知道!”

  郎秀姑道:“你也不问问我们的消息?”

  李韶庭道:“我怎么不问,是竹君把我瞒住了,她那一场战斗两败俱伤,由江湖同道出面调停,跟刘琮约好半年后重死一战,又说你们都到了南宫,住在我家里,她已叫人秘密送了一封信给你们,告诉你们我尚健全在人世,正在潜心练刻准备半年后重作交锋…”

  郎秀姑叫道:“这简直是鬼话!”

  李韶庭一叹道:“我可不知道,师姑留下的信要我半年不问世事,专心练剑,跟她所说的事情完全吻合,我自然深信不疑,何况他们两姐妹看得我很紧,寸步不离,我也无法分身出来探问确信,想不到会发生了这么多事!”

  郎秀姑问道:“你说的竹君是谁?”

  李韶庭道:“是师姑的大侄女儿,还有一个妹妹叫阑君,师姑俗家姓方,她的哥哥曾经出任黑龙江将军……”

  姚胖子愕然道:“原来是这一家呀,方天爵军功彪炳,被封为义勇伯,壮年谢世,宅在铁狮子胡同,虽然人不在世,圣眷仍隆,依然是显赫世家,听说方二小姐是京师有名的大美人,今年才十八岁……”

  郎秀姑却问道:“师哥!今天你是怎么来的呢?那个方竹君为什么要瞒住你,不让你知道外面的情形呢?”

  李韶度沉吟了一下,才避开第二个问题答复道:“昨天晚上我在方家看见阑君跟一个男管家谈话,那个男管家见了我忙躲开了,我认得他是金镖牛胜,心中很奇怪,今天我问起竹君,她什么也没说,只叫我到长辛店来看看,我来了,但见你们与人在外面与刘昆理论,牵扯到我的名字,我不明就里,也不便现身,忙到后面找个人问了,才知道发生了这么多的事,等我赶出来……”

  史进忍不住问道:“金镖牛胜怎会到方家去做管家呢?”

  李韶庭顿了一顿,才轻叹道:“我总算弄明白了,一切都是方家两姐妹捣的鬼,方竹君瞒住我固然有她的打算,方阑君却不甘心,明着不敢跟她姐姐捣乱,就制造事故破坏他姐姐的计划!逼我出头!”

  郎秀姑问道:“方竹君有什么计划?方阑君又为什么要破坏呢?怎么把牛胜也拖进去呢?”

  李韶庭没作答,姚胖子笑道:“我倒明白了,方大爵功绩彪炳,却没有儿子,听说朝廷有意破格成全为方家女儿招个贤婿,可以继承方天爵的伯爵,所以京师王孙公子,莫不想乘龙方府,方大小姐竹君一定是看中了老弟的人品,所以封锁外面的消息,叫你摆脱江湖人的生涯,以便当朝立品,老弟!这可是千载难逢良机呀!”

  李韶庭红了脸道:“竹君可能有这个意思,可是她比较稳重,一直没有表示,阑君倒是跟我提过,我拒绝了!”

  姚胖子竖起个大拇指道:好!好男儿,塌天富贵,垂手可得,而老弟居然不放在心上,真了不起!”

  李韶庭道:“她家,也有这个意思,可能师姑属意竹君。对她有了番暗示,等师姑练好了药,陪同我师父一起前来,替我作主答应,真要那样,我倒是很为难,所以阑君的捣蛋倒是帮了我的忙。”

  郎秀姑道:“如果师伯作主,又不要你易姓入赘,这倒是好事,你为什么不能答应呢?”

  李绍庭正色道:“师妹!我也许没出息,但我绝不是那种衣朱带紫的材料,何况我已经有了宝珠!再说!叫我承荫妻禄而得富贵,我也没这份厚的脸皮!”

  郎秀姑自知言重,连忙笑道:“我只是开开玩笑,师哥志怀高洁,我相信师伯也不能勉强你的,你说有阑君捣乱是怎么回事呢?”

  李韶庭道:“方家的家务是阑君在管。她比较活跃,不知怎么,她把牛胜招到家里来管事,在我的猜测中,劫镖是牛胜唆使几个旧日伙伴干的,追回失镖,是方阑君冒我的名干的,以后到刘家杀人行凶的也是阑君!”

  姚胖子一惊道:“一个女孩也会武功?”

  李绍庭轻叹道:“方家是剑术世家,只是世代荫袭武职,不在江湖流传而已,连我师父的剑法也是从方家学的,师父与师姑是个表兄妹,他们两位无意富贵,摆脱红尘,行医济世。却恬守祖训,不肯以武行使,竹君体质荏弱,传了他们的医术,而且更精于他们,阑君却继承了祖上的剑法,练得一身好武功,而且她身材高大,跟我差不了多少,我一听这些事,猜准必定是她!”

  众人一阵默然,姚胖子轻轻叹道:“真想不到。名传京师的方二小姐会是个剑道高手!

  难怪刘昆一口咬定是你了,你们的剑法是出自一家的…”

  郎秀姑道:“可是他的手段也太毒了,杀死刘琮与几个江湖匪类尚自可恕,杀死那个小女孩子则太过份了!”

  李韶庭道:“我想她是没办法,那个小女孩儿看见了她的脸貌,现在凭人怎么说,她以方府二千金的身分,谁也不能相信她是杀人的凶手,如果有个人指证,而且是个小孩子,她再也无法推赖了!”

  郎秀姑道:“那么师哥认为他所作所为都是对了?”

  李韶庭道:“我并没有这样说?”

  郎秀姑道:“那你为什么不对刘昆说明白?”

  李绍庭一叹道:“今天早上竹君垂泪对我说,她们姐妹很对不起我,求我曲意包涵,无论如何,其行可鄙,其情可怜,我又怎能出卖她们呢?”

  即秀姑冷笑道:“什么叫其情可怜?”

  姚胖子微笑道:“方阑君一切所为,自然也是为着李老弟,她也想像这位大英雄,不然自动会如此糊涂!”

  郎秀姑道:“对方阑君杀人的事,师哥打算怎么办?”

  李韶庭道:“我没有办法,好在她们家里还有长辈,师姑是她们的亲姑母,由师姑回来去处置吧。”

  郎秀姑愤然道:“等师父回来,我一定要她老人家作个明白的交代,我为了家门血海深仇,那样求她,她都不肯尽心教我,还是师伯看不过意,才指点我来求你帮忙,现在她的亲侄女犯下这等大错,她又该如何处置。”

  李韶庭道:“师妹,师恩如山,你不能这样……”

  郎秀姑道:“她把你送回家去治伤,虽然别有用心,我就气不过,她实在是侮辱你的人格……”

  李韶庭又要开口,姚胖子却笑着打岔问道:“老弟!刘昆手里的那张字条是怎么回事!”

  李韶庭道:“是我写给阑君的,每天晚上她都陪我在后花园练剑,后来我觉得她太热切。设法叫竹君阻止了她陪我,她借故跟我作对生气,我为了向她解释误会,而她又不跟我说话,我只好写了张定条,叫佣人交给她,因为图省事,我只说老地方,指的是练剑的地方,没想到她竟用来作为栽赃的工具了!”

  姚胖子哈哈大笑道:“话总算说清楚了,老弟!没话说,胖子只有更佩服你,方家你还去不去?”

  李韶庭道:“我想不必去了!”

  姚胖子道:“那也好,去了你也难以说话,方家两位小姐更不好意思见你,何况你上那儿去,叫刘家的人缀上了,反而给她们惹麻烦,镖局里经常有一间屋子为你总镖头留着的,我料准你总有一天会来上任,今天总算是等到了,你要不要瞧去!”

  郎秀姑道:”师哥受了伤,原也该歇歇,我先给你去收拾一下,再过来请你!”

  李韶庭忙道:“怎么好麻烦师妹呢?随便叫个人……”

  郎秀姑嫣然一笑道:“师哥!这些事还是女人做起来仔细,你别以为我只会舞刀弄剑,女人的份内事,我也干得不错,就是比不上方家的小姐细心熨贴而已,你担待点!”

  说完转身走了,李韶庭不禁怔住了,姚胖子这才拍着他的肩膀低声笑道:“老弟!你还有事情未从实招来,方才郎小姐在,我没好意思问,方家两姐妹,你跟那一个有了一手,但愿不是方阑君!”

  李韶庭脸一红道:姚大哥!你怎么会想到这个……”

  姚胖子笑道:“老弟!练功夫的人,是不是童身一眼就可以看得出来,胖子绝不会冤枉你……”

  李韶庭低头半晌才道:“这……”

  姚胖子道:“老弟!事关名节,我跟老史一定会守如瓶,此事绝无第四人知,但你一定要告诉我,如果是竹君大小姐,倒还没什么,如果是那位玉罗刹阑君小姐……”

  李韶庭一急道:“会怎么样?”

  姚胖子叹了一口气道:“看样子有点不妙!”

  李韶庭道:“我有一天喝醉了酒,不知怎么糊涂了,第二天阑君对我说那是为我们双方好,因为有几手剑法必须要经过这一关,才能深入化境事实上倒也确是如此,以后还有过几次,可是我把宝珠后告诉她后,她就不来找我了,刘昆的那张字条。就是在那个情形下写给她的,我不能丢开宝珠而要她,才写条子约她密谈,请求她的谅解,姚大哥,事情怎么会不妙呢?”

  姚胖子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道:“我正在奇怪,方阑君是个千金小姐,即使为了要跟她姐姐争风,也犯不着做出这种事来陷害你,现在难怪了,老弟,我相信你是个负责任的,绝不会占有了她而丢开手不管的,你究竟跟她怎么说的?”

  李韶庭道:“我当然不会负她,我告诉她,要我继承父亲的余荫而入朝是不可能的,如果她能放弃家中的富贵,与我共闯江湖,而且还能给宝珠一个安排,我一定与她结婚,她哭了一天,也没给我回答……”

  姚胖子微微一笑道:“那还有点希望,倒是又增加了许多困扰与麻烦,尤其是郎小姐这一关……”

  李韶庭几乎要叫起来道:“姚大哥,你说什么?”

  姚胖子耸耸肩微笑道:“我是说方府二千金跟老弟之间的事还有希望,她虽然没有回答,却用行动作了最好的回答,她还无条件地把身子献给你,以为你应该了解她的心了,谁知你还会那样问她,不怪她难过,在你心目中,你还把她当作一个恋慕荣利富贵的庸俗女子……”

  李韶庭道:“难道我的话说得不对?”

  姚胖子笑道:“是对的,只是说得太迟了,早已了解你的胸怀,所以献身相就,自然是打定了跟你终老江湖的主意,而你还那样问她一声,怎不叫她伤心呢?因此她后来的那些作为,就是向你证明她有意打入江湖的决心,否则以一个千金小姐的身分,她何要来行凶杀人呢?”

  李韶庭:“我就是想不透这一点,她真要向我表示决心就不该如此妄为,她知道我是最痛恨杀人的……”

  姚胖子道:“这位小姐比你果断,她知道对付恶人的方法最好就是一刀剁成两截,你不可能感化他们,因为他们受一次教训后,作恶的方法也就更进一层!何况他杀的都是十恶不赦的坏蛋!”

  李韶庭道:“刘昆的小女儿呢?”

  姚胖子道:“这位小姐行事很缜密,从她秘密为我们取回镖货的这件事上就是个明证,因此我很怀疑其中的可能性,如果她要灭口;第一次就该杀死那个小女孩儿,为什么还要来第二次再去呢?”

  李韶庭道:“第一次她匆促下手,以为那个小女孩儿已被杀死了,这是初次行凶的通病……”

  姚胖子笑道:“老弟这就太看轻她了,夺镖时她己杀死了几个强寇,后来到刘家,又铲除了刘琮与他的几个强徒,手法干净俐落,岂会连一个小女儿都杀不死。”

  李韶庭怔了一怔道:“大哥的意思是说刘昆的女儿不是阑君杀死的,那又是谁呢?”

  姚胖子道:“我相信绝不是她,但我也说不出是谁,如果我能见到那位二小姐详谈一下,也许能给你一个较为确定的答案,老弟!老弟!你既然对她作过明确的表示,相信她也会来找我们的,江湖上能有你们这一对儿侠侣,的确是件值得幸福的事,不过问题难在如何应付郎姑娘!”

  李韶庭忙道:“姚大哥!你刚才提到郎师妹,就吓了我一跳,她怎么会是个问题呢?”

  姚胖子笑道:“老弟你别装糊涂,郎小姐早就把你当作她的终身寄托了,自从你在河畔堕水失踪后,她的脸上就没有笑过,名义上是替她祖父守孝,实际上是为你守心丧,她为你的死而守丧,也为你的复生而除丧!”

  李韶庭道:“这怎么可能呢?我跟她根本谈不上……”

  姚胖子笑道:“三天前刘昆拿了你的字条前来兴师问罪。老史证实是你的亲笔,判断你尚在人世时,她表现得最兴奋,第二天就淡淡地涂了一层脂粉,脱下了她的黑色素孝,换上了一件颜色较为鲜明的衣裙,这证明她的丧是为了你守的,我与老史看在眼里,却不好意思点破……”

  李韶庭仍然摇问道:“我还是不能相信!”

  姚胖子笑道:“我当年不是这份肥相,赛奉先三个字也勉强算得是个俊俏,绮红偎翠,温乡中的滋味,我经历得多了,风流韵事也不少,娘儿们的心事我还会不懂吗?老弟,我相信你也不是真糊涂,不会连一点知觉都没有!”

  李韶庭这才低头道:“我已经向她作了种种暗示了,经常在她面前提起宝珠种种,她应该明白的!”

  姚胖子笑道:“她怎么不明白的,所以她后来特别巴结宝珠姑娘,口口声声叫她姐姐,就是伯母大人那儿,她也安排得妥妥当当的,她每个月的奉银除了自己留下来一小部份,大部份都归入你的名下,交给伯母收藏,她提议我们都在伯母膝下做义子女,我与老史对老人家自是十分尊敬,却并没有改口,依然是伯母相称,只有她已改口叫娘了……”

  李韶庭急了道:“家母难道不劝劝她吗?”

  姚胖子道:伯母世情练达,还有什么看不出的,她老人家对郎小姐倒是很满意,但老人家对你生还的指望不大,怕耽误了她的终身,才尽量疏远她,所以几个月的镖银都叫我送去,避免跟她见面,而且还叫我留心替她找个合适的对象,说女孩子的终身大事不能长寄江湖……”

  李韶庭道:“对呀!姚大哥!你一定没有尽到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