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八 章
山在虚无缥缈中
静寂的山林中,三个人静静的相对着。
林淇见对方虽然收回了一部分的压力,却始终没有放松的意思,乃将剑眉一竖,朗声发问道:“你们当真至死不悟吗?”
东方一立轻咳一声道:“玉石俱焚之威虽然不错,我们始终认为那是纸上谈兵,非身临目睹不敢轻信。”
林淇懔然又道:“到了那个时候,只怕相信也来不及了。”
东方一立朝慕容婉望了一眼,见她毫无表示,乃轻轻一笑道:“目前我们心中只有一个敌人,你既是那个人的代表,我们就是拚将一死,也不会兴退缩之念。”
林淇默然片刻,然后才目视中天,以雄壮的声调高吟道:“心有天籁何须笛,胸孕灵泉千道,神珠尘尽光华生,可将河山照耀!”
吟毕双臂猛地朝外一挥,只觉得一种沛然无比的劲气,自他的胸中迸发出去,立时山摇地动,砂土发扬,恍若世界末日之将临。
东方一立与慕容婉倏然色变,咬紧牙关苦苦地撑持着,猎猎的劲风将他们的衣衫都吹破了,满场的砂石不断地击打在他们身上。
林淇从他们的神色上看出了他们的恐惧,知道他们已被这至刚至猛的一招慑住了,也知道他们撑不了多久,即将为绵绵而至的巨劲震为碎粉……
然而他也无法再图挽回,这是能发而不能收的一招,而且到了最后,自己也将而临到与他们同一样的命运。
东方一立与慕容婉现在已经相信了,可是,正如林淇所提的警告一样,现在相信已经太迟了,迟得来不及挽回了。
三个人都知道了自己的命运,也在等待着接受命运。
然而奇迹又发生了。
他们都看见砂雾中多出一条人影,那是一个女人。
她灵捷的身形在坚刚如刃的劲风中居然能穿行无阻,先是走到林淇身前,伸出雪白的手掌轻拍了他胸前的两处穴道。
林淇立刻感到一股柔和的抗力在她的手上传入体内,适时地阻止他向外奔泄的真力,使他耗费过半的一点剩余体能得以保存下来。
然后她又巧妙地一挥手,将东方一立与慕容婉夫妇俩推出去。
当三个人都从疲禁不堪的状态中略略恢复过来时,那女人已经开始在替远处的娃狄娜与罗仙客实施调治。
东方一立首先发出一声长叹,与慕容婉二人相视不语,脸色比死了还难看。林淇却万分诧惊地叫问道:“你……你是谁?”
那女子回过脸对他微微一笑,林淇这才看清楚她不过只有二十多岁的模样,穿着一身素白的衣衫,艳丽如仙。
林淇初则震惊于她的美,继而又慑于她化解刚才那一招“玉石俱焚”时的功力,愕然而立,简直不知其所以。
娃狄挪经过那女子的施救后,好像已恢复了神智,张开眼睛正准备开口说话,那女子摇摇头,作了个阻止的姿势,娃狄娜才没有作声,感激而又钦佩地望着她。
由于娃狄娜的眼神表露,证明她是认识这女人的。
由东方一立夫妇的神情,证明他们也认识这女人。
略一经过思索,林淇发现自己也知道她是谁了,然而他却诧异得无法相信。
首先无法相信的是名满苗疆,被苗人敬若神明的蛊神婆会如此年轻,再者她能化解自己那一招“玉石俱焚”。
那人在传授自己这一招时,曾经再三声明过这是天下无敌的一招,这句话绝无可疑之处,然而这一招居然被人化解了,解得那么离奇……
那女子把娃狄娜缓缓放下后,才从容起立,目光一扫二人微微冷笑道:“锦云掌并没有难住我,什么天下无敌的招式,也不过是拚命的无赖拳脚,看你们刚才那种没出息的场面,我真是懒得多管闲事,要不是怕把我这个小徒儿给误伤了,我一定看着你们拚死拚活去。”
林淇听得满脸通红,不过他的眼睛仍死盯住那女子的身上,略存一丝疑色,女子见了又是轻轻一笑道:“小伙子,你尽望着我干嘛?”
林淇呐呐地道:“听前辈的口气,应是名满苗疆的段前辈无疑,只是……”
那女子得意地大笑道:“只是年龄不像对不对,小伙子,你是被那个婆字骗住了,苗疆的‘婆’字只表示一种尊敬,并不是表示年岁,不过你也别太相信自己的眼睛,一个人的外貌也不能完全表示年纪,你想我有多大了?”
林淇被她说得糊里糊涂,这女子既不承认自己年老,又不承认年青,而且还提出那么一个怪问题……片刻之,他只得据实回答道:“前辈望来不过三十许人……”
蛊神婆段金花哈哈大笑道:“三十许人?你真会说笑话,我三十岁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
林淇又怔住了,但立刻又流露出不相信的样子,段金花又指着慕容婉笑道:“你一定不会相信,倒不妨问问她。”
慕容婉脸色十分难看,以枯涩的声音道:“段金花,你不过仗着天荔实的功效驻颜,有什么了不起!”
段金花格格浅笑道:“是没什么了不起,可是你们夫妇两人在此株守十年,一直舍不得离开,不也是为着想动天荔实的脑筋吗?只可惜那荔树只有一株,又偏偏在我的掌握中,十年之约将满,那树上荔实累累,我一直遵约而未加采摘,问题是你们用什么方法去赢那赌注呢?”
慕容婉怒哼一声,没有答话,眼中满是怨毒之态。
段金花又得意地大笑道:“十年前你们输了一次,十年后你们还是没有赢的机会,要不要我再把期限宽延十年,准你们再去觅一个替身来。”
东方一立颓然长叹道:“不必了,我们认输了!早知道你有这份功夫,我们连这个十年都不会浪费了!”
段金花傲然一笑道:“那算你聪明,十年前我不过是拿你们开开玩笑,所以才故意装着赢得很吃力,因为我觉得你们两个人还算不错,原是想激励你们一番,谁知你们心高气傲,居然敢夸下大口,认为只须合力培养一个传人就可以赢了我,现在你们可明白了,就算你们自己出手,我也不过是举手之劳就足够打发你们了……”
东方一立被她激得暴怒起来,厉声叫道:“段金花!你不要神气,天荔实的事不谈了,你愚弄了我们十年,这笔帐迟早还是要算的,假若再有十年,我们绝对依约培养一个传人来找你出这口气!”
段金花微微一笑道:“你真有这份把握吗?”
东方一立怒声道:“当然了!而且不一定要十年,也许一两年内……”
段金花笑着打断他的话道:“这话我倒是可以相信的,在最近两三年来,我知道你们很有一些发现,不过你们自己限于资质,今生是无望达到那种境界了,假若给你们找到一块未雕的璞玉,我相信你们也许可以造就一个绝顶奇材……”
东方一立与慕容婉双双色惊叫道:“你……怎么知道的?”
段金花微笑道:“别忘了,这里是我的地盘,在苗疆的领域中,鲜有我不知之事,十年来你们的行动从未脱过我的监视,只是你们自己不知道而已。”
东方一立仿佛真正是被她击败了,长叹一声,神色如土,慕容婉的失意之状,较之尤甚,段金花笑笑又道:“以我的行事原则,我现在就应该置你们于死地,以绝后患……”
东方一立惨然道:“不必说了,我们认命了。”
然而段金花诡异地一笑道:“你不要急,我的话还没有说完,这些年来,我一直未遇敌手,实在也无聊得难受,因此我倒愿意一变初衷,给你们一个机会,从今天开始,随时随地,我都在等着你们的传人前来,天荔树上,我也永远为你们留下十颗荔实,就看你们有没有那份福气了。”
东方一立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连忙问道:“你此言当真?”
段金花傲然大笑道:“凭我蛊神婆在苗疆的地位,还能说话不算话?”
东方一立与慕容婉对望一眼,各怀欣色,段金花却意味深长地笑笑道:“不过我还要提醒你们一句,人寿有限,天荔实可以驻颜却不可以保命,我可不能等你们一辈子。”
东方一立微愕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段金花大笑道:“自古良材如美玉,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你们要找一个资质奇强的传人,只怕比大海捞针还难,本来这小伙子倒是一个理想的对象,可惜已被人家捷足先登,看你们刚才动手的情形,他大概不会再度受你们的利用,茫茫人海,我劝你们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慕容婉咬牙怒道:“那是我们的事,只要我们活着一天,就不会死心!”
段金花大笑道:“去吧!我衷心期望你们能成功。”
东方一立与慕容婉毫无表情地转过身去准备离开,林淇双臂一晃,迅速无比地拦在他他们前面,单臂横胸作了个拦阻的姿势道:“慢一点,我们之间的事情还没有完。”
慕容婉的胖脸上泛起怒色,厉声叫道:“小辈,你当真以为我怕你?”
林淇庄容道:“这不是怕不怕的问题,你们必须答应我不再为恶,否则我为不负所托,拚死也不准你们重入中原……”
东方一立嘿嘿冷笑道:“小辈!这招玉石俱焚只能使用一次,你现在还凭什么敢和我们说这种话?”
林淇毫无所惧,从容地道:“但凭胸中一口气在,我一定要贯彻我的任务。”
东方一立狞笑一声,伸手正待发招。段金花已飞身插到他们中间,微带薄怒地道:“小伙子,是我放他们走的。”
林淇仍是倔强地道:“那是前辈的事,与晚辈无关。”
段金花冷冷地道:“在苗疆居然还有人敢出头干涉我蛊神婆的事?小伙子,你大概是活得不耐烦了!”
林淇悖然抗声道:“我又不是苗人,无须对前辈唯命是从。”
他虽然知道段金花适才能将他那一招“玉石俱焚”封回,功力不知比他高出多少,然而天生的一副傲骨支持着他的豪气,使他不屈于任何暴力威胁之下。
这时娃狄娜已经苏醒过来,荏弱地哀恳道:“官郎,你怎么可以跟师父作对呢……”
林淇倔傲地道:“即使是你师父,也不能叫我放弃自己的责任;要放过这两个人,只有两办法,一个是他们亲自对我保证此去不再做坏事……”
东方一立怒叫道:“放屁!小辈,我们做事还要向你提出保证,你别做梦了。”
林淇不理他的嚣骂,只是庄严地道:“另一个办法就是把我杀了!”
说时他的眼睛望着段金花,因为此刻在场的人,也只有她有这份能力。
段金花冷冷一笑,举起手来道:“你以为我杀不了你?”
林淇毫无怯意地道:“前辈当然有这种能力,晚辈也不是贪生怕死之辈。”
段金花脸色一变,猛然欺身上前,手掌拍了出来,娃狄娜急得大叫道:“师父,您饶了他吧!”
段金花的身手何等矫捷,林淇用手一格,她的掌势毫不改变,异常巧妙地由他的空档中递了进去,拍的一声,结结实实的掴在脸上。
林淇怔了一下,因为段金花的掌上好像完全没有用力,而且下手异常有分寸,掌缘轻轻地在颊上一沾即收,只稍微有一点疼痛的感觉。
而且段金花在欺身进击之际,离他非常之近。她腰上的束带跟着被带动上扬,带头上系着的那颗明珠也在眼前一闪而过。
娃狄娜见段金花一掌并没有将林淇打伤,心中大感欣慰,但是她知道林淇的个性,怕他受了这一掌之辱,必然更加倔怒。
然而出人意外的是林淇挨打之后,居然毫无表示,反在呆呆地发怔。
段金花仍是冷冷地道:“你再敢对我这样无礼吗?”
林淇目中突放异光一地叫道:“前辈,您……”
段金花将眼一瞪大声道:“别废话,我问你现在作何表示?”
林淇立刻垂手恭身道:“悉听前辈盼咐。”
东方一立与慕容婉也大感诧异,不知道林淇的态度何以会改变得如此迅速,虽然林淇挨了一下,但他们知道那绝不是这小伙子变为恭顺的原因。
段金花却不容他们多作猜测,冷冷地道:“你们还不走,难道想等我设筵饯行不成?”
东方一立与慕容婉对望一眼,掉头径去。
段金花一直等他们的身影完全消失了,才掉头对娃狄娜道:“你们把那个受伤的人抬到我那儿去,动作可得快一点,再迟了就没有救了。”
她指的是罗仙客,林淇一言不发,立刻就过去把他扶起来,扛在肩头上,段金花已经像只白鸽似的在路的另一头消失了。
娃狄娜怔怔地望着她的背影奇道:“官郎,师父也奇怪了,她从来没有对人这样大方过。”
林淇却毫无所动地道:“你师父住在哪里?我们快去吧,迟了就要耽误救人了。”
娃狄娜依然忧心忡忡地道:“我犯了叛师大罪,不知师父会怎么处分我呢?”
林淇微微一笑道:“你放心,我担保你师父会饶恕你的。”
娃狄娜听他说得那么有把握,不禁掉脸望着他,林淇又微笑道:“你不要问原因,反正我不会骗你的。”
说着他抢在头里,追着段金花的去路,放开脚步急行,娃狄娜呆了一呆,也跟在后面急追上前而去。
一峰如笔,直插天际,峰腰有云雾缭绕。
翠竹、流泉、山藤野花,将这一座孤峰点缀得有如图画,林淇整个被目前的景色迷住,不禁吸了一口气,笑对身畔的娃狄娜道:“难怪苗疆的人将你师父要当作神明看待,就以她所住的地方,也跟神仙差不多,山在虚无缥缈中,往年我读到白居易的这句诗时,总以为他有点夸大其词,现在总算领略到古人喻意之妙,简直是神来之笔……”
娃狄娜见他这份高兴的样子,不忍心去拂他的兴,只是轻轻一叹道:“官郎久居中原锦绣江山,居然还看得中我们苗疆的穷山恶水?”
林淇哈哈大笑道:“人间何处无灵山,避秦岂仅一桃源,倒是古人那句‘五岳归来不看山’说得太肤浅了,讲那句话的人,若是也有机会到了此地,一定会打自己两个嘴巴子……”
娃狄娜不明白他何以会变得如此兴奋,自从他被段金花打了一掌后,好像整个换了一个人,豪兴未减,眉宇之间更透露出无限喜色,一方面是不懂,一方面也是推不开心中的忧虑,所以只对他抑郁一笑,想不出该如何回答他。
林淇也发现她的忧色了,忍不住含笑道:“娃狄娜,你怎么老是那么不开心呢?是不是还在担心你师父不肯放过你?”
娃狄娜凄苦的点点头,沉默片刻,才黯然叹道:“妾身在初见官郎时,即知官郎身怀绝技,后来又心折官郎的风仪人品,才不顾羞惭,芳身自许,甚至忘记了师门的规戒,本来还盼望着官郎的技艺能胜过师父,妾身纵然落个叛师之名,得以追随官郎左右,也算不负此生了,谁知官郎与师父比较起来还是差得很多,因此对将来之事,实在不敢想像……”
林淇微微一笑道:“你这是多虑了,我承认你师父的确高明,别说我比不了,这世人也很少有人比得了,但是我不为那个担心,你师父绝对不会难为我们的,你尽管放心好了。”
娃狄娜怀疑地道:“官郎莫非认识我师父?”
林淇摇头道:“可以算认识,也可以算不认识,因为我从来没有见过她的面,当然不能说是认识,然而她与我另有一层渊源,这层渊源我不敢现在告诉你,等我与你师父详谈之后再作决定吧,反正她不会再仇视我了……”
娃狄娜见他还是说得那么神秘,只得将信将疑地把问题闷在心中,此时二人已渐渐地接近峰顶,云气更浓了,滚腾的云雾中隐约可见几处精舍。
娃狄娜用手一指道:“师父就住在这地方,前面这排屋子是我们练艺拜谒的地方,再后面就是她的修真之所,我们虽是她的弟子,也不准进去的。”
林淇停住脚步道:“那我们就在这儿等候吧!”
站了没多久,遂见云雾深处出来了两个人,一个是在跳月大会上见过的鹿加,另一人却是二十几岁的苗装女子,容貌十分丑陋。
娃狄娜立刻庄敬地叫道:“大师姊,小妹奉……”
那女子冷冷地一摆手道:“师父已经关照过了,她叫你带着林公子到后面去,把受伤的人交给鹿加。”
娃狄娜的脸上透过一种无法形容的喜色,鹿加已毫无表情地过来在林淇手中接过罗仙客,目中隐隐还含着仇意。
林淇目睹着鹿加挟起罗仙客走进旁边的屋子里,微微有点不放心的样子,那女子又以冷漠的声音道:“公子请放心吧,师父交代过鹿加要悉心治疗贵友,绝对不会有问题的。”
林淇脸上一红,连忙道:“在下并不是那个意思,姊姊太多心了。”
那女子冷哼一声道:“公子别叫我姊姊,我没有那么好的福气。”
林淇本来是一片善意,没想到会碰个大钉子,不禁把脸胀得通红,那女子冷冷地一回头,径自转身走了,娃狄娜怕林淇感到难堪,连忙凑在他耳旁道:“官郎不要在意,大师姊一向是这个脾气。”
林淇讪讪一笑道:“你这位大师姊脾气可真坏。”
娃狄娜轻轻一叹道:“大师姊不是对每个人都那么冷漠的,尤其是对我,简直是比亲姊姊还好,今天是因为官郎的缘故……”
林淇一愕道:“我又没有得罪她,叫她一声姊姊是为着她的年纪比我大……”
“大师姊最怕男人,尤其是汉家男子,她原来是苗疆出名的美人,不知怎地会爱上了一个汉家儿郎,那男人是个走方的郎中,仗着花言巧语,骗取了大师姊的心,其实却是觊觎她的财产与武功,大师姊是师父最宠爱的弟子,又是黄金族的族长,她族中盛产金沙,富甲天下,那男子与她成了夫妇后,学会了她全部武功,却暗中下了毒手,用毒药把大师姊害死了,带着金沙逃回中原去了,大师姊幸被师父救活得已不死,可是她的容貌却被毒药烧毁成现在这样子……”
“难怪她会这样子,那男人实在该杀,你大师姊就这样便宜了他吗?”
娃狄娜摇头道:“这个我倒不清楚,大师姊从那次惨恋之后,一直跟在师父身边,连族长都不当了,甚至于连那个男人的名字都不愿意提起,这也是十多年前事了,那时我还小,对一切都不大清楚,我在山上学艺时,她就再三叮嘱我千万别再嫁汉人,最好是不要嫁人,她认为男人都靠不住,尤其是汉人,刚才她对你那样不礼貌,一定是听了鹿加的报告……”
林淇摇摇头道:“这简直没道理,她怎么可以因为本身遇上了一个坏人,就把所有的汉人都看成坏蛋了呢?有机会我一定要向她解释清楚。”
娃狄娜连忙道:“官郎可千万别自讨没趣,大师姊的脾气不太容易受人劝,连师父都不去管她,官郎又何必多事呢!今天若不是师父有过关照,很可能她会当场找你麻烦,她的功夫并不比师父差多少,只要官郎日后证明不是像她所想的那种人,她自然会慢慢消除误会的。”
林淇微微一笑道:“说了半天,你对我也不大放心呢?”
娃狄娜黯然地道:“我不像大师姊那样偏激,既然把一切都托付给官郎了,我就准备接受一切,纵然官郎也像那个男人一样,我也不在乎,官郎若是讨厌我的话,也不必使用什么方法,只要告诉我一声,我马上可以自己解决生命……”
林淇大是感动地道:“娃狄娜,你放心好了,我不是那种人。”
忽然旁边传出一个冷冷的声音道:“哼!话说得好听的人,尤其是靠不住!”
林淇抬头惊望,原来是那个大师姊去而复返,就站在不远之处,心中颇为震惊她身法的轻灵,可是又被她的语气所激怒了,忍不住沉下脸色道:“我是对娃狄娜表白心意,跟你毫无关系,你心中对汉人不满意,也没有权利对我作那种批评,更不应该偷听我们的谈话。”
娃狄娜恐怕林淇跟大师姊会冲突起来,谁知那丑女听了林淇的话后,居然毫不动气,只是冷冷地道:“我没有那么好的兴趣来偷听你们谈情话,刚才那句话也只是警告你要心口如一!”
林淇怒声道:“我行事唯凭一心,用不到你来警告。”
丑女见他那付昂然无愧的神态,倒反而笑了起来,口气也柔和了,轻轻地道:“你能这样最好,算是我替小师妹白操心,师父等你们半天了,来日方长,你们的情话不妨留着以后慢慢讲。”
林淇一听她的口气变了,倒也感到有点不好意思,也放宽了脸色道:“那就请姊姊带路吧!”
那丑女掉过头,对他那声姊姊也没有再表示反对,反而在前领路,林淇与娃狄娜跟在后面,穿过排屋,又走上一条芳草平铺的小径。
丑女一直默默地走着,她的背影十分婀娜动人,林淇方才判断她只有二十几岁,也是由身材来决定。
然而听娃狄娜的叙述,她最少也是近四十的人了,尤其是想到她的遭遇,不禁对她十分同情,把她先前那些不礼貌的地方都忘记了,心中还暗暗地决定,以后回到中原,一定要想法找到那个薄情男子,替她出一口气。
丑女在前面走着,忽然回过头来道:“你可别多管闲事,我的事不要别人来插手。”
林淇不禁一惊,失声道:“姊姊怎么知道我心中的思想?”
丑女回过头去,一言不发,林淇还想多问一句,身子却已走到一座竹屋之前,大家都停住脚步,屋中传出段金花的声音,道:“夏妮跟娃狄娜先等一下,让那个小伙子一个人进来!”
林淇这才知道那丑女名叫夏妮,她们听见段金花的吩咐后,都略略表示出一点诧色,林淇却微微一笑,掀开竹屋的门帘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