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奇人奇事

  宋两利已待在秘洞苦牢十天之久,在生吃腥鱼之下,毛发长得特快且亮黑,连同鬓胡等,简直已变成小野人,而在青鳄和野狼群日夜不断摧残下,早已衣衫烂醉,见血见肉,颇为狼狈。

  花得十天光景,终能以桃木剑在洞壁高处,挖出一小小凹处,勉强可容下身子如弹丸般塞入。

  这简直是奇大工程,完成后,宋两利高兴哇哇大叫,向地面青鳄做挑战式动作,喝道:

  “有了小洞,咱还有得玩!”

  奋斗七天七夜,的确够累人,立即塞入小洞,尽管困缩如球,他仍不自觉呼呼入睡。

  睡梦中,脑门渐渐浮现绿龟法王身影,淡淡说道:“佛眼无界,忘形忘我,是因非囚,似禁非禁,破除一切假相,自登无上虚空界!”

  宋两利突然惊醒,直叫师父!幻影却失,不禁回味方才话意,那“佛眼无界”大概是指自己贝佛眼通,可窥阴阳奇奥,根本无界。接下来之“忘形忘我”等倒令人费解,至于那“无上虚空界”虽一知半解,然“虚空”两字另有所悟,原是佛菩萨有位叫虚空藏菩萨,其乃十二生肖中年之守护佛,于民间流传已久,他自有所听闻。其“虚空”即是乾坤,乃指威力无穷,浩瀚如天界,能破一切幽冥黑暗,楞严经有云:“智如虚空,精进如风,忍如金刚,慧如恒沙!”该是暗示要登乾坤界,要精进努力,也要忍耐负重,然后发挥伟大智慧么?

  宋两利自知绿龟法王往往在最危急中现身救助,那自己所受之禁制应该仍能解除?

  可是应如何才管用呢?

  他开始回头想及“忘形忘我,是因非囚,似禁非禁”等句。

  或许这些全在指坐牢非牢,可是明明在坐牢,怎会非牢?难道要想像自己活在快乐天堂?往下瞧去,青鳄虎视沈沈,如何能幻想成快乐天堂?纵使幻想,又如何能解除身上禁制?

  他忽有所悟,身上禁制亦若身体之牢,若故意不理,则岂非似禁非禁?或可真的能突破伽锁了呢?

  他开始认为自己武功未失,喝喝有声打几拳,血气倒是顺畅多多,然禁制仍未解,功效并不大,不禁疑惑此解释是对是错?然无聊之极,只好耍着玩,几趟下来又已疲惫。只好又闭目养神,毕竟七天未曾入睡,何等疲惫。

  睡梦中脑门转个不停,但绿龟法王始终未再出现,倒是浮出地面那只青鳄脑袋想法,它倒觉得人类肉香,不啃几日甚不甘心,它且绞尽脑汁想要如何冲上来啃食猎物,宋两利暗暗得意,能让对方如此头疼。

  他甚至一脚踢去:“臭鳄鱼,让你吃火腿!”

  突地叭声暴响,当真脚劲劈出,竟打得青鳄脑袋疼痛,咆哮闪退泉中,它作梦未想及猎物竟然发飙,被踢得莫名其妙。

  宋两利左脚正抬出,且被青鳄咆哮声惊醒。诧楞道:“方才作梦,当真能发出脚劲?怎会如此?”心念一转,难道是忘形忘我,武功自来?应该是了,梦中自己简直如神若佛,威猛无比,自可突破肉身禁制,以意发功,威力仍现。

  宋两利悟出此点,欣喜不已,随又幻想自己乃虚空藏菩萨,威力无穷杀敌,猛地踢往下边,然始终再无劲道出现,不禁失望道:“总不能每次都靠作梦解决一切吧!”仍是强踢,希望悟出真理。

  青鳄见及对方再无威力,已然忘记方才受击,以为那只是天雷劈动的偶发事件。

  于是小心翼翼试探往前,但觅并无危险,又探前几步,根本安全,给又挑左咆哮,张牙撩齿,为方才受辱示威抗议。

  宋两利喝道:“不想活了吗?胆敢过来!一脚瑞死你!”左脚猛踢,然却用力过猛,身形为之走偏,且脚上铁链甩去,施力大增,一时不稳,整个人往下摔去。

  他怔骇大叫不好,仍往巨鳄口中落下。

  白森森利牙就要咬断大腿。

  青鳄咆哮示威,庆祝肥肉落日。

  宋两利简直没命挣扎,喝着不要不要,身形猛扭,双腿猛端,情急中竟又发出劲道,端扁对方利嘴,青鳄疼痛躲闪,宋两利得以安全落地。

  青鳄虽疼,却见猎物滚落地面,正是扑杀时机,猛又欺扑过来。

  宋两利大骇,躲缩无路,将铁链砸甩过来。

  卡地脆响,铁链被咬,竟然深陷齿狠,若咬在肉身,岂非粉身碎骨?

  青鳄一咬不放,立即拖甩,铁链连脚,宋两利亦被拖甩,撞得没头没脸。情况危急下,只好抢抓青鳄背面,拚命往其脑袋落去,青鳄纵使有铜筋铁骨,仍受不了重击连连,咆哮中终放弃咬链,身形猛打滚,终甩脱宋两利纠缠,暂时退回泉中,等待机会。

  宋两利趁此跳回小洞,惊呼好险,在每口皆能断手断腿处境,已是经过九死一生劫难,再要拚命,已有恐惧,暂且按兵不动。

  青鳄实也搞不懂这家伙怎如此难缠,到底要如何才能一咬落定,将他收拾?应该用点诡计才是……,心念一转,终于潜入水面,游到它处去。

  宋两利终于嘘气,想着方才种种,实是“神落险洞被鳄欺”,想对方已溜去,狼群要来仍有半刻钟以上光景,赶忙落地摆平休息,心想能拥有一张平坦宽大之床,该是人生最大幸福之事。

  躺平中,仍不断揣想绿龟法王所言?忘形忘我,是因非囚,似禁非禁,可能和方才情急中又发一腿踢中青鳄嘴巴有关,在突如其来之下,总能奏效,或许已跳出心灵意念而自然反应吧?那应该叫它什么“闪心功”?只要闪定心灵,功夫自来?却又觉得硬要闪心反而有所意念,还是别取名的好。

  他再次回味往者所学,忽想及莲花师太所赠之“水灵神谱”有个“化神赋篇”,其中谈的全是道家化神成仙之虚无乾坤境界,倒和绿龟法王所提虚空界有异曲同功之妙,秘笈早藏在中原,但他以通娃强词,渐渐反拐出来,喃喃念着,“羽化成仙,先抽筋骨”看来便是不管肉身筋骨,超脱“人”之意念、“身”之意念,则无所不至,无所不达,自可羽化成仙。

  然要如何超脱“人”与“身”呢?似乎“化神赋”所说完全在于完成超脱此两种境界,照秘本所言,全是姬封禅悟道经验,其中有一句“驭气冲天”,应以驭身之气,能往天空飞去,然其实方可将身子当成小周天,那“气”即是“气血”之气,“天”即“脑门”之天,若将气血直往脑门冲去,似能使人暂时昏眩,或许这短暂时间即是进入先天忘我境界,对于初学入门者,此无异是最好路径。

  宋两利心想绿龟法王所传通灵之法,只能平空捉摸,太过玄奥,倒是“化神赋”有了基本练功意念,便当做初学,从头开始练起。

  他遂闭上眼睛边运气血边往脑门冲去,直念着“羽化成仙,先抽筋骨”气血一冲脑门,倒觉飘飘然,似幻飞仙飞去,倒也快哉。

  运行不到几次,野狼叫声忽又传来。宋两利只好爬回小洞,兀自运功,不理狼群,不知不觉中又已睡去。待醒来时,忽觉脑门渐渐清明,那“驭气冲天”方式似能解去夜无群禁制,这可好了,简直升起无穷希望。

  他猛地拚命用劲,迫得脸面发红,全身青筋暴胀,似若使秘似地猛催劲,尽管效果甚微,却慢慢有所进展。

  不知过得多久,狼群又已退去,然那青鳄却未现身,宋两利暗觉奇怪,莫非这家伙上次被揍怕了,躲得像龟孙,不敢再来观见了么?

  肚子着实已饿得发晕,宋两利这才跳落地面,往那山泉行去,笛得清水洗脸,甚是舒来。

  待要舀及第二回,突见水底有排白森森利牙晃动,正觉不妙,青鳄窜水而出,血盆大口便往它的脑袋啃去,它可等得既久又闷,终靠智慧体力打倒敌手。

  它正得意猎物即将到嘴。

  宋两利骇然,怎知妖物会躲在水底,一时难以脱身,猝地双手猛撑青鳄上下双牙,拚出吃奶力气搏斗。

  青鳄怎肯放弃猎物,嘶嘶杀杀冲向岸边,将人逼入角落,利嘴仍啃。它身粗三尺,宛若车轮,力士何其之巨,这一强啃,简直快把对方迫吞入腹,宋两利拚命之际,以手又来神力将利嘴顶住,双方来回七八趟,气得青鳄哇哇大叫,看是以嘴搞不定,猛地尾巴用来,直捣敌身。它可非普通鳄鱼,尾巴灵活得很,这一周,终把宋两利击倒在地,双手滑退,青鳄猛扑土来,又想啃食。

  宋两利唉呀惊叫,情急中突生神力,猛把铁链缠入鳄嘴,卡地一响,铁链又现齿痕。

  宋两利喝叫“羽化成仙,先抽你筋骨!”铁链当武器,猛又往对方身上缠去,双方开始扭打。

  搏斗中,几乎险象环生,宋两利无暇多想,只有拚命,然在此“忘我”境界之际,竟以化神赋之修仙秘法“驭气冲天”渐渐以奔流血气冲去身上不少禁制,武功渐渐恢复。

  大战百馀回合之后,状况渐渐逆转,宋两利已能取得平衡优势,拚命搏斗间也让青鳄吃了不少苦头。青鳄始终不明白小小一样猎物怎生如此难以搞定。

  再斗三十回合,双方疲累不堪,青鳄终于四脚摊开,腹部朝天地躺下稍作休息。

  宋两利见状,亦脱力般倒地,照样四脚朝天,喘息道:“鳄鱼兄,一定要拚个你死我活么?”

  青鳄顿觉不甘心,又扑身过来,宋两利拚命抵挡,甚至跳向对方背上,扣得紧紧,青鳄挣扎一阵,又觉疲累,稍作休息。

  如此双方来回再战七八趟,青鳄旧全力一击,张嘴咬去,宋两利猛将铁链再用人其嘴中,千地脆响,铁链竟然撕成两截,宋两利欣喜,活动终更灵巧,登时跳掠缠斗,十几回合下来,青鳄终于弃械投降,倒地喘息不已。

  它仍是搞不懂这家伙如此难缠,且比自己更猛,劲道老是用不完,简直不知要如何下口。

  宋两利亦瘫软下来,想及以怪物搏斗悟及武功心法,倒是莫名想笑,原来忘我境界最好乃在险境之中,这青鳄反而成为最佳良师了,不禁叫声“师父!”

  青鳄诧楞,以为对方又要攻击,赶忙爬起欲抗。

  宋两利呵呵笑起,道:“师父就是大人,请受弟子一拜!”作样下跪,叩头不断。

  青鳄莫名下解,难道异类也有神经病!嘶嘶叫叫出点头应他一下,免得又缠苦自己不放。

  宋两利笑道:“师父点头了?那和谈啦!”终于爬起,靠向青鳄,脑袋一躺,压在鳄背上,笑道:“我们是不打不相识,终结拜为师徒啦!”

  青鳄想躲却已靠壁,只好由他,对于结拜之事,它是不想理会,然对方敌意已失倒是可以感受。好吧!暂且做个朋友,反正吃不了的肉就别幻想,外头多的是,想通此点,终于甘心让异类靠近。

  宋两利终能舒舒服服休息休息。

  青鳄吱吱咯咯表示下一步该怎么走?

  宋两利道:“肚子饿了,弄条鱼让你吃吃!”爬向泉边,武功已恢复二成,动起手来较为方便,见着大鳝鱼,伸手一击,鱼儿昏倒浮出水面,足足有小腿粗,宋两利立即丢予青鳄。

  这可好了,兽物最是贪食,若它接受食物即表示接受友善。只见得青鳄吃得津津有味,终能明白对方已无敌意,宋两利遂又猎取三大条,让他吃个饱,随后再捞个较细者,啃着吃了。

  或许累着了,人鳄吃饱后,终-成一堆,渐渐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野狼突地摸进来,青鳄乍醒,咆哮一记,野狼吓命而去,他们亦搞不懂,怎这家伙会跟异类搞在一起?恐也得想破头了。

  宋两利被惊醒后,乃想及该离开了,否则夜无群若再寻来,以自己目前功力恐怕无法抵挡,于是招来青鳄,道:“咱是越战越有情、不打不相识,且多亏师父死缠活缠,让我悟出许多功夫,实是大恩人啊!请受弟子一拜!”当下磕头,青鳄亦嘶嘶爽叫,似懂人言。

  宋两利道:“不过时辰已至,我要溜了,为免离别伤感,再喂你一顿!”

  说完又抓得四条大鱼,让青鳄吃个饱,随后告别离去。青鳄竟有些不舍,潜入泉中,送及五十丈,山泉已转弯,这才作罢。

  然宋两利走及三百丈,忽觉去路已被封住,甚觉奇怪,狼群是从何处来?便专着足迹或狼毛之类东西,行往另一头,这才发现另有险崖出路。然此处狼群聚集太多,想通过恐怕不易。

  正滔豫中青鳄又己爬来,咆哮雨声,野狼自知天敌,终让路躲去,宋两利笑道:“你可神猛了!”轻抚青镑脑袋,双方这才分手。

  宋两利走出悬崖外,原是飞瀑下罩,甚是神秘,难怪通路不易被发现。

  抓起脚上仍留半截三尺长铁链,选个方向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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