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风不惑
第一章长街不卖友
十八年前,名剑以武立国,建都于——剑京城,城内合共百万民众,在此偏处一方的孤城,欠缺大道往来各国,水路更是不便,然而今天的他,已成为神、武、法。皇,异、海、狂。农四国四族中,交通往来进出最频繁、级击肩摩,商旅活动首屈一指之地。
剑京城内,有江湖上最金碧辉煌的酒楼“天香阁”,最艳色倾国的烟花地“酒林欲池”,最辉煌典丽的丝绸巨铺“千丈锦绣”,异货琳琅满目的“琳琅馆”,天下第一圣人教所“圣贤书院”。
还有三十八茶坊、九十二酒肆、二百粮杂铺,单是同号“十八般”兵器铺便有五十,小卖贩子更多不胜数。
这些从江猢上四方八面,经十八年云集而来的商贩,不约而同的在“剑京城”建立了心血事业
每一位老板、商贾、小二,都恭恭敬敬,待客有礼,笑容可鞠,童叟无欺。任何一间铺店,都经营得异常精彩。手段玲珑,门庭若市,财源滚滚来。
天下之大,为何偏偏最懂营商者都云集于此、答案是“长街”,拥有逾千名头响透江湖、南北西东宝号的“长街”,赋税极微,管治整洁,最重要的,是“长街”内每一人都极之团结,上下一心,搞好气氛,因而命铸啸侣。
因此,谁到过“长街”,都依依不舍,流涟忘返。“长街”是璀璨的人间仙境。
这夜,仙境有血。
一男一女的血,男的叫伍穷,女的名曰十两,伍穷十两、血溅当场。
英姿飒飒,提刀做然立于长街上的少女十两。手上拿着的剑,是主人小白交她保管,用来“保护”他的一把极之平凡铁剑。剑,正好大派用场,因为小白在逃,他护着当今“武国”的大太子、六太子奔逃路上。
十两与手中的剑,要挡住能一刀杀掉五十侍卫的刀锋冷,“杀手楼”中最出色的无敌杀神,能令横刀重出江湖的刀中皇者。
十两在笑,心在笑,嘴角巧巧善眷的笑容,天真纯情中带着满足神态。
能在走完人生最后一段路上,碰上小白,为奴为婢,最后为他而殁,十两啊十两,此生无憾矣。
刀锋冷疾冲追杀目标,却被人挡住了。去路受阻,对杀手来说,这个很简单,只要手起刀落,挡路者只会余下如雨打的血水。
十丈提刀,三步疾劈,一刀两断!
三势一式,开天劈地,对刀锋冷来说,生平最少曾用同一招式把二百人斩成四百份、滚瓜烂熟,毫无暇疵。
刀提起,人已死了七成,劈势已下,生机再无望。一刀,却在十两鼻尖额前半分猝然顿住。
十两没有被劈为两边各五丙的两断,刀锋冷的位血刀也是平生首次杀不了人。
渊亭岳寺。静若止水。为什么?因为刀锋冷曾向天发誓。
杀了七百三十二个女流之辈、一百四十六孩童抱婴后,便退出了“杀手楼”,找寻幸福快乐去了。
花了不少爱心、时间,他建立了一个幸福家庭,妻子贤娘、稚女青儿、抱婴长男仍未赐名。一切一切,一夜间化为乌有,妻女惨被自己曾杀害的仇家,用尽最狠辣手段夺去性命,尚在襁褓中男婴渺无踪影。
从那一天起,刀锋冷再拿起他那已埋葬的泣血刀,继续杀人。比从前杀得更狠更绝,更创出刀意合一的四式刀法,“家破人亡’”“面目全非”、“骨肉分离”、“血海深仇。”
但跟从前唯一分别,是他向天发下毒誓,此生不会再杀第七百三+个女流之辈,也不会令第一百四十六个孩童抱婴成刀下亡魂。
十两没有死,因为她绝对是女流之辈。没有死去的十两当然拼命挡住刀锋冷的去路,她不明白为何这大魔头不斩杀自己,但心里只要明白必须挡住他便行。
不能杀,但可以伤。刀锋冷一掌把十两轰得五脏六腑倒翻吐血。障碍倒下,再追,但却又动弹不得。
十两拼尽死命,双手紧紧箍拥着刀锋冷的右足,死命不放。一个视死如归的人,力量倒不能小觑。
右爪注满了劲,紧紧扣住十两头顶,刀锋冷只稍稍吐力,十两的头颅便要碎散爆血。
“我已饶了你一次。”骁悍威猛的慑人气势,寒风刺骨。
“小白少爷,来生再见啊!”说得悲切,情恳志坚,仿佛如妻子被残杀前的哀嚎,刀锋冷顿然冷了下来。
“算了,不能杀你,便只好割下你双臂来作个抵偿。”刀锋冷话语刚落,扬刀便斩向十两的右肩。
“当!”是一声金器碰撞的声音,泣血刀斩不下去。因为他又来了,他的名字是败刀。
还有他的主人,拖着比当日血公子不逞多让的血肉模糊身躯,从后赶至。
伍穷犹未死,他的身上少说也已被刀锋冷斩劈了一百刀,没有死简直是奇迹,没有倒下来,更支撑着身子追赶来到,完全不可思议。
全身不停淌着鲜血的伍穷,飞扑而上,挡在十两身前,目露凌厉杀意,他不会让刀锋冷伤害任何人也钦佩的十两。
伍穷的血手掌紧握着十两玉掌,二人眼神同样坚决,不言而喻:“你,刀锋冷,别妄想闯过去追杀!”
“大太子已尘飞影远,再也追踪不了,你俩已成功阻截,但如蛾赴火,成功的代价将会大得令两位难以想像。”杀手的说话是绝对斩钉切铁。
“十两,你先走。”伍穷已决定,血债代价由他个人肩担。
“伍穷少爷,我俩紧握的手,是代表着并肩作战,一股赤热的挚情暖流维系着彼此信任。请清楚明白,这股暖流情义,是我俩唯一。胜过眼前冷酷杀手的最强武器。”十两的手,握得伍穷血手更紧更暖,毫无保留的患难相扶持,至死不渝。
“不错,这道暖流,只有充满热血的人才能感受得到。”
在濒死边缘,伍穷好享受那种从未有过,情与义透彻心肺,热暖心窝的感受。
伍穷、十两,都宁原丢弃活命,绝不离弃朋友。
“只有你俩清楚明白,小白带了大太子往那里逃,若得不到满意答案,首先失去的,是伍穷一双眼。”杀意直透射向伍穷双目,仿佛那对坚毅倔强的眼睛,已属他所有。
“出卖一双眼,总比出卖朋友畅快。”伍穷是不惯等待的人,他已口享了六分力量、八分杀气,十足斗志,所以他立即以刀开路,开出“天有绝人之路”!
无恃刀光笼罩,寒光陡闪,疾劈得长街沙石纷飞,刀劲混和沙石卷如巨浪,排山倒海轰向刀锋冷,伍穷刀招竟不比从前逊色。
刀锋冷挥出比伍穷强十倍的刀劲,把“天有绝人之路”顿然轰溃,更直破路斩向伍穷。
没半点慌惶,提刀。
“来吧,丢你妈的臭狗米田共喂养九大代单传烂笨七屎虫!”以刀硬拼刀,发狂的已将生死置诸道外。
双刀砍拼,劲力凌厉十倍的位血,锐烈刀风吞噬败刀,但奇怪的是败刀没有崩散、折断,只是急弯压后,崩溃刀势扭曲反杀向用刀者,刀尖恰好掠斩伍穷一双厉目。
早说过,先夺双目。
停!在伍穷双目不足半分前,弯了的败刀停住,是为了一只手,一只原握住伍穷血手掌,属于十两的玉掌,紧握住锋利刀刃。
血,在柔软滑嫩的五指间津津而下。
“多谢!”是伍穷半生最真切的一声,不错,两人唯一胜过比冷血更冷的刀锋冷,是纯真无悔的情与义。
刀可杀人,弯了的刀当然也可杀人,何况杀入者,是伍穷。
霍然回身带上一百刀伤再扑杀,身形东倏西忽,蓄热横掠翻滚卧斩下路。
刀锋冷的忿怒已不能再压抑下去,他想到了一句很合适的说话:“不见棺材不流泪!”
位血如哀哭厉鬼乘风劈下劲透刀身,十两急提刀挡在伍穷顶头上,剑破碎,牙龈冒出已满溢口腔鲜血,骇然轰飞。
骤尔收招,又遇上那讨厌的弯刀,弯了的刀,刀身再给劈得变形扭曲,刀势连绵,压轰在伍穷头顶。
一百道刀伤、一百零七道血箭!
全身原有伤痕溅射出血箭,还有七孔,眼、耳、口、鼻七孔也“吐血”,血又深又凄厉,刻记着比剖心更烈的痛。
脸容上添上七道赭红血痕,是十两所见最虚弱的伍穷。
刀已扭曲变形,但犹如他主人无异,仍努力支撑抵御,永不言败,绝不放弃,厮拼到底。
“黔驴之技,当下只要一只指头便可要你倒下!”刀锋冷给予敌人最后忠告。
伍穷慢慢抬起有十二道刀伤的颈项,血眼迷糊,但仍极忿怒道:“你这绝种败家富贵狗狼养吃粪喝尿当奶吸大成蠢材的麻疯烂肉烂遍全身流脓臭婊子,听着别锗漏,用你十根臭指头,加上十只生癣的脚趾,也不可能把我打倒!”
扭曲得全变形的刀仍有二分像刀,既是刀,伍穷便继续劈斩刀锋冷。
一拳,五指紧握,破碎虚空,裂涛惊雷的一拳,把勇悍顽强的人也轰得仰天溃败,胸口血气翻澜,几欲晕死,败刀终于飞掉甩开。
刀锋冷满意地走向十两,正要逼她说出小白所在,藏了大太子在那里。
只走了三步,身前地下,一个长长人影出现,是灯光映照下的人在身后,那讨厌的家伙——伍穷。
“臭母猪呕饭……丢你的不……说了,杀你老母娘娘便是!”伍穷只余下掌刀,横劈反击,纵前只攻不守,他妈的在玩命。
刀锋冷一脚蹴踢飞开伍穷,身体已气若游丝,又如何抵挡!
“轰!”是堕地。体躯硬生生挞下,全无知觉的受伤者才撞击得如此重响。伍穷仍想按地撑起身子,咬牙,切齿。
“砰!”倒地不起的一声,结束了顽强斗志,但伍穷仍死命努力地爬,向着刀锋冷爬去。
十两被刀锋冷的阴寒杀意眼神慑住,但已下定决心,挡不了眼前大敌,便趁早割断咽喉,保证一定不会漏出半句口风,害了小自。
视死如归的眼神,刀锋冷杀人时,见过不少。如何对付,很简单,逼她手忙脚乱也好,求仁得仁也好,快一点刀割颈,那十两便不算是被自己亲手所杀。
那顽强得令人巴不得把他凌迟的伍穷犹未死,未死的人,刀锋冷有十足信心破碎他保守秘密的坚持。
相距只余两步,十两已挺剑,剑意寒,血赤热,死无怨。
十两便是十两,货真价实,求死那便死吧!
剑破喉的一俐那,哇!竟是一声孩童的呼喊声。继而是哇!哇!哗!呱!丫!呀!十声孩童的呱叫。要命的,是最小最可爱最似小猪猪的那个,以软如羊脂的十指紧扣着十两挺剑手臂。
“好剑法啊,女侠好剑法!”跟着是围着十两响起的杂乱拍掌声。
“我认得啊,是了,一定没错。”
“很像哩,好帅啊!”
“我的心儿跳得很哩,竟然碰上了,今天晚上定然睡不着。”
“看啊,他有胡子的,我早说过有胡子的才是大英雄。”
“他会留下一些胡子给我们留念吧。”
“当然,这个当然!”
“谢天谢地,幸好借到一枝毛笔,来吧,来吧!”
一共十位年岁不一的小孩,他们对十两的兴趣是有,但却不大。大夥儿的目标,是刀锋冷。
“咱们便是‘长街刀锋冷刀迷会’十大护法!”说得整整齐齐,要命的,是还有十二分合拍有节奏的手势与身法。
“刀锋冷,必胜!刀锋冷,必胜!咱们都爱刀锋冷,拥护刀锋冷,痛爱刀锋冷,支持刀锋冷,永永远远,生生世世,好啊!”十位趣致小孩拥着刀锋冷,紧缠不舍这个大偶像,有些更努力爬上刀锋冷头上,扯着他的血发借力,也有些拉得刀锋冷裤头也松了。
搞什么鬼?
“有请咱们偶像为刀迷会的成立献上签名,大家有份,永不落空。”立时起哄一同鼓掌。
团团转的麻烦小孩,总不能一刀一个解决,又或用力甩开他们吧,这些全是拜自己为偶像的小拥亘,刀锋冷立时手忙脚乱,心儿也狂跳,脸红耳赤,不知如何应付。
十两正欲自刎,但她还是希望保存生命,只要良机犹在。
在大偶像被飞扑而来的孩子弄得团团转之际,十两勉力掺扶伍穷起来,一步一步的远离长街,拐入就近的长街小巷。
小巷也是长街一部份,但位置较隐蔽,没有大酒楼、大茶馆,不大吸引游人,然而对逃难的人来说,这里四通八达,是好地方。
以十两纤巧细小身形,抬着膀阔魁梧的伍穷,委实太沉重。
“走吧,十两,求求你,掉下我吧,否则,谁也不可能活命。”伍穷已力气无多,只好一口气把想说的说得一清二楚。
十两没回话,又再把手掌握紧伍穷血手,以温暖友谊传达她心意:“生死与共,谁都不丢弃谁。”
伍穷感动得热泪盈眶,已奄奄一息,气若游丝,死何足惧,十两啊,你放弃我,救活自己吧!
十两握着伍穷的手,愈来愈紧,她厉言疾色道:“要是你倒了下来。便把十两挽救心血白费,伍穷少爷,别对我不起,别带着这没法弥补的遗憾而殁!”
已开始因失去大量的血而渐渐昏死的伍穷,被一番说话激发得又再燃起斗志,伍穷用了个好笨的方法来激起狠劲儿,再举步逃离。他用力咬破舌头,以强烈痛楚令半昏迷的脑子惊醒。
步伐好沉重,二人只能倚着一些已关铺的木门闸移步前行。
一个竹箩突从后向二人盖下。
刀锋冷撕下了身体部份衣物以满足十位刀迷,来换取继续追踪、追杀。
小心察看四周,却竟失了二人踪影,猎物不可能离开太远,只要耐心慢慢的找,必定找出头绪来。
在长街一节小巷上,两个小童快乐地蹦蹦跳,手上点算着一些银子。
“那对受了伤的男女那里去了?”刀锋冷冷冷的发问。
“你怎……知……?”两小孩你眼望我眼,立即各自往背向处连跑带走要逃离似的。
试想,当眼前多了金光闪闪的元宝,一对稚孩又如何能够走得动!
“只要引领我往他们处,这锭金子便属你俩。”刀锋冷取出金得发亮的大元宝,两小孩吞了口大口水,小心奕奕的拿了大元宝,放人口中咬一口,又在衣上擦擦,看了良久,蓦地相互咧嘴而笑。
“大哥,是个男的血流披面,女的穿上婢仆素服么?”小孩们正万分期待刀锋冷点头。
“对了!”刀锋冷也笑得满意。
“那对苦命的,给了一些银子,命我俩找脚夫把他们以竹箩盛着,穿上长木条棍,一前一后,当是轿子扛抬向城北去,目的地好像是……山上的什么‘圣王庙’。”两小孩迳自争夺那大元室,也不再理会刀锋冷如疾风追射而去。
长街上的刀锋冷终于离去了,肥肥肿肿的手,揭开长街另一小巷内,把伍穷和十两盖掩藏匿着的竹箩。
伍穷和十两的救命恩人,对着他俩恭恭敬敬堆出熟狗头般笑脸道:“两位请随小人来吧。”
“丢你奶妈娘娘的茅厕倒头王八,竟是你这朱不三厂伍穷开心得又口复粗鄙本色。
“对……,该丢我的什么娘也好,伍爷爷血快流干尽,先人我铺内疗伤吧。”朱不三扶着伍穷,与十两一同躲进了去。
“刀锋冷,必胜!刀锋冷必胜!咱们便是长街刀锋冷刀迷会十大臭屁吹牛皮护法。”刚才在大街上号称是什么刀迷、护法的小孩们.原来便是朱不三,十二小朱其中十朱,余下还有二朱,留下来骗那刀锋冷远去山上的“圣王庙”,一切一切,都是朱不三的惊人妙计。
“朱不三妙计骗刀锋冷,刀锋冷原来是大笨蛋,大笨蛋变了大滚蛋,大英雄是我爹朱不三!朱不三,必胜,朱不三,必胜!”十小孩围着略施小计救回十两、伍穷的朱不三,唠唠叨叨,又叫又跳,十分满足。
那四位朱不三的俏艳妻妾,又是药又是布条棉絮,为二人止血疗伤。伍穷的伤口又深又多,幸而他早已习惯,稍经治理,人虽仍虚弱不能动弹,但也已神智清醒。
“真多谢朱家上下,同心合力救了我俩一命,也不知怎样才能报答大恩。”十两真的感动得很。
“十两女侠,别过奖了。当朱某闻悉‘醉翁楼’夜宴出了岔子,便从铺店忙赶上去看,可惜,晚了。最令人心碎……,是楼上正冲上去的五十兄弟们,都给斩断肢体全死得清光,那刀锋冷好狠辣。”朱不三恨得牙痒痒。“回来后正好碰上两们受创,心生一计,便拉着一群小朱,演出一幕朱家戏弄刀锋冷。”朱不三清楚把始未说个明白。
在百尺丁方的小小杂货铺内,拥挤着朱不三一家十六口,还加上十两、伍穷,他们带着沉重又暗喜的心情静待黎明,只要黎明降临,刀锋冷便要赶赴“剑皇宫”与横刀决战,那伍穷、十两的命便可保下来。
十两变得异常坚毅,爱哭的她没掉下一滴泪水,今夜。她要尽力为小白付出,还要激起伍穷求生意志。
在四位朱大嫂的细心照顾下,伍穷伤势已缓和下来。
朱不三眯着他那蒙猪眼.却透出从来不被察觉,一种洋溢对情义执着的豪情。
这个不三不四的狗贼,为了救助同胞,以全家性命押上,又岂是从前所能料到?
一张破烂的鬼脸。却隐藏着暖透心脾的人情真善,难怪三妻一妾都贴贴服服,这朱不三,竟有令人另眼相看的一天。
一道阴寒气流窜进铺子,大夥儿都混身不大自在,跟着,是一声“轰!”。
用厚木块组成的铺子大闸,一眨眼便粉碎片飞,木屑与沙尘飞射飘扬之余,一道隐约可见的严寒杀意,笔直挡在铺前。
“好可惜,十二个小孩的长相都有相似的地方,否则诡计便能得逞。”刀锋冷的脸容更是冷酷,他绝对讨厌被愚弄。
心意已决,眼神暴射出歹毒的灾难杀性,活口一个不留。
伍穷已毫无战斗力,十两恍如以卵击石,朱家十六口又如何能拒刀锋冷?
谁来决战刀锋冷?
“我,我朱不三来会你刀锋冷!”踏前昂然做立,手已提刀。
“大太子麾下北门列于三百侍卫未座——朱不三,斗胆向刀锋冷刀大爷讨教。”一名一字,意坚声诀。
“你先来送死!”刀锋冷不屑道。“还有妻儿十数,当了亡魂,他们都成了孤苦可怜。
天天以泪洗脸的无辜者。只要你在本座跟前跪下,磕三个响头,交出二人,就免你一死。”
朱不三回望一群妻儿,再凝视伍穷、十两,忽地笑了开来。
“孩子,你们会哭么?”
那个最矮小,排在最末,出口骗刀锋冷的朱不小道:
“咱们都会哭,还哭得死去活来,天天的哭,哭过不停,要是咱们的爹是个出卖朋友、丢弃自尊。卖主求存的无耻小人,咱们都哭得天摇地动、山崩海裂!”
那比朱小小大三个月的朱小小又道:“咱们的爹,是顶天立地汉子,绝不摇尾乞怜!”
朱大大道:“爹,咱们都爱你,为你感到骄傲!”
十二个小孩,四位妻妾,眼神同都坚决肯定,他们将失去依靠,失去爹的抱拥,失去最亲最暖的父爱,但那份情真,无价尊严,又岂能出卖。
朱不三露出无奈表情道:”瞧见了吧,伍穷、十两,既在咱们铺里,便是朱家的好朋友、好客人,敝店卖果子、卖杂粮,可绝不卖良知。卖朋友!”
“男儿膝下有黄金,但既错了,屈膝磕首朱某倒也甘原,然而刀兄可不值我拜啊。”朱不三突跪下,向着那已被飞插得破烂不堪的梭刀木板人连磕三大响头。
“横刀大爷,是朱不三有眼无珠,不识好歹、忠好不分,让尊驾任人凌辱,值得长街坊众钦敬的,是你,绝不是那冷血无情、善恶不分的刀——锋——冷!”朱不三把头抬起来,头上已鲜血飞溅。
十二孩儿,四位夫人也突同下跪,向横刀木板人磕头敬拜,齐声道:“咱们认贼子作英雄,实在该死卜
朱不三一手拿来那全盛满铜板的箱,尽倾倒地上,众孩子也抢上前践踏,怒声道:“真该死,该死啊!”
刀锋冷挺刀突架在朱不三颈项上,威胁道:“最后决定,要回性命,还是要自尊,交出伍穷。十两?”
劲力如巨浪涌压,自刀身猛然压下,朱不三那能挺抗,死命不跪下的结果,双膝立时爆碎,但仍不跪,只仆倒地上。
“名太祖有你如此侍卫,倒也不能小觑。”刀锋冷正要踏步上前至伍穷、十两处,一声厉言喝叱之声在背后响起。
“站住!”说话的,是个六十岁的老头儿.双目无神,声音沙哑,没半点武功道行,竟胆敢呼喝刀锋冷。
“简直是武林败类,‘武国’出了如此人物,怎能奉为英雄,简直是狗熊也不如的垃圾!”老伯含着极怒之情指着刀锋冷痛骂。声色俱厉。怒不可遏。
“咱们都瞎了限,长街上的朋友都陷了眼,返人卖主求存、卖友偷生的走狗,咱们怎会奉他若神明般敬重,还四处贴画像、写颂词。张灯结彩歌颂他,为他出故刀决而祷告、祝贺,咱们都是瞎了眼的长街大蠢材!”
老伯说得愤慨、激昂,在他背后还有握腕切齿、痛心疾首的二、三百长街坊众,不少已掉下泪来。
一把木刀突飞向刀锋冷,手刀闪动,木刀立时片片碎尽,刀,却原来是泣血。
“刀锋冷,要毁去咱们长街坊众为颂赞你而造的泣血木刀、纸刀、铁刀,还多着哩!”
老怕悲愤地撕去手上峋纸位血刀,身后数百人、都忍着泪把所有的木刀、纸刀、铁刀折断,怒意难平,心冷僵死。
刀锋冷做然厉目射向堆满铺前的三百长街坊众,他们不是老板,便是小二,还有很多伤心欲绝的稚童。
孩童们力弱撕不断刀,也扭曲掉地用尽力践踏,更吐上一口浓痰。
“我答应过楼主带回大太子人头,绝对不能放过伍穷、十两。”刀锋冷已拔出泣血,画破死寂的森严寒意邃然拂至。
朱不三坐在地挺着刀挡在伍穷。十两二人身前:“我绝不会让朋友在铺内受伤害!”
老伯是长街长老,是十八年前最早来“剑京城”开铺,建立今日繁荣长街的先锋。忽地哺哺自语,哼出一段记着血汗光辉的曲子来:
“剑京城内有长街,朝气勃勃好气派。
豪门贵客街上排.万头攒动笑开怀。
问君长街何所卖,卖货卖笑卖美酒,
不卖良知不卖友,唯我天下此长街!”
三百余坊众热血齐声颂:“不卖良知不卖友,唯我天下此长街!”
连绵的振声昂首颂读,每一位长街坊众,都高举了他们手上的木棍、铁枝、硬物,他们是“武国”最团结民众,他们要齐心合力去保护长街上的每一人,还有,要保护长街的热血精神。
刀锋冷已到了绝尽境地,只有简单的抉择,杀,杀尽所有维护伍穷,十两的共三百余人,或是放弃。
突提刀割下一片袖子,卷成布条,盖着一双眼,在脑后打结,手中,紧紧的提着刀,杀意已如矢在弦。
“恕刀锋冷不能背叛楼主,不能背叛杀手的重责,挡我者死!”刀锋冷杀人。
杀向仇视他的三百人,杀向阻挡他的所有人,杀!杀!杀!杀!杀!
一刀劈下,死无全尸。
但这一刀却被轰挡震开,震得刀锋冷心也冷了半截,如堕冰窖,杀意被更强更盛的杀气吞噬了。眼前的布条,也被震得片片飞碎。
“小白!”这是十两如疯似癫的狂喜叫喊声。
“伍穷、十两!”这是劫后小白对尊重友谊、真爱的恳切呼唤。
“驴子?!”这是今夜刀锋冷第一声充满颤抖的声音。
“横刀夺爱!”这是三百多长街坊众喜悦叫喊声。
横刀身上的血袍随风飘曳,站在对着朱不三铺子的屋檐上,很疑惑,却没有把内心的疑问发出来。
“昨天长街上的人都不大喜欢老子,今天竟然全都改弦易辙,好生奇怪。”
横刀夺爱,是来会战刀锋冷的泣血,挡去刀锋冷一刀,是要他明白,彼此来是要决战,流血的,不是横刀便是刀锋冷,绝对不是长街上无辜坊众。
横刀离去了,心里多谢小师弟小白,带他来见识这条热血又温馨的长街。
刀锋冷也离去了,他提刀割下一撮血发,示意为首次不能完成楼主的任务而作出残躯代价。
小白、伍穷、十两也离去了,十两在离去前,向那烂脸却重情重义的朱不三回馈点头俏悦笑意。
伍穷也吻遍十二位小朱朱,最后一句:“再见了四位大奶奶嫂子!”这可恶的丢那猩猩屁股揪出来的崩鼻烂口穷龟孙子,嘴已好臭啊!——
第二章无心冷刀锋
‘恍如隔世’这四个字,经长街一夜,小白深深的体会其中真义。
一夜间发生了无尽变化,刀锋冷竟成了大敌,挚友小黑背叛了友谊,大太子被六太子割去了头颅,伍穷、十两死里逃生。
失去了大太子庇荫,伍穷惟有寄望于六太子名太宗,但一个终日寄情色乐,一直被朝野、京城上下,视为最没出息的小淫棍,文武百官会对他寄予信任么?
伍穷的眼神透露出真正感受,心在痛,泪在心里流,失去大太子,彷佛从前的奋斗、运气,全部化为乌有,随大水东流逝去!
这夜,伤疲交织,但仍未能回府,小白三人到了大太子府,推开名太宗的厢房门。已贵为这太子府唯一主人的六太子,并没有好好为争夺‘六才考战’而烦恼,更未有计划如何对付刀锋冷快来临的刺杀,因为,他很忙、很忙,大汗淋漓的在挥笔。
桌子上,已给他写断了八枝笔,写得全情投入,下笔如飞。
‘偷窥宝鉴’?又是这不世大作,搞甚么鬼?难道把它完成了,便可继承皇位?
‘哈……哈……好了,都修改好了!’终于大功告成,六太子把地上、桌上文稿手卷都小心弄得整整齐齐。
‘小白,看啊!我终于把十八万字辑成六万余字,尽记下十一篇前无古人的不世杰作,字字珠玑,诱惑处魂蚀骨,香艳处抵死佻皮,人间绝妙,妙字妙句妙文章,尽在此矣。’看来名太宗真的衷心对此作如痴如狂。
‘可惜……还欠了最后一篇,‘女侠大奶奶洗奶篇’是也。’名太宗望着小白,幸好十两在房外。
‘这是我唯一没有向十两直言的丑事,忘记她吧,不可能的!’小白怒斥道。
‘呵呵,世事难料啊,那只好随缘吧!那第十二篇是关系全书成败荣辱,我想天下无难事,终有一天定能守得云开。’名太宗一派坚毅志切,委实无聊更无奈。
‘六太子,大任当前,你却只顾玩乐,我伍穷看在心里,很是痛苦。咱们当下属、侍卫,为主子拼得死去活来,只希望主子能与天比高,成就大业,当下人奴仆,也就水涨船高,前途似锦。但,你实在太令我失望!’伍穷已按捺不住,把内心抑郁尽诉。
‘说得好!说得好!我亲手割掉了皇兄头颅,争取到继承皇位的权利,忍受埋藏了十七年屈辱,为甚么却又躲在这里写文章,好可笑,对嘛?’名太宗的眼神变得愈见悲愁。
‘三天后,是父皇亲领众太子郊游猎试的大日子,那天,父皇在众太子前将下旨作决定。伍穷,要牢牢紧记,从前战死沙场十二皇胸中,有三人是死在父皇剑下,那是父皇讨厌他三人在镇上作战时,没有全力协助其它皇兄、皇弟。’名太宗幽幽道。
‘要是父皇识破我才是弒杀皇兄的原凶,你道他还会让我继位么?三天后,本皇不是被提升为继任太子,便会被父皇下旨五马分尸,生死只悬一线。’名太宗仰望窗外,恍如已把生死交予苍天。
‘从前的父皇,谁也不敢在他指掌上偏离半分,但重病三年间,五位太子相互仇杀、敌战,父皇从没有半分阻拦。本皇今番夺位成败,只好看苍天如何安排。’要说的话,名太宗都说完了。
以生命作赌注,要赢取争夺帝位机会,伍穷是一等一的赌徒,他很明白在赌局揭盅前的心惊胆颤、心旌摇晃。
‘伍穷,只要三天后本皇没死,你助我夺得帝位,我便把一个城邑分封予你,让你也试试称王主宰一切的滋味。’名太宗拍拍伍穷肩膊,为他带来毕生最大的梦想。
伍穷呆在当场,全然不能置信,这诱惑把身上伤痛全都压下去,消失得无影没踪。
‘若无戏言!’伍穷瞪着发亮的双目。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朕当上了皇帝,伍穷便是‘定天王’,赐封偏北‘剑势江’一带,筑城拥兵,律法各制全由‘定天王’自决。’六太子对笼络为他卖命的,绝对比大太子出色千倍。
‘定天王,哈……定天王,我伍穷又岂止飞黄腾达!好,伍穷一定把所有阻止太子登基的敌人,都斩下头颅,半个不留。’伍穷目露凶光,哪怕是刀锋冷在眼前,他也有十足信心割下首级献给六太子。
‘一切,还要待三天后父皇下旨。’名太宗始终放不下忧虑。
‘圣上阻止六太子登基,那我伍穷便提刀入宫,把圣上的首级献予太子!’咬牙切齿的伍穷,已陷入疯狂。
‘哈……这夜,先来个痛痛快快的不羁放纵,三天后,咱们便大开杀戒,把他妈的花花天下拿下来。’名太宗大喜若狂。
‘剑京城’内,长街上一半商铺都关了门,每一位民众都期待这一天,这一件大事——
横刀决战刀锋冷。
每一幢楼房都坐满了人,有些甚至坐在屋顶上,努力争取最佳位置,欣赏天下第一精彩绝伦的刀决。
大家都不能进入‘剑皇宫’观看激烈刀决,但能遥望拼杀的精彩,已相当满足。
伍穷虽有官职在身,仍未获批准入‘剑皇宫’看刀决,惟小白早得名剑特别批准,伍穷方可代替小白,可于城内某些独特的位置欣赏刀决。
伍穷代替了小白,即是说,小白并没有进入‘剑皇宫’观看必定十足精彩的决战。那小白往那里去了?
‘醉翁楼’在楼上某一处,因为谁都去了看热闹,小白在喝酒,还叫了一碟‘京城无骨鸡’、一碟‘醉蛇干’来下酒当小吃。
小白完全错过了亲睹‘刀决’的机会,放弃了谁都希望得到的亲身经历,他的腿、身体并没有受伤,却就是没有因由地放弃了观战。
十两要陪伴在侧,小白没有往‘剑皇宫’,她只好站在小白身后,偶尔偷吃一点蛇皮干来平复心绪。
没有问过半句为甚么,只是很清楚小白曾对伍穷说:‘我就是太期待看到刀决,所以绝不能往战场去。’
奇怪的答案,更奇怪的小白。
小白一直的不停喝酒,小吃都吃了三十碟,到了午夜,一个气冲冲的伍穷才出现在‘醉翁楼’上层,说了句好简单的开场白。
伍穷:‘完了,小白,刀决终于完了!’
小白在心里数算,合共战斗了共七个时辰,他不禁露出大异奇趣的惊愕表情。
小白:‘来,先醉一大碗美酒。’
伍穷:‘丢你娘的笨七龟孙公子,你竟错过了如此精彩的刀决,真没啥理由。’小白:‘我何来错过,为了期待详细欣赏其中精彩,还特意花了数个时辰来把心情松弛下来,好了,请从头说来吧。’
伍穷:‘辣块妈妈的小白臭虫,你坐在这里听你大爷爷公公老子回忆述说,那便算是看了刀决么?’
小白:‘对得很,分别的是你们用眼来看,而我,则是用心来看。’五年,对带刀闯江湖、一年间名噪天下、名扬四海的高手来说,是苛刻的考验。
为啥要等五年才能挑战横刀?盗圣没有在遗书中解说,直至刀锋冷家破人亡,融会悲痛欲绝惨愁创成刀招,他才有所领悟,盗圣要他从成长中体会刀意境界,否则只会成为夺爱亡魂。
刀决终于来临,泣血插竖立于金漆瓦顶之上,与夺爱对峙,刀柄精光锐烈,他为碰上不世强敌而兴奋。
紫禁之巅,‘太和剑殿’飞檐之上,衣袂飘飞,负手昂立的新一代刀之皇者,名声上早已超越退隐多年大师兄横刀,集刀、剑、掌腿精粹于刀锋的盗圣闭关绝世门徒精英,今天要在百万眼目前挫败横刀,奠定刀之皇者最崇高极位,永垂不朽。
落叶舞飞,在冲天杀气令群鸟敛绝下,更见苍凉。
刀,出鞘。两位刀皇内力贯透屋瓦引刀出鞘,刀皇们仍负手昂立,闭目冥想。
泣血、夺爱径自在半空拼杀,双刀星火交迸,声如巫峡猿啼、子夜鬼哭,极尽惨厉凄切。
不远观战闻声者,无不阴寒抖颤,悲从中来,撩动伤愁,热泪盈眶。
小白:‘夺爱转势奔腾,急劲迅疾,双刀交拼之声调子更强,渐觉回肠荡气。’伍穷:‘猜得半点不错,那阵阵刀声忽高忽低,时如龙吟狮吼、时如厉鬼缠身,相互交转,万化千变。’
小白:‘泣血的悲愁压不下霸绝的夺爱,强势亦盖不了鬼哭,刀器之战,算是平分春色。跟着有血,对嘛?’
伍穷:‘又猜对了,是刀锋冷的血。’
小白:‘是从刀锋冷双耳渗流出来的鲜血,凭声觅影,化影成形,变形融会,突破创招。是老妙手‘盗武’中凭借接战兵器交鸣声,内心同时构结刀招,再补缺提升创新招之独到武学。刀、剑、笑倒未曾习此门艺。’
伍穷:‘双刀之战,夺爱后发吐力,把泣血振飞,泣血回挥破浪刀劲,斩杀横刀。’小白:‘横刀提臂,五指骈伸,力握扣死泣血刀柄。’伍穷:‘果真料事如神,泣血如疯抖颤。’
小白:‘不,那不是抖颤,是‘盗武’!’
伍穷:‘又是‘盗武’?不是说横刀未曾习此门艺么?’小白:‘横刀何等人也,未懂凭声辨招,但握刀以力,刀动招现,便殊途同归,可凭借震动探悉刀招玄妙,破招解招再创更强新招。’刀锋冷急惊抢执夺爱,戾气冲天挥舞,阴风寒气直上九霄,顿然乌云盖顶。人刀卷缠黑云,如天魔降世,怒斩出刚才融招‘盗武’而成的脱胎刀招‘天愁地惨’。
血目仰天,寒光暴绽,谁也难料手执泣血的横刀竟在剎那间变成了恐布凄厉的容颜,顿时鬼风啁啁,悲屈恨意急窜,天际一声轰隆,雷响雨飞。
泣血悲风,凄厉杀着迎向‘天愁地惨’,横刀创意一式‘鬼哭神号’破卷残云。如一场梦魇,斑澜彩芒将一切愁惨一扫而空。
横刀握着夺爱,刀锋冷重夺泣血,不动如山,抱刀归元。
云飘而散,阴风不再,又是只余落叶片片,轻快扬舞。
伍穷:‘那厮横刀动也不动,他的嘴巴倒是唯一动了的地方。’小白:‘横刀说了甚么?’
伍穷:‘我听不懂!’
小白:‘甚么?甚么听不懂?怎可能听不懂啊?’伍穷:‘别急,我听不懂他内里意思罢了,不拔刀、不出招,却在说胡涂话,真他妈的。’横刀:‘我来与阁下一战,目的与你截然不同。’刀锋冷:‘我来,是要把横刀杀败!’
横刀:‘我来,是要刀锋冷把自己杀败。’
小白:‘好得很,那刀锋冷有甚么反应?’
伍穷:‘泣血霎时出鞘,迎风击荡响遍哀嚎悲泣声,刀如暴浪排涌向横刀脸庞,急疾如雷,更渗透悲凉意境,煞是可怖。’
小白:‘横刀向前踏上了多少步?’
伍穷:‘小自你怎知……对,向前踏上了三步。’小白:‘啊!三步,竟放弃拔刀破招,比师父所述的境界,大师兄又再大有进境了。’伍穷:‘横刀跨前三步,泣血也随之,割剐其脸孔。’小白:‘可是这招‘面目全非’,在招式的运畅、起伏、联构上,也都面目全非了。刀锋冷的刀势未能压倒敌人,反被横刀的进前缓了刀势,加上横刀身上的无俦罡气,待泣血切割一刀势成,刀势已老,可举手上夺爱破招。况且此招末段拖泥带水,我早警告过他了。’伍穷:‘不,举的不是夺爱,是五指,横刀以内掌五指夹实了锐利的刃锋。’小白:‘啊,‘面目全非’还有后着,是刀锋冷的掌刀。’伍穷:‘他早已料到刀招难以一举破伤横刀,故随来的掌力,才是‘面目全非’精粹所在,蕴含了毕生功力。’
小白:‘横刀他拔出夺爱,不……来不及了,刀锋冷也早有所料。那……退吧,又是不对,此时身退,徒令后至刀势更盛,更难以抵挡,这……噢,横刀他……竟是全身劈向刀锋冷!’
伍穷:‘横刀犹如一柄最锐猛的霸刀,力斩向刀锋冷,他全身已幻化为刀光气劲,劈得刀锋冷顿然刀招溃不成军,瓦顶也抵受不了,轰然穿破。’小白:‘破得好!’
伍穷:‘但刀锋冷不愧为刀锋冷。’
小白:‘瓦顶破洞,瓦砖破飞,正好配合‘家破人亡’刀招意境,乘势出招,刀含败象,更能发挥刀意。’
伍穷:‘下坠的数百片瓦砖中,全数给他斩回射向横刀。’小白:‘就算是挥刀破尽瓦片,但诸含于瓦片内的刀劲必借刀钻入体躯,数百刀劲割体,正好破了罡气,等待一刀出击。’
伍穷:‘真的所有刀劲都割入了横刀五脏肺腑,刀锋冷蹬地便反身挥出汇聚澎湃真气一刀。’
小白:‘这一刀能把潜钻于横刀体内刀劲引爆,刀劲破体而出,便是完整的一式‘家破人亡’。快说,横刀如何破招。’
伍穷:‘啊,怎么了,你的心眼看不透吗?’
小白:‘龟孙子,我甚么都猜得透,那岂不修为更胜横刀?慢着,你刚才说刀锋冷蹬地便反身挥刀,气势澎湃,真气刚烈?’
伍穷:‘半点没错。’
小白:‘刀势第三节承先继后都能一气呵成?’伍穷:‘绝对如狂龙振翼,一飞冲天,一发雷霆怒动,不可收拾。’小白:‘好家伙,这醉酒大道理刀客还是受了教训便肯改过,我给他提点的‘家破人亡’第三节未够狠辣,都立时补过改错,那刀势该比那天城门前一遇,更强上一倍以上。横刀要破招,可就难上加难了。’
伍穷:‘因此,他没有破招,没有破了‘家破人亡’此刀招。他终于拔出夺爱。’小白:‘对啊,以招破招,那……该挥出他绝学里甚么的一招才最恰当……’小白全全情投进了横刀与刀锋冷刀决的世界里,别人一刀一式决战,他为了以心破招,脑海中同时出现七、八种破敌之法,有不行的败招,也有成功的招式,反覆混杂,费煞思量,千头万绪中要理出曙光,难怪连饮七大碗酒也不自觉。
伍穷:‘此破招是你想象不了的!’
小白:‘这……啊,甚么?横刀竟以‘家破人亡’来破‘家破人亡’!’伍穷与小白同时呆若木鸡,不能言语。伍穷原料小白因内力所限,以已思维猜想破招,怎也不能突破自身局限,猜得横刀以更澎游、更狂怒的同一招式‘家破人亡’来以招破招。
眼前小白,看来比自己猜想、认识的,更高深莫测。
小白呆在当场,当然是被横刀那份刀霸智能所惊惑,他对这位被誉为当世第一刀霸的大师兄当真心悦诚服。
小白:‘横刀把潜钻体内的刀劲,反过来汇集成流,随同一刀招轰斩回刀锋冷,这家伙终有机会也来一尝自己刀招滋味了。’
伍穷:‘还算刀锋冷内力深厚,接了这一刀,只是七孔溢血,同时吐出了一口鲜血,其它的破体刀劲,还是割破不了他的护身罡气。’小白:‘他的心一定很痛。’
伍穷:‘不,他应该五脏六腑都痛得很,简直是死去活来的伤痛。’小白:‘该是横刀出招进攻的时机了。’
伍穷:‘对,横刀立时出招,吓得任何人都不知所措,堂瞠目结舌,发出惊呼。’小白:‘真的么?我倒完全猜想不了横刀的招式,他如何出招?’伍穷:‘横刀对着刀锋冷淡淡说了一句话。’
横刀:‘我俩一起往‘风满龙凤阁’喝喜酒好么?’小白:‘甚么?横刀邀刀锋冷往长街‘风满龙凤阁’喝喜酒?搞甚么鬼?那厮究竟搞甚么鬼?激烈刀决之中,突然邀请大敌同往饮宴喝喜酒,他一定疯了。’很明显,横刀的举动,完全脱离小白的思维,他有种被玩弄的感觉。这种感觉对小白来说实在很痛苦,因为他相信每一个观战者都有相似感受。
彼此感受相同,那便表示大家思维能力不相伯仲,小白用心去观战,刻意借此提升功力,但到此转折点,却又与一般人‘一般见识’、感受相同,小白真的很难接受。
伍穷:‘酒很差劲,浓中不烈,是下品米酒。刀锋冷在‘风满龙凤阁’里坐下喝了一口酒,便拋下这般一句话。’
横刀:‘酒微菜薄,但三十多桌主客宾友,却饮得头头是道,个个醉意淋漓,欢畅莫名。
刀锋冷:‘对,饮下如此差劲的酒,仍能畅快至嘻哈叫乐,天下间难怪当酒楼老板的尽都发财。如此贱酒,偏获钟爱。’
横刀:‘因为它的雅号是‘喜酒’!’
刀锋冷:‘喜酒?’
横刀:‘酒不醉人,人自醉。’
刀锋冷:‘花不迷人,人自迷。’
横刀:‘每一位宾客,都带着愉快满溢的心而来,有了欢愉的心,苦酒落肚也化为美酒。’刀锋冷:‘喜酒并不是喜在酒香,而是饮者自喜。刀招不在乎招式蕴含所有,只在乎用刀者能耐。’
小白:‘招式是死,刀客是活,这便是横刀的‘家破人亡’比刀锋冷同一招式更强的原因。’
伍穷:‘也是横刀要与刀锋冷到‘风满龙凤阁’的原因,要他领悟到刀客与刀法间的更深学问。’
小白:‘那就不用再挥出‘骨肉分离’、‘血海深仇’这两招式了。坐在‘风满龙凤阁’喝喜酒,总比动刀、出招、破招来得舒适。’横刀:‘‘耀武湖’是个刀决的好地方。’
烈酒不烈,喜酒不醇,但杀意烈,杀性醇。
横刀先拔身而去,刀锋冷的凌厉杀性定必把‘风满龙凤阁’夷为平地,万万不能在此刀决。
追,杀性狂燃追杀横刀,两股急风疾劲,穿越长街,直焚向‘耀武湖’。
横刀以‘喜酒’点明刀锋冷,洞悉自我沉醉以提升意境之法,间接解释了他欠缺刀锋冷悲惨经历,却能挥出比他更强更凄厉的‘家破人亡’原委。
刀锋冷虽尽融刀、剑、笑武学精粹于一身,惟招式已纳于自己刀招内,刀意、剑意、掌腿招意,却一直未能发挥深层功力,只凭个人独特武意挥招,难现十全神髓。
一句‘酒不醉人人自醉’惊醒梦中人,此刻正是如矢在弦,内心盘旋强猛招式,急翻剧动。
万顷湖平似镜,杀气已扑至‘耀武湖’旁一列亭台阁榭。
杀,一道阴森魔气飞掠卷杀横刀,回头迎战,刀锋冷祭刀已化作幻刀魔龙,张牙噬爪,疯血魔性惊天骇地,正是名剑入魔剑法‘魔龙转生’。
魔气无招千变,要破之便要以势压溃魔气。
刀气强劲无俦,霸气劈地开天,横刀夺爱斩魔龙。
两股劲气轰破苍穹,树折亭破瓦塌堤崩,相连各亭间的曲桥震断碎飞。两大刀中皇者跃身踏石半空刀拼再战,直抵湖中央‘九龙天塔’塔顶方止。
围观者都涌至湖边各处,屏息静观这场万年难得一逢之刀决。
提升后的刀锋冷,招式已不再轻易受制于横刀,先前一招,横刀已感受到绝不比名剑逊色的魔气。能掌握入魔之突变狂意,又随时压抑或提升,名剑要三年才能十足稳定要诀,刀锋冷当下便挥洒自如。
‘叱咤武林无忌惮,还看今朝刀锋冷。’盗圣倒没半句浮夸过了方寸。
刀锋冷:‘我的武学修为已一再突破,正好超越了横刀大师兄,你必败无疑。’横刀:‘师父没看错,你的武学悟性,犹在刀、剑、笑之上,但今天败的一定是你。’刀锋冷:‘横刀一人,能胜过刀、剑、笑三师兄弟合力么?’横刀:‘一定!’
刀锋冷:‘为甚么?’
横刀:‘因为横刀夺爱,横刀手握夺爱,揉合刀、剑、笑的你,却欠缺夺爱!’刀锋冷:‘哈……’
横刀:‘哈……’
笑声响彻云霄,狂傲充斥,九层密檐和塔剎被汹涌劲气震得抖动,瓦片震荡交叠碰擦,一些已裂碎爆飞,坠入湖中,激起水花四溅。
小白:‘刀锋冷要撄倒横刀,要祭出最霸杀的刀招,一举把横刀斩得崩溃。’伍穷:‘刀势如风卷残云,劲力凝聚刀锋,愈聚愈厚,灼热如火球,不断膨胀。’小白:‘刀劲出窍,刀锋冷又一再突破,他的悟性绝不可小觑。’伍穷:‘提升、聚劲、再提升,灼热火球焚燃热浪,把湖边观战者都灼得汗流浃背。蓄势待发,一发不可收拾。’
小白:‘横刀必须当下出刀,否则后果难料。’伍穷:‘对了,横刀夺爱挥出‘杀龙无悔’一式,抢攻。刀锋冷也同时斩出蓄势已久的‘魔龙转生’。两大刀招交拼,顿时爆散焚火,九层塔瓦片全都碎飞火舌,向四周张牙舞爪。’
小白:‘二人两刀合成交拚杀斩,刀身交加互缠互压,劈势直破‘九龙天塔’,谁也没丝毫优势,两道劲力混成一体。’
伍穷:‘塔顶顶层塔剎被破开一道裂口,刀劲直破而下,第二层塔剎、三、四、五……
九,九层塔剎全被破开凄厉刀痕。横刀直射入湖底深处,刀锋冷脚踏瓦片浮站湖面。’小白:‘对了,刀锋冷找对了入魔再提升之关键’血。有凶残鲜血,魔气更盛。有生命便有血,天上没有飞鸟便没有血,水里却是另一个世界。’伍穷:‘‘魔龙转生’把湖水劈开,震杀一批水里鱼儿爆出血水,魔性愈烈,杀意愈浓,血随刀招化成血魔,湖水片刻间尽染赤红。’小白:‘魔刀穿越湖水,直取横刀人头。’
伍穷:‘一道霹雳刀斩穿越湖底,翻腾怒跃,激荡湖水成刀,破尽‘魔龙转生’魔刀。’小白:‘好啊,是‘开天势’,一意三势的‘开天势’’伍穷:‘在湖底挥刀有此无俦震撼,扭转乾坤,这厮横刀真……’小白:‘不,横刀没在湖底挥刀。’
伍穷:‘甚么?我明明亲眼目睹滔天浪刀翻腾跃斩啊!’小自:‘是‘心刀’!’
伍穷:‘心刀?’
小白:‘魔气极盛成招,破解必须凭借横刀霸杀气势化招,心刀发自内心霸意狂念,以意念御刀,是为‘心刀’。借挫刀锋冷魔性刀法之势,横刀也突破再提升,用刀之强,确实凌驾天下。’
伍穷:‘那刀锋冷随之亦杀入湖底,同亦以意念御刀,挥出魔性血浪刀招,决杀横刀之刀浪。恶浪翻风,罡风与阴风同样锐烈,拚出荡心摇魄之声,武功内力修为低微者,均被逼连退十步,方能稳住阵脚。’
横刀与刀锋冷默坐湖底,以意念驱动湖水,化成浪刀,清澈霸刀与血浪魔刀互噬恶斗,心力之战,比挺刀出招更上一层楼,功力更臻武学中的绝诣。
霸气、魔性心刀之战,难分难解。
恶斗逾两个时辰,血红浪刀渐化色淡,劲强不竭,但其势已为霸气所灭。
一声长啸,湖面拔飞两大刀皇,再昂立于‘九龙天塔’塔顶,仰天齐笑,声震寰宇。
刀锋冷:‘我败了!’
横刀:‘魔性血浪刀是你融入名剑心意而成招,始终隔了一重,败未算彻底。’刀锋冷:‘以我自身霸势成招,融入横刀气势,二势狂霸出招,胜算在握啊!’横刀:‘来,咱们去参观一个葬礼!’
喜酒喝过,横刀又领刀锋冷往城西‘八墓庄’的‘生离死别馆’向死人致祭。
横刀:‘数天以来,这里都相当忙碌,干法事的,都不停为‘死胡同’数百死者打斋超渡。’
刀锋冷:‘气氛阴森吓人,一派血泪交织的哀惨。死者们的一些亲朋,为惨死哭得很凄苦,失去了至亲至爱,确是人生最苦最痛。’横刀:‘经历过此等最苦最痛,感受化成意象,刀锋冷便是凭此创出刀意合一的灭门刀法四式,达到了武学另一高峰。’
刀锋冷:‘天下唯有最苦最痛的刀客,才能挥出最痛最苦的刀。但刀锋冷却被最苦最痛蒙蔽了,活像井底之蛙,只见苦痛,不见其它。’小白:‘人生在世,悲、欢、离、合,喜、怒、哀、乐,千种感受,万种层次,只停留在苦痛意境,刀法武学怎能大成?能感受人世间万千情欲爱恨,化为刀意、剑意、拳意,尽融于个人武学意境,增进修为。’
‘酒不醉人人自醉,全随意动,意由心生,一切招式武学意境,尽在一念中主宰掌握。
心动、意动、便成招。哈……大师兄横刀一杯喜酒、一场丧礼,便要刀锋冷把从前的自己,杀个片甲不留,一败涂地,哈……’
伍穷:‘跟着,刀锋冷再拔刀出鞘,没有泣声,没有愁苦,挥出的是一片皇者气派,有如君临天下,斩向横刀。’
‘横刀同样挥出皇者刀意刀把,双龙会战,如圣驾天降,御驾亲征。刀势陡变,又化作刀锋冷灭门四式,刀招没有受葬礼悲愁所惑,控调自如,刀锋冷又突破心魔障碍,不再受任何环境、气氛支配。’
‘刀法再没有停留在一个意境内,剎那间又幻化出如狂笑态,或是兴奋莫名、愤怒穷凶……不一而足。’
‘泣血的光采当下才彻底显现,夺爱与她交缠战斗了半天,刀锋冷刀法提升了不知多少倍,才愿意收刀回鞘。’
刀锋冷:‘大师兄,恕师弟蒙昧,好想明白你指导突破提升的真正目的。’横刀:‘二师弟很快便驾崩,要是没有出色武者在新皇身旁辅助,‘武国’又如何立于列强之内,与虎为邻。’
刀锋冷:‘我,便是一个适合的辅政武者,大师兄与我决战,助我提升,也就当作献给圣上褛物。’
横刀:‘‘武国’九大武将皆非凡之辈,尤以万骨枯更是深不可测。只是其它人都已尽把武学潜能提升至极限,阁下却固步自封。今后成就,便要看你造化如何了。’伍穷:‘说罢,横刀便离去了,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三章虎毒不食子
历史告诉我们,一国之君从来不是轻松易做的职位。当你登上皇位,某一天可能会有人揭竿起义,每天皆有人把皇帝骂个狗血淋头,杀之而后快。
往宫外出巡随时会遭伏击夺命,最信任的大臣、战将,脑袋里是否日夜计算如何把你碎尸万段。甚至是兄弟手足、皇后叔伯,还有从小服侍身旁的宦官,无一不是可能杀害你的人。
也不知是否因此原由,当上皇帝的大都因残成性,动不动便拉人推出午门斩首,一句话儿听不进耳里,便诛三族、灭九族。
还弄出了甚么炮烙、凌迟等等人世间最狠毒的死刑来。
当上皇帝,坐在龙椅之上,你会十二分风光。
但若一失足跌了下来,便死得比谁都凄惨,可说是死得不能再死。
国破被灭,又有哪一个朝代能重夺帝位建立旧国?所以当了皇帝,便不能倒下来,不能给任何人推翻,不能死,更重要也更要命的,是继位太子不能是笨蛋、庸才,当然最好是他比自己更聪敏、更具才能。
十八年前,名剑立国当上了皇帝,他本以为成为皇帝已千难万难,此后该轻松点吧。事与愿违,原来坐上皇位后,真正的艰难才开始。
名剑的“万卷经房”内,每一卷记载有关从前帝皇的事迹,他都小心翻阅过好多好多次。得出来的答案,原来很难从往事理出甚么结论,训示,因为当上皇帝的都不可能记下内心感受,其它人记下的,基本上都是废话。
当皇帝,也不可能慢慢的学。除非那太子自小便被选为皇位继承者,从小被呵护培养,但一个早被指定为皇帝的人,又怎可能发奋,他的前半生都尽情纵欲,日后当上皇帝,不是昏君,便必然被推翻宰杀。
皇帝这门学问,真是罕有的难以掌握,别人看他风风光光,倒也不识其中千难万苦。
名剑对皇帝的课题有很深刻的认识,因此从没有将军主帅胆敢犯上作乱:妄想夺位,他死去的十二位儿子,其中三人是他亲自用剑斩下其头颅。
名剑杀得很痛快,毫不伤感。因为从此以后,国家更加安定,更重要的,是余下来仍活着期待继承皇位的太子,都会更加坚强、更加谨慎、更加了解“皇帝之道”。
为了让太子们亲近父皇,名剑从而更洞悉众太子中,谁最适合当上国君,每年春至,便春郊猎试。
今年,春天来得特别早,可能老天爷也察觉,来晚了,名剑生命将已结束,也就不可能再猎试了。
城郊荒东延绵数十里,尽是浓草密林,猎试于此,任何猛兽都可碰上。
吊睛虎、山狼、野兔……多得难以尽录,但名剑这回说了一个字——“鹰”。
四位太子名天命、名中龙、名万寿、名昌世,还有跟在后头的名太宗都举弓射鹰,一时间箭如雨射向半天,在名剑身旁的小白也蔚为奇观。
众太子把猎射而得的大小飞鹰示于名剑眼前,皇帝却摇头不已。
“怎么在云层最顶端的红嘴秃鹰,盘飞良久,却没有一位太子能把它射下!”名剑幽幽道。
五位太子同时仰首厉目注视顶上的一片蔚蓝,当真是父皇眼力非凡,怎么自己都毫无所觉?当下四位太子立时搭箭拉弓,尽极臂力射矢直冲九霄,誓把红嘴秃鹰打下,在父皇前立威。
四矢齐发,全都没入云层,但良久后,也未见有任何雁鸟落下,更枉论甚么红嘴秃鹰。
一直未曾搭箭的六太子名太宗抬头已久,忽地愕然道:“这红嘴秃鹰真狡诈,竟闻得箭矢破空之声,立时盘飞旋开,避开了四位皇兄神箭。”
“六皇儿,你有信心射下它么?”名剑淡淡日。
“本来就是半分信心也没有,但刚才仔细观看,终于了解一点这巨秃鹰的盘飞惯性,看多了一会儿,现下倒有三分信心。加上父皇曾传我‘破惑神弓’与‘高瞻远箭’,一试身手,敢请父皇加以指点。”说罢把手向马后便摸。
连小白也看得有点儿发呆,这六太子不知搞甚么鬼,马后压根儿没有甚么,那来“破惑棉弓”、“高瞻远箭”?
大家都不知名太宗葫芦里卖甚么怪药之余,他抱着空气,活像真的弓箭在手,挺腰疾射上天,同时抬头定晴,表情认真之极。
“呀!这一箭只伤了老鹰左翼,被它及时溜走遁去,臣儿无能,有负父皇神弓神箭之助,请父皇恕罪。”六太子立时下马跪地,向名剑谢罪。
名剑忽尔摇头吟出一首伤心的诗词,不停叹息,良久不能自已。
天天寿,天天见,天天寻不见,
夜夜梦,夜夜眠,夜夜梦难眠,
人人盼,人人愿,人人盼如颇,
飞仙定飞仙,肤浅自肤浅,
苍天是苍天,心酸莫心酸!
“朕十八年来纵横天下,一切人事过目不忘,危难机遇,都运筹帷幄,用人惟才,更从不算错。但漫长岁月,竟偏偏走漏了我最低微、最小的六皇儿名太宗。”
“孤枕独眠,日夜盼望,原来苍天早已为我安排了能破惑迷雾、高瞻远嘱的孩子。人行人路,天定天数,小白,原来朕能教你,却未能训诲自己,多可笑啊!”名剑终于大彻大悟,深明上苍安排一切的大道理。
“父皇、孩儿只是一时意会,稍具天聪,洞悉父皇要选出能破除谣言、迷惑、奸谋的射鹰内里含意,一时之强,又岂算得了甚么。”名太宗慌忙道。
“为君者,千臣磕首,万民跪,悦耳歌颂之声无日无之,称赞美言昏头胀脑,看多少君皇为他蒙蔽而终。若非能拨雾破惑,登基无疑等同走上绝路,国破家亡指日可待。”名剑已尽道出今日猎试目的,他终于发现了,原来上天早已为他安排了聪敏过人的孩儿名太宗,无奈之余,也只好接受。
“六皇儿接旨!”名剑道。
名太宗立即下跪低首,众太子与小白亦立时一同下马,跪下听旨。
“朕封你为第六位有权争取‘六才考战’,与众太子共同竞夺皇位继承,以接大太子名太祖之位。”名剑已肯定了名太宗一直唯一的盼望,六太子不禁眼眶含泪,心情激动不已。
“谢父皇!”名太宗已不能自已,拥抱小白哭如泪人,大喜若狂。
其它四太子本已预料名太宗能夺得争夺帝位机会之权,惟一直视此小淫棍只为低能之辈,从不放在心里。
然而今日猎试,父皇宠爱有嘉,更大赞他具天赋才华,实为明君之才,不禁大感愕然,不得不另眼相看。
猎试目的已达,名剑如往昔无异,与众皇儿及小白到“元阴殿”共享猎来美食。各太子地位与小白有别,故小白只能陪酒,不能享用肉食,以示春郊猎试之猎物,均为各太子或名剑所射。
太子能大醉大嚼,显示豪情盖天,在名剑面前当然尽情饱肚。
为各太子预备的第一道“红烧大肉”,色香诱人,扑鼻浓郁调味香粉直扑上脸,钻入脑子,御厨在烹调技法,往往出人意表,不禁令众太子食指大动。
各人把香肉入口,肉质松软,如入口即溶,那道腥刺的血腥气味,混和了奇异调味香料,却又先腥后甘,在喉头里打滚,甜蜜舒畅,不禁令太子们赞赏不绝,张口大嚼。
名剑向众太子提问道:“此肉来自极特别之物,机灵辛勤,要捕得他当真千难万难,惟是万物也难敌智者,最后也落得被宰杀收场,众皇儿对此肉可有记忆乎?”
今日众太子曾猎下之兽类不下数百,是虎豹或鹿兔,的确很难一语便中,但若不能一语猜中,倒不如作犹豫,免被名剑视为失礼之举,致良久未有人肯回话。
大家在不断犹豫不答之际,只见六太子名太宗仍不停的张口大嚼,倒酒入肚,对名剑提问不作答也不犹豫,彷佛害怕别人抢去肉食似的。
名剑对名太宗冷冷道:“六皇儿看来是有点头绪。”
名太宗把骨头上的肉都吃喝得一乾二净,才向名剑回话道:“父皇预备的‘红烧大肉’,倒也是心思所在,孩儿吃尽方敢回话。在猜想肉类之时,本还有些少犹豫未决,但见香肉在前,我等都受不了诱惑,父皇却一点也没入口,那就对自己的猜想十分肯定。”
“这确是众太子日思夜梦所盼得之肉,今日赐赠,与父皇训诲,都必永记心中,难以忘怀。”名太宗冷冷曰。
“朕却对此肉毫不感兴致!”
“这个当然,常言道‘虎毒不食子’,父皇不愿把皇兄名太祖的肉一口一口的吞下肚,臣儿们也该了解。”名太宗说罢,仍一口把余下香汁也一饮而尽。
其它太子得悉下肚“红烧大肉”,竟就是来自已死去的名太祖手脚胸背,全都恶吐大作,恨不得一刀剖肚,把吃掉了的一分一毫都挖出体外。
“自父皇病重传来传位消息,试问众太子中,又有哪一位不想继承大统?大皇兄天生神俊,气派非凡,外表与智谋均得天独厚,以下的太子真恨不得先杀之而后噬肉,以泄其愤,再夺位登基,父皇说得一点不错。”名太宗说得率直,绝不含糊。
“六皇儿,你却最是深谋狠毒,一刀斩下与你有同娘血缘的亲皇兄,为的就是要夺得继承大统的机会。”名剑冷冷道。
原来名剑在检视名太祖之死,察看断头之刃斩伤痕,见颈项切口不齐,绝非小黑此等江湖习武者留下之记印,只有如名太宗这不懂半点武功者才会用刀至此,推断猜想当夜只余小白、小黑、名太宗于茅舍之内,便很轻易猜得名太宗弒兄夺机。
“要成大事,就必须不择手段、心狠毒辣,否则又如何领导万千臣民?”名太宗昂然再道。
“虎毒不食子,六皇儿,你此小虎子,可比父皇此头大老虎更狠更毒得多啊!”名剑双目瞪视名太宗,接道:“‘六才考战’中,五太子取得‘人才’之冠,成立‘杀手楼’,早为权势建了基石,的确深谋远虑。”
“六皇儿,你弒兄食其肉饮其血,狠毒、狼毒更歹毒,那‘毒才’一战,不用再比,也必然是你所夺。”名剑竟以名太宗弒兄为夺魁之断定,实始料所不及,但却又贴切得谁也不能异议。
“其它皇儿,你们三年来朝夕为争斗继承皇位而动武杀战,今日除去大皇儿此心腹大患之余,又能把他拆骨吃肉,总算心愿得偿吧!”名剑说得不徐不疾,谁也摸不透究竟内里还含多少意思。
“为帝皇者,看着孩子如猛兽互相扑杀,内心之苦难以言喻,但登基为帝,着实绝非凡人所能承担。江湖上之弱肉强食,无日无之,为要生存,再拓展疆土,比朕更狠更毒,可能才是上天所需。”名剑暗叹道。
“余下四才,其中之‘谋才’,谁能动智谋邀得朕所心仪、却一直未得其指点相命天意的玄门师圣‘风不惑’到来‘剑皇宫’,便算‘谋才’夺魁。”
小白一直把所有经过都看眼里,唯一的感觉,是帝皇身后的血腥好可怕,为皇为帝,的确是天地间最风光又最苦惨的事。
他也很清楚,名剑已先后试了名太宗两次之多,明显对孩儿弒杀名太祖很是痛心,只要名太宗答不出令他满意的话,就证明绝非帝皇人物,都可能将立刻被名剑所杀。既没作为,杀他而为大太子报仇,为自己雪恨,对社稷无损,杀又何妨。
谁都知道,生命在君皇面前,毫无价值可言。
最后,名剑下了一道密旨,禁绝了所有太子互相仇杀,要得帝位,便必须依随圣旨颁下之‘六才考战’规则,胜者为皇——
第四章酒欲梦销魂
离开‘剑皇宫’的路上,小白察见一种从未在六太子名太宗脸上出现过的神采,隐然显露,甚至连他的步履、走路姿态也跟从前起了剧变,埋藏在内心的皇者气质,今天终于破茧而出。
名太宗把性命押上,他终能取胜,继承大太子之位。仰天抬望,感叹苍天终被感动,像他如此独具气度、智能、霸者才情的人,才配坐上龙椅之位。
众太子在上马车前,小白终于碰上那个欠了他一份债、结下一份仇、贾友求存、卖主求荣的小黑。
小黑已不单单是从前的小黑,在他头上,还有二太子御前兵尉的名头,一身十分夺目的锦衣绸缎,衣襟袖子都镶上名贵宝石,身后还有八位彪悍侍卫,不可否认,今日的小黑,身分、地位已不能与往昔同日而语。
已折断的十指,被换上一对以精钢打造而成铁拳爪,双目炯炯有神,体躯更是魁梧,一身虬结起伏肌肉,眼目射出阴鸷厉芒,跟从前卑下的穷小子,活像已脱胎换骨。
小白走至这人生中第一个出卖自己的昔日朋友跟前,心情激荡不已,他最看重的便是友情,这个小黑,却是出卖了彼此友情的可耻小人。
小白冷冷道:“你欠下我一刀的债,总有一天向你讨回。”
“很好,血债血偿,要是小白阁下真的通明江湖上这大道理,又能把握良机,不再犹豫拘泥,这样的敌人有意思得多。”小黑傲然教训,一派强者气度。
“那夜,你没有割下我的头颅,此后你必定后悔莫及。”小白对小黑愈感忿恨。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一切所干,都跟六太子殊途同归。以你的拘泥性子,不滥杀、不积极求胜,头颅虽在,可也没见得有多大作为。”小黑看来全不把小白放在眼里,具拼杀疯狂意志,不顾一切往上爬的人,他才会注意,压根儿不必将小白放在心上。小黑接着狠狠道:“在‘剑京城’内,只有歹毒狡诈的人能不受骗不受伤害,小白,你绝不会只被出卖一次,痛苦还会再来。”
“真的么,但当下我只想你把血债偿还给我,我会全力助六太子夺取帝位,当二太子一无所有,你会变回一头丧家流浪犬,我要你清楚明白何谓报应。出卖朋友,出卖主人的黑心狗,将从已攀高的位子坠下,潦倒一生,永世在心底悔恨当日出卖良知的大错特错。”小白咬牙切齿,恨不得掴向小黑。
“哈……良知,好陌生的东西,终有一天,小白你也会对它鄙视。看来,我的计算一点没错,只有一个伍穷要对付,他一倒下,六太子便不足为患。”小黑暴射杀意。
“好,此后各为其主,从前种种如过眼云烟,你小黑便是我小白的对头,杀之而后快!”小白痛恨小黑不念旧情,更筹划杀害伍穷,断然划清界线关系从此决裂。
小白忽从袖子抽出一柄利刃,怒道:“这柄你用来杀我的刀,我会无时无刻携在身上,总有一天,我会用它把你那已变黑的心挖出来。”
小黑冷冷道:“好极了,好极了,希望你能在下次被朋友出卖前,能及时杀我,再挖掉我小黑的心吧。”说罢,小黑带着傲然冷笑,与几近不可一世的轻浮,上马随二太子名天命而去。
小白从未曾有过如此痛恨一个人的感觉,那种头发上指,目眦尽裂的愤恨,教他巴不得把小黑碎尸万段。
出卖了朋友,内心竟还沾沾自喜,进而继续计划杀害,在小白心中,小黑已是不得不死的阴险小人,简直是天地所不能容。
昔日的大太子府,现已成了六太子府。名太宗在猎试及宫中食肉两会中,已成为众矢之的,在他身旁的小白、伍穷及十两,已再无退路可走。
要是名太宗争位失败,二太子继承大统,当上大官后的小黑,将如何以惨无人道的手段来对付昔日的朋友,已不言而言喻。
虽然伍穷得悉名太宗过了猎试一关,已迈进一步踏上帝皇之路,相对伍穷的“定天王”
美梦,也同时有了寄望。
但伍穷把一切内心兴奋暂都收敛心底,当下,重要的是如何夺取“谋才”,邀得玄门师圣风不惑甘心为六太子效劳。
名太宗细细道:“天下相命,不离师圣。这位风不惑寄居长街已近十载,为人贪财好色,但性子却又难以捉摸,‘剑京城’内所有皇亲权贵,均络绎不绝向他求教请示指点,十年来只闻盛赞,没半句失误,因此,谁都佩服得五体投地。”
伍穷接道:“他奶奶原来又是好色贪财狗娘养的龟孙,那个岂不易办,咱们送他金银财宝,再加上几个‘怡红春阁’的软肉姐儿,还怕爱鱼儿的大花猫不就范么?”
小白笑道:“要是邀那甚么风不惑上朝面圣评相命之道,是那么轻易简单,圣上又岂会以此为题让众太子争夺‘谋才’?伍穷,看来还是你一人犹在思念‘怡红春阁’的好姑娘吧。”
“这个我可不一概否认,她妈的大奶奶的确是有趣又滑溜,有机缘多摸一摸又何妨。”
伍穷嘻哈道。
“看来对付风不惑必须下点手段,小白,此事便烦你代劳好了。”名太宗首次向小白正式的下令。
“好,小白一定完成使命!”小白当下便盘算要会一会那玄门师圣,看看他是否有三头六臂。
压力,是一种好奇怪的东西,他能驱使人努力向前,是争取成就的必需品。但要是压力超逾了一个人自己所能承受,便会把那人压得死去活来,崩溃,甚至致命。
对小白来说,他从小便未曾受过甚么压力,以其超凡天份,习武及其它学问,均得心应手,教导的人都只有称赞,哪来压力。
但今天就全然不同,如何令玄门师圣风不惑甘心助名太宗,任务来了,压力便一天一天累积,明早,他使要面对不断膨胀的压力,今夜,他好想再到那个地方找她——耶律梦香。
天下间,要找最能顿然减压的地方,“酒林欲池”绝对令你称心满意。
在此,不论任何美态的天姿国色,准都可找到。那些贴服如婢仆的绝色佳人,任你如何轻薄调戏,总绽出莺声欢娱。
要尽情放下烦忧、压力,使得尽情享乐,这方面小白真有他一套,便派来“功夫”更是了得的高手,这批高手中的高手,眼珠色泽不一,有碧绿如翡翠、有微黄如日落、有碧蓝如青天、有青葱如草原,单是灵魂之窗已慑人心弦,怎不让人心猿意马。
当然,这批风尘高手远道而来,又岂只眼目能夺人心魂,她们的挺实双峰才是利器。纤腰紧堪只手圈握,加上丰满挺圆的香臀,合成了比葫芦更有层次的曲线。
小白被十位异族少女在温泉内随节奏摆动,摩擦身上最敏感的部位,一切苦恼立时被拋于九霄云外。
完全被动,又哪有妙极乐趣可言,小白享受了好一会儿,便双手疾探,轻抚美女柔躯,反过来主动出击。
散落在金光秀发内的俏娇笑容,显露了佳人的自信,她们每天在温泉内,以软柔体躯的任何部分撩动容倌春情,又岂会轻易遭他人擦动春意之心。
可是,一群来自异族的颜玉丽质,可不知小白早于十一岁那年便通明人体百穴之特性,更能以指透力打穴,致女儿家快意极乐,即使是贞节佳人,也顿成放荡不羁。
小白十指轻触佳人臀下大腿内侧,轻搓细揉,内力轻吐,不知不觉间,众异族裸女,心性顿然急转,体内一股赤热如火的求偶意欲旺盛燃烧。
还有在双乳峰尖,与下体都传来阵阵麻痒酸意,任是如何蛇腰摆动,总摆不脱那种难耐感受。
汗珠滴下,香气四溢,愈是春情性动,便愈是急欲抚慰。
偏偏在最重要时刻,小白已离开温泉,他躺在池边静静欣赏一幕“春色无边”。
十位异族佳丽已进入茫然虚幻的情欲仙界,在温泉内相互缠绊在一起,作出最是动人的扭动姿态,淫意浪声似脱缰野马尽情放纵,看得小白拍掌大乐。
一时互抚香臀,时而互迎乳峰,春色满溢,确是大开眼界。
别过“软欲温轻”,色香味齐全的“处子献瑞”,又是别具风韵。
小白命百位处子少女同仰天躺地,一块香肉赤躯交织而成的香味肉床便在眼前,好玩的小白在床上淋土十数坛女儿红,便倒上去不停打轰翻身,嘴巴转到哪里,便吃到哪里,饮到哪里。
肉液酒香与处子香气混在一起,处子们已乐得半醉,小白偶以口中醇酒吻入香唇,春意醉、酒也醉,处子们都升华难耐。
小白饱了腹,也没再纠缠下去,因为上回便是败在下一关的“酒杯欲池”内,他要在那里挫败三位仙子。
小白一种从未有过的争雄取胜之心,因为助名太宗夺位而稍稍被挑动,在这刻开始,不自觉地已油然而生的不肯接受失败感觉,正在体内燃起。
连小白自己也难以解说的感觉,绝对是一发不可收拾,这种感觉会带来傲气、自信、霸意。
天下人世间的英雄、枭雄,无不曾有过此种奇怪感受的诞生。不能接受失败,要尽力夺取胜利。
小白也不明白,为何会在今夜来到“酒林欲池”,有必须战败三位仙子的感觉。实然,压力已挑动起小白争战取胜之心,他再也不接受失败,“酒杯欲池”初战之败,今天必须反败为胜。
他,小白,已进入成为英雄、枭雄的第一步,虽然他跟从前所有过来者的感受无异,都不自知,但从今以后,那种闲逸漫无目的、一切都不在乎的昨日少年心态,已渐渐消逝,再也不回头。
小白的人生,已来到了第一个转振点。
有趣的是,这转振点是在“酒林欲池”内,多么香艳。
“我早说过会再来一会三位仙子与及耶律梦香公主,故此今天重来,向各位请教。”小白满有信心,与上回迷糊于梦境中,实有天渊之别。
坐在欲池旁的三位仙子||雪姬、俏语、嫣唇,摆动着皓如白云的玉腿,酒花溅飞弹射,回眸浅笑,抿嘴轻笑道:“公子好色,又来偷香了。”
纱帐后又传来悠扬琴韵,调子陡变,忽似浅笑,忽似低诉,柔靡万端,小白不禁心旌摇动。
雪姬已跃舞于酒池之上,趾足挑拨池酒,洒落酒花伴随雪姬旋舞,婀娜无瑕膧体若隐若现,看者怎不神魂落魄,迷迷惚惚。
小白浸身酒池之内,眼目被雪姬妙舞所迷,耳畔又是柔媚宛转妙音,纵是千年道行高僧,眼皮也不自觉浮浮重重,坠入云雾中。
但一道不败意志破心疾现,小白稍稍定神便不再犹豫,把身子连头侵入池内。
琵琶乐声再也不能侵入迷心,小白已握一半胜算。抬头看去,雪姬的妙姿玉体,又是另一番境象,恰巧如香臀怒放,差点忍不住举头便想吻个欲仙欲死。
小白幸而已不再受琴声迷性,双手在池内挥动劲气,池酒化作万千酒剑,向上射拨云姬薄纱,不消一刻,仙子已一丝不挂,片缕无存的含羞罢舞。
琴音顿止,小白已报当日一败之辱,心头大快,立时上前拥抱赤裸的雪姬疯狂吻遍全身。
唇动轻薄,雪姬全身香肤真的滑不留手,一颗酒珠仍留体躯,也直滑而去,随手轻抚,晶莹通透,香滑得不愿撒手。
帐内的耶律梦香笑道:“恭喜公子,既败我雪姬,除去香衣,今夜她便在公子身旁,与公子同游仙境,醉梦缠绵。”
多少豪门大户掷万金也未能得尝雪姬香躯,她的一身晶莹香滑肌肤,与男儿雄伟体躯相互缠擦,那种芬芳艳绝的极乐感受,疯狂一整夜,也必然未感尽兴。
“可惜今夜本公子兴致未到,无缘一亲香泽,雪姬的春情,只可留待他日有缘再来品尝好了!”说罢,小白便扬长而去。
天下间竟有人能放弃口中天鹅肉,为甚么?不对,究竟为甚么?耶律梦香又再掀开帐帘,追问小白。
为甚么是一句简单的问题,内里却隐藏了深层的含意,公主想知道为甚么你已心乱如麻、欲火焚身,却竟别去?
小白停下了脚步,他浅露一种满意的笑容,那笑容带着七分诡秘,谁也猜得出小白是刻意想要耶律梦香踏入圈套。
“为的只是希望从不陪客的耶律梦香公主,邀我到你闺房畅聚一夜。”小白至耶律梦香跟前,深深坠入梦幻色香中。
“公子可知咱们‘舞夷族’有两大绝艺,一是舞,二便是毒,从来未有人敢向‘酒杯欲池’挑战,便因为只要我们用毒,夺得温柔,也必死得无影没踪。”耶律梦香吹出一口香气,小白眼前又哪能再分辨甚么,虚虚幻幻,勉强定住身子便是。
“不入虎穴又焉得虚子?能成为公主裙下风流色鬼,倒地无妨。”小白单刀直入,毫不保留。
“公子既不可能令本公主受伤,我又对你放弃仙子玉人雪姬的无敌温柔疑惑,就让公子香闺作客,倒也新鲜。”耶律公主欣然纳意,玉臂挽着小白臂弯,飞仙去也。
踏步飘浮,如飞雾中,虚幻不定,仙境不清,一阵迷迷惘惘、疑幻似真的幻游仙虚感觉过去,小白只感已坠入烟霞玉虚宫内的云床上,但见媚态艳绝的公主,一手执萧,半裸随舞,翩翩而起。
箫声兀自萦绕耳际,如昆岗凤鸣,深闺怨语,吹到清羽之音,箫音愈拔愈高,时如长风拂林,或若弱雨湿花,万千幻变,妙音清雅流动,直教人头摇晃脑,沉醉而不自觉。
一曲且罢,小白终于梦醒,身旁梦里仙子耶律公主,双颊艳如桃花,肌肤中犹似要渗出水来。
“原来公主果真身位仙境之居,浮云为枕,烟霞为被,今日得见,眼界大开,万幸,万幸。”小白完全幻视四周为仙境之家,虚虚渺渺,只觉浮游太虚,却又艳色相伴,无尽快慰。
“这只因公子已中了我族其中之‘虚无飘渺’乐韵曲毒,脑际幻出之境象九虚一实,作不得准。”那律梦香凝视着这客人,心内倒有点特别感觉。
“原来如此,看来美人儿们不单只骗财一绝,骗得我一双眼目也认不得真,高!高!”
小白努力摆脱幻象,反而驱之不去,愈见喜爱身旁假事假物。
“公子也该看个够了,只是你还未答我,为何已心猿意马,脸红耳赤,却忍心不作雪姬入幕之宾。”公主满脸狐疑,实在想不透其中玄机。
“这个可真简单得很,在下本名笑苍天,行年十八,少年未得艳遇,从未尝过男女合欢之美。今夜能与雪姬姑娘一聚当然是妙不可言。椎人生初夜,总觉必须找个最完美的女神,同来翻云覆雨,方不枉此生。”
“当我遇上了公主,便深深陶醉其中,期盼与我共聚初夜者,是全无瑕疵的耶律公主。
第一回享受人间极乐,当然希望与最完美的公主为伴。珠玉在前,其它仙子,心里就是欲念焚身,望能风流永记,但那必然是初夜之后事了。”
“倒是苍天弄人,教我先睹人世间最美艳不可方物的梦中仙子,心里有了公主,便容不得他人在前,奈何!奈何!”
小白原来仍未沾荤,一直迷上了媚艳绝色的耶律梦香,一心只想与公主共赴巫山,也难怪忍心拒绝了雪姬侍奉。
“那要是本公主拒人于千里,小白岂不成了不阉宦臣,绝子绝孙,永世不懂合欢奇乐。”公主闻之失笑,在幻云床上翻滚大乐,胸脯随之起伏,千媚吐艳,小白一种不自觉的强暴猎艳意兴涌入心头,公主挑逗媚态含蓄却有致,情欲早已握其指掌中。
被弄得全身火热的小白,仍竭力压抑澎湃欲火,只因“舞夷族”用毒乃天下首屈一指,若未获公主首肯便向她侵犯,恐怕只落得比当日“醉翁楼”内三位大胡子全身溃烂、化为血水,更悲惨的下场。
“公子已道明一切,那梦香又再问一句,公子又可否得知何能成为我共枕同眠之宾呢?”耶律梦香纤手巧舞,在疑幻中,小白全身已被解去束缚,公主的掌心透出微暖温馨,更是令人心猿意马,万般受用。
“在下委实未悉公主心底意。”小白虽以推却雪姬之举惹来公主疑惑好奇,但她总该有其独特主意,才让小白成为入幕之宾,单以疑惑因由,便能亲近万金娇躯,未免太小觑公主了。
耶律梦香掌指在小白体躯翩翩舞翻,愈觉细致灵动,春色难耐如潮涌之余,小白脑际闪见灵光,已有所悟。
“原来育于宫帏千金凤体,非但长于音律,更是字画之仙,失敬!失敬!”小白从公主巧手妙舞中,惊觉灵动全是柔写刚绘,便肯定公主在书画上有所成就。
“梦香‘酒杯欲池’偏不立于长街,却在宫中雅地,于庄严中仅见风月烟花,小白倒该从中可猜一、二吧。”公主再向香床之友来个试考。
“啊……原来小白已在不自觉、不自知中伤了公主,可真大胆妄为,罪过之极。”小白忽地大笑起来。
公主轻解罗衣,诱人香躯渐现眼前,看来已满意小白的敏锐天赋。
“想不到圣上为求学得写画之高上技法,便求教于耶律梦香公主,更拜为画母,甘之为徒。公主便借机得圣地立‘酒林欲池’,当真妙绝。”
“小白一时快意,评得圣上书技不值一文,枉废了公主一番心血,可真该死啊。”一语道破,小白竟与公主已纠缠未清,真个哭笑不得。
公主突然脱尽衣纱,把香躯压将向小白,二人卷在霞雾被里,合欢之意,已如矢在弦。
“圣上把与你以心意绘成之‘剑鞘城中秋浴血图’让梦香品评,不看则已,一看之下,便大大不妙。余下十天,书意奔腾萦绕不散,景象幻动,心提意、意动手、手举笔,笔……
却下不了纸,哭了我三天四夜,唉!”公主长长睫毛竟渗出心酸泪珠儿,教小白也为她伤心不已。
“妾身倒未达至以意作画之境界啊!”公主叹声道。
“原来潜心多年苦学画技,就如公子所言,止于工笔。强于巧、拙于技,有心无意,有意无义。真该早折笔枝,焚画烧墨,阿弥陀佛!”公主轻拭泪水,但拥在小白怀抱,却又瞬间转嗔为喜,意态如小鸟依人。
苍天弄人,小白迷醉耶律梦香媚艳绝色,公主又拜倒小白神乎画意之法,两者各有敬服,正是水乳交融,天作之合。
加上耶律梦香乃惊世才女,只因亡国族灭才沦落以一池欲酒立于江湖,但心仪所属,仍是内涵出众、修养才华超越于己的雅仕,得遇小白,又怎不春意大动,愿尽献媚娇,满足爱慕拜服的意中人。
“爱郎以意绘画,今夕且看贱妾以香躯为笔、春情动意,媚娇动君心,我心交合君意,缠绵交织出‘初夜幻梦诗情春光图’。”公主春情催激,只教小白心神已惑,任你瑞士也成淫徒。
“好个‘初夜幻梦诗情春光图’,永留梦中,意境绝妙,妙绝啊!”小白已不能再忍耐,眼前玉人撩动心底积存已久的狂烈欲念,一发强劲,誓把公主竭力摧残。
耶律梦香媚学之绝,就是能催动合欢者之情欲兽性,圣贤在她摆弄下也化作禽兽,愈是压抑得久,便愈更猖疯,不可收拾。
春色如腾云驾雾,一而再翻云覆雨,难得的佳人才子,相互倾慕又同游意境,当真是人间绝曲,难得之合。
小白本已不羁内藏狂性,但在耶律梦香媚招绝处,更升华至万狂之狂,把梦中佳人尽情淫欲,直闯巅峰。
公主淫声狂叫破碎需空,一道压抑已久的春欲狂焰尽情发泄,感觉玉躯已与小白混成一体,难分难离。
疯狂又疯狂,不知时日,不知凡几,筋疲力竭的耶律梦香,倒不能相信,心仪的小白初夜便已令她耗尽每一分力气,连指头也不能再动移半分,香汗肆意身上乱爬。
蓦地,那已油灯枯竭的公子又浅露淫笑,公主不能移动的香躯,又再被掌握,暖意传来,此头疯兽怎么能闯破天困,下凡人间,便是一代媚艳欲海佳人也难耐他兽性,试想一般大家闺秀、小家碧玉又如何能敌?
想思未罢,公主已任由小白控制,撤尽防线,乖乖臣服,享受极乐再来——
第五章神相露天机
万籁俱寂,秋风瑟瑟,一位柔如海棠的婢女站在‘剑皇宫’外,她名字是十两,因为主人小白在“收买人命”处,以盗来的十两银子买下了她。
十两很喜欢自己的名字,因为它是主人小白所赐,还有那个十字,含有十全十美的意思。在十多年岁月生涯中,她从未有过满足、快乐的好日子,今后迈向十全十美,多美好!
十两要当个十全十美的婢仆,便要一丝不苟服侍小白。这夜,她雇了一辆马车,站在‘剑皇宫’外守候,她有种感觉,步出来小白少爷今夜必然筋疲力竭,感觉的来由,是因为十两是十两,是迈向十全十美的婢仆。
出来了,也许眼前的小白,不该用‘筋疲力竭’来形容,因为他四肢百骸虽是浮浮游散,但眼神却透出一道凌厉精光,活像脱胎换骨似的。小白虽已筋疲力竭,却是精神饱满,倒真新奇趣怪。
小白倒在马车上,还把头儿倚在十两肩膊,一副脱力身躯却带满足笑态,十两也不觉失笑。
“少爷很累啊。”十两素手在小白额首五官抚按,让其疲劳尽快消逝。
“十两,奶多大啊?”小白看来意态犹未欲眠,还要十两与他闲聊。
“甫足十六,少爷干么忽地提问啊?”十两顿觉有点疑惑。
“苍天弄人,当真天下人际尽都不同,在‘酒林欲池’内的主子耶律梦香公主,看来也只是十八上下,但她的半生奇遇,可能是同岁少女的千倍万倍啊!”小白幽幽道。
“啊,少爷竟……竟能与那仙子美人一见?”十两简直不能相信,一脸傻楞楞的模样。
小白不禁失笑道:“不是相见,是相拥同枕,共赴巫山。”
十两如雷殛僵立,完全不能置信,天下皇者都难一睹芳容的耶律梦香,竟与小白少爷有过缠绵一夜。
她的内心,暗自生出一种难以形容的敬服,这么千难万难的芳心,怎可能被小白少爷溶化慑服,相聚畅快一夜。
“好妹子,十六年来,奶又曾否有过情爱经历啊?”小白笑道。
十两轻轻摇首,仍迷惘于小白与耶律梦香的艳事奇迹。
“对啊,买了奶这好妹子以来,可从未问过有关奶的身世啊?正值我精神斗足,来!且细说从头。”小白身躯软倒,但脑子都还灵活畅朗得很。
“少爷要十两说个详尽,十两当真不敢有半句不实,让少爷训勉。”眉心轻锁,一段往昔不快意事又涌现心头。
“偏南处于‘海带族’‘云游四海’中的‘云渺海’内,是家父——长寸断的快乐窝。
咱们长家四代都是捕鱼为生的小户人家,家父早丧双亲,十二岁便独个儿出海捕鱼,与恶浪为友,自给自足,每天都快乐地扬帆出海。”
“快乐到了他二十岁那年便急奔顶峰,一个暴风雨的黑夜,他在屋外笑着与劲风相抗,昂声高歌,唱曲欢声震天,因为刚收帆回家,前些时已于海中战胜汹涌巨浪,他开心得与暴风再战一百回合,狂歌不绝。”
“快乐的他吸引了一个极不快乐的少女,她忧郁苦恼、愁容满脸,与爹形成了强烈对比。”
那少女忽地上前道:“你很快乐!”
爹有点愕然,但也一再点头,他着实无牵无挂、无忧无虑、好快乐。
“你可以分一点点快乐给我吗?”那少女说得恳切,如哀似泣,便扑倒爹怀里,不停抽泣,恍如泪人。
为了分享爹的快乐,少女便在爹家中住了下来。
少女身穿锦绣绸缎,衣饰华贵,举手投足尽是轻盈有致,爹是血气方刚少年,怎不被她所迷,孤男寡女,共度了人生最快乐甜美的三天三夜。
快乐到了尽头便骤变苦愁,三天过去,少女便无影没踪,连一点蛛丝马迹也没留痕,来时匆匆,去也匆匆。
“云渺海”内最快乐的人便从天上掉下,一坠千里,成了海内最愁苦的人。
愁苦没间断的折磨了爹二百多天,他的回报是个没有名字的初生女婴,十六年后,此女婴才给人买了,赐给一个很令她满足的名字——十两。
“奶爹与从天上降下的娘度了三天极乐,一句话也不留便舍下奶爹,继后只把双方诞下的雏婴,留下让奶爹独个儿抚养,这娘也真狠心。”小白不禁摇头为十两叹息。
“娘在我身上背后,针刺下一首哀词,道尽一切悲欢恨愁,她也绝不好受:
快乐人儿快乐歌,愁苦心头愁苦楚,
快乐分给愁苦我,苦乐望成乐添多,
乐苦交织原是错,苦苦乐乐铸成祸,
苦添苦痛结苦果,苦祸分离恕罪过。”
诉说罢了,十两眼眶含泪,忆起伤痛往事,徒添悲愁。
“不再快乐的爹从此带我流浪天涯,寻找我娘,一丝希望支持着他疲乏的身驱,辗转十六年,终郁郁而终,不能瞑目。”十两远望天边,似乎在寻找亲娘,只想问句为何如此狠心。
“奶娘定是身分特殊的非凡贵人,否则绝不会拋下你父女俩。要是相认会换来杀身之祸,又怎可能愿意重聚。”小白幽幽道。
十两再也没说甚么,她连亲娘脸容都不认得,又如何相认,一切只好永埋心坎。
在长街上,只有一家府馆终年有客人在外轮候,总希望能得进入内,放下银两。来送金赠银者络绎不绝,为的就是希望馆主能赐赠三言两语,馆门前牌匾写着“风不惑”三个大字,正是“五花八门”中玄门风不惑行馆。
小白混在大队客群里,排了大半天,终于进入了府馆大厅,但见四处壁墙,尽是名家手笔真迹字画,或是真玩古物,但全都铺满尘垢,好象从不受主人尊重,只是贱价之物,不足道哉。
大厅也是破破落落,失修已久,如此凌乱航脏府馆,却藏了天下第一玄门师圣,小白也啧啧称奇,大惑诧异。
大厅之后,突传来震耳欲聋骂声,声如洪钟,疾言厉色,更带鄙夷之态。
“你的五官简直不堪入目,不知所谓。耳命门低陷,娶妻终相分,子女不留痕,孤独过一生。眉粗浓又浊,潦倒在困局,偏遇发亦浓,终身定运蹇。眼目白云盖,眼盹痣斑来,一生空等待,五官皆障碍,唉,早日再投胎。”
被评者呆立当场,任由奚落,目瞪身僵,意志顿然崩溃。
一个脸如冠玉更俊朗不凡的五十智者,与人命相,倚倒坐在太师椅上,身体微弯向下,双膝竟就抬高踏放在桌子之上,不可一世之色铺满了脸,左手拿着长管烟枪,随话声又拍打或点向来求教相学之客人身上,说到那儿便点到那儿,害得求教者都十二分尴尬。
此外表、动态极令人讨厌,生得矮小却神俊,便是一代玄门师圣——风不惑是也。
那个被评得一生是祸的客人,头儿低低垂下,哑口无语。
风不惑以笔胡乱记下一列字,扔给客人便急急催他离去。
小白好奇之下,取了那字条察看,原来只是记下了一剂毒药方子,这个风不惑,竟真的教人及早寻死,气得小白难以平复。
“甚么玄门师圣,看来只是欺世盗名之辈。”小白正纳闷得欲转身离去,身后又传来那巨钟重声,十分刺耳。
“公子留步!”风不惑竟离开了坐位,不再悠闲倨傲,径自挡在小白身前,不停打量,愈看愈是着迷。
“奇相!奇相!怎么来了‘剑京城’多年,今天才得见阁下奇相,好,好得很。”风不惑竟不理小白可否,提手便捉其臂,直拉入内堂。
一大群被忽视惯了的客人,便只好继续等待,任由摆弄。其中更有人拿出纸牌,便在地上玩玩,打发时间。
小白被拉拉扯扯带入一间窗明几净、满是古学经卷的“论相厢”内。一列几柜上,整整齐齐的布满文房四宝,书香气溢,相比大厅环境,当真天与地比,惹人猜疑。
“奇相公子,请坐。”当下的风不惑嘴脸都变得诚恳有礼,那副惹人讨厌的表情,剎那间都不知哪里去了。
“风神相当真古怪稀奇,一厅一堂一脏一净,怎么同是论相处,于同一行馆却有云泥之别呢?”小白细看四周环境,清雅脱俗,心下总是不明不白。
风不惑从桌上泡盅香茶,礼敬小白,便举茶细说因由:“相命之道,形神合一,意象出窍。大厅之内,尽是凡命俗相,根本无须向我讨教,就算是下三流相士,也必能拿捏得准,相出不误。”
“反之风某心高气傲,以钻研奇貌怪相为乐,愈是刁难诡奇,愈是心神意到。惟天天看相,又岂能奢求奇相日日临门。心存苛求,心望异禀却面对凡夫俗子,意象定必迷糊,算命看相,实在比不上那些甘心为贫贱客人仔细批算约九流相士。”
“但生计为上,客人又慕名而至,只得先把命相之处弄得一塌糊涂,地形其神配合庸命俗相,我也尽力调整心态流出九流相士之贱格,才能形神合一,意象出窍,算得不偏不误,实在苦不堪言也!”
说来话长,原来一代玄门师圣也有其委屈一面,算命看相成了苦差事,难怪性格也因而被压抑得喜怒无常,当真也算悲哀可怜。
小白对风不惑也渐生一点好感,不禁追问道:“神相拉我进来此‘论相厢’,莫非断定小的有吸引神相之天命相格?”
风不惑定神凝视小白,微微笑道:“额上纷纷紫气侵,色贪合欢已来临。山根黄紫官运亨,口角桃红担大任。”
“单以客倌气色而论,不久前定必遇风流奇缘,想之乐心,对嘛?”风不惑信心十足道。
小白回忆昨夜与耶律梦香缠绵,不禁点头称赞神相料事如神。
“最近更且升官发财,还被委以重任,可喜可贺啊。”神相抱拳恭贺,没半点犹豫。
“这个更准更对,不槐为玄门师圣。”小白立时对眼前高人另眼相看,先前的不悦感觉已消失无形。
“此等只是论气色的雕虫小技,何足道哉,不值一晒!”神相把杯中茶一饮而尽,傲神之态隐然浮现。
小白天生好奇好学之心,对曲、画、诗、琴、棋,各种学问也颇有心得、天赋,惟是命相一环,却从未掌握,求教之切更是显明,急道:“气色之道如何掌握啊?”
“青红黄白黑,四时正气辨可得。
观皮上是色,观气皮里是飘忽。
皮里皮上,便是分辨气、色之别,混淆不清,必有错算。
祥云衬日气色贵,枯燥暗恶脾胃萎,
明暗不分酒色衰,醉睡气浊命当危。
论气色之道,多杂多论,绝不能一概而论,且气色者,一剎那明暗,捕之必须神领,惟凭多论多相,自得其法,便可把握。”风不惑也不再多言,只定睛对小白的五官着迷。
风不惑全神注目,时而惊叹、时而摇首,彷佛已陷入其出窍入神之面相世界,忽又讶然,原来细微观之,又是另有所悟,兴奋道:
“耳莹如玉官运隆,因厚机谋智无穷,
眉清弯秀博学通,尾聚过目人中龙,
晴如点漆贵气涌,尾形上翘豪气重,
年寿黄润更隆丰,准头圆厚定成功,
五官巧配绝出众,建国立业大英雄。”
面相算罢,风不惑沮然倒地坐下,不禁被小白的非凡五官吓得神不守舍。
“老夫毕生从未遇过如此出色之面相,天运配地运,地运合人运,天地人运出人君,人君便是眼前人。且先受小人一拜。”
风不惑竟立时跪地磕首,小白也不知如何是好,便立即也跪下来向对方亦跪亦拜。
“神相所言太夸,未免难以令人信服。”小白对此论调怎能接受,虽敬服神相,但也不敢苟同。
小白再道:“我天生不羁,性好自由,对权位之争、财势之夺从不上心,当个小官已浑身不自在,甚么建国立业大英雄,肯定非我所愿,又怎会全力以赴,位极人群,错矣!错矣!”
“当真如此?”神相也愕然相对,不大入信,立时坠入混乱思绪中。
“千真万确,半句不差,一字不错。”小白像是有种向风不惑请求,要他重新看相似的相邀。
风不惑来回踱步,思想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立刻走至小白身前,把椅子也拉来同坐,翻开小白双掌,凝视掌纹相学深研。
“色欲纹如乱荒草,一生风流终到老,
天印纹身干位到,才学八斗是天数,
纹若千金直上高,少年得志定前途,
朱雀纹生命煎熬,劫煞金纹散乱道,
多成多败莫气傲,人心叵测掌中舞,
险里求生防暗刀,孤掌难鸣拨云雾,
拨开云雾福便到,惊天动地再耀武。”
风不惑看过小白掌相后,更是心头大动,奔血急流,脑里尽是风云色变,一下子看似已苍老不少。
“神相,刚才批示,岂不更天翻地覆,全不合我意?”小白急忙追问。
“江湖四国四族,看来今后定必大乱,人中龙转世而来,翻云覆雨,天意已定,寄语客倌一声,苍天在上,今后敬请福泽杜稷,不该杀且让其偷生,免在波折命途加添烦恼。阴德多积,定必多力。”风不惑看已疲态毕现,心力交瘁,再难接下赠言。
“少侠心性今且未合相道,只因额纹带劫,此劫火速即临,惟劫光晦暗,难言崎岖,看来在少侠八字命中,定有惊天启示,可惜吾已疲乏,只好择日再为少侠解忧。”神相语毕,倒在椅上,已不愿再论甚么。
“小白今日来访,原意是为六太子名太宗……”小白语犹未毕,已遭风不惑挥手所阻,打断来话。
“唉!少侠命高天位,人中龙凤,又何须为他人作嫁衣裳,此等所为,弃之也罢,有求于我,也绝不相助,免得徒然浪废光阴,请回吧。”疲极的风不惑再也不愿谈,小白只好暂时退去。
风不惑的批言,小白虽不敢尽信,但内心已是忐忑不安,心意大乱,他的未来果真将如神相所测,定必乘龙飞天,位极人群,但又多波多折,风流终生么?
沉思复沉思,小白竟就坐在大厅外一角,幻游太虚,默想了半天——
第六章福全天阴相
神相批的在远,眼前重责在近,小白首次肩承大任,又怎能轻言放弃,脑筋急转,但也想不出半点办法来,只见人影在眼前晃动,原来已近黄昏,风不惑径自离馆,也看不见低头沉思的小白。
别无他法之前,小白只好跟在其后,且看有否所悟,再另谋对策。
但见风不惑竟停在长街“怡红春阁”之外,徘徊良久,真的舍不得离去,站了几近一炷香时间,才步上对面“天香阁”觅食去也。
小白也不耽误,跟在后头,步上阁楼,风不惑选了个临窗靠街位置,边饮边凝视人来人往的“怡红春阁”,内心不住震动,每看到风韵柔妓送客出门,例必一口干杯,心意大盛,真个望梅止渴,好色难改。
“原来此衣冠楚楚的神相真的是好色之徒,但闻说他早已成家,怎么有家不归,独自在楼内饮食,孤身眺望春阁娇娃,却又多于凝望心思,不敢内进享尽温柔,内里必定大有文章啊。”小白隐隐猜到一些线索,但又模糊不清,仍不敢断定。
知己知彼,才能手到擒来,只好决定半夜动身,夜探神相府,且看能否觅得玄机,再定策谋。
身为“武国”贵客,玄门师圣风不惑的大宅当然位处城东,四周尽是高门豪宅,门前一对金刚神狮,气焰猛威,合成扑杀之势。
门上牌匾笔落如刀,杀气凛然。一对铁门环也打造成怒目金刚模样,两旁巨柱均雕上金漆龙凤,张牙舞爪,不可一世。
小白细看,暗想也许是神算泄尽天机,恐劫难临门,便刻意在门庭前布下威武阵势,等闲妖瘴想必过门而不敢入,自保平安。
当下也不细想,纵身而上,跃过高墙便进府内。笑三少当年以轻功称颂江湖,小白的道行更高,寻常府第来去自如,实难挡阻。
庭宅虽大,但要找寻主人厢房也该不难,正待小心察看之际,东面突传来一声悲嚎,这不是风不惑又是谁人,难道有人潜来加害?
小白心下一震,立时抢身越过庭院,直落在东厢顶瓦之上,迫不及待地揭瓦往下寻觅真相。
他妈的搞甚么鬼?小白心底不禁大骇,眼中情境,完全是不能接受的荒谬怪诞,不知所谓。
只见早上一派大宗师模样的风不惑,不但全身赤裸,更被绑有如大粽,四肢全都动弹不得,赤条条的矮圆肉球被吊在横梁之下,眉垂低目,惨不忍睹。
“风不惑啊风不惑,你可全不把老娘放在眼里了,老娘的话一向是天条定律,你胆敢违抗,看来是活得不耐烦了。”风不惑身旁满脸恶相的半老徐娘,手持大木棒,一词重力杖打,哪里不好招呼,偏偏往下阴打去,又是一声凄厉惨叫,神相看来已经痛得死去活来。
“娘子大人,我……只不过一时胡涂……才会路过‘怡红春阁’慢了步拍,不该自是不该,但只犯小错,万望开恩。”几要哭着跪地求饶的风不惑,原来有如此醋娘子,难怪只敢凝望“怡红春阁”,便急急离去,当真可怜。
“甚么小错大错,有错便该重罚,小错不打,难道让你铸成大错,享尽‘怡红春阁’风月春情才动怒么?”
语毕,那娘子竟拿起数根香枝,枝头生火,拿至神相下体前。
神相吓得魂飞魄散,已呱呱大叫,翻动欲避。
“你敢避开?”恶娘子怒目圆瞪,风不惑立时不敢动弹,放软身子,汗珠儿大滴大滴从脸上涔涔而下。
“好……娘子,那话儿若伤了,也不一定轻易医治得好,那……会有损我俩闺房之……
乐啊!”风不惑急得哀声求饶。
“也有点道理,岂不害我幸福,笨事也。”恶娘子立时拿开香枝,神相才呼出一口气,活像死里逃生,万幸不已。
“哇!”但旋即又传来悲惨狂号,神相叫破喉头,双目突出,红筋尽现,痛不欲生。原来恶娘子不把点火香枝刺他下阴,却刺烙在肥臀上,刺了又刺,刺完再刺,刺个不亦乐乎,嘻笑不止。
屁股儿开花,便是今夜神相。
天下间竟有如此害怕老婆的人,也真古怪十分,闻所未闻。
“老娘再一次来问你,以后还敢不敢在‘怡红春阁’停步半刻?”恶娘子手又转执棒鞭,挥舞得劲风大作。
那个老婆奴风不惑当然是连声说不,大叫大嚷甚么天打雷劈,此生不敢犯忌云云。
“那好极了!”语毕又是三鞭向股上招呼,打得皮开肉绽,叫苦连天。
“嘴里说不,受了许多刑罚,还不透口风,不单只驻足在‘怡红春阁’外,更步上‘天香楼’,倒酒凝视艳妓,望梅止渴,该当何罪?”当下又是数鞭。
小白再也不忍看下去,如此老婆奴也真可怜可笑。妻子既月半且丑,又非少女十七、八,艳绝天下,怎么能令神相死心塌地,任由糟蹋,小白实在想破脑袋也想不通。
惟是已掌握一些玄机,急忙回府筹划,布下奇局,要神相为六太子卖命入宫。
又是另一个正午,昨天被整治得不似人形的风不惑,依样昂首拖着矮人大半头儿的身躯,往长街走去。有了昨晚惨痛教训,哪还敢怠慢,“怡红春阁”在南,他便转背北走,果真吓破了胆。
走得不远,路过“醉翁楼”,竟给那北痘子的口甜舌滑逗得上楼午饭,半推半就的便在楼上坐下。
鲜肉老酒上来,正起筷之际,忽觉眼前多了一面镜子,倒也奇怪得很。低头吃菜,糟糕,怎么遇上猛鬼?
对面并不是镜子倒照,却是另一个自己,动作姿态全然跟自己不一,不是闹鬼又是甚么,正待惊呼救命之际,一阵香气扑来,脑际颤抖,眼前竟见三位如花美女,身上仅穿上轻纺薄纱,红晕乳峰若隐若现,眼波撩动,直夺人心魂。
不偏不倚,三位娇媚艳色全坐于风不惑身旁,但却只是那鬼怪化身风不惑,看得神相心痒难耐,但又奈何不得。
那鬼怪化身裨相竟张大口便啜在红衣艳女Rx房上,立时引得嬉春娇笑,满堂淫乐,看得神相变作木头儿不能动弹。
“本神相今日拋下恶妻,大显神威,以一敌三,来个就地正法,少说话儿多嘶叫,弄得奶们累疲尽极,爬下楼去,哈……”鬼怪神相毫不怠慢,当下便四处乱摸,一手穿入紫衣少女薄纱臀后,另一手直入蓝衣姑娘胯下,大肆手淫之乐,立时弄得娇娃闪缩惊叫,却又偏偏只轻动移身,并不闪避,极尽满足贵客。
“神相可好?”旁边突地传来一句问安,风不惑正陶醉于假身淫乐中,也不欲理会,但话声相熟,回头一望,竟是那个奇相人小白。
“神相能以一敌三,就地正法,真羡煞旁人啊!”小白拍拍神相肩膊,笑笑地道。
“那……当然不是……我……那……神相……”
风不惑实在也给弄得胡里胡涂,不会解说。
那鬼怪神相就在此时,拥着三美女来到小白身前,就嘻皮笑脸坐在风不惑旁道:“既然一个风不惑已可在行馆授相命之术,瞒骗恶妻线眼,另外的风不惑真身,便可在此玩个夭翻地覆,不亦乐乎?”
“原来是……啊!”神相已通明其中玄机,不禁拍掌叫好。
原来小白心生一计,明白风不惑好色成性,但偏对恶妻害怕不已,便施展其易容妙术,多弄一个神相,那便大可满足色迷心窍的风不惑,到时再讨价还价,怎还怕他不助六太子一臂之力。
“这家伙当真就如我模样,十足相似,竟连抚摸也分不出哪个是假来?”神相心中好奇,竟察见不了其中瑕疵,巧夺天工,实在神乎其技。
小白的易容妙术来自盗圣真传之“盗脸术”,连三大盗帅也未曾得传授过。此“盗脸术”非一般易容术可比拟,必须懂得手艺之余,辅以一种内力心法,先找来身型相相者端坐,脸上铺上一种特质羊脂,内力在搓脂上脸时,单凭想象记忆面相,内力透脂压凹面骨,却绝不带来任何痛楚,改形补脂,再以阴柔内力将羊脂定形,便大功告成。
这个手脚不干净的假神相,原来便是与风不惑同样是矮子身型的六太子名太宗是也。为了令神相诚心相助,名太宗当然愿意扮他一扮,加上在府馆内可以点红点绿,胡说相命,倒也有趣,便化身成为假神相。
风不惑被三妖媚少女软件缠身,早已不能再忍,伸手便摸个痛快。
北痘子已得命于名太宗,把一个原来放置杂物的秘密小房间清理好,放入丝被褥枕、美酒佳肴,任由神相享用。
“但……我还是有点怕那恶娘子……”可怜老婆奴半生受制,总摆脱不了恶妻阴影。小白推开一线窗,让神相向外瞥见,长街“醉翁楼”外,分别在不同方位,站了一共十位持剑侠客,均是非凡之辈。
“‘十全剑客’虽不擅攻杀,但他们组成的铜墙铁壁,就算是一千头恶母老虎来临,也休想穿过啊。”小白笑语道。
风不惑疑虑尽除,立时拥著名太宗在“怡红春阁”请来的新鲜艳妓,入房寻春去也。入房前还拉了小白往一边耳语一番,小白立时拉了假神相六太子与北痘子下楼。
撇下风流快活的风不惑暂且不说,那个装模作样的假神相名太宗,独个儿在府馆内胡说八道,倒也指点得头头是道,当然,他尽都只挑相貌端好的少女才加以指点,其它都绝不理睬。
可惜今日来的都是庸脂俗粉,令名太宗玩不出半点劲儿来。
忽地一道端正艳光从门外射入,名太宗被来人慑了心神,一对眼儿快要跳射而出似的,心头噗通噗通的跳个疯狂。
“小女子芳心,上回给师圣责骂指点,今日再来向神相请教。”原来大美人便是当日名太宗与小白一同隔墙偷窥听的芳心姑娘,想不到今天竟自己送上门来,名太宗犹如饿狼遇见恙羊美点,口中唾液险些儿掉了下来,心头着实火烧般大为兴奋。
芳心大驾光临,假神相名太宗立时把她引入“论相厢”内,孤男寡女,名太宗心内那种倾心色意,虽尽力掩饰,但口角却也浅见微笑。
“论相厢”的洁净有致,正好配合芳心好雅意之情,加以小白早把神相的大套相学理论告予名太宗,甚么相命之道,形神合一,意象出窍,全然表述。加添减少,说得头头是道,芳心顿觉意境高绝,眼前不禁添上好感。
坐上太师椅上的名太宗,眼前玉人话声甜美,娇柔似融,那道名门闺秀的神采气质,名太宗试在脑海与其他艳妓相比,他妈的奶奶真全比了下来,简直是丽质天生,我见犹怜。最好一会儿能趁机说甚么要看看掌纹,左搓右摸,留下一生最美好回忆便快乐透顶。
想着想着,已全然着迷,浑浑噩噩中,眼前人突然下跪,更洒下香泪,一脸梨花带雨,噢,不要哭啊!好乖乖。
“上回得神相指点迷津,但最后仍不肯为我作‘幅全天阴相’的补缺,小女子思而想后,实按捺不住再向神相下跪哀求。”凄楚饮泣声飘飞四散,名太宗的心魂早已被掀动,不知如何是好,便也来个跪地相对。
“上回……对……那天阴相,是啊!这……不大好,不大好,不大懂了……算了,算了。”名太宗也不知芳心所求之事,又哪有话答,只得敷衍了事,得过且过。
名太宗心里想:“老臭皮啊,究竟那甚么天阴相是啥东西呢?看掌还是辨气色,看相还是批命,唉!要胡算也得知道个开首才能接下去啊,老臭皮神相,救命啊!”
芳心哭得更是感人,泪珠儿从长长的睫毛滚滚而下,湿下衣襟,好哀艳缠绵哩。
“神相批示小女子的都准确万分,半分不差,要是那‘三劫限’小女子不能闯过,那便非但当不了皇后,还身首异处,死无葬身之地,求神相救命啊!”芳心急得竟向名太宗磕首,恳切之情令人不禁也眼红心酸。
名太宗暗想:“啊,原来芳心竟欲飞上枝头当皇后!甚么是‘三劫限’啊?好……随便给奶指点,要你开心便是。”
还未待名太宗开口,芳心又着急哭诉:
“第一劫限上题:美人如玉剑如虫
破劫解限下题:西风如意不如东
第二劫限上题:一线天九死一生
破劫解限下题:一点贱千骗一真
第三劫限上题:一字记之曰白,杀身祸根于他有责破劫解限下题:一字记之曰白,断头大祸救我有法小女子才疏学浅,怎也想不通其中玄机,神相批说要是芳心虽能积德行善,亦不可能避过三劫,不能破劫只落得惨死收场。数天以来,思而想后,实在不能明了其中玄机,恳请神相为我作‘福全天阴相’的改命大法吧!”
名太宗终于通明了少许,暗道:“啊,原来是要求助改命之相法,这也难怪,甚么三大劫限,又毒又辣,就算是过得了三关,美人儿都断手跛足,又或是脸儿受伤,那便太可惜了!其实美人要当皇后,待我登上帝位再迎娶封后便是,又何须哀求,哈……”
名太宗只感芳心的皇后心愿,自己或许一日能成全她,心下顿觉也有为她改命转运能耐,立时大乐,竟真的自觉有翻云覆雨、偷天换日之本领。
“对……我也想得清楚,那‘三劫限’实非弱质女流所该承受,如此娇躯,世人都该好好保护。小姐所求,风某答应便是,一于改命换相,改得更好更完美,待他日芳心姑娘一飞冲天,成为皇后,与新皇夜夜抱拥春眠,大战千遍,生下百子千孙,恭喜,恭喜。”名太宗说得手舞足蹈,自我陶醉。
“神相当真愿意为我折寿,以‘福全天阴相’为我改命转运?”芳心骤听风不惑竟一改从前坚决,愿为她减寿政命,感动得头晕转向,把持不住。
“当然了,风某能为他日的皇后效劳,折他妈的十年二十年寿,有何相干,风不惑天天泄露天机,实已该死之极,早死早投胎,死得快,上天绝不责怪!”名太宗说得轻松,更像一脸视死如归。
“神相大恩大德,日后小女子定必竭尽所能感恩图报。”芳心泪盈于眼答谢,一个转身竟就把身上衣衫脱去,只余透见娇躯的披身轻纱,几近赤裸,面带三分羞态,七分坚强色气,立于名太宗半尺身前。
名太宗哪有预料心仪无瑕玉人,突然来个赤裸相见,目瞪口呆,再也不能言语。
“苦害神相作此‘福全天阴相’,以一双神手指掌,为芳心全身摸骨抚肉,推穴过宫,经脉逆走,命运乾坤转。神相曾说必须肉掌贴肉身方能十全功成,恕芳心犹存半点羞怯,只敢隔纱躺坐,任由神相施展妙法变天。”芳心随之坐在太师椅上,头儿上仰,双腿分岔开放高,迎向名太宗。
色香艳事还是不及“醉翁楼”,已多年不沾偷情色欲的饿狼风不惑,在暗室之内,左拥右抱玩个不亦乐乎。
红、紫、蓝三件薄纱,风不惑抱在脸前竭力吸闻香气,神迷魂荡,春情快意已是一触即发。
三位全裸艳妓以其按穴之法,一个任由神相饱尝兽欲,另一个不断按抚神相臀后七个刺激欲力之穴道,余下一人双乳压在神相脸上抚动,直教风不惑春意升上九天,奋力持久,不离不弃。
名妓当然有其特别过人手段,否则又如何能令贵客一再回来亲芳泽。三女侍奉一个风不惑,一个三合一姿势欢娱了半个时辰,立时三人按神相在地下褥上,揉按擦摩,不消一刻,雄风再来。
第二回合,又换个新诱惑姿势,再来三合一的春情大法,香汗淋漓的三艳姬,待神相全力取乐之时,各自又捉着其手,放在身上寻幽探秘,以增强风不惑之淫念春力。
风不惑的体质果真也特别过人,第二回合仍是劲力十足,把俯伏身下的红衣艳妓弄得不停摇头嘶叫,神相更是再力劲力,增强力度,把隐伏了不知多少年月的春意尽情释放,竭力发泄。
先哀求叫停的竟又是红艳娇娃,风不惑这矮个子真的有难以看穿的过人能耐。
三女战至最后回合,再也不敢让神相回气,余下紫衣艳姬当下便上,但只待神相一疲,便立时换上蓝衣少女,如是者不停车轮转,又给神相每次换一新姿势再战,极尽抵死畅欢。
又两个时辰过去,风不惑当真已精尽力竭,多年压抑一次发泄,真的好想引吭狂歌,惟是如今已无力张口动身,只得倒坐在地上,让眼睛作临别秋波,看个饱饱。
披回薄纱,三女临前向神相拥吻,六手指尖又再轻轻身上爬,神相快感之余,忽地数道劲力刺体,穴道被封,已动弹不得。
三艳姬脸色一转,已露出阴寒杀意。
“三位……不会是我恶……妻的人……吧?”风不惑寒气袭向心头,冷汗直冒。
三艳姬冷冷道:“一夕风流,也该有点儿代价,咱们‘风尘三艳’乃杀手楼第三楼杀手,阁下助六太子入宫面圣,惹来杀身之祸,可怪不得人啊!”
“啊,原来只是关系众太子之争,那简单得很,小的不助任何一位太子便是,那本就是我所想,况且就算今日因六太子布下计策得尝香艳,我也绝不会因而入宫为圣上命相,各位杀手艳姬大可放心好了。”得悉原来并不是恶妻计谋杀阵,袖相也舒了一口气。
“但斩下来的人头,才必定不会说谎啊,否则咱们又何须竭力让神相耗尽真气,才下手呢?”说罢,红、紫、蓝三色杀气已疾扑神相。
风不惑本已不懂武学,加上没半分力气,试问如何抗敌。三道充满杀气的三色纱袖,同缠卷着神相颈项,死亡将至的神相,却浅现一丝笑意。
“风尘三艳”愕然之际,一道寒光飞射,直割断了三道袖子,小白随之破门而入,挡在风不惑身前。
“好哥儿,进来前拉你于一旁提示,早说过她们三位艳姬气色大有问题:
左右眉头赤色凶,诡计阴谋在其中,
满脸色青盖艳容,夺命求财杀志疯。
果然不出本神相所料,色字头上一把刀啊!”
原来风不惑在遇上‘风尘三艳’时,已观其气色,得知杀局,故在进房前先告知小白诈意下楼离去,实则在门外守候保护。
“神相果真料事如神,小白也依照神相吩咐,待尽兴后才出手,免得浪费美色啊。”小白也嘻笑道。
“对……这个关键小兄弟拿捏得相当出色。今天出门,早已于我五官气色透见杀身之祸,但既不见血光,又鸿福齐天,当然是先享温柔,再收拾残局,两全其美,快哉!快哉!”此刻神相偷欢尽兴,自是畅快得很。
“风尘三艳”察觉被捉弄于股掌,忿恨更深,全卷脱纱衣,劲透贯穿成金别棒,挥轰向小白。
小白身手远胜此等三楼杀手,闪身进步,霎时便点了三艳姬分别的后心“阳关穴”、右臂“大包穴”、胁下“章门穴”,令她们全都动弹不得。
三大美人顿然呆立当场,只得任由摆布。风不惑看在眼里,又是淫心大动。
“幸好三位好姑娘并非恶夫人差遣来到,只是二、三、四或五太子所雇杀手,姑且多偷一点香,倒也无妨。”风不惑对三艳偷笑,三美女竟也向他拋媚眼,神相见三对肉球儿挺直在眼前,立刻上前奉上最后一吻。
神相冲前吻向Rx房,竟又被小白一手拉住,再拖跌倒地。
“夺命求财杀志疯,请神相看看三艳姬唇脸,艳姬很快便成了艳尸。”小白指向”风尘三艳”。
风不惑抬头一看,三副娇躯便已全身发紫,毒气从唇脸散透全身。原来三杀手为了完成任务,竟咬破原藏于口腔其一假齿内之剧毒,要是色迷心窍的神相吻向Rx房,毒液便沾上了口,那就得以杀掉了风不惑。
“风尘三艳”倒死当场,神相大呼可惜,小白则还是弄不清楚,一切究竟是否二太子所为,还是五太子死心不息。
回说名太宗凝视几近完全赤裸的芳心,全身紧张得不能自制,猛地抖动。毕竟芳心的秀雅气质确是全无媚杂,高贵得如碧玉翡翠,能任由自己一双手抚弄,实在是苍天安排之机缘。
“神相,小女子已有了足够准备,请高抬贵手,快为我解脱灾劫,改命转运吧。”芳心倒吸一口气,便闭目去也。
名太宗的手一伸,刚好便是已张开了双腿的腹下位置,五指轻触,芳心全身如触电抖颤,但却咬牙忍住麻痒。
五指先徘徊在两腿最上内侧,名太宗也不敢太放肆。
麻痒令芳心轻咬香唇,又是一种神迷风情。
名太宗的五指轻轻在大腿之上来回扫了一阵子,记得芳心说过要抚肉摸骨、推血过宫,又怎可只以指尖轻扫,当下指力加强,在胯下间一捏挤压,芳心再也难耐,呼叫了一声已忍耐良久的娇俏啼叫。
叫声刺激得名太宗淫意动心,况且他又是色迷芳心已久,不再怠慢,决定尽力满足手欲,令芳心魂飞魄散。
五指再加五指,先放弃了原先阵地,转而抚按芳心五官,一种温柔舒泰的和暖感觉慢慢溶入身体,芳心享受之际,左乳突被五指搓按,先前毫无征兆,全身正放松了神经,剎那间敏感部分被轻按搓弄,芳心全身抖动,快意难以自控,十指努力握紧椅把力抗。
名太宗时而急动疾按,时而轻搓揉推,节奏快慢悉掌握在他手上,由未试过两情的处子芳心,被弄得双手几扯断椅把。
另一五指,又从五官慢慢游下,滑过面颊,在耳珠舞弄一番,再穿过粉颈,直抵右腋下,细细捽弹。别有搔痒滋味的感觉,令芳心极欲挣扎,但为怕阻碍神相,又不敢乱动,只好作有限度摆动,臂部压在椅上左右擦摇。
名太宗已是十分投入,五指离开腋窝,攻向右乳,双手相互舞弄,不再怜香惜玉,发泄内心欲火。
芳心任由摆布,再也不能咬香唇便抵抗得了麻痒,此刻春情欲念已在燃烧,口中传出呀呀淫语,不自觉地放肆起来。
名太宗看着芳心脸容反应,全被自己十指掌握,那份主宰的强烈感觅,更刺激他尽力而为,芳心那柔滑坚实的部位,被千种搓弄手法刺激得香气四溢,美妙尽在不言中。
到了那地步,名太宗就更加毫不客气,在可以擦动舞弄的寸土都大展身手,不但控制节奏、力度,更且在擦动时留意欣赏芳心表情剧变,一动又是一变,变化万千,甚么仪态,一下子尽都消失无踪。
芳心一直紧闭双眼,真的不敢睁开一线偷看,在名太宗摆弄下,已全然投入色欲世界,其它的都暂且变成空白一片。
满足极了的名太宗,曾偷窥芳心不知凡几,但今日如此直接抚弄,感觉截然不同。更重要的,是芳心纯洁高雅气质五官,揉合春情荡漾的表情反应,跟其它任何曾偷窥过的女子,都多了一分优雅、脱俗。
芳心在春情乐事上的反应比任何美女都来得细致,蛇腰摆动中,总流露出三分闲逸高贵,令名太宗在性乐享受之余,还多添了一份从未有过的感觉,这种感觉叫——爱。
名太宗抚弄得芳心如在仙境浮云中,而他,却清楚明白,已深深被芳心吸引住,爱上了这美人儿。
爱,是双方的,所以名太宗也好想芳心爱自己,他会很努力很尽力去夺取帝位,登基后,便迎娶她为妻,封为皇后,把她的美梦完成,他相信芳心将因此而死心塌地爱他。
“芳心,奶已是我名太宗所有,奶再也不能爱上他人,绝不能投向其它人怀抱,我便是奶的一切,永永远远的只有我能拥抱奶、吻奶、占有奶,奶只是我的!”名太宗情绪已奔腾至极点。
他的手便随思挥动,芳心极为听从摆弄,名太宗的手已完全控制了芳心,她很乖,叫得好有趣,来,叫得响亮一点,不,再娇柔一点,好,连续的给我痛快呼叫,来啊,好得很,再来啊!
或许,连名太宗也不自觉,一种强烈的命令神气,皇者气焰,已渐渐在他身上燃烧起来。名太宗也极之喜爱此种感觉,便要急剧膨胀,要天下人都听他命令,无人能违反与他抗争。
苍天的安排一点不错,那大皇兄应该去死,只有名太宗才是一代神君,万民都要向朕跪拜——
第七章画中是性欲
芳心离去后,坐在大厅内的名太宗,良久仍未能平复心情,那种甜蜜温馨的感觉,在心头上暖得舒畅莫名,爱,这就是爱。
只有真正爱上意中人者,才会明白个中味儿,爱,便是世间上最美好东西,直教生死相许。
“神相,我爱上了那大奶奶十两啊!”一句说话惊醒了犹在云雾梦中的假神相名太宗,定目一看,他妈的,来人竟是该守在太子府的伍穷。
原来小白惟恐伍穷失言把易容之事告予他人,故名太宗假扮神相,他从不知悉,却碰巧又找上门来求教指点。
伍穷天生既冲动又性子急,甫踏进行馆,也不理其它,便走上前劈头一句露骨疑难,原来这厮经长街一役,给十两的真挚情怀感动了,心底已萌出情芽,偏偏十两又是小白婢仆,对小白忠贞不二,心下急乱,又好想明白应当如何处理,只闻得有神相其人,便偷空走来请教。
名太宗心下暗喜,拿着那烟枪又依样葫芦指点刺着伍穷面庞,煞有介事睁目细看道:
“阁下年方十八,姓伍名穷,友人小白,心上人十两为婢仆,少侠潦倒穷了半生,近日脸泛红霞,吉星高照,已踏上官途了。”
伍穷当下狂喜:“神相果真料事如神,全对啊!全对啊!”
名太宗几失笑出声来,但为了继续戏弄伍穷,续道:“长街之役暗恋了小婢仆十两,来求教如何抱得玉人归,对么?”
“是啊!是啊!你奶奶的熊,我这老龟甲曾孙真服了你这王母娘娘座下的十八世得道下凡神仙,我应该如何是好啊?那十两心里只有小白啊!”伍穷摇头道。
“很简单啊,今夜你偷入十两房中,封了她的穴道,霸王上他妈的硬弓,奸他妈的一个从早到晚,明早醒来,大奶奶服了你床上武艺超凡入圣,非但从此甘心下嫁,还要你夜夜爬上香床,拿捏她的大奶奶。那大奶奶被操得死去活来,大奶奶变成了大淫娃,美满结局,恭喜!恭喜!”名太宗胡说八道,自己终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眼前伍穷却是一脸疑惑,但神相猜的相术都准确万分,难道十两真的被奸后会变成大淫娃?脑子混乱一片,怎也理不出头绪来。
“别想啊,你的情敌来了!”名太宗以烟枪向外一指,一道轿正被十全剑客抬了进来,在旁跟着的竟是小白,还有十步后的十两,伍穷当下疑窦暗生,不知所以。
众人并没停下来,只直入“论相厢”,名太宗也拉着伍穷内进。
一轮功夫,小白把假神相名太宗回复原貌,风不惑在厢房内连声致谢,可怜伍穷在名太宗面前只余一脸胀红,尴尬得几欲掘洞埋头。
风不惑先向名太宗行礼,小白便立时向他单刀直入,邀请求助。
“唉!小白兄与六太子如此助风某,我又哪敢不任由差遣呢?只是……入宫一事实在大有障碍,非我不愿啊?”神相点了烟,吸啜着轻轻慨叹。
“难道神相能为天下人排难解困,自身却又有不能开解之难事乎?”名太宗也不大相信。
“实不相瞒,风某一生最怕家中恶妻,否则又怎会好色却又连多望一眼美女也不敢。有关入宫相命一事,那恶娘子已断言拒绝,只因她忧虑我卷入宫廷之争,伴君如伴虎,算得入耳只是锦上添花,算得圣上龙颜大怒,只恐怕人头不保。”风不惑尽吐心中苦楚。
“且看刚才‘醉翁楼’遇险,我妻也说得有道有理。惟风某算是报答两位恩人,入宫面圣命相,自当愿意,但我妻一关,实在难以闯过啊!”神相看来怕得要命,竟打了个寒颤。
小白亲眼目睹过这老婆奴被吊高全裸鞭打,又哪会怀疑不信。众人面面相觑,一刻间也想不出法子来,惟有暂且告退,看看如何应付那恶娘子。
“那神相风不惑是个好色之徒,略施小计便能要他贴贴服服,惟是一个恶婆娘,该当如何应付呢!”小白幽幽道。
每当大感烦恼,未能解困,小白都爱找那世人都钟情爱慕的耶律梦香公主,因为她对自己全情倾慕,心肝儿都愿掏出来交给小白。拥着公主,彷佛便成了世上最惹人羡慕的人,不自觉的超越他人,感觉油然而生,这种感觉会教脑袋有种鞭策之助。
公主在幻梦闺房中,没有回话,也没有打岔,她很明白一个女人该做的事。男人只是要找个能倾诉的人,千万不要建议甚么,提议甚么,就算说的十全十美,也伤了男人的自尊。
能把内心答案,用法子教男人以自己的嘴巴说出来,自己一脸惊奇反应,才是男人喜爱的女人。
当然,再加上一点点绝对臣服他才智的笑容,跟着投向他怀抱,那便更加完美。
因此,当小白在思想时,公主很尽心地服侍他。耶律梦香当了十五、六年的“舞夷族”
公主,“舞夷族”是“狂意族”的小分支,以欢娱享乐妙艺立足江湖的一群,公主当奴婢服侍,当然绝对妙不可言。
耶律梦香很懂享乐,更懂得如何令人快乐,她今夜为小白准备了一些颜料,还有一些笔,小白在她雪白如霜的胴体上任意作画,是一幅“登峰寻桃记”。
思绪飞动,可惜停滞不前,手当然也不会下笔如飞。但透过笔触的感觉,公主已深入明了小白脑海中的疑难,不能言传的,全都摆动笔枝,穿过百穴,记在公主心内。
一画既成,公主就“穿”上这彩画新衣,在小白面前转动轻舞。剎那间小白也意入境中,活像与公主把臂同游,乐趣无穷。
待醒来后,公主已在香床上铺上一画纸,香笔递在小白手处。
“公子与梦香已畅游回来了,当下便该作些正经事,公子内心想的是甚么呢?”公主一句提问,便把小白的思绪纳入正轨。
小白下笔不再犹疑,提笔飞舞,不一会儿,一幅貌甚凶悍,怒目圆瞪,徐娘半老的面庞便现于画上。
“要对付的难阻,便是这恶老娘,风不惑的娘子||李厉琤!但我对她却是一无所知,如何入手,真伤透脑筋。”小白其实天赋大智,只是责任与压力初来,灵巧聪敏备抑制了,犹未懂得如何先松弛之法,以助思考,故还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惟耶律梦香乃曾经历过一段,从风光至国破家亡的灭族哀痛历程,漫漫长路,令她学懂了许多处世之道,懂得保护自己,更懂得保护她心爱的人。让心爱的人明白如何“灵机一触”,只是很简单很简单的课题。
“常言道,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也许公子的朋友能助一臂之力哩。”公主淡淡道。
“朋友,也许吧,我在‘剑京城’里的朋友不足十人,有伍穷、十两……呀,对了,是他,怎么我竟想不起来!”小白高兴得拿着那幅李厉琤的画像大叫大嚷。
“他当然会带给我最清晰的指引,真笨,定是思绪有点毛病。好公主,奶提示有功,今夜……”小白压着公主调笑道。
“今夜公子再玩乐到天明,那公主便再也提不起那琵琶奏乐,你害得嫣唇、俏语、雪姬三妹子都要被人家欺负了!”公主娇声发嗔起来。
“三妹子每战必胜,也寂莫难耐得很哩。让她们同享极乐那又何妨,哈……”小白兴奋在心,也就要耶律梦香比初夜更要疲不能兴,誓要折磨得公主呼天抢地,高喊求饶。
“唉!小白要我帮忙解说,那就只好从实招来了!”风不惑面对那幅恶妻的画像,竟也有点点惶恐。
“神相只要待我如来请教相学者无异,尽说出画中人相貌、相理之特性,小白自会想得好法子,教她为六太子进宫面圣。”原来能助小白一臂之力者,便是神相风不惑,由他以相学之法指示出恶妻弱点,以便小白们对付,自是相得益彰。
“此女子李厉琤乃少见的‘七恶妇相’:
玉脸生颧一恶克夫乐,结喉露齿二恶喜挥霍,蛇行鼠步三恶爱赌博,眉连粗重醋意癫四恶,雌声焦烈躁暴为五恶,鼻下钩纹虐打狂六恶,恶相恶形合成第七恶,性痴性欲淫妇性饥渴。
唉,若非小白公子于我有恩,此等丑事又如何能启齿!”神相一脸无奈,活受罪的老婆奴实堪怜。
“既是李厉琤如此难养,几近一无是处,难道她于闺房床上有飞天妙技,能御夫君死心塌地!”小白实在不明所以。
“说句老实话,我家恶妻一不善解温柔、二缺艳丽美色、三不服侍夫君、四不入厨做饭,说到床上性事,淫妇性饥渴,我只是供她饱餐之欲,随意发泄,又何来快乐可言哩!”
神相说到伤感处,几乎要掉下泪儿,伤心不已。
小白那就更加不明所以,只好一再追问下去。
风不惑长嗟短叹道:“七恶妇相恶通天,前世今生恶无边,鬼神避忌妖搬迁,护荫无良不敢言。”
“人世间不少杀人放火、奸淫掳掠贼子、无良者,做尽坏事,报应来临便自取灭亡,但为何偏有人仍能安享余年,不见报应?道理便是身边有位‘七恶妇相’的娘亲,妻女或妹子了!”
“恶相者神鬼不敢犯,活在她身旁,牛头马面也怕她七分,怎敢来索命?我家门恶狮恶龙、恶凤,正好是七恶妇的天性喜好,妖孽也给恶气驱去而不入矣!”
“本神相自小习命相之学,少年奇遇得以大成,惟不断泄露天机,以相论命,早二十年已该死无误了。风某为破死局,便千辛万苦算出躲在七恶妇相之下,方能活命,便顺理成章迎娶李唐琤。岂料得了活命,却生不如死,天天惨遭凌辱,正是天理安排,活受罪报应泄天机,奈何!奈何!”神相道尽人生之苦,偏入苦局,终生苦楚,真是令人心酸。
算尽天下人间世,却始终人算不如天算,世事难料,苍天难算,这便是人生!——
第八章不赌是淫虫
大杀坊大杀三方只留送羊入口此一方
轮清光输清剥光还剩一贫如洗到天光
一对似通不通、似顺不顺的所谓对联,写得一塌糊涂的贴放大门前,这里是“剑京城”
最人头汹涌的地方,也是四太子名万寿最财源滚滚来的地方,三个字”大杀坊”,京城唯一的赌坊。
伍穷是“大杀坊”最爱招呼的客倌,很简单,也许是天生一副改不了的穷命,一两也好,一百两也没分别,伍穷不论口袋里有多少银两,最终也是一乾二净的步出“大杀坊”。
故此他升官以来,得益的还是那四太子名万寿。伍穷穿的吃的都好不了多少,只因全都献给了“大杀坊”。
到“大杀坊”去怎可少了伍穷?今天,小白、伍穷,还有一个从不往赌坊的朱不三。
伍穷自鸣得意道:“上回朱老兄你救了我和外边的十两两命,今日我银两在手,他妈的杀他一个烂屁臭尿片甲不留,二十两银变二百两,全数给你这大朱头,让你多娶一个更大奶奶的大屁股妖精妾侍,报答你便是。”说罢,伍穷已四周张望,看看那桌摊子庄家最当黑。
杀声震天的赌坊,有四太子这个全国最富有的大庄家,谁都不怕会有被庄倒场的一天,于是只要有兴趣一朝大发特发的人,全都成了“大杀坊”的老顾客。
“怎么往楼上的木梯前,有人在把守啊?”小白向伍穷请教道。
“你看不见么?这里全是麻衣粗布的赌客,没半个贵人商贾,楼上叫‘百两厅’,那即是咱们此等无名小卒,没带来一百两银,便休想到楼上赌个痛快。”伍穷小官一名,又岂来百两,故从来也未有幸上楼。
小白一个箭步踏上梯级,朱不三也跟在后,伍穷拉也拉不住,但三人已被两个凶神恶煞的守卫截住了去路。
守卫们看见是伍穷的朋友,想必也是一贫如洗,问也不问,便挥手要小白等离去。
忽地一道金黄光亮耀目袭来,守卫定睛一看,乖乖不得了,小白身后的朱不三,打开了原来一直捧着的箱子,全是一个个大元宝,里面少说也该有二百两银啊!
“这二百两,是小白你的么?他奶奶的今天定要嬴个肚满肠肥,要把四太子的妻妾都一并赢过来。”伍穷一直追问上楼,他的一双眼早已发光,脑子里就只有发亮的元宝。
小白与失不三提着六太子从大太子接收过来的大礼——三百两银,今天是要用来对付一个人——七恶妇相的李厉琤。
“买定离手,唏,又来开了,哈……第八次大,杀呀!”轰耳欲聋如狮子吼的叫喊声,又传入小白耳里,那个声如洪钟的庄,不是七恶妇李厉琤会是谁。只见她身前堆满的元宝,骰宝只买大小,李厉琤自己来打庄,大伙儿重注买大她偏开小,闲家合力全买小她又偏开大,连续杀得一众肥羊片甲不留,不消一刻,身前又再推来另一堆元宝,闲家们都焦头烂额。
“哈……你娘娘我今天红光满脸,你们一众当黑狗头猪脸,再赌下去,定然家当也输得干干净净,买棺材山地的银两也要儿孙向善心人乞讨啊,哈……”这个李厉琤气焰狂傲,更咄咄逼人,说话好生难入耳。
要知围着的闲家赌徒,都是能捧来百两以上的“剑京城”人物,其中有“千丈锦锈”的老板田一疋,原来是“大杀坊”常客,难怪爱妻田大娘偷汉也蒙在鼓里了。
还有“琳琅馆”馆主玉冰宵,这家伙道貌岸然,原来也是赌痴。“天香阁”老板郭下天、“十八般”老板贾刀剑、“夜宴庭馆”馆主薛之味与及那芳心的养父,“童养媳府”主人,官拜兵部护法公孙莫敌。
手段玲珑的朱不三引着小白、伍穷,同几位城中贵人打个招呼,一众唯唯诺诺,心里所系全于赌局中,也无闲情结交甚么六太子名太宗身边红人。
“他妈的臭恶婆娘,就是每天向那死神相夫君,问定胜负方向,便来开局当庄头,杀得我们弃甲投降,还给骂个狗血淋头,真恨不得在赌桌上把这母夜猪斩个七块八件!”卖兵器的贾刀剑恨得牙痒心痛,受辱后更是激动。
“公孙老兄,奶是咱们老死的头领,再不把这个臭庄打下,长街一众老字号,恐怕早晚给她都赢到手了!”郭下天最是敬佩公孙莫敌的兵法、阵法,在赌坊里又具气定神闲,往往能忍住性子,反败为胜,故惟有向他求救。
玉冰宵也加入说项:“对啊,公孙老兄,咱们来了半天便输掉一千两给这丑八怪,快想法子破那死神相的法吧!”
“解铃还须系铃人,杀猪要有杀猪凳!”公孙莫敌一句说毕,便低首沉思。
薛之味满不是味儿道:“甚么杀猪凳啊,现在被杀的是咱们哩!”。
原来那李厉琤,每早要风不惑为她的气色批赌运,大杀三方便在“百厅”买下一天骰宝台,自己当个大庄。若然气色不对,便作闲家小赌怡情。神相多天前已批出:
鸿运当头,碰上狗头笨头杀无忧,
撞正福头白头任剃头,
遇着猪头点头大想头,
富贵险中求,胜负成败在猪头手!
那李厉琤得悉过得了关,便金银满屋,果然连日杀得一众闲家输光输净。
在众位老板、老爷身旁,都跟着三、两烟花女子陪伴在侧,相好给她们的本都输掉了,便向李厉琤写下债条子拿本再赌,数天下来,都已欠下一笔大债,全都没精打采。
“怎么了,一群干小弟,这回我发个慈悲,给大家拿回一点好处吧,信我的便下注买小!”恶妇当下摇动骰盟,停下便叫嚷催人下注。
众人仍在犹豫之际,二百两银推了下注在小的一方。
大伙儿都愕然,定睛一看,竟是朱不三引见的小白,一来便是二百两。
更颤抖的是大庄李厉琤,眼前人便是批言中的白头人,他会否是今天福头,把自己剃头呢?
这一注谁都不敢动手,只吞吞口里唾液,心急作壁上观战。
骰盅打开,二、三、四共九点刚好是小,小白赢得好险。
“臭婆娘,小白公子今日破你烂臭笨七死人塌墙庄,一会儿后奶便输光输净啊!”说得航脏的,竟不是那伍穷,而是从来受不了女人气的朱不三。
庄头受辱,大伙儿都笑不拢嘴,这可为他们出了口大乌气。
再连续三日,小白同都买小开小,伍穷跟得最快,赢了二百两,其它商贾老板们拉着身旁娇娃同追小白下注,亦开始得到少许回报。
“臭婆娘、坏心肠,丢你老藕残臭样、轮到败家得一两,辣块妈妈好心伤,好心伤!”
那个朱不三见恶妇输得脸红耳赤,开心得唱哼歌儿,还指手扭身,惹得李厉琤一身是气。
“好哥儿小白,原来你便是公孙老兄口中的杀猪凳,好啊,大伙儿一起把她杀个血流成河!”玉冰宵已输了三天,今日非要赢他一个肚满肠肥不可,看见明灯在前,兴奋得不能自已。
“既然城中各位老爷都给小白信心,那今天便舍命陪君子,把庄头的统统杀光吧!”小白豪语一道,众人尽都拍掌叫好。
已开始有点手抖的李厉琤,再来五口,竟全又是小,不偏不倚,小白的大本三百两,都已堆成二千多两银小元宝山。伍穷也赢了一千两,其它的都笑逐颜开,欢声震天。
八口大反过来后,已合共开了九口小,李厉琤怒目吐火,摇动骰盅后,竟就在半空定位了。
“哈……臭婆娘,是不是老人家输得慌乱手脚僵硬,变了臭猪僵尸啊,哈……要不要我朱不三拿竹竿给奶通通屁股,屎气上升,可能使臭气顺畅,不硬身子手脚了,呵……”朱不三果真恨透了这丑恶妇,这也难怪,他虽样貌非俊,但三妻一妾全是娇艳媚俏,贴服可人,哪有受过女人闷气,眼前恶妇,长街中人尽知脾气臭烈,有机会揶揄,又哪会放过。
“你闭臭嘴,这口便是如此隔空定骰开盅,要买便下注,废话少说。”原来李厉琤感到有点怪异,便稍为改动开盅方法,看看是否如此邪门。
小白与朱不三面面相觑,原来两人拿了六太子三百两而来,当然是计划要破庄赢尽李厉琤,再逼她要神相入宫面圣,助名太宗夺“谋才”之胜。小白在府中示范了多次,以内力透射穿桌震摇骰子翻动、操控骰子点数之法,十拿九稳,才敢与朱不三同来挑战!先前全是用同一手法翻骰连下九城。
如今那恶妇突然改了规矩,小白便立即无计可施。
“哈……如何了,骰盅不放在桌上,脑子就不会转动了吗?”洋洋得意的李厉琤,又回复本来跋扈之色。
缺了小白带头,又是开了九口小,谁也不敢妄动,大家都僵住了。
那伍穷最是不忿,他难得大获全胜,手里赢了一千两,当下便止,一直脏话没半句的他,便是太过紧张,眼见胜局就此停下,心头更是麻乱。
“二百两买小……”说话的人,当下便把小白身前二百两全押在小,满有信心,十二分坚决。
大伙儿回头侧望,动手出口者,竟是那一直揶揄恶妇不休的朱不三。
“哈……臭烂猪头,你有何能耐啊,这二百两可输得冤枉哩!”李厉琤反唇相稽,一脸不屑之色。
小白也暂没主意,加以二百两也是赢回来的,也就不放在心头,由从来不赌的朱不三打点便是。
“人面不知何处去,慌心当明险里退。”公孙莫敌但见杀猪凳不动,便立即收手,把元宝放好,不赌便是绝不再赌,这便是他定力非凡的表现。
反而场中各人还是胆大心细,不敢动手,只有愤愤不平的伍穷,押下了一千两买小,同朱不三作并肩支持。
骰盅在半空打开,二、三、四,又是刚好九点是小,立时掌声雷动,朱不三意气风发不得了。
“臭婆娘,身子僵、手足僵,输给猪头爆烂肠,激心呕肺更重伤,挑奶奶妈毙当场!”
朱不三快乐兴奋得手舞足蹈,还来个转身扭腰,直把李厉琤气炸了肺。
大伙儿见明灯再现,信心立时爆炸,朱不三索性把赢来的跟大本三百两,全押下小。
“小白少爷,桌上揭盅你有赢的法子,空中揭盅,老朱福至心灵,大有把握,事不宜迟,当下便一举破庄!”朱不三活像灵光闪现,一脸必胜信心,小白没了主意,也就唯唯诺诺由他主张。
机会未必可再,先前小白走运带头时,没下猛注便错失良机,也不知庄头一会儿又换甚么花款,众闲家都跟着投下了全副身家,同押向小。
只有那不赌便是不再赌的公孙莫敌垂手罢战,只注目观望。
“开啊!”李厉琤大喝一声,骰盅又再揭开,向上的三颗骰子,分别是六、六、五共十七点大,大得不得了,庄家通杀。
小白、朱不三、伍穷及一众闲家商贾豪客,全都垂头丧气,场中只余那恶妇的疯狂大笑声,良久不散。
在风不惑府中,恶妇李厉琤小心点算今天所获,衣共赢了四千七两,笑不拢嘴的丑八怪,在房中桌上把它一分为二,每份是二十二百五十两,难道她要分一半给神相可怜老婆奴?大门打开,分赃的人来了。
“臭婆娘,坏心肠,去你老谋别张扬,人堆银子共分享、共分享!哈……!”进来者不是别人,便是那臭婆娘大对头朱不三是也。
“这里共是二千二百五十两银子,半点不少你啊!”恶妇就把大堆银子推给朱不三。
“哈……我俩合作倒也不差吧,半个上午,便把六太子与一众笨老爷的银子都赢个清光,看来我朱不三的大馆子铺有望开张了。”朱不三乐得不可开交。
“那衰夫君神相的批言当真半点不错:
鸿运当头,碰上狗头笨头杀无忧,
撞正福头白头任剃头,
遇着猪头点头大想头,
富贵险中求,胜负成败在猪头手!
也不枉我对你这猪头完全信任,险中求富贵,否则你最后改口买大,那便输得死无全尸了!”恶妇李厉琤也感先前赌局实在凶险。
“我才怕奶手风不灵,摇不出最后一局是大哩,咱们又不是初次合谋,我朱不三的三妻一妾,不是与奶合谋借贷给俏媚姑娘儿,再又由我替她们赎身,种下情根感激之意,我朱大头又何来娇娃妻妾、可爱的十二小朱哩。”朱不三不禁又暗笑开怀。
“对啊,你当真要感谢我这个媒人呀。但你的十二小朱,又在长街上,每天为我监视那笨相公风不惑,我也该谢你啊。”李厉琤拍搭着朱不三肩膊道。
“六太子与小白都蒙在鼓里,绝不知我朱大头,得悉赌局擒奶计划后,便先与你来个妙阵臭骂,引君入瓮,最后杀他一个措手不及,哈……妙极,妙极!但银子到手,我可又担忧六太子哩,要是他不保,夺不了皇位,我朱不三在‘剑京城’前途也不会光明到哪里啊。”
朱不三摇头道。
“你这猪头放心好了,风不惑说他碰上过那名太宗一面,观其色气貌相,虽非全面,旦紫气印堂上冲,配合奇宏五官,他的帝位是十拿九隐的了。只是甚么气损害脉、奸甚么诈情短了在位时年,也许是在位十年八载便一命呜呼,也错不了多少。”李厉琤的肥玉手已开始放肆地抚弄朱不三的颈项。
“当下你依照我俩盟约,给本臭婆娘来个春情共度,大战三百回合,那我便会命令贱夫入宫面圣,让那赔了三百两的六太子不会空手而回便是。”李厉琤活像饿慌了的野狼,立即脱尽身上衣裳,露出一堆贱肥肉。
那朱不三只不过为了让六太子得到风不惑之助,才勉强答应这臭婆娘,共欢聚一回,但见眼前贱肉松弛呕心,真后悔不得了。
“来吧,看我臭婆娘操得你失性忘魂!”李厉琤一个飞扑,便把朱不三压在地上,那阵肥油体味,令朱不三呕意大作。加上贴肉粗糙感受,当真比死更苦惨,那堆肥肉压压移转,朱不三再也难耐心中翳闷。
一声哗啦,竟就真的呕出饭水来,实在丑妇难耐,手下夺过那二千多两银,便飞奔冲出房外,头也不敢再回——
第九章芳心存大志
失败,是绝不好受,小白从未领略过失败的痛苦滋味,今天他终于领略到了。
用尽了心思,始终无法令风不惑入宫为名剑命相,难免感到有种失落的感觉,有种难以形容的郁闷。
只有深懂男人的耶律梦香才清楚了解,小白是值得尊敬的失败者,失败的感觉没有令他气馁,倒在她身旁的小白,竟然仍在想法子,他先后已想出三十多个计策,但很快又先后自我推翻,说明因由,行不通的原委。
两个时辰了,小白仍在自说自话,公主没吐过一言半句。
当然,因为她是耶律梦香,她明白当男人不停说话时,女人最应该闭上香唇,让他尽情的说。他不一定能想到解决疑难的方法,但至少他会舒畅一点。
男人遇上失败、挫折,就只会不停钻研法子,希望尽快‘反败为胜’。耶律梦香却很清楚,首先要面对的,是重拾对自己的强烈信心,有自信,才能面对困难,反败为胜。
失败,毕竟每个人在世都必须经历,愈是成功的人,失败次数往往愈多。因此,失败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失去自信,那便失去一切了!
耶律梦香不可能以自己的惨痛经历,来提醒身边男人,她唯有待小白诉说完毕后,才说了简单的一句话:“天下男儿都为她醉生梦死,她叫耶律梦香,梦香公主只为他死心塌地,他叫小白!”
小白笑了,这女人真有办法!他转身离去回府,明天的他绝不能累。
明天,便是入宫面圣作“六才考战”谋才、天才及钱才之战,现六才只余一才——战才,要是五太子名昌世或六太子名太宗能连夺三才,那便胜负已分。
有一个人对五位太子争夺皇拉大统最有兴趣,他费了二十年心血,便是为了等这一天,这个人是“童养媳府”主人公孙莫敌。是夜,他与圣上名剑,为了五位太子争夺三十童养媳中,最是端庄毓秀、清雅脱俗、兵法已超越自己的掌上明珠——芳心的婚嫁,有了定断。
风不惑的府馆,是夜也来了个不速之客,他在风不惑的“论相厢”内,于桌上写下自己的出生时辰八字。
神相发出极度讶然之色,良久又良久后,才配合掌相,为他批命、指点。
这位客倌武学造谙之深,恐乃神相平生初能批见,风不惑很清楚必须小心谨慎说每一句话,因为眼前之人的一生都必然是满手鲜血,他杀的人,实在多不胜数,多杀一个神算,绝对不算甚么。
“神相,我问你的不只是杀人事,你答我一句,皇位是否会由我来继承?”说话的带着一脸冷漠,他只要知道答案。
他,便是五太子名昌世,“杀手楼”楼主,一个杀性深不可测的人。
一阵优雅箫声在城东大富户宅传出,清幽飘逸,渐渐高亢,如游丝随风飘荡,连绵不绝,因野鸟儿也被温雅婉转的音韵,吸引得随之飞舞。箫声道出弄箫者的畅愉心情,她,抚箫弄音,今夕多醉人。
一曲既罢,芳心仍难平复兴奋的心情。养父公孙莫敌,已决定把她许配给五位太子之一,她的皇后美梦已踏上最后一步。
神相的“福全天阴相”当真已为她改命转运,从无依无靠被父母舍弃的孤婴,到不久将成母仪天下,十七年头来,多少个夜静深宵,都是为此目标彻夜难眠。
芳心挺起身子,纤纤玉手置放腰间,小半步小半步,娉娉婷婷的学起宫廷步法来。
“偷看过本娘娘一眼的,统统给我拉出去斩!哈……”芳心说得俏巧,语调柔娇恍如嬉戏,但她的内心却是另有一番绝决情意。
没有人会意料,一副如花笑靥的脱俗清秀脸庞背后,已有隐伏多年的怨毒。她很想拥有权力,甚至是超越帝皇的权力,她要一一教训那些贪图自己美色的臭男人。
一个会被丢掉的人,已向天发誓,今世今生,非但要重新掌握自己命运,更要操纵天下人命运,主宰生死!
当上皇后,还有很多很多的“愿望”要达成,这些愿望不免要流一些血,斩掉一些人的头颅。
她彷佛听到凄厉哀求的哭叫,命运都掌握在自己手上,感觉很是美妙。
芳心是世上最雅秀贤德、温婉清丽的大美人儿,又操纵帝皇、权倾天下、纵横四国四族最是名动杜稷,舍我其谁?
抬头只见皓月中天,箫声再起,调子陡变,如龙吟狮吼,妙音无穷。
深宵,风不惑府中,也同样来了个不速之客,东厢房传来李唐琤的淫语浪声,震耳欲聋,直教人心坎惊裂。
房内的人很快乐,但站在房外的人很痛苦,他咬牙切齿,思想不断在翻涌,因为他是李厉琤的夫君风不惑。
他可以抵受恶妻任可的肉体折磨,如何打骂、虐待,只是皮肉之苦,但如今的他心里很难受,破碎尽了,绝对不能受此屈辱。
风不惑的手紧握着一把大刀,一把用来杀奸夫淫妇的刀,他的手在抖颤,但绝不手软。
一切抑郁愁苦,这一刻便要爆发出来。大门被一脚踢开裂了,眼前便是赤条条的一堆肉虫,杀!
小黑很喜欢二太子名天命,因为他让自己当了大官,又搬进太子府内。
这个二太子极为骄霸跋扈、不可一世,加上面庞俊俏,令谁都对他过誉。这个可说是笨头笨脑的家伙,每天让自己溜入了府中“藏书阁”也懵然不知,又或许算是知道又如何,一大堆武学秘岌,他也毫不珍而重之收妥,胡摆乱放,不知所谓。
因此,小黑每夜都偷来“藏书阁”,好好钻研不同门派之秘,他要杀死小白、伍穷,便必须先在武学修为上胜过二人。
为甚么小黑如此痛恨两位从前挚友?并不是各为其主那么简单。每次小黑看见两人,总勾起卖主求荣、卖友求存的丑陋往事,他很讨厌,讨厌小白、伍穷,讨厌那种感觉。
明天“六才考战”,名天命只找过十个来头不少的相士为他相命,他没有去请风不惑,没有甚么特别行动。
一切的计划、行动,都在明天之后。名天命似乎胸有成竹,一个太把自己看得高高在上的人,太有信心不一定是好事。
小黑很辛勤苦练更出色的武学,毕竟拥有高强武艺,总来得稳妥一点。
伍穷今夜也不能安睡,他手上捧着一碗已凉冰冰的糖水,是已捧了三个多时辰的腐竹糖水,当然凉冰冰。
但当他一小口一小口的放入嘴里,却仍是极之美味,只因为这是饭后,十两亲手煮好拿来的腐竹糖水。
伍穷十二分留意十两的眼神,他自觉小妮子有丁点儿羞怯,他奶奶的弄得自己如坐针毡,正是如之奈何!
明天,要是六太子争夺帝位成功,自己便是“定天王”,娶了十两,她便是定夭王夫人,呵……这可十分妥当哩。虽然如今俸禄全给了“大杀坊”,但日后建城据地封王,开个“伍穷赌坊”,还愁不金银满屋么。
那时比小白更富有、更地位显赫,再少说一点粗鄙话,十两该便十足十投向自己怀抱,多美好的明天——
第十章翻云醉梦香
名剑的咳声如病恹恹的垂死老叟,手帕捂住嘴唇良久都未放下,他咳的已不是唾液而是血丝。呛咳得虎背熊腰也弯曲了,每一声都像裂肺断肠般令全身抽搐,即使是立毙当场,谁也不会奇怪。
“朕旨意已决,五位皇儿谁能夺取‘谋才’,便赐予公孙卿家才女芳心下嫁,奉旨成婚,天运乘龙。”名剑道。
五太子立谢圣恩:“谢父王!”
简单的一句皇命圣旨,小白立即呆在当场,他一直暗恋心仪的心上人,就此金口一开,便成了太子妃嫔,顿然如坠冰窖,不胜欷歔。芳心的莺啼俏语,那日在她闺房中相拥如胶似漆、暖体肌肤之亲,还有她那仍在脑际的赤裸倩影,怎么一下子就成了泡影,好梦一去不返!
心中一酸,悲伤兀自萦绕心头,良久不能散去。当日隔墙偷听悦耳动人甜语,开解在“剑京城”的孤寂烦忧,树下入梦,还与梦中仙子同游碧波,怡乐无穷。
如今佳人已有婚约,虽不致肝肠寸断,但心里失去玉人,郁闷便侵占全身。
反观五位太子,谁都垂涎了芳心脱俗雅致美色已久,尤以六太子名太宗为甚,他在“论相厢”中的狎玩妞儿,兴奋欲情犹忆记脑海,他绝对要占有、拥有芳心。芳心是他当皇帝的第一件战利品,谁也休想夺去!
名剑待了良久才再道:“传童养媳芳心上殿。”接了圣旨不久,芳心便现身于玄和大殿,磕谢圣旨婚约。
芳心穿上一身翠绿柳衣,秀眉舒展,娇羞不胜,如花笑靥,姗姗毓秀,一对坠耳垂珠子,随身子摆动如杨柳摇晃,与清秀蛋脸相映,真个脱俗人间。
其它大臣看着,恍如天神雕像出仙的粉嫩容颜,直教俗人不敢有攀慕色心。那道不染凡尘的气质、舒雅大方的仪态,正是皇后圣洁风范,愈看愈是心畅。
“朕圣旨定婚,自当以天数为媒,先前不让众太子得悉,如今正好凭各自能耐夺取贤妻。好了,当下谁能邀来风不惑上殿?”名剑问道。
大殿鸦雀无声,五位太子竟无一人回话,谁都默不作声,神情其是懊丧,眉头紧蹙。
名剑微有愠色道:“要是众皇儿都邀不了风不惑上殿命相,‘谋才’悬空,表示谁都欠缺智谋,如何能成大事。那只好依朕与公孙卿家所订,把一代才女芳心,托居‘剑气城’荒郊‘普渡庵’削发为尼,终生与佛为伴。”
芳心立时毛骨悚然,心中悚悚危惧,主意顿失,四肢百骸剎那间都僵冻如冰,香额冷汗涔涔而下,寒毛百竖,一阵晕眩,几乎软倒殿上。
心下乱作一团,莫非始终过不了神相批言劫数?当不了皇后,还要削发为尼,纵是人间绝色,于荒郊独身,却是与一众丑尼姑无异,终老枯庵之内。
倒是六太子名太宗反而心下大乐,已定下谋划,一旦登基,便接芳心回宫,纵不能封后,也就封为妃嫔便是。
芳心岂止是貌艳动人心,她既已兵法超越公孙莫敌,谁要能得夺佳人,便定能用她妙法破敌,夺取“战才”。
可惜本是人、才两得,变成了人、才两失,众太子也在恼恨那不识抬举的风不惑。
忽地,传来殿外风不惑上朝求见,大伙儿全都面面相觑,噤若寒蝉。究竟神相为谁而来,是谁终能打动丑恶妇李厉琤的心?
只有芳心如释重负,剎那间的变化,把她先从天宫掷下地府,如今又从地府抓回阳间,要是风不惑受五位太子之一所邀而来,她又再飞升为仙。猝变莫测,芳心活像任由摆弄的玩偶木头,失去主掌命运的人是多么可悲。
芳心志决更加坚定,一定要成为人上人,不再受命运愚弄。
是谁能令李厉琤臣服,带风不惑上朝?答案立即便来,走在最前的是神相风不惑,他脸上至没半点昨夜的忿怒悲切,换来是那份畏首畏尾的怯儒。
身后跟着的便是恶妇李厉琤,看她一脸春风,红粉飞花,口角浅笑盈盈,虽是蛇行鼠步,不堪入目,但飞扬的神采,总算减消了两分呕心。
丑恶妇身旁还跟着一人,她甫现身殿内立时一阵喧嗟,太子或是百官,全都扬眉愕然,吃了一惊,在如梦中。
“小女子有负小白公子所命,为六太子晚了引神相入宫面圣,罪该万死。”能令朝中上下为她艳媚绝色赞叹、惊呼讶然者,不是第一艳娇耶律梦香又是谁人。
“公主乃金身凤体,上朝面圣,还须赐座。”名剑对耶律梦香这灭族亡国公主,甚是照应,不忘赐上椅座,不失风范。
名太宗当然暗呼狂叫,对小白再示以感激眼袖。只是小白却被手段玲珑的耶律梦香,弄得哭笑不得,思绪激荡难以平复。
虽然六太子得胜“谋才”一局至为重要,惟耶律梦香艳名满天下,她当下亲自面圣,道出为小白效劳,等同公告天下,小白已夺得玉人芳心。
四国四族之大,无数富甲天下、权动百万兵的皇、将、商贾、异人,送来珍宝财物,也只是欲与佳人结识,犹未获答允,更枉论奢谈得夺佳人。如今艳姬仙子投怀,主动而来,今后誓必成为天下佳话,名动江湖。
且看娇艳欲滴柔腻滑嫩肌肤,配上如仙境飞瀑似秀发、柔顺乌泽,巧巧的秀颔笑的时候,别有一番幽艳风姿。婀娜妙韵,风情渗似幻梦,教人迷茫心乱,确是活色生香。
万人梦不可得的一代艳姬,竟然是小白已抱玉人,艳羡之情,直教充斥玄和大殿。
说也奇怪,耶律梦香的冶艳,甫现身便把芳心的清雅全盖了压住,也许高贵秀雅之气质乃宫庭皇族、妃嫔所特有,向乃可望而不可即。然艳色娇香,则烟花之美,易得难抱拥,但也是常人所欲,更是亲近。
何况耶律梦香之艳,更胜梦中千倍,怎不被绝代风华迷失心神,心头怦怦乱跳。
小白睨向公主妙目,已测知她于昨夜自己离去后,为助小白今日取胜,暗自命嫣唇、雪姬、俏语三位仙子,往风不惑府中迷惑那李厉琤。公主已动了真情真心,定然是要永永远远的跟自己难舍难离了。
区区李厉琤又何能与三位绝世仙子媚艳匹敌,昨夜能一亲香泽,三凰朝假凤,抱拥天下第一艳色,只是要风不惑入官相命,当然毫不为难了。公主默然把一切功劳便全让了给小白,不损男人尊严。
小白既请来神相,“谋才”便是六太子名太宗所夺,联同“毒才”,已稍胜其余四太子,同继承帝位大统,再迈进一大步。
风不惑既已临殿,当应名剑相邀,为“天才”作命相批定。
风不惑淡淡道:“要批出五位太子中,谁是天命钦定天子,掌相、面相均难以定断。惟八字所得,乃天数之绝,人不能变,变不是天,就请五位太子记下自身八字,再出风某细解。”
名太宗排列最少,便先刻记下出生八字,甫记定,神相犹未有论,小白竟发出一声惊呼,呆在当场。
名剑愕然道:“难道小白也从八字有所领悟乎?”
小白也忍不住内心惊震,奇闻怪事,也望神相指点,便道:“想不到原来六太子八字,年、月、日、时、刻甚至推法,分毫不差,竟就与我八字无异。”
一语既罢,场中无人不啧啧称奇,风不惑更是不能入信,震愕得口齿咯咯有声,唇合不上,脸上皮肉不住跳动。
“同命相连?此生竟给我碰上古书所记的万岁无双奇命,不枉我泄尽天机,妙哉!妙哉。”神相兀自出神,沉思不语,云游虚幻去也。
原来相书上记:“同命相连,一命归天!”二人若八字尽同,必有一天有缘同聚,更亦因命途之机遇而结成友好。惟夭偏不能容同命二人生于安乐,聚后必很快只余积福一人独存于世。另一定死于非命,更是源由同命者手。独存者尽数夺去同命人之福,福大命更大,一人存二命,幅祸双份,定为非凡皇者。正是:
同命相连,一命归天,
福定生人,一定飞仙,
祸劫亡魂,一劫难免,
大福大祸方成同命线,
大成大劫方可度余年,
两命归巢一飞冲天万世功业建,
自相残杀一刀两断千秋热泪缠。
当日为小白算面相、掌相,机缘下今日得悉其“同命相连”大运,此子他日福祸掀动杜稷,狂傲杀震大江南北,比当日所批更为震撼,天下因他大乱,已是不变天数。只是他日若为名太宗所杀,则命数尽归六太子所有,叱咤天下便是同命人。
如此命运,又岂敢随口详表,识相的风不惑当下便拉杂一些动听言词,美化虚幻一番,尽把命中关键藏隐埋伏。
“四天子名万寿一生富贵,少年得志,只得一劫,远离祸因便能安享终生,还是不争不夺皇位为上。”神相逐一为每位太子仔细批命述说。
“五太子名昌世已曾来访风某,批命以后,太子非但放弃追逐登基缘份,更听从风某指示,将别过‘剑京城’,他迁‘剑气城’,再寻人生新一页。”这原来便是昨夜名昌世往访神相后之决定。
“皇儿此事当真?”名剑也疑惑起来。
“臣儿今夜便离城,请父皇恩准。”名昌世决定来得突然,可见他对风不惑之批言十足相信,绝不苟且。
“三太子名中龙中庸之命,不偏不倚祸不来,命中也有一劫,此劫虚虚实实,系于别人手,混浊不清,难走天数。”说得明白,名中龙绝非天命人君。
最后二天子名天命刻记下八字于神相眼前,风不惑当下呆若朽木,不得动弹,怔怔发傻,哇的一声,竟吐出大口气血,沮然倒地。
名天命似早已有所料,一脸跋扈不可一世暴露人前,自信得无以复加。
“神相难道又有所悟?”名剑马上追问。
“名天命,天命,真是天命所定,天赐天福羡煞人。回皇上,二太子乃古书中之‘天福大运无边紫龙命’也——
福星高照照天命人人君是真,
祸福合一一生九死死里逃生,
鸿福齐天天降大运运转乾坤,
缘定缘分,天定天人,福缘福人分,
分金分银,分神分心,分权两相分,
人福大运,一世一生,不离也不分!
以命论命,如此大福一生天命,当是人中之龙。依天命所定,‘天才’非二太子莫属矣!”
风不惑一日碰上两大奇命八字,全情激动难耐,再也不能支持下去。
名天命早已找来无数名师批出皇命八字,但仍未及神相之狠与独到,其中遗漏不少,但得悉一生大运,也就大喜过望。
“回禀皇上,方才批命,各命独批虽依书直说,惟批命时却碰巧遇上‘同命相连’,此为变量之玄机也,一切命途,六太子与小白所系,均能移命变天,此为今日批命天数,天数变幻,掌握太难!”神相碰上“同命相连”,恐天数不定,话中留有余地。
“好!好!朕今日能机遇神相,得悉天几,总算大开眼界,必重重有赏。‘六才考战’已定其四,‘富才’”一战,看来也该是四皇儿稳夺吧。”名剑望向名万寿。
名万寿竟摇头道:“回禀父皇,城中首富,今日已非眼前皇儿,二皇兄才是‘富才’之夺魁者啊!”
晴天霹雳,任谁也不能相信,掌控了“武国”大部分生财商机的名万寿,怎可能败给二太子名天命啊?
名太宗更是愕然,原来他已稳夺六才之二,其它三才只要由二、四、五皇兄各自分一,那最后一才就算是其它皇儿所胜,也只和他平分春色。故也不用再比拼,他自可先夺帅印,一展兵法攻敌,败下来才由其它人再出战。
要是同都领兵出战败阵,“战才”悬空,他也以二才得胜,夺得皇位。在一片形势大好下,“富才”一战竟大变遽生,顿然有点失魂落魄。
“臣儿名下一切土地财物、商铺货资,昨天全已赠予二皇兄,如今只余一些金银,便一无所有,故二皇兄从今天起,才是‘武国’最富有者。”名万寿娓娓道来。
原来名万寿与名太祖情深系连,得悉名太宗弒兄,更目睹他食其肉、饮其血,心痛莫名,但又没奈何。一怒之下便把名下一切送予二天子,既可打击名太宗,又能埋下伏线,只要名天命最后得胜,哪还怕没机会再展拳脚?
兼且商情商事,非一天三日便能掌握,若名剑驾崩,“武国”新君即位,一切必不望动摇,手执经济命脉的他,又何愁新君不送回一切财物商事,让他重作冯妇。
“好口‘六才考战’倒也柳暗花明,如今只余下‘战才’一考,三天后在教场比试,只由二皇儿与六皇儿同夺二才者先战。夺魁者便能取得兵符,率领‘神武御林大军’以武立威,以战立业,一毕攻城胜战扬威立万,从此号令三军九将,天下莫敢不从。”——
第十一章英雄末路途
六太子名太宗已拥有了芳心,她是“武国”当今战略最卓越者,以她作军师,“六才考战”最后一才,几已肯定不战稳胜。
芳心不久贵为太子妃,更大有可能随名太宗登基而成为皇后,保护大贵人的重责,便交在名太宗最信任的小白、伍穷身上。小白对芳心倾慕深情,只好长埋黄土,永留苦追忆。
“圣皇庙”是香火最鼎盛的古剎,这座远离长街市集的荒郊庙宇,每逢初一、十五例必人头汹涌,喧天价誉。大庙前围着三方全是一些卖祭品、批签文的摊档,也养活了不少人家。
围成大半圆排状的摊档,完全把大庙堵住,大门缺口于摊档中央,挤拥逼入逼出,更见热闹非常。
那些摊档都排得密麻,竹裨旗帜高挂,足有五、六丈直插云天,让上山善信,于山腰已见锦旗在朔风下飘舞飞扬,吸引招徕。
也许芳心已踏上凤凰路,特来“圣皇庙”谢恩,小白、伍穷、十两,还加上名太宗特别调派过来的“十全剑客”之四,折剑、百剑、软剑、毒剑齐贴身保护。
小白对求神问卜没多大兴趣,便带着十两往摊档逛去,看看有啥好玩的便买给她。但转到大庙旁的“积善亭”,那里永志不忘的情境,才令小白不能入信。
“神皇庙”非但养活了一大群庙祝们与众多家摊档,“积善亭”也养活了数以千计的乞丐,都是或残、或废的无依者。
一个大鸡蛋,重重拍打在蓬头垢面的单目乱胡子头上,小孩子看见蛋花散沾着发根,高兴得拍掌高呼。那个乱松了便从庙祝手里,拿过一堆糕包,露出满意神色。
随后的跛腿壮汉,不过四十有余,鸡蛋打头,他还立即向善心人磕上三个大响头,石板也隆隆有声,庙祝便依规矩在糕包上加上五个铜板,示意五幅临门。“积善亭”的一对金淡大联句,正好道明其中佛意:
黄金落孽洁罪祸心重打害
金佛慈悲积德善心笑救灾
把鸡蛋愈是重重打在领食、领铜板乞丐的头上,示意愈能以善心帮助这一大批罪孽消灾解难,故此全都狠狠的扔掷出鸡蛋,弄得来乞讨的都一脸是垢。
小白奇怪的是排满长长人龙之中,其中有一半是神高神大的中年汉子,甚至少年人也不少,他们虽身上总有些残或废,但仍是走动奔行灵活,干一些粗工准可应付得了,为何不去找事谋生,甘心来此受辱,嗷嗷待哺惹人心酸。
很快便有答案,令小白痛心疾首的答案,一个十二岁的小顽皮,连奔带跑的扔出鸡蛋,散个稀巴烂的污了来求乞的一脸,为了多讨五个铜板,他接连向小顽皮磕了三个大响头,小顽皮故意的吐了一口唾液在他头上,又用脚踩一个扁,便满意得喜跃跳舞。
这个可怜的乞丐,有一只半跛的腿,但不久前,他还是意气风发的以铁腿在“剑京城”
扬名立万,在“玄和大殿”与小白并肩,在“死胡同”耀武扬威,他,便是那本来嚣张跋扈的铁腿丁公公。
原来“玄和大殿”一战,丁公公被血公子重创后,失去踪影,想不到短短时日竟已沦落至此,小白不禁心中一酸,泪水便在眼眶打转。
乞过了糕包,蹲在一角便食,细意着他身旁,原来还有那一边吃一边咳出血水的文盲,两人都衣衫褴褛,一脸灰白,就与一众乞丐无异。
小白也蹲在二人身边,引得两人惊觉,丁公公抬头一望,剎那间五官与脸庞,挤出来的嗒然苦丧,那短短一刻的真情变幻,像烙印般打在脑海,毕生难忘。
丁公公好想强忍泪水,但毕竟是人,人苦楚心酸,泪便该流出。在旁已瞎的文盲,得悉故友在旁,看见自己今天潦倒落魄,已忍不住哭将起来。
小白在“剑京城”打滚的日子,除了伍穷、小黑、十两、朱不三与名太宗,眼前丁公公与文盲便算最是友好。当日“玄和大殿”一战后,还以为二人受了重伤,已离城回乡养病。
怎知今日重遇,竟已人面全非,不禁抱拥二人嚎啕大哭。
“小哥儿又是重遇故友,看咱们一派贫败、苟且偷生模样,悲从中来吧。”小白背后出声的人缺了右臂,长乱散发披肩,高如巨神,污垢却掩不住一派慑人气势,颏下一束苍髯,目光炯炯如电,昔日必然是超霸猛威人物。
“大哥说得不错,小弟与丁公公、文盲从前是好兄弟,今日再逢,是有点儿措手不及,也一时难以接受如此境况。”小白道。
“相交非亲,相知未深,如今又天各一方,贵贱云泥,小兄弟仍愿与两位称兄道弟,在‘剑京城’内,可绝无仅有啊!”来人声如洪钟,内家功力比小白不知高了多少倍,但却沦落至此,怎不令人痛心。
“敢问一句,我张目得见,大哥与不少来乞讨的,尽是一派人物外貌,为何不外出闯些功业,却甘心沦落于庙旁求怜乞食呢?”小白终于吐出心底疑惑。
听罢,丁公公、文盲都不约而同低头垂首,嗟叹不已。
“小兄弟犹在富贵梦中未醒,当然不知我等凄惨。在“武国”之内,以武立国,百姓对武艺超凡、立有战功者都大加表扬,敬为英雄。但成功的背后,那些失败者又如何?“武国”素有不明文法规,失败者便如丧家狗,被冠以不祥人称号,好比过街耗子,人皆喊打。”
“你纵使还有谋生之能,谁都怕沾上霉运衰气,甚至拿银子买吃,也不受欢迎。久而久之,你便会来到这里,以乞讨为生,否则全无法子立足京城。”
以武立国的风光,小白已见多了,原来背后一大群失败创伤了的人,境况是如此凄酸,难怪“武国”上下武者都竭尽心力求胜,败者只求一死痛快。否则剩余残生,要如此乞讨过活,丢尽尊严,可真比死更难受。
“别小觑来乞讨的兄弟啊,咱们从前都立过不少丰功伟绩,只可惜在败战中残缺了身子,便注定被批成不祥之人,一生就此毁尽。”
“败而残缺便是不祥,在山下‘贫贱窟’便住了二万如此人家,从此永不超生!”威猛来人心酸情真,一派苍天作弄的没奈何。
“既然今日有缘相遇,我小白今天便来个积善积德,口袋里的都与各位落难英雄分享。”小白说罢,把身上的百余两银子尽都派予众人,又向十两、伍穷、四剑客借来银子,义派予一群落魄草莽。
一些善男信女看到小白胡乱派财,不依庙堂法则,不禁摇头。
“与不祥人如此亲近,大祸降临,施主该当小心!”好善庙祝忍不住出言相劝。
“善有善报,大祸便由善报挡,我派财积德,开心便是善!”小白不羁性子,又哪会理会庙祝苦口婆心,一下子派光银子,心下大乐,更是尽情开怀。
一群英雄末路的汉子,连声谢过后,对小白起了亲近之心,大伙儿胡扯说了半天,便相继请谢离去。依依不舍还是要舍,文盲、丁公公也走回自己的路,就此拜别。
芳心在寺庙内跪了半天,求完又求,天快黑了,来参神的都赶步下山离去。但芳心仍似有千言万语,求个不休。
“菩萨啊菩萨,多谢你保佑芳心姑娘飞上枝头,千万日后要成为皇后,做福万民。”小白也跪坐芳心旁,故意说些佳人爱听的话。
芳心见是小白,他先在府中帮过自己,继而得他邀来风不惑上殿,才不至于当了尼姑,对他三分感激三分好感,淡淡道:“菩萨啊,你既为芳心铺了明路,但怎不安排我下嫁如小白般俊朗的人啊?”
这番说话大为不敬,只是芳心与小白曾有肌肤亲密之缘,关系非比平常,说话也就大胆起来。
“好菩萨啊,你要告诉芳心姑娘,要俊俏的,便没得当皇后了,天下怎会如此便宜。我看六太子外貌稍稍略欠俊逸,但也迷疯了芳心啊!”小白道。
“菩萨啊,有人口不对心哩,他说话时心跳如雷,一脸闷色,他的心只有芳心,却忍住心肠,胡说乱话,教芳心好伤心啊!”以芳心能耐,又哪里看不透小白迷痴自己的心,故意挑起小白的暗恋爱意,教他尴尬不已。
小白在情爱方面又岂是眼前心上人对手,他只听其柔声语调,早已心软,苦笑一脸,便不敢再说下去,转身便逃。
“小白啊,你这坏蛋家伙,有了惊世绝艳的耶律公主,心里又另有她人,好多心哩。”
芳心故意扯着小白衣袖,教他不知所措。
“对啊,小白最好是左拥右抱、一箭双鵰,大被同眠,芳心姑娘对公主和在下也有兴趣,那便妙极。”小白嘴里说不过芳心,便转个方向,说得抵死低俗,芳心立时窘极。
二人嘻笑相谈中,已步出大庙,正待会合大伙儿落山回城。
忽地小白察觉四周一片死寂,那些未收拾的摊档都空无一人,原来寺庙的庙祝们不知去了哪里。一片不寻常的死寂,小白嗅到一点杀气。
小白停了步,拉住了芳心,把她交给十两。伍穷也随之察觉异动要来,拔刀在手,挡在众人前。
一道八人大轿突从正门如箭射来,轿夫肩上扛着沉重铁轿,却气不喘、步法不浮,武功底子相当不俗。一个不熟悉的笑声来自一个熟悉的人,从轿子里掀开布幔步出,他便是怙恶不悛的小黑。
“二太子有请芳心姑娘一聚,请上轿。”小黑也不望小白等,只向芳心示意。
小白向伍穷点头示意,“败刀”翻起汹涌刀浪,把整道八人大轿斩成一十八块,叮当声响个不停。
“挑那奶奶的,原来是不堪一击的东西,哪有资格保住芳心小姐下山啊!”伍穷最恨小黑卖友,怒目瞪视小黑。
“好啊,那保护芳心小姐重责,便交由几位继续好了,但千万要当心啊,月色已暗,是杀人夺命的好日子哩。”小黑当下便退去。
万籁俱寂,谁也不再移前半步,疯狂的杀机已蓄势待发。
来了!一颗巨大的卵石直滚射而来,像长着眼睛似的翻滚向伍穷,四周摊档瓦顶跃上了数十刀手,随即跃下,围成环状,一步一步的把包围缩小,逐渐接近小白等。
伍穷的败刀先劈向那颗凹凸不平的大卵石,但刀被反震,石头张开了,一个长满嶙峋石子的大铁拳,轰中了伍穷肩膊,立时擦出血花。
伍穷又哪里见过如此怪相武功,先退开瞪眼凝视,他妈的石头人,非但是手,连身龙、头儿、手脚,全都长满了嶙峋怪石,搞甚么鬼。
伍穷的刀斩不破石头人的石壳,那就永远只有退,没有胜望。
“十两、四剑客先护芳心姑娘冲下山,我来开路。”形势大定,小白便调动己方行动,免被扼死大庙前。
小白冲杀向那五十多刀客组成的人墙,哪知刀客先退再进,顷刻间便把小白包围在内,成了一个大圈刀阵。小白冲前,整个大圈便退后,小白走左,大圈刀阵也移左,连五十刀客的衣角也触接不了,欲杀无从。
大门又冲来八个轻功极高的黄衣客,火速脱去身上黄袍,疾冲向两旁摊档,随之爆出轰轰巨响,火焰直卷九天。看来那黄袍都盛满桐油之类易燃之物,火势一发不可收拾。
此时又滚入一个布袋,对,一个大麻布袋,直冲向十两。
十两挺剑便剌,剑是刺入了布袋,但却竟再也抽不出来,反之布袋一剑剌出,便伤了其手臂,鲜血溢射而出。十两死命抽回剑,再也不刺,改为劈,情况又是无异,劈是劈中了布袋,但又被握住,布袋又剌一剑直招呼穿额,十两蹬足踢剑,剑一偏,反射穿了足踝,十两完全处于下风。
四剑客围住芳心,细看形势,也大感不妙。小白、伍穷、十两全都落了下风。四周火乘风势,烈焰已蔓延开来。
在大庙外的小黑坐在带来的一张椅子上,瞧着烈火熊熊,正细心欣赏自己刻意安排的杀阵。二太子只吩咐杀芳心一人,小黑好想同时把小白、伍穷也一并赶尽杀绝,所以他花了一整天布了一个局,一个他相当满意的杀局,包保要死的人碎尸万段。
小黑一扬手,他带来的最后一个高手便直扑冲入“圣皇庙”。
一个全身盔甲、手持丈八长大刀的杀神,骑着他的战马,来取人首级——
第十二章九死一线天
战马骑上铁甲神兵,是昔日战场上的“杀马神将”,麾下布袋金刚、铁石金刚、刀阵金刚、烈火金刚,是二太子动用四太子名万寿财富聘来的强手,显然小黑很懂花费之道。
杀马神将铁骑踏步如飞,一形十影直杀向芳心,石剑、折剑一人刺马、一人跃高刺神将,哪知铁马条地顿足,神将抽疆,铁马不进反转身,后蹄蹬射半空,石剑变招未及,在半空中被铁蹄狠狠踢中面庞,头颅立时爆散,脑浆溢射。
铁马停步也令折剑斩不了马腿,反见一道刀光从马身回挥斩下,折剑迎挺,“嗖”的一声,剑与持剑的人同被割斩成两段,分尸惨死。
小白面前刀阵金刚以阵势移动化解攻势,每当小白攻势一挫,便反过来四方八面五十把刀齐攻,小白眼见大伙儿形势不妙,疾冲向十两处。
十两己身受十多处剑伤,鲜血正汩汩而下,小白冲来,剑阵一开一合,同时又包围二人,阵势依然不变。
伍穷疯狂的斩向那石壳,但始终劈之不开,心急如焚之际,放下十两的布袋金刚又来,一个大布袋突弹起疾撞向伍穷,伍穷也不知如何是好,蛮劲暴发,也就又来个人撞人,身体亦同时跃撞向大布袋。
轰的一声,布袋被撞开了,但伍穷的肩膊也就多了个血洞。
小白杀性被危急形势挑动,芳心已危在旦夕,急不容缓,他一手夺过十两的剑,以剑托插入剑鞘口,结成长一倍的剑,挥出师承其爹的“三少爷的剑”绝学“天马行凶”。
剑虹锐烈,三分潇洒、七分惊艳,凄美的剑光夺了全场人心神,看着一抹凌厉华光,缠掠刀阵刀手,回旋迅疾,当刀客颈项传来惊寒刺骨,绰约剑光已回掠剑者身前,完成了杀人任务。同一霎时,三十种不同死亡惨嚎,伴随鲜血飞溅,一个又一个的头颅脱离了颈项,咚咚有声掉在地上。
小白破剑阵的同时,杀马神将也一刀劈开了毒剑头颅,又拦腰把软剑一分为二。小白立时把十两交给伍穷,便飞掠提剑守在芳心前面。
芳心又何曾凶险至此,双足兀自酸软乏力,但命危旦夕,只好死命坚持。
小白的杀招沛莫能御,带起了伍穷疯性,二人眼目相投,神交心意,伍穷绝对的不会让十两受创,战意高昂,遽尔杀向面前两金刚。
杀马神将提大刀于头顶上火急轮舞,迅疾无伦直射向小白,要一举斩下其头首。随刀铁马后至,誓要把小白身后的芳心踏成肉酱。
小白拉芳心两手箍紧己腰,切齿动怒,一刀斩向飞旋劈至之大刀,轰隆一声,借力弹向后掠入大庙内,左手臂已被内力震撕裂肉,犹在颤抖。
血气翻涌奔腾,但已刻不容缓,掠至神像背后,小白急提真气,一双铁掌血红暴现,立轰在砖墙上,墙坍砖倒,轰出一个破洞,这,便是唯一“生路”。
小白拖着芳心急忙穿出大庙之外,一个熟悉的声音便传入耳内。
“小白兄,你……没事么?我的鼻子好象嗅到你和一个少女的气味啊!”来者便是文盲。
原来文盲因双目失明,较为孤独,仍守在神庙的后山,嗅那大自然芳香之气,但觉大庙被焚,已感不妙,却总也想不到在后上又碰上小白。
“别多说,哪里可逃?”小白清楚现下已十万火急,再也不能耽误。
“有人追杀么?好,随我来!”文盲十分熟悉地形,引着小白穿过一道山径,直抢下山。
到了大道前,文盲耳轮微动,未闻声息,急道:“你的手受创不轻啊,血流得太多,快让我先来为你包扎。”立时撕下身上布条,为小白疗伤。
小白顿下游目逡看四周,对了,往北定是山林,较容易藏身。正环视之际,短刀无声没息戳入小白臂上伤口,狠力一拖,要把手臂完全剖开。小白急掌轰飞文盲,膀臂血如泉流,已乏力提起。剑指点穴截住溢血,那讨厌的笑声、笑脸,又在不远处隐约而来。
“我早说过,你定会再给朋友出卖的了!唉,好笨的家伙。”小黑身旁领着八个奴仆高手,已挡在路前。
小白回望那开心得失笑的文盲,竟又是一丘之貉,转身便向小黑讨赏银去。
“我废了小白一臂,多多打赏,多多打赏。”文盲径自跪在小黑身前,吮瘫舐痔,双掌合什向上抬,又是乞讨。
小黑摸出一个金元宝,放在文盲手里,便道:“要是你能杀了小白更好,二太子定然封你当官,那就不用沦落求乞街头了。”
这句如雷贯耳的惑言,换来是一个发疯的文盲,掠扑向猎物。小白急避了来势,文盲竟反手抓住芳心秀发,吐力狂扯,芳心顿然花容失色,高声呼救。
剑尖虹光吐射,直刺穿文盲咽喉,小白手中的剑,挺开了疯兽,但文盲双手仍死命疯狂抓动,狠狠抓住剑身,不是拔出,而是全力冲前,血爪扑杀小白。长剑穿破咽喉直插而出,却仍挣扎向前的文盲,已软倒挂在小白剑上,血目暴凸。
看到从前的朋友死在剑下,死状还如此恐怖,小白的心实在好难受。芳心强忍住震惊,内心盘算着,莫非真的大限难逃,她不甘心。
“噢,好可怜的文盲,竟惨死在好友小白手上,小白啊,你好残忍,如此对待朋友,天理难容啊!哈……”小黑摸透了小白的脾性,每每针对弱点肆意攻击,像一把烧红的刀子,剐心剁肺。
“小黑,你听着,今日一定要好好把握,尽力杀了我,否则,小白必定把你碎尸万段!”小异骤尔掠飞,十指骈伸,铁铲般直插小白面庞。小白刀光左斩五指,右掌带着怨恨轰挫迎向铁爪,拼杀爆出亮烈血贲动的红光。
一阵缕缕黑烟在小黑手心冒起飘升,小白竟被轰得飞退。小黑满意道:“要讨我便宜么?道行还不够,嘿,小心‘黑心掌’毒性直入心肺,那便跑也跑不动了,呵……”
小白好清楚,“黑心掌”毒已轰潜入体,惟有以内力压抑,但同时便更消耗内力真元,敌人来犯,持久的时间便短。
眼前小黑武功已大有进境,料不到武学修为已不在自己之下。
前路被封,杀马神将等又将追杀而至,暂且应尽力逃命啊!小白心意已定,挟着芳心掉头便逃。
“哈……碰上我小黑,小白便夹着尾巴逃啊逃,好没出息哩!”小黑尽情的耻笑小白,他看着猎物一步一步进入已安排好的死局,天罗地网、万劫漩涡。
小白逃得并不快,也不大孤寂,两旁树上埋伏有另一批杀人者。头上乌云密怖、风涌云动,每隔三、五步便有劲风砍杀而下,小白只凭武感挥招,剑如猛锐急风,杀气轮舞,披荆斩棘。接连一个时辰的扑杀,延绵不绝,小白气喘如牛,劲力渐减。
剑网华彩五光,眩目凌厉,直杀出大条血路,但疲势已现。芳心被挟在胁下,只感小白心跳暴疾,热血狂奔,脸上全身血花溅上,汗如大豆,彷似在地狱中杀出血路。
小白的手足、胸膛、脸上也不知被戳斩伤了多少血痕、血洞,为压住“黑心毒”,内力也点滴流失,于山路尽头骤见不远处有个山洞,念头一转,便杀将过去,死命冲入。山洞入口狭窄,只容得二人穿过,正是易守难攻,小白得此地利为护,放下芳心,先逼出黑心毒,再竭力调息。
究竟来杀小白、芳心的敌人有多少?小白已杀伤了好多好多,但拼尽命扑杀二人的杀手如潮浪从不停止。小白避入山洞,又是一批杀手如狼似虎前仆后继而来,剑气锐风烈射,凌厉杀意誓要劈退疯狂杀手。
剑要快、要准,穿心、戳眉心、砍颈、劈脑、刺咽喉、破胸膛、斩头、杀了二十,还有二十,好,再杀!挺剑太费劲,拳爆面门、轰顶门、碎灵台,五指穿体挖心,脚踢爆下阴,山洞内杀声震天,鲜血迸溅,血肉横飞,山壁、地上、洞顶,满是碎骨血酱,直是人间炼狱。
小白已是强弩之末,沉重的喘气声充斥山洞。他死命凭一丝保护芳心坚定意决,还有那道痛恨小黑的无比悲愤,突破又突破杀力极限,仍奋力支持下去。全身骨折了多少、筋裂了多少、血失去了多少,他不敢去想,但小白好清楚,死期已到,因为那夺命的马蹄声已至,还有那道卑劣无耻的笑声就在洞外响起。
已力竭筋疲的小白,连执剑抬拳的力气都没有,已杀了数百人的他,顽强杀意也消挫尽灭,小黑就是掌握了他的特性,慢慢蚕食耗尽,肆意折磨后才下重手夺命。
山洞里有一片亮丽阳光照耀,没有带来温暖,却带来死亡阴寒。芳心抬头呆凝着高高山洞上的一道裂隙,巨石的罅缝让光照洒在芳心头上,脸容顿然扭曲惊悚,阴森寒意透骨附体,死亡幻象已蓦然降临。
“一线天,九死一生!”正是神相风不惑批言中的第二劫,天意死限、祸劫难逃!
大庙外,围住伍穷、十两的最前是布袋金刚、铁石金刚,后一层是余下刀阵金刚二十人,再后一层,还有八个黄袍火人烈火金刚。四道金刚罩住了伍穷、十两,算是孙行者托世也脱不了的死局。
面对四倍于自己的力量,任杀意无穷,伍穷也不可能活命突围。小黑好了解他的实力,发了疯的狂意,可把伍穷提升一倍功力,因此怖下四倍杀人者,伍穷便穷途末路,必死无疑。
四道金刚罩也不着急,烈火已然焚着大庙,一众人全被包在火网下,绝对无路可逃。但金刚们有烈火金刚八人,能教烈焰火网张口的金刚,绝对不用着急。
死定了,伍穷也就放心。就算杀尽四道金刚罩,也逃不过烈火海,内心一再盘算,对了!这回千真万确死定了。
本死无大害,他需要一点点最重要、最要紧的东西,来刺激比杀意更强、更恶、更猖、更烈的……
“十两,奶可以给我一个吻吗?”伍穷临死前要的,是十两的爱意。
面对死亡杀阵,这个穷朋友砖身向自己索吻,这家伙搞甚么鬼?
十两终于透见穷鬼的眸目,那是极尽忸怩尴尬的真情,这死到临头的丑八怪,竟钟爱上好友小白少爷的婢仆,少爷才是我的一切,我的情意、情感、情愫、情爱全是小白少爷的,你啊,伍穷,绝对不能爱我,一点点也不能!
十两的眼神已道尽一切,她要伍穷完完全全至的死心,一丝一毫也不残存,要死得干干净净,彻彻底底。
伍穷当然失望、无望、绝望,全身沮丧失落,就在这虚脱的一霎间,软柔纯洁的香唇吻在伍穷脸上,那道芬芳清雅的香气,说不出的舒服受用,脸上余留优雅甜意,温婉柔和,从脸上小方块蔓延全身,热烫心脾,幽香俏意,满溢胸臆。
娇小腼腆的十两,一脸通红殷殷细道:“这是十两的初吻,只是一个吻,没半点情意的啊!横竖要死,倒不该把初吻也埋葬,才给了你这走运笨头儿。”
刀,一舞刀器动八方,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青光。
铁石金刚露出了铁石心肠,铁石坚硬的石壳斩破爆碎,心、血、肠……全都绞成肉酱。
布袋碎尽,十二刀阵金刚双足被削斩掉,眼目犹凝在刚才飞龙刀光之中。
刀光正待再挥洒,八道火网先发制人,缠住绊缓败刀,从布袋裂出的一堆烂布剌出长针,静悄悄的已贴戳伍穷背项。
横里疾扑而出的十两救了伍穷,待伍穷瞥见,布袋金刚被死命的十两紧箍熊腰,反身拔针狂戳,十两身上顿时开了八个大洞,鲜血喷射飞天,第九针直取额首。
小白、芳心在一线天洞内,守候小黑安排的死亡约会,先前,又冲进来三十个持流星锤的黑衣杀人者,小白已尽了最后一口气把来人全杀掉,他真的再没半丝力气,油灯枯竭,再难支持下去。
要抢杀二人的杀手没有停下来,但闯入缓步而来的,竟是六个十岁、八岁稚童幼孩,双手不住抖颤,右手挺住尖刀子,一步一步踏前,生硬的戳向小白。小白哪忍动手,闪身避刀,狼狈的在狭窄空间左腾右挪,不知如何是好。
小孩们急如热窝蚂蚁,热泪扑面流出,呜呜咽咽的哭得十分凄惨:“你别跑呀,求求你给我杀呀!”
洞外一阵咕碌咕碌声,滚入了一个血淋淋的人头,双目不闭,死状苦惨,一个小孩跪地抱头痛哭:“娘啊!娘啊!我害死奶了!”
其余小孩更是心急如焚,恳切哀求:“求乞你快给我杀吧,咱们爹娘弟妹都等不了了快全杀光了!”
小白毛骨悚然,心中悚悚危惧,寒毛直竖,那个狗娘养的小黑,竟以幼童血亲性命要胁,逼稚童来杀自己,不禁发指眦裂。
又是更沉重更窒闷的咕碌咕碌头颅滚动声,一个才七岁的稚童,看见幼妹与幼弟的小头颅,疯了似的抱头痛哭,肝肠寸断,涕泪涟涟。
其中走在最前的八岁稚童,全身肌肉疯狂抽搐,眼目已昏陷入狂妄,忧惧怯怕剖破了弱小心灵,反刀戳穿心窝,以毁掉生命来逃避那悲苦恐惧。
众孩童又是心酸,又是焦急万状,嚎啕大哭,呜咽不止中,又滚来了四个人头,犹未察视,哀嚎惨泣凄厉震天,那些稚童都发了疯,以刀子狂刺手臂,用痛楚掩盖悲苦,他们还有未死的至亲要救啊!
这一幕天仇地惨的人间悲剧,直教小白惨伤愤懑之情入骨穿心,义愤填膺,人世间竟有如此暴戾恣睢的狗杂种。
“狗种小黑,不要再草菅人命,我小白的头颅,你终于得到了!”小白再也难耐惨绝人寰的千愁万悲,他垂手低头,让一步又一步持刀抖颤的稚童来剖肚斩首。
死亡脚步噗噗声缓缓而至,稚童眼眸只余恳切杀意,刀尖都对住小白的身、胸、颈项。
五把双手十指紧握的利刃,五双爆火悲切的眼目,挥刀杀戮!
“啸”的一声,血飞溅,头颅从脖子甩飞,死得很快,因为出手的好狠,狠心毒手,一剑劈掉五个可爱悲惨的稚童头颅。
“绝对不能死!”杀人者芳心,一脸坚毅顽强,手执沾满孩童鲜血的剑,昂然而立,仰首凝视头上那一线天。
剑,是小白的剑,杀人者,是要留命当皇后的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