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定情神剑断肝肠

  流水潺潺,夜莺低鸣。榕树梢影,月下微颤。苏婉儿挽着纪天寒,静静的走在环山古道。两人一路无语,纪天寒见苏婉儿心事重重,问道:“婉儿,你是不是为了早上的事在烦恼。”

  苏婉儿轻声应道:“你为了我,得罪了秋水山庄的人,我的心里真的过意不去。

  纪天寒笑道:“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何况唐尚礼狂妄自大,我本就想好好教训他,你不用操这个心了。”

  苏婉儿道:“可是秋水山庄权大势大,我怕……”

  纪天寒柔声道:“你再说这事,我可要生气了。”

  苏婉儿低头不语,纪天寒柔声道:“你生气了?我说过要一辈子保护你,难道你忘了。

  你不是姓凤的,在寒星门学不到高深的功夫,那年我在赤龙洞学到双剑合璧的剑法,我使朝阳剑法,你使月落剑法,这剑法的威力绝对比寒星门的功夫强.”纪天寒说的兴高采烈,苏婉儿却摇了摇头,道:“师父待我恩重如山,学不学的到高深的功夫我不在乎。我自己跟底差,学不会上乘功夫是我自己笨,怪不得旁人。”

  纪天寒为了逗她笑,轻轻打了自己一巴掌,道:“打你这臭小子,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苏婉儿见他有心,心情一松,抿嘴笑道:“打那么轻,还不如不打。”

  纪天寒搂着她的肩膀,笑道:“我是怕打重了你会心疼。”

  苏婉儿啐道:“就会耍嘴皮子。”

  纪天寒放开她的肩膀,拉着她的手放在自己脸上,道:“不然你打我看看,看是你心痛,还是我的脸颊痛。”

  苏婉儿轻轻挣脱他的手,一面往前跑去,一面笑道:“谁要打你的厚脸皮。”

  纪天寒追上去,搂着她的细腰,找了块干净的大石坐下。苏婉儿从怀中拿出针线盒子,道:“你坐着别动。我帮你将衣服补补。”

  纪天寒笑着坐在下首,鼻中幽香阵阵,乌丝轻拂脸颊颈子,纪天寒心中感到有些陶醉。

  两手轻轻着握着她的绣花鞋儿,道:“婉儿,我想向你师父提亲,你说好不好。"说完不久,纪天寒感到右臂有些刺痛,回头看了看苏婉儿,只见她满脸通红,表情羞怯。纪天寒笑道:“你刺痛我了。”

  苏婉儿一惊,急忙拿起绣花针,道:“纪哥哥,对不起。”

  纪天寒笑道:“没关系,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苏婉儿低头道:“你作主就是了,何必问我。”

  纪天寒问道:“那你是答应了?”苏婉儿收起针线盒子放入怀中,用脚尖轻轻踢了纪天寒,往前一纵笑道:“我什么都没说。”

  纪天寒道:“既然这样,我去娶一个肯嫁我的人好了。”

  苏婉儿回头对他做了个鬼脸,道:“谁要嫁一个厚脸皮的男人。”

  纪天寒一个箭步由后方抱住她,在她耳边柔声道:“小乞丐都有人要,厚脸皮当人也有人要。”

  苏婉儿感到全身酸软,用力挣脱他的怀抱,笑道:“小乞丐不听话,我不喜欢。

  纪天寒上前握住她的手,道:“小乞丐以后都听你的话,这样可以了吧!”苏婉儿挽着他的手臂,依偎在他身边,道:“你自己说的,可别后悔。”

  纪天寒轻咬着她的小指头,道:“这么好吃,我才不后悔。”

  苏婉儿忙将手缩回来道:“你咬我?”纪天寒往前一跳,笑道:“捉到我,就让你咬回来。”

  苏婉儿嘟着嘴儿将头一撇,气道:“谁要咬你。”

  纪天寒忙走回来道:“别生气嘛,开开玩笑而已。”

  苏婉儿手一兜,挽着纪天寒手臂笑道:“捉到你了,让我咬一口。”

  纪天寒笑道:“只要你喜欢,以后我每天都让你咬。”

  苏婉儿忽然轻轻的道:“我好怕这是一场梦,醒来一场空。”

  纪天寒将她搂在怀里,道:“既然是好梦,那就永远别醒吧。”

  苏婉儿笑着点点头,两人顺着洁白无暇的月光,相依相偎的走回别馆。

  两人回到别馆,步入内堂,看到凤如雪一人在坐在当中沈思,于是向她走去。苏婉儿见纪天寒一脸严肃,知道他要向师父提亲,心中羞怯,上前向师父请安后,急忙躲在门后面,偷听他两人谈话。

  纪天寒神色恭敬的道:“凤门主,在下有一事相求。”

  凤如雪冷冷的看着纪天寒,纪天寒接触到她的眼光感到背脊一股凉意直窜上来。

  凤如雪道:“你要提亲嘛!我答允你便是了,你去找你的师父来吧!”纪天寒没想到自己都还没开口,凤如雪便一口气说完,心中简直不敢相信,竟然呆在当地,说不出话来。

  凤如雪看他呆若木鸡的模样,笑道:“怎么,你不是要提这件事么?”纪天寒闻言一惊,忙道:“多谢门主成全。在下感激不尽。”

  凤如雪嘴角含笑,大声道:“婉儿,这可如你的意了。”

  苏婉儿一听,羞不可抑,忙往后花园奔去。纪天寒向凤如雪告退,走到后花园看到苏婉儿站在花前月下,缓缓的走到她面前,将她轻轻搂在怀里道:“你师父答应我们的婚事了,我恨不得立刻将师父接到这儿,请他帮我们完婚。”

  苏婉儿柔声道:“纪哥哥,这一切好像都在做梦,我的心里有点儿担心。”

  纪天寒笑道:“你怕好事多磨啊,我今夜就启程,你说好不好。”

  苏婉儿粉脸贴在纪天寒胸膛,嗔道:“你明知我不是这个意思。”

  纪天寒温玉软玉在怀,不禁有点儿神魂飘汤,他轻抚柔丝,道:“你不担心,我可等不及了,等会儿我就收拾启程。”

  苏婉儿红着脸点点头,心里甜甜蜜蜜的帮纪天寒收拾行李。

  纪天寒本来要向其他人道别的,只是众人似乎都已经入睡,两人不敢打搅。携手一同走到大门前,纪天寒从怀中取出一颗赤龙珠,连同寒冰剑一齐交到苏婉儿手里,柔声道:“婉儿,这两样东西,一样是用我的性命换来的,一样是曾救了我的命的,现在我将他们给你,当作定情之物。”

  苏婉儿从怀中取出一个红色香袋,道:“这是师父捡到我时,我身上仅有的东西.”纪天寒伸手接过,眼见苏婉儿泪水盈盈,轻笑道:“我又不是要进赤龙洞,别担心。”

  苏婉儿闻言,泪水滚滚滑落,泣道:“你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纪天寒知错,忙将苏婉儿搂在怀里,深深一吻道:“是我胡说,娘子,您可别生气。”

  苏婉儿满脸通红,低声道:“你要保重。我在九疑山等你。”

  纪天寒在他粉颊上一吻,道:“你也要保重。"转身一纵,策马而去。

  苏婉儿见纪天寒身影消失在月光底下,泪水不禁溢出眼眶。转身见到师父站在身后,心想刚才情景师父都在眼里,不由的俏脸生晕,低头不敢看凤如雪。

  纪天寒心情如在云端,一路直奔沧州城。纪天寒回到山上,推开房门,道:“师父,我回来了。”

  方成秋在房内听见声音,淡淡的道:“进来吧!”纪天寒轻轻推开师父房门,走到床前。方成秋双眼微睁,看到纪天寒喜不自胜的样子,道:“此行遇到什么事情啊!"纪天寒快语如珠的将一年来的情形告诉方成秋。方成秋听完沈默不语,低头沈思。纪天寒心觉有异,却不想发问。

  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方成秋有如疑难顿解般,笑着从怀中拿出一块玉佩,道:”这块玉佩,你拿去送给你的小姑娘,算是我送的贺物吧,我身有残疾,不想下山,你就请凤门主代我寻一武林名宿,当你的主婚人吧!”纪天寒跪倒在地,道:“多谢师父成全。”

  方成秋脸色一变,严肃道:“你站起来,为师的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诉你。”

  纪天寒起身见师父表情凝重,心下不敢怠忽,全神关注聆听。

  方成秋缓缓道:“事已至此,我也不瞒你了。当初我的师父天山怪杰陆锡芝收了我们四个徒弟,本来我的功夫最强。可是在我二十一岁那年,我偷听到一件事,所以我就将心思专注到其他事情,功夫便搁了下来。那是师父多年不见的朋友前来拜访,老友重逢,自有一番亲热。我在旁服侍,忽然听到他们吵了起来,我好奇的躲在窗下,听见师父的朋友道:“锡芝兄,你何必拿徒弟的一生睹气呢?毕竟你也养育他们多年了,难道没有半分感情吗?”师父道:“我既然已经做了,就不会收手。铁筝兄,你可别半途而废啊!”铁筝前辈道:“你将归元秘笈传给你的二徒弟,你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传的不是全本,练到第五重以后会心智大失,走火入魔的。”

  师父道:“我自有主张,你别多事。”

  铁筝前辈道:“我非阻止你不可。”

  两人动手打了一架,我怕被他们发现,赶紧躲开。等到我回来,那位前辈已经走了。

  我的心中有了警惕,平时仔细注意二师弟,觉得他脸上邪气越来越重,但是我们四人学的各自不同,我也看不出到底是不是如那位前辈所言。只是我往后便开始专研医术,轻功,你所学的伤人功夫,大部分是我年轻时学的。我虽然将功夫谨记在心,却很少使用。一直到我二十九岁那年,师父将我心爱的四师妹许配给二师弟,又交给我一本秘笈,一段口诀,那时我才豁然明了,原来师父要我和二师弟自相残杀。”

  纪天寒心中惊骇莫名,心想怎么会有如此情事。

  方成秋看着他的表情,微微一笑道:“当时我的心里比你更恐惧。原来师父交给我的是归元秘笈的残本。他故意将师妹嫁给二师弟,是为了引起我的妒意,将残本给我,是要二师弟来抢夺。唉,二师弟入魔太深,就算我将残本给他,他也会将知道此事的人都灭口。我见师妹他嫁,又不想同门相残,便出家作了道士。后来发生了一件事,我和师弟约好在绝命崖上将残本交给他。谁知我将本子交他后,他忽然偷袭我,我当时也是义愤填膺,便和他打了起来。没想到他忽然发狂,那个情形就如同你描述的一样。我被他打成重伤,幸好三师妹及时赶到,将我安置在这儿,后来在你五岁那年,她出外寻访二师弟下落未归,恐遭不测。”

  说到此处,方成秋叹口气道:“你没想过师父会害徒儿吧。人心难测。二师弟不知残本有二,他从我手中拿的是其一而已,另一段是口述,他心急将我打伤,可不知道是害了自己。我要你去取赤龙珠,是听说赤龙珠可压抑心魔,扫清毒孽。

  不过,师弟现在不知在想些什么,竟然将归元秘笈传给他人,唉,苍生有难了。”方成秋说完慈祥的看着纪天寒道:“当初我交付的事情,你该明白其中含意了吧.”

  纪天寒点头道:“弟子明白,不过,这种事也太匪夷所思了。”

  方成秋道:“你现在在江湖上已闯出名号,若是二师弟知晓,你恐有生命危险。

  不过,你的轻功冠绝武林,打不过的时候,先逃再说。凡事要留退路,切勿做伤天害理的事,懂么?”纪天寒跪下拜倒,道:“徒儿谨遵师父之言。”

  纪天寒留在山上两天,聆听师父教诲。两天后拿起玄武剑,往湖南九疑山而行。

  这一日将近九疑山,纪天寒在城外五里亭小歇,忽见峨眉四剑中的水灵和姚琳。

  纪天寒出声召唤,两人对纪天寒爱理不理的。纪天寒心中感到讶异,问道:“我得罪你们了吗?你们好像对我有所误解,可否告诉我呢?”姚琳用鄙夷的眼光看着纪天寒道:“我本来以为你和其他人不同,没想到你们都是一丘之貉,负心薄悻。”

  纪天寒被她骂的一头雾水,奇道:“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水灵呜咽的道:“婉儿姊姊对你一往情深,没想到你……”纪天寒一听心中大惊,以为苏婉儿发生不测,上前握住她双臂,道:“你说婉儿怎样了,她没事吧?"纪天寒心中恐惧,语音发颤,脸色亦变的苍白。

  姚琳见纪天寒神情不似作假,问道:“你真的不知道婉儿姊姊的事?”纪天寒心一急,怒道:“你还不快说。”

  姚琳道:“婉儿姊姊过几天就要嫁给秋水山庄少庄主唐尚礼了!”纪天寒胸口如受铁般重击,放开水灵倒退数步,喃喃自语道:“怎么可能,她亲口答应我婚事的。"忽然双眼暴睁,怒道:“你们骗我的是不是?”水灵见他脸上恐怖的神情,战战兢兢道:“我们才上秋水山庄看过婉儿姊姊,不会错的。”

  纪天寒脸色大变,仰天长啸冲出亭外,转眼不见人影,两女只听的啸声不绝于耳,心中惊喜亦复骇然。

  秋水山庄上上下人人人换上新衣,礼堂的正厅上本来挂的横匾是秋水怡人,现在却是暂挂着天赐良缘的匾额。厅上横梁悬灯结彩,新装的布幔红毯,亮丽动人,厅内花团锦簇,空气中飘着浓郁的花香。

  今天是秋水山庄少庄主和寒星门苏婉儿大喜之日,各门各派与知交好的便掌门亲至,交情平淡的亦是遣人送礼祝贺。秋水山庄在江湖上名望颇大,整个大厅聚集了两百多名武林名宿,青年才俊。新郎唐尚礼终于娶得美人,又得宝剑,心中得意之情,在脸上表露无遗。

  吉时一到,厅外号炮连声鸣响,声声震耳。赞礼生朗声礼赞,秋水山庄庄主唐宁陪着唐尚礼出来,凤如雪陪着苏婉儿出来。忽然丝竹之声响起,新郎新娘往厅中移动。苏婉儿身穿大红锦袍,凤冠霞帔,脸罩红巾。男左女右,两人并肩而立。

  赞礼生大声朗喝道:“一拜天地。”

  唐尚礼和苏婉儿正要在红毡上拜倒,忽然一人大喝道:“且慢。”

  众人眼光本来都注视着这对壁人,此时忽闻大喝,不约而同的往来处瞧去。只见大厅一名灰衣青年站立其中,此人满脸风尘,身负一剑,神情紧张,正是纪天寒。

  秋水山庄向来与碧月门交好,此时忽生大变,碧月门门主王亢生眼角示意,大弟子顾秋枫会意,上前道:“这位兄台远来祝贺,秋水山庄感激不尽,请与我边坐观礼,让在下敬你三杯如何?”纪天寒直盯着苏婉儿,根本不理会顾秋枫的话语,他颤声道:“为什么你不等我,为什么你要嫁给这个卑鄙小人,为什么?”苏婉儿红巾颤动,并不答话。秋水山庄四弟子杨权道听来人辱及二师兄,登时按耐不住,大步上前往纪天寒肩膀拍去,喝道:“你这个无名小辈,竟敢到秋水山庄来撒野,还不快滚。"由于今日是大喜之日,杨权道心想今日不宜见血,所以只是往纪天寒肩上拍去,满心想要摔他个跟斗,让他知难而去。

  纪天寒眼中只有苏婉儿,杨权道出掌拍来,挡住纪天寒视线,纪天寒连日奔波,心绪早已不静,眼见劲风袭到,不加思索,一招玄天掌的佛立天地挥出。纪天寒左手扣住杨权道脉门,右掌往杨权道胸口拍去。顾秋枫站的最近,本来杨权道一出手,他便觉得此人既轻敌,出手又不知轻重。等到纪天寒制住杨权道时,顾秋枫知道纪天寒这一掌打中杨权道,杨权道非受重伤不可,于是一掌拍向纪天寒脑后,喝道:“放手。”

  纪天寒左脚反踢顾秋枫下腹,脚长手短,顾秋枫双掌一变,往纪天寒大腿和后腰拍去。

  纪天寒踢腿本是虚招,一踢令顾秋枫自救后,右掌结结实实打中杨权道。

  杨权道胸口剧痛,往后退了三步坐倒下来,右手抚胸。脸如白纸。

  纪天寒收腿一个回身,使出祥云千朵,顾秋枫眼前似乎对方掌力从四面八方蜂拥而来,心下一怔道:“这是什么掌法?"急忙往后一纵,使出碧烟掌起手势护在胸前。

  纪天寒原地不动伤了杨权道,逼退顾秋枫只在一瞬间。等到三人分开,一时间贺客均站起身来,一些人竟情不自禁的叫好,刹时间令秋水山庄的人脸上无光。

  秋水山庄大弟子余古清志见师弟受创,飞身而出往纪天寒面门拍去。纪天寒双手幻化,使出玄天掌与之对战起来,不过数招,余古清志渐渐不支,此时秋水山庄五弟子周济民双掌一错,往前一纵加入战局。

  纪天寒打的性起,心中一股无名火似乎要全部发出来,内力鼓汤,只见三人身影飘飘,掌风激汤之下,布幔飘扬,纪天寒受两人围攻,身形未慢,反而进退之间更显得从容自在。

  众宾客都是江湖人,此时见纪天寒独斗秋水山庄二徒,对他的功夫俱感讶异,有些人看到精妙处,情不自禁鼓掌叫好。有些人携徒儿来,更是当面教益起来。

  秋水山庄庄主唐宁脸色越来越难看,心想两个徒弟打一人已是胜之不武,若是落败则秋水山庄名誉扫地,于是右掌暗运内力,想趁众人不注意时,用劈空掌偷袭。

  纪天寒身形晃动,余古清志和周济民双掌同使一招往纪天寒拍来,纪天寒双臂微曲,藉力打力,两人力道从旁而过。

  唐尚礼见纪天寒前来闹场已感不悦,又见众人脸现羡慕之色,自然是称赞纪天寒功夫了得。此时见纪天寒背部门户大开,竟忘了自己是新郎官的身份,一跃而起,十指往纪天寒背部抓去。江湖上不论仇恨多深,大庭广众之下,公开比试应按江湖规矩,如此忽施偷袭,实在是卑鄙行径,众人见他偷袭,纷纷鼓噪起来。

  纪天寒身后劲风袭到,忽地跃起,整个人横在半空中,急速转动,双手双脚全出,三人登时手忙脚乱。

  纪天寒见偷袭之人是唐尚礼,心中大怒。本来在路途上早已千思万想,认定唐尚礼用秋水山庄的势力逼迫苏婉儿婚嫁,此时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双掌逼退余古清志和周济民后,一个转身使出穿云掌中绝招破云锥。

  唐尚礼出手后心知不妥,又见众人鼓噪心下怯意更盛。眼前纪天寒双掌拍来,往左一退,便想退出战圈。岂知纪天寒轻功了得,见他身形一动,便知其意,倏而抢在他前头。唐尚礼退路被阻,只好硬接这一掌。

  顾秋枫本来在旁观战,眼看唐尚礼若一招重个结实,恐怕性命难保。今日是大喜之日,怎可让新郎官血溅四步,于是顾不得江湖规矩,一个箭步上前,一拳往纪天寒后脑打去,图收围魏救赵之效。

  纪天寒其势未减,双掌穿过唐尚礼双臂,结实的打在胸口上。唐尚礼往后飞了出去口中喷出一口鲜血。纪天寒身形微侧,顾秋枫一拳打在纪天寒肩上,纪天寒往前一个踉跄,背后余古清志和周济民扑了过来,纪天寒脚步未稳,反身硬接两人掌力。忽然纪天寒身后微风忽起,纪天寒背部一阵剧痛,双掌掌力尽失,接着胸前重掌。纪天寒眼前一黑,口中鲜血狂吐,顿时四肢无力,软倒下来。

  周济民见机不可失,一掌往他天灵盖拍下。

  顾秋枫人在阵中,忽见纪天寒背后衣衫破裂,一把剑掉落地上。心知有人偷袭。

  眼角望去,见唐宁双袖晃动,心中怒道:“父子俩真是同个样儿。"此时周济民一掌拍向纪天寒,心想纪天寒此人虽然狂傲,但是攻守之间气度不凡,心起相惜之意,拍出右掌化去周济民掌力。此时忽然一人扑在纪天寒身上。

  苏婉儿待嫁其间,时时珠泪暗弹,心道此生与纪天寒无缘,伤心欲绝。忽闻纪天寒呼唤,心中悲苦莫名,但顾及师门和秋水山庄颜面,不敢出声应对。

  待见纪天寒中掌吐血,心中大骇,再无顾忌,一手掀开红头盖,往前扑在纪天寒身上,大声哭道:“他不是坏人,只是一时冲动而已,请你们不要伤害他。”

  在场之人一时愕然,厅中顿时鸦雀无声。

  苏婉儿将纪天寒搂在自己胸口,低头看到纪天寒脸如白纸,呼吸微弱,不禁泪水扑簌簌的流下来,大声哭道:“纪哥哥,你醒醒,你不可以死,你死了我怎么办,你快点醒醒。”

  苏婉儿的眼泪滴到纪天寒脸上,纪天寒勉强睁开眼睛,看到苏婉儿面容消瘦,喘息道:

  “你怎么变瘦了,是不是身体不适,我帮你看看。"说着挣扎着举起右手想去把苏婉儿的脉搏。苏婉儿见他命在旦夕,依然惦着自己,眼泪有如黄河决提般,滚滚直下。苏婉儿右手和纪天寒右手相握,哭道:“我不好,都是我害了你.”纪天寒苦笑道:“是我自己本事不济,与你无关。”

  苏婉儿紧搂着纪天寒哭道:“是我害了你,我陪你一齐死。”

  纪天寒想说些话,可是一口气提不上来,只是咳个不停。

  苏婉儿抬头看到凤如雪冷峻的眼光,想起纪天寒离开的那一晚,师父将自己叫到房中的情形。

  当夜,苏婉儿满心羞怯的跟着凤如雪到房中。房内烛火明亮,照在苏婉儿娇羞的脸上,让房内陡然亮了起来。

  凤如雪道:“婉儿,你的亲事,为师的已经决定了。”

  苏婉儿含羞带怯的道:“全凭师父作主。”

  凤如雪点点头道:“你快收拾行李,随为师上秋水山庄。”

  苏婉儿奇道:“上秋水山庄做什么?”凤如雪冷冷的道:“我要将你嫁给唐尚礼。”

  苏婉儿脑中宛如五雷轰顶般,一时之间失了知觉,双脚一软坐倒在地。过了半晌,回过神来颤声道:“师父,您是在开徒儿玩笑吧!”凤如雪眼光锐利如刀在苏婉儿脸上一扫,道:“婚姻大事岂能儿戏。”

  苏婉儿感到口干舌燥,用嘶哑的声音道:“可是您已经答允纪哥哥婚事了,怎么可以反悔。”

  凤如雪轻笑道:“我是答应要将人嫁给他,可是我可没说要将谁嫁给他。”

  苏婉儿不明白师父的话,问道:“师父,您这是什么意思?”凤如雪道:“纪公子年少英侠,为人端正,而且又是孤儿,入赘咱门寒星门再理想不过了。”

  苏婉儿心中雪亮,颤声道:“师父要将小师叔许配给纪哥哥,纪哥哥不喜欢小师叔的。

  他心里只有我一个人。”

  凤如雪哼的一声,道:“所以我要将你嫁到秋水山庄,纪天寒伤心之余,我再要三妹细心照顾他,男人是很容易变心的,只要你对他说你是自愿嫁到秋水山庄就可以了。”

  苏婉儿掩面哭道:“师父,你怎么可以要我做这种事,我不能没有纪哥哥的。师父,干脆您一剑杀了我,我宁死不嫁给唐尚礼。”

  凤如雪从怀中取出一把亮晶晶的匕首抛在桌上,道:“你不答应,就杀了我吧。

  苏婉儿全身发抖,往后一缩哭道:“师父,您别逼徒儿,我不可以对不起纪哥哥的。”

  凤如雪怒道:“是谁将你抚养长大,是谁让你习武识字。是寒星门,你懂吗。我若不能将寒星门发扬光大,我无颜再苟活世上。”

  凤如雪说完话锋一转,温柔道:“婉儿,那唐公子对你也不错,而且你嫁到秋水山庄,他们就不会再为难纪公子了,你想想看,秋水山庄家大业大,要对付纪公子,可说是比踩死一只蚂蚁更容易,你也要替他想一想。”

  当晚师徒僵持了一夜,苏婉儿无法忘却师门恩重,含泪答允,没想到到竟累得纪天寒身受重伤。

  纪天寒忍着痛楚,问道:“你告诉我,你是被逼的。你不是自愿的,对不对?”苏婉儿心知若出言答是,则师门颜面尽失,于是上排玉贝紧咬下唇,闭口不答。

  只是泪水直流。

  纪天寒轻摇她的手,追问数次。苏婉儿终于忍不住哭道:“师命难违。”

  纪天寒心中一直以为两情相悦应该齐心协力排除万难,尤其方成秋处事淡泊,纪天寒未曾感受师门压力,不知其中痛苦,一时之间万念俱灰。颤声道:“原来我在你心中,一点地位都没有。”

  苏婉儿心中一惊,道:“不是这样的,你误会了。”

  纪天寒逼问道:“那你为何要嫁给别人?”苏婉儿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纪天寒看着她的表情,心中一凉,冷然笑道:

  “原来如此,是我高攀不上寒星门高徒,在下打扰了两位的婚礼,真是罪该万死."说完挣扎着站起身来,心想,就算会死,也不死在这个地方。

  苏婉儿心中一片慌乱,哭道:“你误会我了,事情不是这样子的。”

  纪天寒一眼瞧见大红字下,供着寒冰剑,胸口有如万蛇咬啮般痛苦,心想当初赠剑只因倾心,没想到是送了份嫁妆。只见他仰天笑道:“对剑岂可无双。"笑声充满恨意,苦涩难当。

  纪天寒伸出右手拾起玄武剑,用力往前一掷,这一用力,一口血吐在苏婉儿大红凤袍上。

  只见玄武剑在空中两个翻转,撞在字上落了下来,当的一声和寒冰剑吸附在一起。

  苏婉儿心中一片茫然,只是反射性的紧拉着纪天寒。

  顾秋枫听了两人对话,心下明白。只是江湖上因利结亲,实属常事,自己纵然同情,也改变不了什么。但是心有同感,转头看了自己师妹蓝玟玉一眼,见她眼中含泪,心想拼着被师父责骂,也要让这情深意重之人离去。于是对着唐宁道:”庄主,此人虽然冒犯贵庄,但是他献宝剑赔罪,已然心有悔意,而且今日乃令公子大喜之日,不宜另生事端,请庄主将他赶出去便是。"说完运起内力,两袖微微飘汤。宾客之中见有人出言相助,也出言附和。

  唐宁见顾秋枫强行出头,心中怒气顿生,但是见他双袖鼓动,必是知道自己出手偷袭,万一他当众说出,自己颜面岂不扫地,又听到多人附和,心想反正这小子活不了多久,不如顺从众意。显示自己心胸宽广。于是道:“哼,今日乃我犬子大喜之日,秋水山庄不开杀戒,你走吧!”顾秋枫扶起纪天寒,道:“兄台快些离去吧。”

  纪天寒对他点头道:“大恩来日再报。"说完轻轻将苏婉儿的手拨开,低声吟道:"昨日月下双俪影,今日斜阳雁孤飞。"大笑三声,踉踉跄跄走了出去。

  苏婉儿听到纪天寒诗句,心中大恸,加上多日来相思憔悴,脑中轰的一声,昏了过去。

  顾秋枫看着他的背影,心有所感之下摇了摇头,转头发现周济民不见了,心念一动,对着师弟左自光使了个眼色。左自光会意,从侧门溜了出去。

  纪天寒勉强走到马匹前,喉头一甜,吐了一口血,左手拉住马鞍想要上马,两手却不听使唤的颤抖起来。忽听身后一人道:“得罪我秋水山庄,可别想活着离开.”纪天寒喘息着转头看到适才相斗之人,手持长剑冷笑看着自己。纪天寒道:“我早知秋水山庄是个卑鄙龌龊之地,不用多说了,要杀便杀,想要我求饶,大可不必妄想。”

  周济民冷笑提剑上前,蓦然一人从旁窜出,挡在两人中间,道:“尊师已经答允让他离去,你是他的弟子,竟敢违抗师命。”

  周济民看清来人,怒道:“左自光,你们碧月门想强出头,可知我秋水山庄也不是好相与的。”

  左自光笑道:“打架我是不打的,不过我大叫一声,里头的人跑了出来,看到你手持长剑,不知会作何感想?”周济民知他言出必行,狠狠的看了他一眼,道:“来日方长,咱们走着瞧。"说完怒气冲冲的转身离去。

  左自光哼的一声道:“无耻。"一转身将纪天寒扶上马。

  纪天寒感激道:“多谢……。”

  左自光道:“要谢我们,等你好了再说吧!"右手在马臀一拍,青鬃马一声嘶啼,绝尘而去。左自光看到马儿踪影消逝,这才转身回大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