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历劫人间 一代宗师留绝艺 习武寒床 五载获剑使出山

  前面说到黄小龙被困寒烈寺内烈火坑,看到十余丈的洞底,不知是什么油质,经火苗一点就暴燃起来,那五六尺高的火焰,相当吓人。

  蓦然,一声“吱吱”传来,脚下铁板,已逐渐往下降去,且速度还真快,这下可把黄小龙吓得魂散魄丢,胆战心寒。

  小龙低头下瞧,看着那红红的火焰,逐渐地往上移,接着身子也慢慢热了起来。

  瞧着那火苗,逐渐的接近,八丈……六丈……三丈……二丈,眼看着就要点到火苗了,只要再下去数尺,这条小命,就得往火龙神处报到了,不想就这眨眼工夫,铁板倏然煞住了,小龙惊魂甫定。

  忽听洞口一人说道:“杨大人,鎻僧可只是爱命行事,在杨大人没返回之前,只能把他先行困住,因为贫僧自知功力薄弱,方丈又和杨大人一起去了,如若稍疏忽时,让他逃掉,贫僧可担待不起……如今杨大人要亲自动手,那太简单了,贫僧负责马上将他送到洞口。”

  小龙自服过“千年玉灵芝”后,耳口均灵敏异常,一听此言,随想到杨大人即是师伯千手观音杨士桐,心头不禁暗中叫苦,凭目前的功力,实难与之为敌,一落其手,“人皮宝衣”绝难保存,小命亦难幸免。

  铁板离火焰虽说还有丈余高下,但那铁板就这一瞬间已被烧红了起来,棉被只一会就着了火,小龙一踢,将棉被踢下火坑,这一下可更不得了,棉絮着火,随着火苗四处乱飞,眨眼间就在小龙前胸后背,烧了三四个拳头大的洞,小龙更急,顾得了身上,又顾不了脚下,因铁板被那升起的火苗,燃烧得快要红透了,疼得他在铁板上再也留不住脚。

  小龙一蹦蹦地,在铁板上跳着,足尖一点即起,尽在空中停身,蓦的小龙瞧见洞壁上有—两处,高低凸凹不平的石块,可以借力停身,遂等二次纵起时,连忙伸手搭住,臂弯稍用点力,不想突出之处,竟然承受不了这点力量,“哗啦”一声,随着力量已坠下火坑。

  此刻铁板已“吱吱”的往上升起,小龙随着山石一道坠下,因铁板已红透,实无法停身,再者洞口有千手观音杨士桐在,这对头冤家,自已情愿与“人皮宝衣”同葬火坑,也不能两手捧着送他。

  当小龙再度纵起身形时,倏见方才山石松落后面,敢情还有一个小洞穴,仓猝间左手一搭已扣住了沿口,再用右手三抓两抓的,竟抓出个尺许方圆的洞,大喜过望,臂弯使劲,只一下就钻进洞去了。

  这会,升起的铁板也刚到壁洞口,小龙心中暗道:“时运不佳,全靠福大命大,今天是腹背受敌,上下一般大,走那头也别想活,总算福禄凑巧,无意中发现这个洞,这是天意,还是师父朋灵保佑,使我不至落在他师兄的手中呢?”

  因洞实在太小,小龙在洞中,只能头前脚后的横躺着,忽听洞外“噫”声大作,“奇怪呀!他真有勇气投身火坑吗?”紧接着传来争吵之声,阵阵斥骂喝骂之声,小龙不暇细听,抬眼打量洞中情景,见洞象个长长的圆筒,直往下倾斜着,洞中没法存身,后退跟本无路,只得提气贯劲,斜着慢慢往下爬,洞中左弯右转,慢慢的倾斜便为上升。一会儿又复斜下。费了好半天的劲,总算给爬到底了,下面竟然是间宽大明亮的石室,且有石床石凳等物。

  黄小龙刚站起身形,忽又“哎哟”一声坐倒地下,原因是小龙的鞋底早已烧穿了,脚底也烫起了一个个的水泡,这他哪里还能站得起来。

  将破鞋脱了摔掉,地下坐下一会,感到冰冷冷的,心生一计,只见他一式“倒竖蜻蜒”,以手代脚,在洞中行走了一圈,随又半跳半走的纵出洞外。

  小龙出洞后,即选一山石坐下,这一抬头,乖乖,不得了,依然是死路一条,难道真的注定要送命吗?

  原来洞外四面,都是千百尺的削崖绝壁,寸草不生,树木全无,跟本无路可走,再一打量崖底,也是寸草不生,有的全是峻峭的怪石和石笋。小龙这下可就呆住了,—看这环境定是绝少人烟之处,叫也不会叫出名堂来,弄不好,把寒烈寺的和尚叫来,再跑也就没路了。

  怔怔地坐了好半天工夫,晚霞已然升起,山风猎猎的吹得遍体生寒,原因是他的衣服都自然的开了天窗,小龙垂头丧气的,用手半跳半爬的返进石室,在石凳上坐下,倏的被他想起,室中石床石凳,微尘不染,清洁异常,随怎么说也不像没人住的地方。

  这还真被他料中了,就在这个时侯,石洞口突然出现了一头毛丛丛的黑猩猩,两颗火睛闪闪,血嘴白牙森森,好一付吓人的样子。

  小龙正对石门坐着,倏然一见这毛丛丛的黑猩猩,本也微显惊骇,可是当他想到朝阳谷中的金毛狒狒,可就一点也不怕了,反朝着黑猩猩微微的笑了一下,说道:“晶晶,这是你的家吗?”

  这头黑猩猩也仿佛懂得他的意思,裂嘴“哇哇”的叫了两声,这样子若是换了常人,不把你灵魂儿吓出了窍才怪,可是小龙毫无惧怕之色,因为他是见惯了金毛狒狒欢欣时的笑脸,象这种狒狒猩猩之类的面象,大概相差有限。

  小龙一个尚未满十三岁的小孩,能懂什么?一见黑猩猩狂叫雀跃,心头一宽,什么都忘了,可是肚里在唱歌,这现实的民生问题,他就没法忘,随听他说道:“晶晶,我肚子饿了,可有什么东西给我吃一点。”

  黑猩猩真不象是野猩猩,它象是受过严厉的训练,对小龙的说话,竟能完全体会,只见它毛丛丛的黑头连点,又比划着手式,最后裂嘴低吼了两声,一蹦蹦的跃出洞外去了。

  小龙对它的表示,能体会一点,对这比划的手式,可以说一窍不通,但是这一刻他实在是又累又饿,脚底又痛,当前唯一的目的是赶紧填饱肚皮,好好睡上一觉,因为脚底的水泡,有一两处已经破了皮,在流水,更讨厌的是因为脚底的火伤痛,使得他连盘膝打坐行功都不方便。

  只等了一会儿工夫,就像过了一整天那么久,小龙两眼盯住石门,焦急的情绪可以想象得到,这肚子里唱歌的滋味可真不是好受的呀!

  忽然,洞外刮起了一阵疾风,风声过处,黑猩猩两手抱着好些山果,停身洞中,嗨!好快迅的身法,小龙敢情连它怎么进来的都没看见,这真把小龙给怔住了。可是当他两眼触到黑猩猩怀抱中那些山果时,立刻又把什么都忘了,欢欣的跳下地来,脚一沾地,只听一声尖呼“哎哟”跌翻在地,脸上的神色,显出异常的痛苦。

  黑猩猩一见小龙跌翻在地,两手一松,山果滚了一地,黑猩猩一跃就到了小龙身前,两只黑毛长手一伸,把小龙从地下叉了起来,悬空举着,两只火眼在小龙身上,前后左右的打量,毛脸上也似乎流露出一种关心情急的神色,两眼最后却停在小龙滴着血水的双脚上。

  小龙脚底的水泡,被这一压之势,全给挤破了,两脚血水淋淋,疼痛万分。但是当他看到—头山野黑猩猩,竟然也有这等快迅如电的手法,心中也不禁频感惊奇,假如这黑猩猩是自已敌人的话,他这条小命早就报销了。

  随见黑猩猩将他平放石床上,小龙身子刚触到石床时,浑身不禁骇然抖战,石床寒如冰块,冷澈心肺,但那被火灼伤的双脚,却因此疼痛立止,舒爽异常,只得强运功力,抗拒这澈骨冰寒。

  黑猩猩已将山果拾起,堆放床头,小龙见到山果,又复将一切忘去,抓起山果就屹,也不知吃了几枚,也不知什么时侯睡去,总之正他第二次睁眼时,已是阳光满室,手里仍拿着咬了一半的果子。

  小龙丢了手中果子,闪眼见黑猩猩站在床前,手里拿着五六尾树叶,叶大如掌,毛绒绒的,小龙不明其意,只得坐了起来,双脚一搬动,依然感到微有疼痛,知道—两天内仍然好不了,遂仔细的将脚掌朝天盘起叠坐,正欲向黑猩猩招呼时。

  蓦听“吱嚓”“吱嚓”声响,小龙连忙抬头,见黑猩猩正在咬着那毛绒绒的叶子,心中不解,这种叶子也能吃?有什么好吃呢?到底是人兽有别。

  可是一瞬息后,黑猩猩从口中吐出一堆绿绿的叶渣,然后低低地叫了一声,谨慎万分地敷在小龙脚掌上,一层薄薄的,将双掌伤处全部敷住。

  这东西一敷到脚上,小龙立觉清凉舒泰,心中感激非常,说道:“晶晶,你真好!小龙谢谢您!”

  黑猩猩真似完全懂得人言般,听小龙说完,立即欢腾雀跃,哇哇怪叫,显现出兽类无知的本性。

  小龙这一刻,脚没痛苦,腹中可又唱歌了,遂将晶晶唤住,说道:“晶晶,我肚子又饿了,这果子可填不了饥,你还有别的东西吃吗?”小龙说是说了,可真没十分把握,黑猩猩可弄什么别的东西给他吃。

  可是,黑猩猩听了立刻点头,一跃就出了石室。

  黑猩猩走后,小龙打量石室,四面方滑平整,似经过人工修垦,心想:“这不知道是哪位前辈高人修道之所,为什么一点可资辨认的痕迹也没给留下呢?”最后双眼落在床头昨夜吃剩的两枚山果上。

  小龙腹饥想吃,伸手拿过,不想入手心凉,果子竟然重了两倍,且冷冰冰硬如铁石,心中大奇,假如是这石床的缘故,怎的找这人没被冻僵冻死呢?

  小龙他哪知道,如不是他曾服过天下至宝“千年玉灵芝”又怎能抵受得了这种澈骨冰心的严冻呢?

  小龙将果子抛掉,看看脚上的绿叶渣,已然干裂。蓦然想起身上也曾烧着数处,怎的不见伤痛,连忙把衣服脱下,“哎呀”连叫,因为看到衣服上几个掌大的洞,立刻想到“人皮宝衣”不要也毁在这上面了。

  赶紧动手脱除,可是,心越急,越慌乱越难脱下,费了好大劲才脱了下来,放眼一看之下,立刻双眼一睁,仰身倒在床上。

  诸位别急,他可没晕过去,他只是在喘息,小龙他这一刻可太兴奋了,原因是他注目细察之下,“人皮宝衣”非但没受灼伤残破,反在遇火之处,隐隐匿匿的现出些许细小绳头楷字,这怎能不使他欢喜欲狂,躺在石床上,深深喘了口气两手紧拥着溜滑的“人皮宝衣”,暗忖:“这真是意想不到的事,竟然会因祸得福,终于发现了“人皮宝衣”的秘密。怪道爷爷与爹爹钻究数十年,得不到些微要领,所谓水火不留情,他们又怎敢将这种武林至宝作这种冒险的尝试呢?或许他们也没敢往这方面想一想……”

  “砰”的一声,将小龙思潮打断,小龙—挺身坐起,见黑猩猩站在洞中,地下躺着一条“梅花鹿”,似是刚死去不久,依然有微弱的抽搐。

  黑猩猩毛手指着“梅花鹿”,低声吼叫了两声,接着又走过来,将小龙脚掌的干裂叶渣揭掉。

  小龙一看脚掌,疙落皮光,用手微拍,点不觉痛,已是完好如初,大喜过望,腰腿使劲一挺,已纵身扑到黑猩猩怀里,双臂一拥,紧抱着毛丛丛的黑猩猩,亲热了好一会功夫,才跃下地来。

  小龙看看那梅花鹿可又踌躇了,但是当他闪眼看到洞外不知何时,已堆了许多干柴时,又高兴得笑了。

  他随着金燕学过取火之法,自制火摺子打石取火,黑猩猩一见有火,立时用利爪将鹿裂开,它似乎对什么都内行,开膛破肚做得甚见伶俐。

  小龙一见鹿血随肉滴流,立刻用口承接,以解口渴,谁想鹿血乃是至补之品,日久天长,无意中使黄小龙在内功修为上,大有进展。

  火燃起后,小龙首先从石床上将“人皮宝衣”取来用火烘烤,“人皮宝衣”真是也太稀奇,只一沾火,字画立现,小龙越看越高兴,越烘越喜爱。

  添了三四次干柴,烘烤了近一个时辰之久,才将“人皮宝衣”全部烤遍,有字有画,密密麻麻的数也数不清,原有沿边的山水人物字画,却完全隐没,再也看不见了。

  此刻,黑猩猩也将鹿内烤熟了,小龙啃着鹿肉,将“人皮宝衣”铺在地上,直到吃完两块鹿脯,填饱了肚皮,才找到一点头绪。

  “武当派绝艺秘宝”小龙看到这七个字,心情已然浮动,可是当他再接下去看时,又不禁惊骇得跳了起来。

  因为其中的意义是:

  武当绝艺,盖世欺天,因门徒资质欠佳,不堪造就,特将精华摘录,以赠有缘,经故友宾同先生赐赠“人皮衣”一件,并用药物代为复录,遇火即现,但只有一年光景,即会全部湮没,盼于一年之内,能将全部默记后,克苦勤练五年,再外出行走江湖,定必一鸣惊人等语。最后注着武当派创立人张三丰述留。宾同先生敬录。

  小龙大略一看,可不简单,总有好几万字,但小龙敏惠过人,能一目十行,过目不忘,岂会将这小事放在心上。

  自此小龙日夜默读勤练,只一月工夫就将“人皮宝衣”上所记载诸般武学,背诵得滚瓜烂熟,但他依然未曾停辍,每日清晨,练完内功后,即低头闭眼,心中默念一遍,从不问断。

  起始数日,小龙一上石床,即感到冷寒透心,稍稍运功后,寒冻全消,可是半月后,这种感觉就渐渐消退,甚至淡忘了。

  这其间,小龙也曾因此问过黑猩猩什么原因?黑猩猩即将石床揭起,原来在石床底下,有一个水桶般的大洞,石床一揭起,立从洞中冒起阵阵寒风,小龙与黑猩猩同时打了一个寒战,更且连连颤抖不休,黑猩猩连忙把石床放下,但洞中寒风依然冷得怕人。

  至此小龙方始明白,寒烈寺名之来由,要不是前辈高人想法将洞封住,寒风定必从自己钻出来的圆洞中,灌入寒烈寺中。

  这山中,大概盛产梅花鹿,黑猩猩十天有八天是整条整条的鹿背回,黑猩猩看到小龙喝鹿血解渴,以为他好爱鹿肉,特别找来一块大石,用它那碎石如粉的利爪,从中挖了个洞,象个大石碗般的,每杀鹿儿必倾血其中,让小龙喝饮。

  有这至补如火的鹿血,也有那其寒砭骨的石床,一正一反,恰好抵消,要不如此,小龙任何一方也吃不消,反受其害,这都是无意中不啻的福缘。

  半年瞬息过去了,小龙每日除了练招拆式,打坐行功,默诵宝衣记录外,连洞门都不愿出,所有饮食,均有黑猩猩一律供应,小龙除了帮助燃火外,任何事都不管。

  半年来,小龙早将一身破烂衣服丢掉,用一张鹿皮,将下身围住,可是每当他叠坐练功或睡觉时,就连鹿皮,也被他抛在一边。

  这一天,小龙正在洞中练习艺技,蓦听微响起自身后,小龙敏捷快迅的一旋身,原来是那被小龙褂在石壁上的“人皮宝衣”突然滑落地下,这微弱的声音,已能惊觉正在凝神艺技的小龙,可见他目前的功力与警惕力已相当骇人。

  当小龙将“人皮宝衣”从地下拾起时,不却触目惊心,原来“人皮宝衣”字迹已完全不见了,质地也没有以前光滑柔软了,那沿边的人物山水鸟兽又再度出现,小龙才想到日子在不知不觉间已过了一年。

  小龙唯恐遗漏,一而再地高声朗诵了七八遍,才心满意足地将“人皮宝衣”收回到那熏黄的锦囊中,因为“人皮宝衣”失去了光滑与柔软,也同样失去了伸缩性能,小龙已不能再把它当衣服穿在身上。

  打开锦囊时,看到锦囊中的小黑葫芦与莲花池的画纸,另外一只小小吹箭,不禁又一幕幕的人物出现脑际,但这只一刹那的事,小龙立刻放好锦囊,收敛心神,怕因此而防害了他的学武,从这天以后,小龙开始随黑猩猩爬上绝崖。

  头几次,小龙由黑猩猩背伏着上下,看到黑猩猩在绝壁上只脚掌一沾,即腾身飞起,那种惊险的纵跃,比金毛狒狒灵巧强之甚多。

  在那绝壁平滑如镜之处,黑猩猩就用双掌铁指往石壁上一插,抓碎些石子慢慢爬行。

  最后,小龙也开始锻炼十指,奇怪的是,小龙根本不用练,只稍用内力往石上一插,应声穿掌而入,把小龙惊骇得楞了大半天。

  他根本不会知道,在他专心一意的练功之下,一年来内力到底有多少进展,功力到了如何程度?他只觉得每次行功提气,身子均飘飘欲飞,可也随心所欲,想如何便如何的,意念所致,功力必现。

  一晃又是三年,小龙在这座洞中已住了整四个年头,把武当派开山祖师所留绝艺练得滚瓜烂熟,内功火侯也似乎深厚得多了。

  最初日夕有新招奇式,或未曾纯熟的招式来磨练时,日子在不知不觉,中溜过,及至所有招式都能发在意念之先,日子就显得不大好过了,可是他依然未敢轻离,因为“人皮宝衣”上明确地指示过,必须要在熟记后苦苦磨练五年,方准出山,如今时日前后只有四年,虽然没人管束,但小龙依然遵守着,要等五年期满才离此出山报仇。

  这数年中,小龙也抽空练着无影怪侠司马再光及长耳哥哥所授的一点武艺,就连与金毛狒狒对拆的一套怪招也没敢忘了。

  每一练到这掌时,(小龙他自已定名为狒狒掌),他就找黑猩猩对掌,黑猩猩也从不谦让,挥开两只长掌便击。

  对掌中,拆解出一套怪诞异常的掌招,取名为猩猩掌。起先,小龙被黑猩猩雄浑的掌力,逼得团团乱转,可是两年之后,当小龙参透了“人皮宝衣”里的一套精华,“剑底游龙术”之后,小龙就能轻易的闪避黑猩猩快猛的攻击,甚至很容易的就欺身去,将黑猩猩制住。

  这一日,太阳已然下山了,满天彩霞,映放出万道金蛇,小龙近数月来,已很少出洞,整天坐在石床之上,勤练内功,因为他感到技击方面,拳掌方面,无形中自已都能体会到火候的精纯,只内功一道,总好象永无止境。

  可是这一天,黑猩猩自晨间出去,就没再回来,这是四年多日了里,从来没有过的事,小龙心中不禁念挂,翻身披起鹿皮,将锦囊系在腰间鹿胫上,飘身出洞,用比黑猩猩还要快速的身法,爬上悬崖。

  满天彩霞已慢慢地低矮消失了。黄小龙引吭一声龙吟长啸,声震四野,山鸣谷应,这啸声是黑猩猩所熟识的,只要一听到这声音,黑猩猩即会狂叫回应,或者飞纵赶回。

  这次可恰恰相反,没看见影子,也没有回音,黄小龙不禁大急,他追随黑猩猩也曾在这乱山中,奔走了三年,对这一带地势撩如指掌,遂边跑边叫,身形真快如疾风,只眨眼工夫,已出去好几十丈。

  小龙越找心越惊骇,数年相处,已与黑猩猩建立了非常浓厚的情感,一旦骤离,怎不使他挂牵伤情呢?

  蓦然一点微弱特异的草声,传入小龙耳中,小龙敏觉而又快速的随声纵去,只横出三丈余,即发现下面是一小小山谷。

  这时月亮早巳升起,小龙疾奔狂找的也有—个时辰之久,可是当他发现这座小小山谷时,竟然惊觉到这座山谷是自己从来没到过的地方,遂飘身沿壁直下,当他下到将近谷底时,眼前忽然现出一幕非常凄惨的镜头,使得小龙惊魂皆颤,双足一点,凌空飞起身形,劲疾的斜飞十余丈远近,落在—个水池边上。

  原来在水池边上,黑猩猩巳七孔流血的死在草地上,但两只毛掌中依然紧夹住一条怪蛇,蛇头咬在黑猩猩的血盆大口中,似乎是两败俱伤,同时死去,只是蛇性较长,那蛇身依然在草地上作临死前的挣扎,但可以看得是那样微弱无力。

  小龙两眼满愠泪光的瞧着这一对怪兽的死状,不知所措,他忖度黑猩猩的功力,怎能敌不过这条怪蛇,可是当他仔细地打量怪蛇时,发现怪蛇身体扁平,乌光闪亮的映着麟甲,一头在黑猩猩的口中看不见,另一项在小池里也看不见,心中恨它,不自觉的对着蛇身挥出一掌。

  “砰”声暴响后,蛇身带着黑猩猩的庞大身体,被他愤怒中发出神功,震飞出两三丈远去。

  小龙掌发出后,也不由得大大的吓了一跳,因为小龙已然试过自已神功的掌力,能在一丈五六之遥,将千斤巨掌震得粉碎,可是怪蛇已死的身体,却能硬实的受了一掌,仿佛毫无损残,这怎能不使小龙大为惊骇呢?

  可是,惊奇的事情,还在后面呢!

  就是紧跟着蛇身飞起的,是水中另一段蛇尾,被蛇身一震一带之力,从水中镖飞出来,尾部还紧紧的卷着一样东西。

  小龙神目一瞥,即知是柄连鞘长剑,连忙跟踪飞过,伸手使劲抽,竟然抽它不动。

  心中忖道:“怪道黑猩猩这功力,仍伤它不得,原来真有两下呢?死了依然这等难弄。”

  小龙见宝剑实为古旧,心中喜爱,遂左手握剑鞘,右手一抽,“铿锵”一声金石龙吟,宝剑随手发出一道碧绿光芒,已然出鞘。

  这一阵惊喜,将方才的怨恨一扫而光,顺手朝蛇身切下,宝剑过处,蛇身一分为二,黑血进射,连一点声息全无,小龙这份高兴,就不是笔墨所能形容。

  小龙一阵乱砍,将蛇尾斩了个七零八乱,取出剑鞘,又到前面将怪蛇与黑猩猩分开,随选了一块地,用剑挖了个坑,将黑猩猩埋好,正跪伏在黑猩猩面前,心里做着默祷时。

  忽听半空传来一声鹤唳,凌空飞下一只长颈白鹤,两翼展开,怕不有一丈五六,白鹤落在池边,两翅未合,又复向下一压,这一压之势,掀起池水丈来高下,可见这一压之势,威力是如何的强猛。

  小龙何曾见过这种庞大灵禽,不由呆得一呆,复见其凌空直上时,双爪似抓着两节已然切断的黑蛇,心想,原来你是来吃蛇的。

  他可就忽略了,象这种异兽灵禽,怎会得没有主人,他更不知道,他为了取那剑鞘,挥剑乱斩,已将千年难见的铁甲蛇,武林之宝给无意毁掉了。

  小龙将黑猩猩埋葬好后,寻路回返石室,才仔细的鉴赏手中的宝剑。

  见宝剑外表,只是古旧些,可没什奇特处,但是一抽出后,那碧绿绿的幽光,真能夺人心魄,剑长三尺五六,剑叶特薄,且隐刻着片片麟甲,就是里里外外找不出半个字,说明剑的来历。

  次日,小龙因黑猩猩之死,已不愿再留洞中,计算时日,五年之期,相差也不过半年多一点,自己下山后,只要随时勤加练习,恐怕也不会差到哪去,小龙在洞中,除一柄宝剑和一个锦囊外,别无长物,遂将宝剑及绵囊背系好,又在洞中留恋了好一会,才出洞下山而去。

  小龙来时是个十三岁大的孩子,这一离去,却变成一个十八岁的翩翩美少年,只是因为没有衣穿,赤足光臂,围着一快鹿皮,满头蓬发,又乱又长,生象个野人般的。

  小龙刚放开脚步上路,就想回到寒烈寺去,将那陷害他的臭和尚,痛殴一顿,以消心头怨恨。

  可是转念一想,若不是因为这寒烈寺的烈焰,将“人皮宝衣”隐字烧现,自己还真不敢预算,哪年哪月才能澈透这宝衣的秘密,将功折罪,就饶他们一次吧!其实他跟本也不知道寒烈寺的方向与走法,他只是心中想着而已。

  小龙认定一个方向,往北直走,如今他的目的是直赴北京城,寻找仇人报仇,这天,他忽然放慢了脚步,因为他已看见山中经常有人行走的山道,他这一身装束,已够显眼,他可不愿被人认为妖魔鬼怪,而惊骇逃走。

  夜暮四合时,终于让他遇到了一个釆樵归家的樵夫,小龙已然四年余没见过一个人,一见到这中年樵夫,心头感到十分亲切,可就忘了身上的怪装束,叫道:“前面这……位大叔……请你等……等一等。”多年没开口和人说话,似乎连声音也僵硬起来了。

  樵夫挑着担柴,很困难的慢慢掉转了头,一看到小龙那蓬头散发的怪样,“哎哟”一声,连人带柴一起跌翻地下,-连连抖战一句话也讲不出来:“你……你……你……”的你了半天,也你不出半句话来。

  小龙打量樵夫,原来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头子,连忙改口叫道:“老伯伯,你不要怕,我是人,而且是个好人,可是被困在山里好几年了,所以才弄成这个样子。”说完把脸上的散发,用手全给拢到脑后去,露出一张白里透红,俊秀异常的脸来,给老樵夫看。

  这一说,再这么一露脸,可把老头惊吓的心定下了,同时也把他怔住了,深山里哪来这么个俊拔的美少年,看那白中透红的脸蛋,可又象个倾国倾城绝色美女,老樵夫同样还讲不出话来。

  小龙见老樵夫已停止抖战,知道他已有八分相信,遂轻步上前,抱掌施了一礼道:“老伯伯,你家在哪里,待我替你把柴挑回去。”

  老樵夫这会可说话了,只听他道:“呵!呵!这可不敢当,路虽不远可还有这么一段,还是我自己来吧!”

  可是等老头翻身爬起时,小龙已将担子只手挑起放在肩上了,老头好象还要说什么!可是一看到小龙挑起柴后那种轻松的样子,也就闭口不说了,前行带路,领着小龙直朝山下走去。

  在路上,小龙花了不少唇舌,才算讨得老樵夫的信任,他说:他被贼人捉去,困在山里,足足三个多月方才逃了出来,老樵夫对小龙的遭遇,表示十分同情,可是他自家也很穷,到了家后,帮着小龙梳洗剪发,给了小龙一套旧衣服一双旧鞋穿上,留小龙住了一宿,第二天又给了小龙一点干粮。

  小龙对这老樵夫的热情,十分感激,可是自已身上分文无有。遂将那张鹿皮送给老樵夫,老樵夫得了鹿皮就象发了笔大财一样的高兴。

  小龙因古剑甚长,背在身上很是刺眼,随又向老樵夫讨了件破烂长衫,将古剑包扎得严密密的扛着走。

  小龙别过老樵夫,照着老樵夫指点的路程往东入滇。

  从老樵夫那得来的一些干粮,小龙两天就吃光了,忍饥挨饿可不是事。年青人有的是气力,小龙尤甚遂沿途靠着替民家劈点柴,作些粗活换得一饱,庄稼百姓见小龙长得俊秀也乐意叫他做点事,给他吃一顿,夜里小龙就露宿在深山或野庙里。

  这一日来到清镇,这是个不算小的县城,离省城很近,小龙这一路上也经过很多大的县城,可是他都没有进城,大多从旁绕过去,因为小龙看到自家身上实在是又破又脏,十双破鞋,早就让他踢飞了,光着两只脚,形态也很滑稽。

  可是今天,正当他要折进小路绕道之际,蓦听一声:“小哥儿,请等一等,车里一位相公要找你说话呢?”

  小龙停足一瞧,原来大道旁停了一辆马车,车把式正朝着自己微笑,心中不禁犯疑,真是招呼我吗?

  但是这一刻,近身四处毫无人影,不由怔得一怔,又听:“小伙子,你是不识抬举吗?相公爷找你说话,你摆什么臭架子……。”

  小龙一听立生反感,你是你的相公爷,我是我的穷小子,我可没求你,犯不上招惹你……正欲回身不顾而去。

  蓦然车帘一揭,跳下车来一位年岁与自已不相上下,长瘦脸儿,非常俊秀的公子哥儿,一见小龙就说:“赶车的人不会说话,请兄台原宥海涵,小弟与兄台本非旧识,只是敬重兄台之为人,冒昧求见,若兄台肯赏脸,就请同车—行,小弟荣幸万分。”

  小龙见这相公,虽生得俊拔,但比自已却要矮了半个头,显得弱不经风,只从那闪闪的眼光中也能看出是个练过武功的人,可是那轻裘缓带,那种高洁雅致的风标,与自已这满脸风尘,一身破脏衣裤真有天渊之别,连忙抱拳拱手谢道:“这位兄台,高姓大名,承蒙台爱,铭感五内,只是小弟实不配与兄台同车共道,日后有幸相逢,再图一聚。”说完连连拱手,真有掉头就走的意思。

  少年脆亮地笑了声说道:“四海之内皆兄弟,尤其我们侠义道中人,瞧你也是身怀绝艺之人,何以这等不爽快,今天小弟有幸,得遇兄台,如不嫌弃,就请上车再谈如何?请吧!请吧!”

  这一说,说得小龙没了主意,但这种热诚至为感人,小龙实无法推拒,只好厚着脸皮爬上车去,可是他却没敢俟着少年坐,因为他自己知道,身上有一股难闻的酸味,怕使少年作呕。

  上车后互通姓名,小龙自改姓金名元龙,因为他在寒烈寺说了实话,上过一次当,如今学了乖,绝不把真实姓名轻易透露。

  少年自称侯景阳,湘江人氏,三天前即遇上了小龙,见他在秋阳之下,健步如飞,身上却无热汗,或稍作憩息等情事,看出他定是身藏绝世武功之人,并且看到他即有这身武功,依然凭劳力换取一日三餐,而不去做那偷鸡摸狗之事,使他深为感动,心生敬佩,故此冒昧求见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