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狮子吼

  日以继夜,马不停蹄,他们赶到武当山的时候,昆仑、恒山两派的弟子已经在断虹子与静师太的率领下闯上武当山。

  南宫世家却是没有人到来,只是有一封信,告知断虹子、静师大,南宫博死后南宫世家只剩一门孤寡,妇孺之见,未足用事,武当山一事还是交由他们作主,绝无异议。

  事实南宫世家的人早已到来,只是躲在一旁看热闹,断虹子、静师太如何知道,同情南宫世家之余更加激愤。

  陆丹根本就不在武当山上,武当派当然不能够将人交出来对质,断虹子、静师太立即要搜山。

  这口气无论如何是咽不下的了,掌门玉石立即吩咐摆下七星剑阵,与断虹子、静师太相约,只要他们能够破得了七星剑阵,便任由搜山。

  武当派的七星剑阵名震江湖,但要发挥七星剑阵的威力,布阵的弟子也要有相当的造诣,现在武当派人才凋零,又如何再找到七个有相当造诣的弟子?

  除了七星剑阵,武当派在这个时候却已没有什么可以拿出来的了。

  剑阵的七个弟子绝无疑问已经是最好的弟子,但也绝无疑问尚未能够掌握其中的变化,断虹子一剑入阵,不到十招便已将剑阵破解,七个弟子剑脱手,全都是被震翻地上。」

  「这就是七星剑阵?」断虹子显得有些失望。

  玉石只有苦笑,断虹子目光回到他脸道:「七星剑阵已经破了,你还有什么话说?」

  玉石还未答话断虹子又道:「若是没有,我们可要搜山了。」

  「慢着」玉石横剑挡住去路。

  「你是要反悔?」断虹子冷笑。

  「一言即出,哪里会反悔。」玉石叹了一口气道:「只是贫道身为掌门,不能够维护武当派的尊严,只有一死以谢武当派的则祖列宗。」

  「这是你跟武当派的事。」

  「两位一定要搜山,请先杀贫道。」玉石仰首向天道-「贫道绝不会还手。」

  「你这是以死要挟的了。」断虹子又是一声冷笑道:「掌门也是这样子,难怪武当派沦落到这个地步。」

  玉石沉声道-「要杀便杀,前辈何必说这种话?」

  「你以为我不敢杀你?」断虹子一声暴喝,一枘剑疾扬起来。

  玉石瞪着断虹子,脸无惧色,断虹子怒气上涌,剑便要劈下。

  云飞扬也就在这时候飞掠而至,断喝一声道:「住手」

  武当派弟子回头看见是云飞扬,不由自主一声欢呼,拥上前去。

  玉石心头亦一阵激动,却没有移动,仍然挡着断虹子和静师太。

  心头最激动的当然是站在静师太身后的傅香君,虽然没有走上前去,但已经望眼欲穿。

  断虹子目光一转,口问静师太道-「来的是什么人?」

  静师太摇头,那边云飞扬已经走过来,先向玉石一揖道:「掌门师兄」

  玉石挥手道:「不必拘礼。」一顿一叹道:「你总算回来了。」

  云飞扬转向断虹子、静师太道-「晚辈云飞扬,见过两位前辈。」

  「云飞扬?」断虹子、静师太齐皆一怔。

  云飞扬随即向傅香君微一颔首,傅香君樱唇微张,欲言又止。

  断虹子上下打量了云飞扬一遍道-「你就是被称为武当第一人天下第一人的云飞扬?」

  「前辈言重。」

  「看来武当派的事还是要听你的。」断虹子接问道-「你要怎样才肯将陆丹交出来?」

  云飞扬回顾玉石道-「掌门师兄,陆丹在不在?」

  「不在」玉石微叹道-「我叫他到百花洲,到现在还未见回来,两位前辈说他是杀人凶手,但以他的武功,又怎会是钟老前辈与绝师太的对手?」

  「你若是不相信他是凶手,怎么不肯将人交出来?」断虹子又来这种话。

  「人事实不在。」玉石长叹。

  「事实也不是杀人凶手。」小子插口道-「我与他是好朋友,他是怎样的人,难道我还不清楚?」

  「你又是什么东西?」断虹子不屑地望着他道-「又是武当派的什么人?」

  小子方要骂出口,云飞扬已将他按住道:「两位前辈,晚辈敢以性命作保证,陆丹绝不是那种人。」

  「就凭你这句话就要我们罢手?」断虹子打了一个「哈哈」道-「你以为你又是什么东西。」

  云飞扬淡应道-「晚辈只相信两位前辈侠义中人,对这件事一定会秉公办理。」

  「这是说我们现在是蛮不讲理的了?」断虹子瞪着一双眼。

  「不敢。」云飞扬心中叹息,他已从徐廷封口中知道断虹子是什么脾气,现在接触下来,果然不错。

  静师太接道-「你既然肯定陆丹是怎样的一种人,怎么不将他交出来。」

  这其实重复断虹子的话,静师太也竟然是这样蛮不讲理,云飞扬实在有点意外,却仍然心平气和地道-「晚辈虽然才回来,但掌门师兄已经说得很清楚,陆丹并没有回来。」

  「既然这样,怎么不肯让我们搜山?」断虹子又回到这个话题。

  「一派到底有一派的尊严。」云飞扬很冷静。

  「废话。」断虹子下面的话尚未接上,小子已大嚷道-「都是蛮不讲理的老顽固。」

  断虹子、静师太脸色一变,云飞扬立即将小子按住道-「这是武当派的事。」

  小子点点头,随又戟指断虹子、静师太道-「你们若是再冤枉陆丹,下了武当山我便要跟你们拚一个明白了。」

  静师大冷笑道-「好一个不知天高地厚,口出狂言的小子。」

  小子正要争执云飞扬已然截住,同断虹子、静师太一揖道-「两位请宽限一段时间,我们找到了陆丹,一定还一个公道。」

  断虹子摇头道-「又何必拖延时间?」

  「我们不是有心延迟,路上我已经拜托了安乐侯徐廷封赶去嵩山,请少林派无为大师前来主持公道。」

  断虹子一怔,道-「你认识廷封?」

  「认识多年。」

  「无为大师真的会到来?」断虹子再问。

  「如无意外,三日后必到。」这句话出口云飞扬便有些后悔了,这个时候就是有什么意外亦不是一件值得奇怪的事情。

  断虹子果然立即道-「好,三日之后,我们再到来。」

  「无为大师若是不在又如何?」静师太接问。

  「晚辈只好领教两位的高招。」云飞扬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

  断虹子打了一个「哈哈」,道-「天蚕神功江湖人称天下第一,我正要领教一下。」

  云飞扬臼无言叹气,傅香君看着他,亦轻叹一声,一路上她都在想办法看如何帮助武当派,只是怎地想不到一个好办法,云飞扬的出现无疑令她放下心头大石,可是另一种顾虑又涌上心头。

  无为大师若是未能够在限期内赶到来,那会是怎样的一种局面?任何的伤亡她都不想发生。

  ※※※

  无为大师与徐廷封赶赴武当山,南宫世家又怎会没有消息,知道他们已接近,老太君的面容便变得阴沉起来。

  「还有三天他们便赶到了。」姜红杏按着禀告道-「云飞扬就是等无为大师前来主持公道。」

  「绝对不能够让无为大师上武当山。」老太君龙头杖力顿在地上。

  「太君的意思?」

  交给梅兰菊竹四个杀手去解决他们你以为怎样?」老太君试探着问。

  姜红否娇笑道-「以她们的本领要对付徐廷封、无为绰绰有余。」

  老太君点点头,又顾谢素秋道-「她们四个是你们一手训练的,本领怎样,你们应该很清楚。」

  谢素秋应声道-「老太君放心。」

  姜红杏接道-「即使心禅再生,我看也不是她们四个的对手。」

  「这件事交给你们了。」老太君很放心地靠坐在椅子上。

  姜红杏随即吹响哨子,梅兰菊竹四个杀手应声鬼魅般转出。

  「要不要试试她们?」姜红杏接问。

  「不必了」老太君摇头道-「我看还是不要让她们妄动真气,无为到底是有数的高手,再加上徐廷封,要解决他们也不是一件易事。」

  姜红杏颔首道-「我们会小心的。」

  「出发前再添一次药,以防万一。」老太君接吩咐。

  ※※※

  徐廷封无为大师并不知道危机迫近,事实,一路走来都平安无事。

  马已累,荒郊周围没有人,要换坐骑是没有可能的事,徐廷封、无为大师都跳下马来,牵马步行。

  「辛苦大师。」徐廷封不忘说这一句。

  「出家人原该刻苦耐劳,贫僧一路上以马代步,已经是罪孽的了。」无为拈须微笑道-「但若是步行而来,赶不及上武当山,误了大事,罪孽岂非更加深重?」

  「大师慈悲为怀,弟子佩服。」

  「出家人不少被人讥笑为食古不化,拘泥固执,其实也要看情形,有些时有些事明知道罪孽深重,还是要做的。」无为大师忽然停下脚步,一声佛号。

  徐廷封听着奇怪,亦停下脚步,一声道-「大师」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无为大师又一声佛号。

  徐廷封这时候亦有所觉,手不由按在剑柄上,无为目光一转道-「好重的杀气。」

  徐廷封不由一声道-「弟子总算觉察了。」

  无为大师摇头道-「对方无疑是存心杀我们而来,所以才有这么重的杀气。」

  徐廷封道-「大师绝足江湖,来人绝无疑问是冲着弟子到来。」

  无为大师接道-「目的可能就是要阻止我们上武当山。侯爷不是说过,武当派可能被陷害?」

  徐廷封动容道-「不无可能。」

  说话间竹哨声响,梅兰菊竹四个杀手应声在树木丛中冒出来,无为大师目光及处,又是一声佛号道-「你可认识她们?」

  徐廷封心头一动道:「那种哨子声弟子曾经听过,她们莫非是一伙?」

  他突然省起了粉罗刹,眼前那四个女人若都是粉罗刹那种本领,只怕不容易应付得了。

  「大师小心」他不由提醒无为大师。

  无为大师一声佛号道-「这四个人绝不简单,侯爷也千万小心。」

  梅兰菊竹四个杀手继续迫近,徐廷封目光转回,客客气气地道:「四位是那条路上的?」

  当然没有回答,徐廷封再问道-「四位是要阻止我们上武当山?」

  回答的是四柄剑,一齐刺来,徐廷封剑立即出鞘,无为大师禅杖亦抡动,捋四柄剑挡开。

  交手只一招,徐廷封、无为大师都知道遇上劲敌,禅杖与龙吟剑展开,与那四个杀手恶战起来。

  那四个杀手奋不顾身,完全就是不要命的打法。神态更接近疯狂。

  徐廷封越战越心寒,眼前四个女人虽然没有粉罗刹的厉害,但绝无疑问与粉罗刹同一伙,悍不畏死。

  无为大师亦看四个女人神智有些问题,取得空隙插进,击在一个女人的左肩上,那个女人竟然若无其事,奋勇反扑,令他更肯定,急忙避开,一面大呼道-「她们不是正常人,不要跟她们硬拚。」

  说话间他已不能不硬拚三招,两个女人才被震开又扑上,徐廷封亦同时被另外两个女人,迫得向这边倒退过来,天龙第九式他虽然已练成,可是对方那样子拚命的纠缠不休令他根本没有施展的机会。

  四个女人将徐廷封、无为太师迫在一起,剑阵立即展开,此消彼长,威力更强劲。

  徐廷封、无为大师剑禅杖要施展开来已经有些困难,剑阵展开,简直犹如排山倒海的。

  哨子声这时候又传来,四个女人的内力一齐催动,剑势越来越凌厉。

  徐廷封、无为大师都开始有窒息的感觉,无为大师心念一转再转,猛喝一声道-「先将她们迫退」

  语声一落,十成内力透在双臂上,禅杖横扫,徐廷封一剑亦全力劈出。

  霹雳声中,四个女人连人带剑被震开半丈,齐皆一呆,哨子声即时传至,她们应声立即又扑上,刹那间无为太师禅杖已然往地上一插,双掌接连几个提气的姿势,一口真气提起来,身上袈裟无风自动,突然间鼓起。

  「侯爷掩耳」无为语声一顿一提,张口大吼。

  这一吼当真是风云变色,轰轰烈烈的响彻云霄,哨子声被盖过,周围树木不少树叶亦被震落,「簌簌」的飞激狂舞放天地之间。

  四个女人应声如遭雷殛,浑身一震,拔起的身子凌空落下,重重地撞在地上。

  无为大师继续吼叫,旁边的徐廷封虽然双掌掩耳,一口真气亦提上来,仍然觉得双耳震荡,整个脑袋彷佛要爆开的。

  那四个女人脸上紧接露出痛苦的表情,凌厉的眼神开始涣散,仆倒地上,呻吟滚动起来。

  姜红杏手中哨子吼叫声中已被震得脱手坠地,谢素秋虽然没再脱手,但勉强再次一下,便已被无为大师的吼叫声震裂,两人不由都脸色大变。

  无为大师吼叫声刹那一顿,但立即又暴吼一声,这一顿再一吼声势更惊人!

  谢素秋、姜红杏霹雳也似的吼叫声中双双被震得从树上掉下来,那四个女人吼叫声一顿那挣扎从地上爬起,应声又仆倒。

  无为大师再一顿再吼。

  谢素秋、姜红杏浑身又是一震,咽喉一甜,一口鲜血喷出来,不敢再怠慢,急掠了出去,那四个女人亦口吐鲜血跌跌撞撞地跟着奔出。

  无为太师接连三吼,脸色由赤红而变得纯白,双手一沉,抓着插在地上的禅杖,一个身子才稳定下来,满头汗珠纷落,不住喘气。

  徐廷封好不容易张开眼睛,只是满地落叶,再看无为大师,一惊脱口道-「大师」

  无为大师逐渐平复,回顾徐廷封道-「侯爷受惊了。」

  徐廷封这才放下心来道-「大师施展的莫非就是佛门狮子吼神功?」

  「侯爷见笑。」无为大师微叹道-「贫僧苦练二十年,不过六成火候,幸好对方的功力亦不过如此。」

  「辛苦大师」

  「这四个人已经失去人性,与疯子无异,狮子吼以外,贫僧亦无计可施。」

  「她们显然是由哨子声控制。」

  「那势必服食了什么药物,神智不清,才会受哨子控制,也因而才会悍不畏死,施展出那种不要命的招数。」

  徐廷封目光落在地上的血迹上道-「她们已经伤在大师狮子吼神功之下,我们追上去,将她们抓起来,不难追查出指使她们的人。」

  「事情无疑与武当派的事有关,若是能够将她们抓起来,武当派的事当然可以迎刃而解。」无为大师扶着禅杖缓缓站起来。

  徐廷对看在眼里,惊问道-「大师怎样了?」

  无为大师吁了一口气道-「狮子吼消耗贫僧内力不少,侯爷也不必理会,将人抓起来要紧。」

  徐廷封摇头道-「敌暗我明,弟子怎能弃大师不顾?」

  无为仰首苦笑道-「贫僧只怕因此而耽误行程,赶不及上武当山。」

  语声甫落,无为大师又趺坐下来,不住喘息,狮子吼消耗他的内力果然不少。

  ※※※

  谢素秋、姜红杏也以为徐廷封、无为大师一定会随后追来,狂奔了一程,回头只见梅兰菊竹四个杀手追在后面,才松过一口气。

  她们相顾一眼,拔起身子,掠上路旁边的树上,居高临下,看得很清楚,的确只是梅兰菊竹四个杀手。

  还未来到树下,四个杀手便已不支倒下,无一例外,都是七孔流血,脸色赤红。

  谢素秋不由变了脸色,跃下树一探鼻息,四杀手无一列外,俱已气绝。

  「她们怎样?」姜红杏跃下来,吃惊地问。

  「都死了。」谢素秋苦笑。

  「好厉害的老秃驴。」姜红杏打了一个寒噤道-「那到底是什么本领?」

  「若是我推测没有错,应该就是佛门神功狮子吼。」谢素秋果然是见识广博。

  「狮子吼?」姜红杏呻吟一声道-「我们现在应该怎样?」

  「回去复命,看老太君有何指示。」谢素秋苦笑一下,转身举步,疾掠了出去。

  姜红杏身形紧接掠出,不忘回头望一眼,不见徐廷封、无为大师现身,一颗心才放下来。

  又是一天过去,夜深三更,云飞扬仍然未入睡,傅香君也就在这时候找到来。

  开门看见是傅香君,云飞扬很意外,但神态立即镇定下来。

  「这个时候怎么你还未睡觉?」他的语声也尽量保持平静。

  「我睡不着。」傅香君反问道-「嵩山一别……」

  云飞扬截口道-「你还在怪我?」

  傅香君深注着他道-「过去的不要再说了,这些日子以来我一直在求上天,让你的内伤尽快复原,好重振武当派的声威。」

  「香君」云飞扬有点激动地道-「我也不知道怎样说,总之」

  「什么我都明白,可惜我不能够帮助你什么,就好像陆丹这件事」

  「你以为怎样?」

  「我很清楚他约为人,只是每一件事都对他不利,而他又不知所踪。」

  云飞扬轻叹一声道-「就是这样才麻烦,限期一到,无为大师若是赶不及到来,一战在所难免的了。」

  「以你的天蚕神功,白莲教主都不是敌手,我师伯与断虹子前辈相信亦不会例外。」

  「你是担心我击败他们?」

  傅香君无言垂下头,云飞扬看着他,又是一声轻叹道-「你的处境我很明白,只是武当派数百年的基业亦系在这一战之上。」

  「云大哥」傅香君摇摇头道-「我只是希望你手一下留情,不要伤害他们的性命。」

  「这你就是不说我也知道应该怎样做的。」云飞扬笑了笑道-「我已经不再年轻,已经不会再那么冲动的了。」

  傅香君听着却不由一阵心酸,她眼中的云飞扬表面仍然是那么年轻,心境却已变得这样的苍老。

  是什么令他变成这样?傅香君知道,却不知道如何去劝解,而她的心境又何尝不已是变得苍老?

  ※※※

  与之同时,老太君正在大发雷霆。

  谢素秋、姜红杏回报无为大师施出狮子吼神功,她听说也吃了一惊,但听到她们仓皇逃走,便怒形于色,知道梅兰菊竹四个杀手无一幸免,立时雷霆震怒了。

  「佛门狮子吼消耗内力至巨,未到生死关头也不会施展,无为全身真气内力势必都聚在那三吼之内,三吼之后,无异常人,非调养十天八天不能复元,你们应该趁这个机会出手,取他性命才是。」老太君说到最后,龙头杖不觉连顿三下。

  谢素秋只是道-「媳妇无知,以至错失良机。」

  姜红杏接道-「那个老秃驴相信也走不了多远,我们现在追上去……」

  「算了」老太君挥手截住道-「以你们的功力,也未必是是安乐候的对手,反正他们未必赶得及,武当山上始终难免一场血战,只是梅兰菊竹死在狮子吼之下,粉罗刹又还差一点才能够复元,我们也未必赶得及占上多少便宜。」

  他毫不在乎梅兰菊竹的性命,只在乎能否在武当一战之后能否检上多少便宜,可见是如何冷酷无情。

  ※※※

  时限终于到了。

  断虹子、静师太早已带着两派的弟子等候在大殿前的空地上。

  立竿正午不见影,断虹子目光从地上移到云飞扬脸上道-「云飞扬,你还有什么话说。」

  云飞扬一声叹息道-「两位请出手。」

  断虹子摇头道:「你这是要陷我们于不义,天蚕功就算真的天下无敌,我们还是一个一个的来,同武当派讨一个公道。」

  「贫尼第一个。」静师太随即上前。

  「晚辈万一侥幸得胜」

  「我们当然无话可说,下山回去,不伤武当山上的一草一木。」静师太与断虹子之间显然早已有默契,所以才会这样说话。

  断虹子接道:「若是你败了,可不得再有借口,阻止我们搜山。」

  云飞扬道-「当然」

  断虹子目光转向玉石道:「包括你们那位掌门人,也不要再来那一招以要挟了。」

  玉石不由得一声长叹,云飞扬很明白他的心情,伸手一拍他的肩头。

  静师太三步跨前,拔剑道-「你可以动手了。」

  云飞扬一声「得罪」,半身一探,身形凭空掠出,虚拍一掌,虽然没有用内力,静师太仍然看出他的动作无懈可击,天衣无缝,也不敢大意,虚接一招,以示不占云飞扬的任何便宜,恒山派的玉女剑法随即施展开来。

  云飞扬赤手空拳接下,避重就轻,很快便找出玉女剑法的变化。

  对恒山派的玉女剑法他并无所知,这追查剑路的本领完全是从猿长老那儿学来,在仙桃谷的一段日子,猿长老不停迫他过招,多多少少都学到了一些。

  猿长老各门各派的武功都懂,消化后再变出来,虽然已不太相同,但多少仍然保留一些,这一些不但是精髓,也往往变化的根源,掌握了变化的根源,又如何不能够找出其它的变化?

  这说来容易,其实并不容易,以猿长老招式变化的迅速,不是云飞扬目光那么锐利,临敌经验又丰富,根本不能够领略得到。

  静师太到底也是老江湖,打下来立即发觉云飞扬每一击都正中变化的关键,玉女剑法根本完全起不了作用,她的招式立即改变,将恒山派另两种剑法混入其中,一面喝叱,一面狂攻。

  云飞扬以退为进,再接三十招,身形欺进,一掌七个变化,最后一个变化印在静师太的右腕上。

  静师太心头一惊,以为云飞扬内力必然继续迫进,一口真气方要提起来,拚命反击,哪里知道云飞扬半身一缩,竟然倒掠了回去。

  他完全是为静师太设想,不想令静师太出丑,静师太却毫不领情,反迫云飞扬,一剑刺向要害。

  云飞扬暗叹一声,身形迎着静师太的变化之后又是一掌印在静师太的右腕上。

  这一次力道是重了一些,静师太右腕一阵麻痹,剑再也抓不住,脱手坠地,她的反应也相当快,右脚一提,已然将剑挑起来,随又抓住。

  云飞扬一个身子已然倒掠出三丈,抱拳一声道:「承让」

  静师太要追前去也不成,一顿足,回剑入鞘道-「好一个云飞扬,果然好本领。」

  云飞扬道:「晚辈学艺不精,已尽全力,侥幸险胜一招。」

  他这是客气说话,静师太一听却变了脸色道:「贫尼不错是学艺不精,你何不直说?」

  云飞扬苦笑一下,没有作声,静师太目光转向断虹子道-「老道士,要看你的了。」

  断虹子沉声一喝,三步上前道-「云飞扬,你出手!」

  云飞扬从容一声道-「请指教」

  断虹子出剑,三尺青锋「嗡嗡」的震动,内力已然贯注在上面,人剑随即凌空,一直线似地刺向云飞扬,尘土同时被剑气激荡得疾扬起来。

  他看出云飞扬不但招式身形变化灵活,内功造诣也不是寻常可比,所以一出手便是昆仑派的天龙八式,但求速战速决,不知道在仙桃谷,云飞扬已因为帮助徐廷封,对天龙八式了如指掌。

  连天龙第九式他也能够领略悟化出来,天龙八式对他根本已不能够构成威胁。

  断虹子不知道这许多,只以为云飞扬果然是一个练武的天才,立即看出他招式的变化,八式一尽,对云飞扬毫无作用,不再施展,身形倒退,一声道:「我们在内功上见过高低」

  语声甫落,他手中剑便发出耀目的光华,一个身子彷佛有烟雾散出来,逐渐变得迷迷蒙蒙的。

  云飞扬不知道这就是昆仑派的绝技「玉石俱焚」,全身的内力都会集中在这一击之上,但也看出绝不简单,心中慨叹同时,天蚕功亦聚起来。一头散发无风自动,衣衫亦波浪般飘荡。

  没有人知道这一击的胜负,却都不难想象到势必石破天惊。

  傅香君看着一声叹息,偏过头去,脸上随即现出了喜色。

  那个方向也就在这时候传来一声佛号道-「大家同道中人,何必伤了和气?」

  众人回头望去,只见徐廷封推着一辆木头车子远远走来,无为大师也就坐在木头车子上,脸色蜡黄,说过话,才松一口气。

  云飞扬亦松过一口气,迎上前去,断虹子、静师太相顾一眼,亦迎前,论辈份,无为大师到底在他们之上。

  木头车子停下,无为又是一声佛号道-「贫僧迟来半步,可幸总算来得及时,并未铸成大错。」

  断虹子、静师太各自一揖,一声道-「大师有礼。」

  「不必多礼。」无为大师目光转向云飞扬,微笑道-「施主别来无恙。」

  云飞扬长揖道-「不是大师,云飞扬活不到今日,武当派的事,又要大师亲自走一趟,更过意不去。」

  「施主宅心仁厚,出家人慈悲为怀,又怎能够袖手旁观?」无为大师慈祥地一笑。

  徐廷封这时候亦不忘向断虹子一揖道-「师叔」

  断虹子「嗯」一声,看似要说什么,但没有说出来。

  无为大师目光一转,悠然道-「今日的事贫僧很清楚,大家只怕都中了别人的圈套。」

  断虹子截口道-「云飞扬与武当派上下将陆丹藏起来,不肯让他与我们当面对质,大师千万要主持公道。」

  「贫尼绝师姐与钟大先生的死,关系两派的声誉,而杀人凶手更加不能够放过,任由逍遥法外。」静师太接上这番话。

  无为大师目光落在静师太脸上道-「贫僧深知云飞扬的为人,陆丹的失踪应该是事实,而传言到底是传言,只有找到陆丹,才能够有一个水落石出。」一顿接问云飞扬道-「你要多少时间才能够将陆丹找出来?」

  云飞扬尚未回答,断虹子已截口道-「大师只凭云飞扬片面之词」

  无为大师笑了笑,道-「安乐侯爷与贫僧途中被袭,险些上不了武当山,已经是很好的证据。」

  断虹子、静师太目光一齐落在无为大师脸上,一怔,他们早已看出无为大师有些不妥,却是想不到是因为这件事受伤。

  无为大师目光转回道-「飞扬,你还未回答呢。」

  云飞扬沉吟着应道-「三个月之内,我们即使不能够找到陆丹,将人交出来。也一定有一个交代,让大家明白是怎么回事。」

  无为大师一声佛号道-「好,贫僧就以少林一派的声誉作保。大家认为怎样?」

  断虹子脱口道-「三个月太多了,昆仑派可没有这个耐性。」

  无为大师轻叹了一口气道-「令师之所以一定要你闭关,到底是什么原因?」

  断虹子一怔,不由亦叹了一口气,他没有忘记主要的原因还是他性情太刚烈。太没有耐性,不停闯祸。

  静师太看在眼里,苦笑道-「既然无为大师肯主持公道,我们就多等三个月好了。」

  断虹子当然也只有同意。事实他亦没有足够的信心将云飞扬击败。

  冷静下来,断虹子、静师太也终于动疑,无为太师与徐廷封的被袭,到底是事实。

  之后他们终于怀疑到南宫世家这一次的不出现,却只是以为别有苦衷。

  ※※※

  知道无为大师、徐廷封及时赶到,老太君当然生气,却也无可奈何,最令她痛心的还是梅兰菊竹四个杀手的死亡,再要训练四个那样的杀手固然不容易,时间是一个问题,人选也是的。

  也就在这时候,宁王的密函送到来,要她们速回江南。

  ※※※

  送走了断虹子、静师太以及昆仑、恒山两派随来的弟子,无为大师亦下山,由徐廷封护送一段路,然后徐廷封自回京城,小子、傅香君则赶赴南宫世家,借口小子提亲,一探究竟南宫世家之内是否有奸人潜伏,南宫世家这一次不上武当山又是否有什么难言之隐。

  武当派的弟子亦纷纷下山追寻陆丹的下落,云飞扬却留下来。

  漫无目的去找大家都知道是万不得已,无可奈何的情形下,一种积极的方法,若是云飞扬也投入其中,绝无疑问是一种浪费,大家都宁愿云飞扬在这个时候找寻火阳果,恢复本来的功力。

  易筋经以外,必须这种火阳果,才能够令云飞扬的伤势完全痊愈。

  傅香君的判断,当然不会有人怀疑,而以她所知,火阳果长于不在亚寒之地的至寒之地,之前曾经在武当山上出现,却是因为武当山上有一个寒潭。

  起初发现火阳果也就在寒潭附近,却由于这种火阳果亦是至毒之物,被当作毒果除去,到如今已经完全绝种。

  谁也想不到这种青果在若干年后的今日竟然有这么大的影响。

  好像云飞扬这种症状也当然是绝无仅有。

  傅香君唯一寄希望是在寒潭的源头仍然长着这种火阳果,事实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人找到寒潭的源头所在,武当派的弟子以及历代的记载也没有提及。

  寒潭的源头理应就在武当山上,但到底在武当山的什么地方却是无从稽考,是否能够找到,只有看云飞扬的运气了。

  大家都希望他的运气继续好转,也明白事态不寻常,实在需要一个本领高强的人去应付,有这种本领的人,目前来说,只有云飞扬了。

  内伤一日不痊愈,云飞扬的内力一日不能够持续,这个秘密云飞扬没有隐瞒,而到这个田地,留在武当派的弟子都绝无疑问一片忠心,绝不会将这个秘密泄漏出去的了,他们也绝对相信,只要他们团结努力,武当派一定会再次强大起来。

  事实有武当派以来还没有一个比云飞扬更出息的弟子,也难怪他们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云飞扬身上。

  ※※※

  傅香君也很想留在武当山上陪伴云飞扬,以她对药物的熟识,多少都必定有些帮助,只是云飞扬没有开口,小子对提亲方面又没有经验,来到武当山便已现出手忙脚乱,不知如何是好的样子,总要有一个细心的人提点,环顾只有她一个人能够帮忙,所以她只有这样做。

  她很希望云飞扬能够完全复元,而等到要与小子下山去江南了云飞扬仍然没有出一言挽留,难免是有些失望。

  也不知怎的她突然有一种感觉,云飞扬与她之间现在已经有一些距离,有一些隔膜。」

  小子看不透傅香君的心事,一半是因为他知道的并不多,另一半当然是因为牵挂着明珠的关系,不错提亲只是一个借口,他仍然希望能够成为事实。

  他们以这种借口找到来,南宫世家当然是有些意外,他们首先遇到的是谢素秋。谢素秋很自然的借辞推搪,只是不敢太明显,到底还要问清楚老太君的意思。

  老太君却是一口答应,谢素秋只有提醒她百花洲事件未了,一方面又有事要她们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老太君不以为然,以南宫世家正要人用,小子的武功,也未尝没有不可以加以利用的地方。

  也所以她甚至同意让小子入赘南宫世家,吩咐谢素秋传话,将小子留下,一个月之后,将明珠嫁给他。

  小子哪里里知道这许多,高兴得手舞足蹈,谢过谢素秋,不由翻起跟斗来。

  傅香君看着一时间也忘记了此来的目的,只替他高兴,看见他没有停的,忍不住一句道-「看你呀快要成家立室的还是这样子。」

  「现在不这样子成家立室之后还有机会这样子?」小子的话也不无道理。

  门也就在这时候敲响,小子一个跟斗翻过去,将门打开,站在外面的赫然是明珠。

  「是你」小子几乎怀疑自己的眼睛,也当然更加高兴展开了一面笑容。

  明珠却扳着脸,冷冷地一声道-「你跑来这里干什么?」

  傅香君正要插口。明珠已又道-「我知道,什么都知道,我只是来告诉你,我不要嫁给你。」

  语声一落,她转身便走。

  小子怔住,傅香君亦怔住,好一会,小子才呆呆地喃喃自语道-「怎会又变成这样?」

  傅香君不由问道-「你可是什么地方惹恼了她?」

  小子立即摇头道-「这之前我们根本没有遇上,又怎会令她生气?」

  傅香君心念一转道-「也许她就是怪你事前,未曾跟她说一声,先见她一面。」

  「也是道理。」小子打了一个哈哈道-「到底是女孩子,明白女孩子。」一顿接问道:

  「那我现在应该怎样做才能够使她消去这口气?」

  傅香君想了想道-「若只是这个原因,这个时候你还是不要去惹她,待她气过了,就不会有事的了。」

  小子当然不会反对,也完全同意傅香君的推测,不愧傅香君是女孩子,明白女孩子的心事,还因为事实并没有开罪明珠。

  傅香君也是这样以为,不知道明珠是因为南宫博的一番说话,知道小子的师父南偷是死在南宫世家的人的手下。

  ※※※

  明珠随即跑到老太君那儿。

  老太君与谢素秋、姜红杏、唐月娥、梅傲霜都在,那是姜红杏发现明珠去找小子,先跟老太君说了。

  老太君也正要找明珠到来说清楚明白,也算是有一个交代,让明珠有一个心理准备,一个月后便要成为小子的妻子。

  明珠到底是什么原因跟小子那样说?老太君当然是有些怀疑,但也都以为,明珠是因为小子不失去跟她说一声,在使小性子。

  看到明珠一脸愁苦表情地走进来,老太君才重新考虑明珠的动机。

  明珠看着老太君,呆了好一会,仍然是欲言又止的表情。

  「明珠,到底是什么事?」老太君到底忍不住。

  「我不要嫁给小子。」明珠终于说出来,神态显得很激动。

  「也不是小孩子的了,还要使小性子。」老太君笑着说,将自己的推测说出来。

  「我是不想伤害他。」明珠在语声在颤动。

  「这句话怎样说?」老太君追问。

  明珠沉吟着,摇头道-「我就是不要嫁给这个人。」

  「之前你不是说过很喜欢他的?」老太君语声仍然是那么轻柔。

  「明珠」做母亲的谢素秋忍不住插口道-「你越来越放肆了,长辈面前怎能够用这种态度说话,南宫世家的家规你都忘掉了?」

  明珠眼中有泪,嚷起来道-「我没有忘记,只是想问一句」她没有立即问,只是盯着老太君。

  「你要知道什么?」老太君是那么镇定。

  「骨肉相残,杀人灭口,是不是南宫世家的家规…」明珠简直是叫出来。

  众人齐皆一征,目光一下子全都转落在老太君脸上,老太君也是很奇怪的,目注明珠道-「你到底在说什么?」

  谢素秋接道-「有话便说出来,别藏在心里啊?」

  明珠的眼泪流下道-「四叔未死之前曾经找我,告诉我小子的师父是你们杀死的,是不是?」

  众人齐皆变色,老太君摇头一-道-「不错是我们杀的,你知道是什么原因?」

  「什么原因?」明珠追问。

  「他一直在刺探南宫世家的秘密,我们这样完全是为了南宫世家。」

  「南宫世家有什么秘密?」

  老太君咬牙切齿地道:「雨宫世家男了尽丧,各大门派多少都有点关系,我们一直在追查原因,不惜用任何方法,南偷就是在刺探我们这个秘密。」

  明珠仔细地听着,随即问道-「那么四叔的被杀……」

  「可以说是我害死他的。」老太君垂下头来。

  听说不但明珠,就是悔傲霜也不由自主地望着老太君。

  「若不是我令他追查陆丹,根本就不会出事。」老太君长叹道-「我根本就不该告诉他事实真相,否则他就是怀疑南偷是我们杀的,也只会跟在一旁,又怎会找到陆丹那儿去,遭遇不幸?」

  话说到这里,老太君的眼泪已流下,众人不由乱了手脚,一个个急忙上前,方待要安慰,明珠又问道-「四叔真的已知道是怎么回事?」

  谢素秋忍不住喝骂道-「你疯了,老太君跟四叔是什么关系,你竟然怀疑四叔的死是老太君杀人灭口?」

  明珠连忙摇手道-「女儿不是这个意思。」

  老太君挥手止住谢素秋,叹道-「虎毒不食儿。明珠眼中,我这个老怪物可是比虎狼还要凶残恶毒呢。」

  明珠不由自主跪下来,方待叩头认错,老太君已经用龙头杖阻止道-「明珠,你是否愿意嫁给小子自己决定好了,我是不会勉强的,南偷的死亡我们迟早也一定还小子一个公道。」

  老太君话说到这里,明珠又还有什么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