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荆怀远两手捧着小腹,只觉丹田阵阵翻腾,闷痛得令人难受,鼻尖淌出豆大的汗水,忍不住捣着肚子,在草地上翻滚。

  过了一会儿,荆怀远只感丹田的疼痛倏然消失,继之而起的,整张脸如火烤般的赤红,两眸射出一股如荼如火,像一只疯兽的神采。

  那不难看出,是欲火,欲火正炽热的焚烧,但见荆怀远忽然拔起身子,朝着来的路途疾奔,此刻也不知哪来的力量,跑得真够快,起步如飞,箭一样狂奔不停。

  须臾,荆怀远竟然冲逃原先那间绿屋里,当他一进屋内,本能的一怔,像是猛然清醒过来。

  “这,这是怎么回事?”荆怀远呆然的挪动着眼光,只见眼前是一个女人的绣房,先前那个绿衣女子,此刻罗衫尽解,半侧半躺的倚靠在床上,手支撑着螓首,那双眼,令人魂出窍的媚眼,正含着还羞欲现的眸光,那么令荆怀远难耐的勾着他,红红如火的唇角,浮着不仅是笑的笑、媚的笑,是勾人心魂的笑,那么令荆怀远想冲过去的笑。

  荆怀远用力甩甩头,猛的咬了一下舌头,他不明白自己何以会发神经似的跑回来,为什么?为什么?

  他赶忙转过身子,冲了两步,忽然停了下来,只觉丹田又升起那股欲火,现在,他明白了,想起苗女会放“春蛊”的事情,心中不禁狂叫:“完了,我中了这妮子的蛊!”

  那妮子不语,桃花眸含着荡人心湖的眸光,嘴角吃吃娇笑,直勾着荆怀远俊脸。

  荆怀远只觉自己迷迷糊糊的上了床,把那绿衣女子软绵无骨的娇躯抱进怀里。

  稍会,那床板发出“吱吱”的声音了,床跟银钩“叮当”的伴奏,历久不歇,一而再,再而三。

  荆怀远在绿屋里,虽不是齐人之乐,但真真实实的夜夜春宵,享尽那女子的寸寸胴体。

  时光可过得真快,一晃,就是三天宝贵的时光飘过去了,三天里,荆怀远可说给“乐”坏了,但事实上,只有天晓时,他是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

  荆怀远这幕飞来的“横福”,看起来似乎有点奇怪,不是么?他与她素不相识,好端端的将他从红苗帮救出,竭尽所能为他医疗创伤,末后又对他下“春蛊”,让他吃尽“甜头”?

  其实,点穿了不过置之一笑。

  原来荆怀远在野店进食时,这女人也在那里,姑不说荆怀远长得如何潇洒俊逸,但生长在苗疆的女子,整天所看到的除了粗犷与脸上刺青的男人,几曾见过这等美男子,那时就对他动了邪念。

  阴阳斧血战红苗帮,朱妮将荆怀远掳走,她却一一收入眼帘,只是她惧于红苗帮的,不敢贸然出手抢救,只有暗随其尾,准备适时抢救,朱妮用毒刑加诸在荆怀远身上的时候,她已隐伏在石牢屋顶,凑巧红苗帮的死对头牛帮攻入,她便混入其中,将荆怀远带来了这里。

  荆怀远平时也曾听人说过,苗女皆会使用蛊术,此等蛊放之无形,中者无法挣脱。普通苗女都对“汉家郎”有特别好感,如遇自己心目中的如意郎君,而这“如意郎君”对她不理睬时,她便放出“春蛊”,便能得到他,也有的怕“如意郎君”见异思迁,占有了她之后,薄情抛弃回归中原,为了永远控制自己所有而施放,但放蛊者须先知道对方的生辰月日,放蛊才会生效。

  荆怀远现在真正是有苦说不出,他已成了绿衣女子的“禁脔”、“金屋藏汉”了,已无逃出可能,因为此种蛊只能放不能收,而且放者与中者,如有一人死亡,另一人也必死,看来荆怀远真正得到了一位“同生共死的爱侣”了。

  有一点令荆怀远奇怪的是,何以绿衣女子并不知道他的出生年月日而使自己中了她的“春蛊”?他千思万想总是想不通。

  荆怀远可说是气馁极了,他的一切希望便全部毁在这绿衣女子的身上了。想见他的恩师,想恢复武功,想摧毁红苗帮,想杀朱妮,想……一切的一切,都成了泡沫。

  现在,任有大罗天仙来救他,也只有徒睁眼莫可奈何了。

  他曾几次企图逃走,但还是“乖乖”的回到绿衣女子的“裙边”,真正做了她“裙下之臣”了。

  他曾企图说服她,说服她和他一起到天母潭去见师父“逍遥客”,让他恢复武功,同返中原。

  但绿衣女子尽是装聋作哑,除了说些简短的普通对话,就是望着荆怀远吃吃娇笑,与原先判若两人,任由荆怀远说得天花乱坠,说了等于没说。

  他也曾用自杀来威胁她,但她似乎有恃无恐,根本不予理会。

  啧!看来堂堂“神镖金钩”,这次可要被人勾魂,连连叫天了。

  这日,绿衣女子自己上镇集购,丢下了荆怀远一人在绿屋里,无奈的躺在床上一阵发呆……

  荆怀远悲伤的合上眼睑,苦涩的叹了一声,眼角滑下了晶莹的泪珠,噢,那泪珠,是男人绝望的眼泪,是英雄末路的泪水。

  “喀!”一声轻微的启门声传来。

  荆怀远苦涩的撇撇唇角,他没有睁眼,但他知道是她的“枕边人”回来了,一个他不爱而又无可奈何的“枕边人”,轻微的脚步显示着正朝他走来。

  “嘿,算了吧!总算我姓荆的脑袋没有给搬家,应该大大的高兴祖神牌有灵,更何况又有如此‘艳福’可享,啧,满足了,是不?……”

  荆怀远翻过身子,心中升起一股对自己命运的揶揄与讥讽,神镖金钩的下场,竟是如此无声无息,将像一缕轻烟消失在人们的记忆里……

  脚步声停住了,荆怀远能清楚的感觉到,他的“枕边人”已睡在他身边,而且开始搂住他,吻他。

  荆怀远闭着眼眸,他不想看她,那是对他极大的讥辱,不是么?他只不过是个玩偶,那女人的玩偶。

  那吻,轻轻的,落在他的脸颊、额角、鼻子、眼睛,而且还吸吮着他眸角未干的泪痕。

  但荆怀远还是装着一副熟睡的样子,那吻,并没有洗去他心头的哀伤、落寞与厌恶、愤怒……

  最后,那吻堵住了他的嘴唇,一片撩人心猿意马的丁香,缓缓在他嘴里转荡、吸吮、绞卷……

  荆怀远猛可地一震,那吻的“技巧”,并不像他的“枕边人”,他赶忙睁开眼睛,但见吻他的竟是朱妮,并不是绿衣女子,荆怀远推开朱妮,猛可地坐起身子,吃惊的叫了一声:“你,你是朱妮?”

  “惊奇吧?”

  朱妮唇角含着微笑,美眸射出一股灼灼的情意,深情的朝荆怀远甜甜的笑。

  荆怀远冷冷地一笑,对着日前曾被她打得只差半口气便归天的苗女,他的心中说不出是如何愤怒,两眸激荡着残厉怨毒的神采,钢牙磨得“格格”作响,那副神情,看得朱妮芳心打了一个冷颤,冷得朱妮背脊一阵发凉,冰得使朱妮银牙抖颤……

  “不,不要……”朱妮的美眸,射出令人不解的骇意,那么叫人茫惘的骇悸,在她美俏呈现的脸颊漾着,娇小的娇躯在退缩着,那么柔弱的退缩着,柔弱得一点抗拒也没有,柔弱得像一只受惊的小猫,令人楚楚心怜的小猫……

  荆怀远则像一只暴戾的兀鹰,两眼牵布着鲜红色的血丝,燃烧的怒火,糅合着他口中的恋态、冰冷、神经质的狂笑,扑向朱妮。

  “不……”朱妮眼角滑出一颗泪水,娇躯那么柔弱无力的软瘫在荆怀远怀里,任由荆怀远恶劣、粗卑、贱夷的撕去她身上一件件的衣服。

  一阵阵变态的狂笑,伴着一声声无力的娇吟。

  劲风卷残叶,林中落满红。

  狂笑停了,娇吟消失了。

  低微的啜泣,轻细的喘息。

  两条赤裸裸的身躯,停止了波动,静静的躺着。

  “为,为什么你,你不……不……”

  荆怀远的唇角不再是狂笑,是张着,不解迷惘的张着,而且微微的颤抖着,一种想哭的颤抖,从他唇角颤抖的弧度可以看出,那么明显,那么强烈。

  “为什么?为什么?”荆怀远不停的摇着朱妮的香肩,摇得那么疯狂、那么吃力,像是要抖去他心中的噬痛。

  真的,他不明白,朱妮为什么不抗拒?而且,还那么柔顺的接受他的摧残、蹂躏!

  荆怀远的脸孔,在剧烈的扭曲着,两眼暴戾、凶狠的眸光早已消失,蒙上一层浓深的烟雾,一千个、一万个、一万个茫然不解的烟雾。

  他眼瞳里映出如许殷红的事实,噢,朱妮的确是让他摆布,没有一丝抗拒的让他摆布。

  朱妮美眸轻闭着,长长而微颤的睫毛,闪着未干的泪痕,令荆怀远迷惘而心颤的泪痕。那赤裸娇小,毫无瑕疵的胴体,带着令人无限的爱怜,那么的娇楚,那么滑柔的蜷曲在荆怀远的怀里,像一只小猫,受惊而又令人心怜的小猫。

  荆怀远推开那令他心灵绞痛的胴体,翻过了身子,把脸埋在枕上。

  这绝不是他期望的事实,真的,他原以为朱妮会杀了他的,不是么?他是朱妮要捉拿的人,当朱妮出现他眼前的时候,他的脑海漾起被朱妮拷打的情影,他认为朱妮来此是要把他捉回去,然后让她称心快意的毒打,弄个半死,再送给西门豹,让西门豹在他身上慢慢凌辱而死,以报“八刀客”的仇。

  在此以前,他可能会感到骇怕,但此刻他已是中了绿衣女子的“春蛊”,被朱妮逮去,不到半路,蛊毒一发作,横竖一死,死!他要死得有点骨气。

  他不知兴了多少念头,一待恢复武功,一定还诸千百倍的毒刑在朱妮身上,朱妮的出现,使他空想的希望幻灭了,而且,他的直觉告诉他,自己仍要受他惨无人道的毒打。

  但他愿意如此乖乖的让朱妮捉回去么?不,绝不,反正生死已定,堂堂的“神镖金钩”为什么不死得漂亮一些?舒服一些?

  可是,朱妮当然不会让他如此痛快的死去,他清楚明白,所以他绝不愿死在朱妮手下,他的脑海升起一股自尽的念头,他准备咬舌自尽。

  但他生来就有的傲气,使他在死前一定要凌辱她,然后在她出手杀自己的时候,自己先咬断舌根。

  然事实却与他想像背道而驰,朱妮不但没有杀他,而且,显得那么柔弱无力,那是一种挑逗,挑逗一个男人惯有的胜利念头,他忘了自己已失去武功,朱妮的退缩,显得那么惊骇、无助,使他以为恢复了从前叱咤风云的武林的功力,朱妮对他无言的求饶……

  他说不出那时他脑中的意识,他只觉自己把朱妮按倒在床上的时候,他的心头涌上一阵狂傲的快意,但他发现那快意是如此的短暂,短暂到使他感到惊愕的长久……

  “怀远,怀远哥……”一声那么令他心颤的娇唤,使他不自觉的翻过身子。

  “小妮,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样?”荆怀远望着朱妮姣美的脸庞,他必须解开使他迷惘的谜结,不对么?朱妮没有理由这样做的。

  “怀远哥,告诉我,你又为什么痛苦?”朱妮伸出玉臂,紧紧搂住荆怀远壮硕的胸膛,两眼含着如幽似慕的眸光,那么痴痴的望着荆怀远。

  “我,我不是有意对你……”荆怀远拿起足下的被单盖住两人赤裸的身体,茫然的望着朱妮嫣红未褪的俏脸,苦涩的道:“小妮,我以为你是来捉我的。”

  “是的,我是来捉你的。”朱妮缓缓把胴体挪近荆怀远,紧紧偎在荆怀远颀长而魁梧的身体,玉脸埋在荆怀远的臂弯里,两手在荆怀远黝黑的胸毛前轻捻着,悠悠的,令荆怀远浑身一震的道:“为我自己。”

  “我不懂……”荆怀远茫然脱口说了一声,事实上他懂了,他做梦也没有想到朱妮对他垂爱,噢,那是不可能的,她对自己曾如此的毒打。

  朱妮抬起粉脸,被单的耸动,可以知道她的胴体压上了荆怀远的身躯,两只粉臂轻轻拂着荆怀远散乱的发鬓,那么柔情的,蜜意的吻住荆怀远的嘴唇。

  荆怀远情难奈的吸吮着她的丁香,两只手臂紧紧搂住她柔弱无骨的腰肢。

  荆怀远也曾想到朱妮的吻他,但他认为苗女,不似中原女子之贞节,没有贞操的观念,不是么?她们穿着大胆露身的衣服,而且还带着满口不堪入耳的脏话,这些使他确定苗女的淫浪。

  可是,荆怀远现在相信他的想法错了,不是么?床下那滩刺目的“大红”,正映在他的眼睑,证明朱妮是如假包换的处女,他第一次占有了她。

  荆怀远轻轻移开了朱妮的樱唇,望着朱妮令人心颤的俏脸,莫名的轻轻叹息一声,他多不愿这是事实……

  “你太笨了……”荆怀远避开朱妮柔情似水的眸光,苦涩的说了一声。

  “是你自己逼我的。”朱妮轻轻的吻着荆怀远的颈项,风情万种的抬起螓首,显得散乱无章的散发,半遮着秀丽姣美而不妖治的脸庞,散发着妩媚撩人的韵味,情深的凝注荆怀远,轻启樱桃小嘴,银铃似的娇音,荡漾在荆怀远的耳畔。

  “我逼你?”荆怀远不禁一怔,呆呆望着朱妮,说不上话来,苦涩的撇撇唇角,他以为朱妮是说他刚才对她几近“强暴”的举动,俊脸上泛起一层微微的酡红,显得有点尴尬的嗫喘的道:“我姓荆的从来不逼人,是你……你自己不挣扎,而且,我,我的本意也不是要对你,对你……”

  “傻瓜,谁说那个来着?”朱妮忽地“噗噗”轻笑,娇俏的吻了一下荆怀远挺直的鼻子,把螓首伏在荆怀远耳畔,贝齿轻咬着荆怀远耳垂,嫣红迷人的娇靥,不住的轻摩揉擦着荆怀远的面庞,如痴如醉的道:“当那天你一直逼着我拷打你的时候,你就是在逼着我爱你了!”

  荆怀远的身子轻轻一震,瞳孔缓缓升起一层迷惘的云雾,嘴里滑出了只有他才能听到的叹息,莫名所以的叹息。两眼茫然望着屋顶,心中一股他说不出的感觉在缓缓蕴着,他只知道那感觉很苦,迷惘的苦。

  “怀哥哥,你怎不说话?”朱妮见荆怀远沉默不语,抬起螓首,柔荑轻抚着荆怀远的面颊,微带讶异的柔声问道。

  荆怀远朝她一笑,笑得很牵强,笑得很苦涩的道:“是你自己逼我的。”

  轮到朱妮怔住了,茫然的望着荆怀远的俊脸。

  荆怀远把朱妮压在他身上的胴体轻轻推开,唇角勾起令朱妮不解的笑意,道:“当你同我共卧一起时,你就是逼我不说话。”

  朱妮被荆怀远学着她口气的话,听得没头没脑,兀然的呆望着荆怀远,她刚要启口,荆怀远突然起起绿衣女子就要回来了,忙掀开被单,正要起身……

  “哎!”

  荆怀远突然痛叫一声,身子软瘫了下来,只觉丹田一阵奇痛,就好像三天前中了绿衣女子的“春蛊”一样闷痛。

  荆怀远捧着小腹,铜牙磨得“格格”作响,额角渗出豆大汗珠,那副神情,显然是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朱妮把荆怀远抱在怀里,小嘴像是安慰,又像是爱怜的轻吻荆怀远扭曲的脸庞,口中喃喃说道:“怀远哥,你忍耐一下,待会便不会痛了。”

  朱妮脸上漾着一片平静的神情,只是紧紧抱着荆怀远的熊腰,宛如荆怀远的痛苦在她的意料之中。

  须臾,但在荆怀远的感觉有如十年那么长久,丹田那股刺痛令他不解的倏然消失。

  荆怀远吁了一声,奇怪不止的脱口道:“奇怪,竟然不痛了。”

  朱妮柔情似水的拭着荆怀远额角的汗水,轻吻了一下荆怀远的唇角,娇声道:“怀远哥,你永远不会痛了。”

  “你说什么?”荆怀远不禁一愕,不解的望着朱妮。

  朱妮紧偎着荆怀远,送上一记又热又炽的长吻,才微微喘息着睨视了荆怀远一眼,娇声道:“我是说你体内的蛊毒已解了。”

  荆怀远猛可地一震,脱口失声道:“小妮,你说我体内的蛊毒已解了?”

  朱妮唇角含着怪异的微笑,轻颔了一下螓首。

  噢,荆怀远几乎高兴得跳起来,从他脸上表情,可以看出他真想大叫三声。

  “噢,我的蛊毒解了。”荆怀远忘形的一把将朱妮的胴体抱进怀里,高兴得咧嘴大叫。

  朱妮忽地“哎”了一声,微皱蛾眉,娇嘤一声道:“怀远哥,你把我捏痛了。”

  荆怀远连忙放开朱妮,尴尬的道:“对不起,小妮,我太高兴了。”

  真的,荆怀远真的高兴得要死,说他有多高兴就有多高兴,噢,他不再受绿衣女子控制了,他可以到达天母潭见他的师父“逍遥客”,他可以恢复他罕世武功了,他……

  荆怀远突然“噫”了一声,他想起“春蛊”是无法可解的,不禁脱急问道:“咦,小妮,你怎么知道我体内的蛊毒已解?”

  朱妮轻扯了一下荆怀远黝黑的胸毛,重重的吻了一下荆怀远下颔,娇笑道:“傻子,是姑奶奶我替你解的,我当然知道啦!”

  “噢,小妮,是你替我解的?”接着又是一怔,迷惘的望着朱妮道:“这玩意不是没法可解的么?”

  “谁说的?”朱妮“啧”了一声,白了荆怀远一眼,神气的“嗤”了一声。

  荆怀远不禁被她娇笑的神情,引得一阵出神,半晌才摇了摇头。他觉得此刻脑中有无数的问号在回旋,温柔的把朱妮的胴体揽进怀里,在朱妮软弱无骨的腰肢轻捏了一下,柔声道:“小妮,你怎知道我在这里?”

  “我当然知道罗!”朱妮轻笑了一声,粉臂如水蛇似的勾着荆怀远的脖子,嗲声道:“那天我们把牛帮的人驱走后,回来你就不见了,我以为你被他们掳走了,但我后来逮住牛帮一名放哨的,拷问之下,你并不在那里,后来我在汉苗镇一连找了五天,仍然不见你的踪影,猜想你一定往天母潭了,所以我就追了来。”

  顿了顿,翻过娇躯,和荆怀远侧面对躺着,轻启樱唇,娇声道:“对你下蛊的人,正是苗疆有名的淫娃‘绿娘子’简迎春。”

  “绿娘子?”荆怀远皱起剑眉,惊讶的问。

  朱妮微颔一下螓首,道:“她的汉学底子很好,而且有很高明的医术,在我们苗疆女孩子当中,她首屈一指,起先大家都很尊敬她,但后来大家对她个个退避三舍。”

  “为什么?”

  粉颊飞上两朵红云,不胜娇羞的睨着荆怀远道:“她专喜欢找年轻英俊的男人放蛊。”

  荆怀远不解的望着朱妮道:“奇了,小妮,你们苗女放蛊不是必须知道对方的生辰时日才能有效么?而且,放了是不能收回来的,须知‘白头偕老’,同生共死……”

  “不错,而且我们苗女也不敢随便乱放蛊,万一搞个不好,放在一个也会蛊术的男人身上,并且蛊术比施放者还要高,不但不能控制他,且放者自己会中蛊死亡,一般苗女没有十二成把握,绝对不敢乱下蛊的……”

  说完,吻了一下荆怀远的面颊,又道:“奇怪的就是绿娘子所放的‘春蛊’,并不需要对方的生日时辰,可随她心意的放在所想要的男人身上,任她摆布,更令人奇怪的是,普通中了她的‘春蛊’的男人,不出十二个时辰,和她,和她……”

  荆怀远见朱妮急红着脸,住口不语,在朱妮高耸的玉乳轻捏了一下,道:“和她怎样了?”

  “死相!”朱妮扭捏的“啐”了一声,用力捏了一下荆怀远手臂,接着启口道:“不出十二个时辰,必定虚脱而死,而她自己安然无恙……”

  “什……什么?”

  荆怀远大吃一惊,叫道:“那,那我和她……已是几天了,怎没死?”

  朱妮见荆怀远那副吃惊相,不禁掩嘴轻笑,酡红脸颊,娇笑道:“我也不知道,也许,也许你合……合她胃口吧!嘻……”朱妮说完不禁一阵轻笑。

  荆怀远俊脸陡地一红,伸手滑入被单,捏住朱妮高耸的双峰,一阵狠狠的搓揉,笑着道:“看看是不是也合你的……”

  “好,好,怀远哥,我,我不说了……”朱妮连忙哼声求饶,只觉荆怀远捏得她有一股说不出的难受,由她心底升起。

  荆怀远见朱妮讨饶,嘴角牵起男人特有的征服欲,傲睨着朱妮笑道:“给少爷接着说下去。”

  朱妮像小鸟依人似的偎在荆怀远怀里,两眸痴痴的望着荆怀远的俊脸,娇声款款的道:“事实上,我们苗女放蛊并不是使中者会对放者产生欲念,只有一种爱慕追求心理,而绿娘子的蛊术不知是哪儿学来的,凡是中了她的春蛊的人,必定会对她如痴如狂,扑进她的怀里。”

  荆怀远听得出神,“喷”了一声,问道:“那你又如何知道我中的是春蛊呢?”

  “这还不简单!”朱妮把娇躯紧偎着荆怀远,两眸含着痴醉心迷已极的目光,那么深情的注视着荆怀远,柔荑轻抚着荆怀远硕壮的胸膛,娇声道:“只要稍在苗疆停留过的人,便知道有‘绿娘子’这个人物,其人艳名,苗疆妇孺皆知,普通的男人,大都不敢大摇大摆经过这里,而你往天母潭的路程,不是正好必须经过这里么?”

  顿了顿,浅笑着续道:“你想,她会放过你这样叫女人心动的男人么?”

  荆怀远俊脸又是一红,掩饰的龇龇牙,捏了一下朱妮挺直的鼻尖,又问道:“那你又是如何解去我体内的‘春蛊’呢?”

  朱妮眨了一下眉睫,溜转着黑白分明的眼珠,轻笑一声,故作神气的道:“唔,这大概是姑奶奶的神通广大了。”

  荆怀远见朱妮那副娇巧可俏的神情,不禁吻了她一下香腮,笑道:“哟,你倒刁起少爷来啦!”

  朱妮跟着吻了一下荆怀远嘴唇,含着浅浅笑意神秘的道:“其实,这是你自己逼我替你解毒的。”

  “什么?又来了!”荆怀远不禁一怔,笑着伸手捏了朱妮的玉腿,道:“我什么时候逼你来着?”

  朱妮娇笑了一声,紧紧抱住荆怀远的身躯,附在荆怀远的耳边,微微喘息的细声说道:“怀远哥,刚才你对我……就是逼我替你解身上的蛊毒。”

  “啥……啥么?”荆怀远一听,差点没给跳起来,脱口叫了一声,半晌,才啧了两声,附在朱妮耳边,不相信道:“你别胡扯了,小妮,我听人家说这玩意没法可解的哩!”

  朱妮轻咬着荆怀远耳垂,嗤声道:“我才不胡扯,解这蛊毒必须解者本身要有蛊术,而且道行要比对方高。”

  “你会放蛊?”荆怀远怔了一下,刚问一声,正想抬起头来,朱妮圈着他的颈项的两只粉臂用力一按,将她给扳了下来,在他耳边悄声说道:“当然会罗!而且很厉害哩!否则,我哪能替你解蛊?”

  荆怀远听得一阵迷糊,似懂非懂,半知莫解的出着神,迷茫的啧了两声,学着朱妮样子,在她耳畔悄声道:“喂,丫头,话说给说清楚,我真听不懂你说什么?”

  “傻子,姑奶奶说给你听……”朱妮吻了一下荆怀远额头,在他耳边娇语声说着……

  荆怀远听得一阵惊愕,脸色激动不已……

  原来春蛊这玩意,并非如荆怀远自己臆测的无法可解,可是这种解法也确实令荆怀远感到奇异。

  解这种蛊毒的方法是,解蛊的人本身一定也要具有放蛊的本领,而且与比放蛊高强,否则,非但不能替中者解蛊,反而解者会暴毙死亡。这话怎讲?原来春蛊这邪门儿,是一种眼不见的无形潜毒,解者必须中者的反性,就是说,男性中蛊须由女性来解,女性中毒由男性来解,此何故?无他,阴阳调和,以毒攻毒是也。

  换句话说,朱妮是女性,且又具有蛊术,在荆怀远对她“强暴”的时候,便把体内的蛊依着体内的真元,借着两人的媾合,把她本身的蛊毒逼进荆怀远的体内,以其之毒攻彼之毒,毒毒相攻便为正。

  然而,朱妮则纯粹以自己性命作赌注,事实上,荆怀远中了绿娘子春蛊的第二天她便到达此处了,她一直在犹豫徘徊是否替荆怀远解毒?她说不出自己何以会对荆怀远产生爱,她只知道她对荆怀远拷打的时候,便牢牢的爱上他了。她被他那不屈的傲气所折服,而且被他那唇角迷人的微笑所软化,她好几次转过马头想弃荆怀远不顾,不是么?她没有理由救荆怀远的,更何况,她此行目的是要把荆怀远捉回去送给西门豹的。

  可是,自古以来,谁能冲量出爱情的力量有多大?为什么诗人喜以“海枯石烂”来比喻爱情?噢,爱情的力量,谁人能摧毁?

  在如此爱情力量推动下,朱妮投降下,她不但回来,而且冒着生命危险替荆怀远解去蛊毒。

  要知朱妮借着荆怀远与她媾合的时候,把她本身的蛊逼进荆怀远丹田,必须靠她本身内家真元逼进去,如果她的功力不能胜过绿娘子,她自己便会引得蛊毒倒灌,暴毙得七孔流血,一命呜呼!

  幸好绿娘子的武功并非她想像的那么深厚,朱妮只不过用了一半的真元,便轻易的把自己体内的蛊逼进荆怀远丹田,消失绿娘子存在荆怀远体内的蛊毒,而绿娘子会因朱妮的解蛊,而暴毙身死。

  更令荆怀远谅喜的是,荆怀远从此体内具有抵抗蛊毒的真元,不必再担心碰上这哭笑不得的邪门事儿。

  朱妮搂着荆怀远的颈项,款款说完,凑上红唇,吻了一下荆怀远,娇笑着道:“怀远哥,这样你懂么?”

  “噢,小妮,我真不知怎么谢你!”

  荆怀远用力紧搂着朱妮柔软似绵的娇躯,感激得把朱妮曾对他毒打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送上一记热烈的长吻,吻得朱妮娇吟不止,透不过气来。

  “噢,小妮,那你本身会不会有什么影响呢?”荆怀远突然想起了什么,忽地抬头,急声问着,他怀疑朱妮能安然无恙?

  朱妮被荆怀远突然的一问,似是浑身一震,美眸滑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怪异神色,但随即隐去,甜甜一笑道:“我,我不是很好么?”

  “你为什么要骗我?”荆怀远轻轻转过脸,两眼像两道利箭般炯炯射向朱妮瞳孔,像是要看穿朱妮的心底,沉着声音道:“告诉我,小妮!”

  朱妮畏缩的避开荆怀远炯炯的眸光,唇角漾起一丝浅笑,但荆怀远能看出那丝微笑含有太多的勉强,声音能使荆怀远听出是带着微微的颤抖:“怀远哥,我不是很好,很好……”

  “我要你告诉我,告诉我!”荆怀远不待朱妮说完,猛地抓住朱妮的香肩用力摇晃着,眸子里闪着痛苦的神色,颤声道:“小妮,我求你,告诉我,求……”

  “怀远哥,我不管,我只知道我爱你,我爱你……”

  说着,说着,忽地用力紧搂着荆怀远颈项,疯狂的吻着荆怀远的鼻子、嘴唇、眉睫、眼睛……

  荆怀远可以看到她眼角正滑出两滴泪珠,两颗少女纯情的泪珠……

  朱妮吻了个够,才把脸庞埋在荆怀远胸前,荆怀远可以感觉到她的胴体在微微颤抖着,噢,是那么惹荆怀远心怜,惹荆怀远心痛,她道:“怀远哥,你为什么要逼我?”

  “小妮……”荆怀远痛叫一声,紧揽着她娇小的躯体,那么爱怜,那么温柔的吸吮着朱妮眼角的泪珠,爱怜得令朱妮心颤,温柔得令朱妮沉醉,良久,荆怀远才缓缓抬起头,两眼漫射的情意,叫朱妮梦寐向往的情意道:“小妮,告诉我,如果你是爱我……”

  “我爱你,我到死爱你!”朱妮不等荆怀远说完,两眼流下簌簌如串的泪珠,娇啼一声,送上一个泪吻。

  荆怀远鼻尖涌上一股莫名的酸意,如痴如醉的吻着朱妮,像是要还报他心中的歉疚。

  “怀远哥,我的武功只剩三成……”

  朱妮良久才泪眼婆娑的望着荆怀远,唇角牵起一丝很美的微笑,笑得那么自然。

  “噢!”荆怀远猛地一震,望着朱妮呆呆的说不出话来。

  “绿娘子只有我七成的功力,所以我安然无恙……”朱妮依然微笑着,那么轻松,那么自然的说着。

  “可是,相对的你也失去了七成的功力!”荆怀远说不出心头的感觉,这负荷太沉重了,他想哭,“神镖金钩”并不是一个惯于负欠人情债的人。

  “但你别忘了,怀远哥,我还有三成功力,是不?”朱妮宛似对她武功的失去,一点也不悲伤,依然是笑得那么美,那么自然。

  “小妮!”

  荆怀远颤抖的唤了一声,吻住朱妮的红唇。

  朱妮紧紧缠着荆怀远,也热烈的吻着。

  荆怀远把朱妮搂得那么紧,那么用力……

  真的,荆怀远不能不被朱妮那纯真,那不顾她自己生命的爱所感动,不是么?大凡一个武人,把武功看得比生命还重要,谁能受得了失去武功的打击?何况荆怀远自己本身也失去武功,这种滋味,他比谁都还要清楚。

  事实上,荆怀远与朱妮应高兴才对,如果绿娘子的武功比朱妮高强,非但荆怀远的蛊毒不能迎刃而解,继续受着绿娘子的蹂躏,而且朱妮还要赔上一条命,哪有他俩现在同床共枕,卿卿我我?

  朱妮忽然在荆怀远耳畔轻声道:“怀远哥,你还恨不恨我?”

  荆怀远当然知道朱妮是在说自己被她拷打的事,微微怔了一怔,心头泛起一阵怅然苦涩,撇了撇唇角,道:“恨!”

  “怀远哥!”朱妮的娇躯陡地一震,俏脸蒙上一层痛苦的苍白,眸角滑下两滴伤心的泪水,无助的凝视着刑怀远,显得那样柔弱,那样心碎……

  荆怀远对她泪眼的凝视,不由自主的轻唤一声,苦涩至极的脱口道:“但是你在逼着我不敢恨你,小妮!”

  “怀远哥!”朱妮破涕为笑,梨花带雨的叫了一声,紧抱着荆怀远的颈项,显得是那么高兴,那么快乐。

  荆怀远此刻的心情矛盾极了,他不知该怎样才好?一个苦涩而沉重的感情包袱压在他俩肩,他直觉没有随的力量,他觉得此刻他是瘫软了。

  噢,女人,女人,她在荆怀远的脑海里,真是一个奇怪的东西,他怕,但不能逃脱。

  荆怀远苦涩的望着众人,泪水已挂两腮,他继续道:“我们在绿屋停留了三天,朱妮她送我至天母潭就回去了,没有话别,带走了我唯一的独门暗器——‘雁翅回旋镖’。

  “在天母潭,我整整待了三年,恩师日夜督导,并不惜以本身真元打通我阻塞的经脉,才将武功恢复,当我再次返回苗疆,景物依旧,人事全非,红苗帮消失了,西门豹那一伙也消失了,由于不熟苗疆,徒劳无功的探听,始终没有发现蛛丝马迹。

  “我怅然返回洛阳,以后的岁月虽然曾叱咤江湖,而内心的沉痛则与日增加,第四年,也就是我从天母潭返回的头一年……

  “一天夜里,我正独自在灯下沉思、回忆,突然木门‘咚’的一声巨响,当我走出来,没有别的征候发现,但门上却钉了一支‘雁翅回旋镖’,门首一个三岁的女孩,睡得很熟,显然是被人点了睡穴放置在那里,女孩身上留置一份短笺,大致说明此女乃我和朱妮的骨肉,望我善加照顾,勿以朱妮为念,并要我另觅佳人。

  “往后一个月,我寻遍了大街小巷,没有发现苗人踪迹,我开始父兼母职,抚养这位‘人海遗孤’,也就是现在的娘儿。牟少侠带来我独门暗器,我又似大旱见虹霓,获得一线希望,但我并没有把身世告诉娘儿,我为了一封信,以及朱妮留给我的一束短发及她那身亵衣,叫她去找我师弟‘淮南大侠’刘真。

  “我在洛阳寻找不着,原拟再上苗疆,想不到娘儿回来了,师弟突然失踪,更增加了内心的负担,正感傍徨难决之际,大师们已经来了。”

  明心大师听完这则哀艳、凄惋、缠绵、悱恻的动人故事,口宣佛号道:“老衲误信人言,打扰之处,望乞见谅,返山之后,禀明掌门师兄,荆大侠的事,亦嘱门下弟子代为搜索,一有线索,即刻告知,今日暂且别过。”

  说着,他再次向荆怀远与牟汉平合十道别,然后,转过身去,在众弟子簇拥下,缓缓离开了。

  荆怀远目注少林众僧走后,转首对牟汉平道:“牟少侠,对这次解围之恩,容后再谢,本能拟请三位进庄小歇,但因牟少帮主帮中发生事故,可能急须处理,故不敢多作挽留。”

  牟汉平骤闻此语,不由一惊,道:“荆前辈,可知敝帮发生何事故?”

  荆怀远似是有所顾忌,沉思片刻,道:“少侠返回总舵,一问便知,无庸老夫多费唇舌。”

  牟汉平想想也是,遂匆别过夏仲豪与熊武,并订下后会之期,直奔东城那家客栈,栈中人等皆为青龙帮徒众,他一则取回行囊,再则询问一下帮中情形,究竟发生何种变故。

  到得那家客栈,只见店门紧锁,杳无一人,心下奇怪,就到邻舍打听,那邻人说来让牟汉平大吃一惊。据说那家客栈于半月前突然发生事故,当天歇业,掌柜、伙计一日东走西散,一天之内都走了个无影无踪。

  牟汉平听后呆立半响,始告辞退了出来,他边走边想,此事实在太过唐突,一家客栈歇业本不足怪,可是这家客栈却是青龙帮豫西分舵在洛阳所开设,帮中探听消息及联络通讯的唯一据点,此店关门歇业,一定是帮中出了什么重大事故。

  但,什么事故呢?

  牟汉平心中苦思,再也想不透发生什么事情,洛阳城中熟人极少,只有荆娘的父亲神镖金钩荆怀远可供打听,但他此刻可能亦已外出,但舍却此途又无别江湖故旧,只好姑且走一趟,看看再说。

  于是他再度向荆府急奔而去,因心中焦灼,脚步走得飞快,到了荆府,在门上询问,果然不出所料,荆怀远父女已经走了。

  牟汉平怅然若失,返身退了出来,再三思虑,心中总像打了个死结一样,心神不安,最后决定立刻返回帮中总舵一趟,拼着挨受一顿责斥,也要弄清实际情况。

  主意打定以后,略进饭食,即离开洛阳地奔终南山而来。

  沿途,他越走越觉得奇怪,因河南、湖北及安徽,几乎皆是青龙帮势力范围,往日帮派络绎路中,或扬鞭驱马,或谈笑于途,处处洋溢着练武人们的豪气,今日路中惨淡,一片冷落凄凉景象,不知是何缘故?

  这日来牟汉平来至樊川,这樊川为汉时名将樊呛食邑之地,已距终南山不远,乃青龙帮总舵之门户,牟汉平眼见天色已晚,心中一动,就向庙前大街走去。

  青龙帮在这樊川庙前大街,亦开有一间专供帮中联络通讯的客栈,栈名悦宾,这条大街因有樊呛祠招揽各方香火,故颇为热闹,时近傍晚,人多闲散,故街上人群来往喧闹,倒也接肩擦踵,甚是拥挤。

  牟汉平来到庙前大街,不久即寻至悦宾客栈,但情形和洛阳一样,店门重锁,亦是杳无一人。

  牟汉平心中不觉大为惶急,因洛阳客栈关门歇业尚有可解,这樊川在终南山下,帮中总舵之前,有甚事故使得帮中门户重地,也悄然掩闭?

  牟汉平站在店前蹙眉一语,蓦地想起一个人来,这人姓樊名成,是青龙帮樊川分舵舵主,因樊川距离终南山较近,这樊成常往总舵走动,故牟汉平尚还认得,于是他走进路边一家酒馆,问那伙计道:“借问大哥,本城的樊川樊大爷他住在哪里?”

  牟汉平道:“相熟的。”

  那小二又问道:“你贵姓啊?”

  牟汉平道:“我姓牟。”

  店小二又打量他几眼,道:“哥儿是刚由口外来的吧?”

  牟汉平一愕,低头一看,见自己仍穿着那套在关外购得羊皮袄裤,也难怪他会一眼看出,这时酒客中有人招呼结账,那小二急忙向身后一望,向一个一直在默默倾听他们谈话的人点点头,那人即走来温声道:“哥儿要找樊大爷吗?走,我带你去。”

  牟汉平忙道:“不敢劳大哥走动,你只告诉我地方就行了。”

  那人道:“不碍事,你跟我走吧!”

  牟汉平就跟着那人一齐走出酒馆,二人穿街过巷,走了好一阵子,最后在城墙脚下的一座宅第门前停了下来。

  那人嘱牟汉平在门房长凳上稍等,即径自入内,牟汉平等得片刻,猛闻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走过,抬头一看,当先一人猿臂蜂腰,身材魁伟,正是人称游龙鞭的樊成。

  樊成赶前几步,认清牟汉平面目,俯身就要下拜,牟汉平急忙搀住,樊成道:“这里不是谈话之地,少帮主请进。”

  牟汉平随着众人入内,走进客厅落坐,樊成为随迎众人引见,原来都是分舵知事之人。

  樊成道:“少帮主刚由口外赶来?”

  牟汉平道:“是的,我离帮经月,一直未通音信,日前回得洛阳,见帮中客栈歇业关门,心知帮中可能有什么事故发生,故赶回总舵看看。”

  樊成木然半响道:“少帮主没听江湖传闻本帮已发生天大事故吗?”

  牟汉平愕然一惊,急急道:“此话怎讲?”

  樊成长叹一声,切齿道:“这祸都是快讯毕五惹出来的!”

  牟汉平更是不解,想起关外林中毕五的尸身,脱口道:“毕五?毕五已经死了,我在关外一个树林里看见的,死得很惨。”随着他把毕五死时的情形说了。

  樊成点头道:“那是帮中二位护法郭氏兄弟杀的。”

  牟汉平道:“不错,在那附近我曾捡到郭叔叔铁胎强弩,但郭叔叔为何追踪到口外杀他呢?”

  樊成恨道:“唉!这狗才总算没有漏网,老帮主地下有知,也当瞑目了。”

  牟汉平脑中轰然一声,霍地跳起,一把抓住樊成肩头颤声道:“你说什么?”

  樊成脸部痛苦的扭曲一下,牟汉平这一抓是情急而出,手力沉猛,樊成哪里禁受得住,他凄然道:“老帮主已在半个月前事故发生时归天了。”

  牟汉平被突然来的噩耗打击得呆若木鸡,脸色一片惨白,他缓缓松开抓住樊成肩头的手,身体摇晃了几下,樊成赶忙站起扶住,凄惶的道:“少帮主,你镇静一下。”

  牟汉平眼中陡地射出两股厉光,樊成不禁浑身一颤,牟汉平呆立半晌,紧嚼一下牙根,被樊成扶着重新坐回椅上,他涩哑的道:“你说下去。”

  樊成嗫嚅了一下,终于将事发当日的惨烈情形说了出来。

  牟汉平下山径赴关洛后不久,老帮主牟承宗因放心不下,每日皆派人快马往来关洛,探听他在那里与江湖群豪勾心斗角的情形,早数日牟汉平一切活动皆有回报,但突有一晚在洛阳失踪,从此再无影讯。

  老帮主当然不知牟汉平已负气狂奔,远出关外,见爱子神秘失踪,心中焦急之甚,本欲亲下关洛探听找寻,但因帮中事繁,一时又不能脱身,于是就嘱中护法荆楚双拐郭氏兄弟,立刻赶赴关洛找寻。

  郭氏兄弟去后瞬息半月,将关洛一带尽皆搜遍,仍是不知牟汉平下落,老帮主焦急如焚,正欲亲自下山,不想大祸已经临门。

  樊川城内半月以来,即已有四川唐门弟子出现,分舵曾数次向总坛禀报,但老帮主总说只要他们没有异动,就不必去招惹他们。这日城内唐门弟子忽然大增,几乎满城皆是,总数有几千人,樊成身为分舵舵主,见事不妙,立即飞报上山,可是为时已晚,唐门弟子已蜂涌攻上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