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金轮剑影

  黑衣妇人疑惑的道:“你们两人不是一起的么?”

  林家祥笑道:“咱们根本素不相以、”

  黑衣妇人冷一道“你们究是何人门下,老身一试便知。”

  林家祥道:“你要如何试法?”

  黑衣妇人冷声道:“合你们两人之力,接我一招。”

  林家样回头望望尹天骐,问道:“阁下的意思如何?”

  尹天骐道:“到了这里,就是想不试,也不成啊。”

  林家祥点头道:“话是不错.只是咱们也总该和她提个条件才是。”

  尹天骐道:“什么条件?”

  林家祥道:“咱们联手接下她一招,她是否释放咱们?”

  尹天骐道:“尊兄说的极是,此事但凭尊兄作主。”

  林家祥目光一抬,说道“咱们说的,仙子都听到了么?”

  黑衣妇人冷哼道:“你们只要接得住,老身自可放尔等离去。”

  林家样道:“一招?”

  黑衣妇人重重的哼了一声,道:“还不够么?”

  林家祥怕她变卦,忙道:“一言为定,咱们就一招定胜负,只不知仙子如何比划?”

  黑衣妇人并没有理会,吩咐道;“阿娇,去解了他们穴道。”

  阿娇答应一声,过去拍开两人穴道。

  林家祥、尹天骐同时活动了一下胳臂,站起身来。

  黑衣妇人道:“你们身边可曾带了兵刃?”

  林家祥道:‘在下身边带有单刀。”

  尹天骐道:“在下身边没带兵刃。”

  黑衣妇人看了尹天骐一眼间道:”你平日用的是什么兵器?”

  尹天骐不加思索说道:“剑。”

  黑衣妇人点点头道:“很好,阿婉,你把佩剑借给他。”

  阿婉扭怩的望望尹天骐,撇嘴道:“一个会武的人,出门会不带兵刃,也只有是你了。”

  伸手解下佩剑递了过来,说道:“拿去。”

  尹天骐接过长剑,含笑道:“多谢姑娘。”

  阿婉丑陋的脸上,绽出笑容幽幽的道:“不用客气。”

  林家样道“在下可以亮兵刃了么?”

  阿娇道:“你只管亮出兵刀来就是了。”

  林家祥翻起长衫,嘶的一声.银光一闪,从腰间围着的软皮鞘中,抽出一柄狭长薄兵刃刀来!

  那刀上还刻着一条飞腾作势的五爪青龙,看上去有如一泓秋水,极是锋利。

  阿娇道“你这柄万不错啊!”

  尹天骐眼看林家祥亮出兵刃,不由心中大喜,暗道:“原来他是关吉乔装的。”

  黑衣妇人目光一注,缓缓说道:“青龙为记,你是老爷岭关家的人?”

  老爷岭关家,素以刀法驰誉武林,号称“关家刀”,凡是关家后人,刀上都有青龙为记。

  关吉一抡手中薄刃刀,苦笑说道:“在下还没和仙子动手,就被你瞧出来了,这劳什子真是害人不浅。”

  黑衣妇人哼道“关家刀法,也没有什么值得稀奇的。”

  话声一落,回头道:“阿婉,取剑来。”

  阿婉急步趋入内室,取出一柄阔剑,双手递上。

  黑衣妇人一按吞口,缓缓掣剑在手,目注两人,冷声说道:“你们接下老身一招剑法,就可出门而去,没人再拦阻你们,但若你们接不住老身一招,就得替老身办一件事。”

  尹天骐道:“仙子要我们办什么事?”

  黑衣妇人道;“等你们败了,老身自会告知。”

  关吉道:“既是比试,自然点到为止了。”

  黑衣妇人道:“放心,老身不会伤害你们的。”

  尹天骐心中暗道:“这妇人不知是谁,口气竟是这般托大,想来也定是大有来历的人了。”

  思忖之际;只听黑衣妇人冷冷的道:“你们准备好了么?”

  关吉斜退两步,和尹天骐斜斜相对,抱对当胸,说道:“仙子但请出手。”

  黑衣妇人冷哼道:“你们小心了!”

  喝声出口,但见她阔剑向空一振,立时推出一排剑影分向两人身前涌来!

  要知一般人发剑,都以刺击攻敌,用的是剑尖,但黑衣妇人却是横剑推出。

  尤其她推剑漾起的一排剑影,竟然有如铁甲巨轮,滚滚不绝的排空而来,直要把人确在剑轮之下一般!

  尹天骐从未见过这等声势,大大的吃了一惊.只觉对方这等剑势,让人无从出手招架。

  心头一急,突然想起“天机剑法”中一招“直破天门”,当下疾举长剑,振腕发剑,直向滚滚而来的剑影劈了过去!但听一阵急骤的金铁狂鸣之声,连续突击了一十三响,尹天骐的一个人影,突然脱出滚滚剑影的围困。这一十三剑,挡是挡住了、但尹天骐一条右臂,也被震的酸麻若废,要不是他从小练的是无极门“先天无极真气”,一柄长剑,早被震的脱手飞出。

  就在尹天骐仗剑脱出剑光围困的同时,但听“当”的一声.关吉一柄单刀,已然被震脱手,落到地上。

  关吉心头一惊,百忙之中,挥手发出两记“无影神拳”,身形一弓,跟着冲出剑影之外。

  “无影神拳!”

  黑衣妇人望了望关吉一眼,冷冷说道;“你是莫延年门下。”

  接着身形移动了一下,两道深寒目光直注尹天骐,道:“小友能破解老身一招‘金轮剑影’,江湖上已不多见,小友究是何人门?”

  敢情她看不出尹天骐这记剑招的来历!

  尹天骐想起罗霞天曾说“天机剑法”,是邛崃派麻九姑所传这就不加思索,说道:“在下邛崃门下。”

  “邛崃门下”这四个字,听到黑衣妇人耳中,身躯不禁一震,惊奇的道“你是邛崃门下?这就难怪—一”

  尹天骐道:“仙子方才曾说有事要我们去办,兄弟想问问究是何事?”

  关吉焦急的道“在下另有要事,非走不可—一”

  尹天骐在他说话之时,以“传音人密”说道:“关兄,兄弟尹天骐。”

  关吉听的眼睛一亮,喜道;“你—一”

  尹天骐因有黑衣妇人主仆三人在旁,急忙接口道:“兄弟昨晚就离开那里,此事一言难尽——”

  一面仍以“传音入密”问道:“莫老前辈现在何处?”

  关吉略微偏过脸去,也以“传音入密”答道:“师傅在尖山下。”

  接着一面拱手,说道:“那就隔天再谈,兄弟失陪了。”

  说完,头也不回,匆匆出门而去。

  黑衣妇人目送关吉出门,冷冷问道:“你们原是旧识?”

  尹天骐道:“不错,在下和他曾有一面之缘。”

  黑衣妇人冷冷哼道:“你怎不说你们都易了容,也捏造了姓名直到和我动手之后,才发现双方原是熟人,对不对?”

  尹天骐笑了笑道:“仙人前辈高人,神目如电,全说对了。”

  黑衣妇人道:“你不叫伊琦?”

  尹天骐道:“仙子面前,在下不敢隐瞒,伊琦确是在下化名。”

  黑衣妇人道:“你真的名字呢,叫做什么?”

  尹天琦恭敬的道:“在下身负不白之冤,才化名行走江湖,这点还请仙子原谅。”

  黑衣妇人哼了一声,道:“好,老身不问你名字,你留下不走又是为了什么?”

  尹天骐道:“在下觉得仙子为人甚是正派,一身功力,也已入化境,方才曾说,在下两人若是输了有事要我们去办,不知究是何事,如是在下力能胜住,极愿为仙子效劳。”

  黑衣妇人一笑道;“你想探听我的行动。”

  尹天骐正容道:“在下确实觉得奇怪,以仙子的武功,何必去找接不下仙子一招的人办事?但在下愿留下,替仙子效劳,却是言出肺腑。”

  黑衣妇人道:“说的好听,下过你还算诚实,哼,若放在老身面前耍什么花枪,你纵是邛崃门下,老身一样取你性命。”

  尹天骐道:“在下决无欺瞒仙子之意。”

  黑衣妇人道:“很好,老身先问你两句话,你必须据实回答。”

  尹天骐道:“仙子要问什么?”

  黑衣妇人道:“你和黄山世家,有没有瓜葛?”

  尹大骐道:“在下初出江湖,久闻黄山世家之名,并无半点瓜葛。”

  黑衣妇人道:“和武林盟主耿老儿呢?”

  尹天骐心中不期“咚”的一跳,急忙回道:“也没有。”

  黑衣妇人道:“你跟踪冯老大,是受何人之命?”

  尹天骐道:“在下纯出好奇。”

  黑在妇人哼道“不见得吧?”

  尹大骐道“在下说的句句是实,仙子不肯见信,那也是无可如何之事,在下告辞了。”

  说完,双手一拱,转身欲走。

  黑衣妇人喝道:“站住。”

  尹大骐道:“仙子既然怀疑在下,留此无益。”

  黑衣妇人道:“你能说出理由,老身自可相信。”

  尹天骐道:“在下只是在酒楼,一时触动好奇之心,觉得事有蹊跷,跟来瞧瞧,说不上理由。”

  黑衣妇人道:“你在酒楼遇上何事?”

  尹天骐就把自己如何在酒楼上遇到中年女士(关吉),听他叫酒保的声音,极为耳熟,但又并不相识,认为他脸上定然戴了人应面具,因此不觉留上了心。稍后雷公万六材上楼,自己看他们佩刀扎着一色黄绸,想系黄山世家的人。

  后来,中年文士如何点了蓝衣汉子穴道,万六材如何以银子试毒,如何有人起身下楼,中年文士路着那人下楼而去。

  等到万六材等人一走,自己发现坐在角落上的黑衣汉子,也匆匆下楼,自己觉得可疑,遂暗中跟随而来,详细说了一遍。

  黑衣妇人问道:“你认为在万六材酒中下毒之事,是老身主使的么?”

  尹天骐听出她口气,好像不是她所为,不觉迟疑道:“也许不是仙子。”

  黑衣妇人道:“自然不是。”

  尹天骐心中暗想:“那么会是什么人下的毒药?莫非又和贼党有关?”

  只听黑衣妇人问道:“你不知万六村做什么来的么?”

  尹天骐道:“在下不知道。”

  黑衣妇人道:“看来你是真的不知道了。”

  话声一落,接着说道:“据说耿老化当上盟主之后,万镇岳的儿子,曾赶去中岳,恳求耿老儿替他找寻失踪了两年的父亲。”

  尹天骐心中暗道:“那天一共有两件事,来求师傅的,一件是青城派多人失踪,另一件就是黄山世家发现有人假冒万镇岳,回家暴毙,自已如何不知?唉,那时候只怕师傅已经是贼人假扮的了!”黑衣妇人见他没有作声,续道:“耿老儿派出多人,寻查上届盟主万镇岳,大约半月之前,他们发现了万镇岳的下落……”

  尹天骐心中不禁一动,问道:“找到万镇岳了么?”

  黑衣妇人道:“据说万镇岳看被红尘,在某处山中,一座道观里,出家当了道士。”

  尹天骐啊道:“万六材是得到消息,才赶来的。”

  黑衣妇人道:“不错,耿老儿通知了黄山世家万镇岳的妻子和他独生子都已到了九江,万六材只是打前站的。”

  尹天骐道:“此事和仙子有关么?”

  黑衣妇人恨恨的道:“我就是找万镇岳来的,因为这项消息,耿老儿十分隐密,目前外界尚无人知道,老身也只知道万镇岳在某处山中,不知究在何处?”

  尹天骐道:“仙子可是手下人手不足,要在下探听万镇岳的下落么?”

  黑衣妇人道;“耿老儿纵然守密,但有万六材等人引路,老身还会找不到么?”

  尹天骐道:“那么不知仙子还有什么差遣?”

  黑衣妇人道:“老身找万镇岳,只是为了取回一件东西,老身不愿人知,因此必须赶往耿老儿和他妻子尚未到达之前,先见到他。但老身又不知他的下落,必须暗中尾随万六材等人,才能找到地头,老身要见万镇岳,至少就有万六材在他身边,也许还有耿老儿的手下……”

  尹天骐暗暗忖道;“听她口气,似是要人助拳了?”

  黑衣妇人道“老身找到万镇岳之时,说不定会有人阻拦,因此,也必须有人挡住所有阻挠老身的人,但老身手下,除了阿娇、阿婉,别无可用之人.就是冯老大、倪老二两人,也是最近才收来的,你如肯相助老身这边人手就足够了。”

  尹天骐道:“就是替仙子挡住万六材等人么?”

  黑衣妇人道“不错,你若肯助我,老身自有重谢。”

  尹天骐心中暗道:“万镇岳不迟不早会在此时出现,显然大有蹊跷,而且万镇岳在武林盟主任期未满之前忽然失踪,和师傅当上武林盟主之后,被人假冒,其中似是颇为连贯。纵然不遇上黑衣妇人咱己也非查个清楚不可。”

  心念转动,不觉有点头道“在下答应了。”

  黑衣妇人道:“很好,但老身有一事声明在先,小友如敢欺瞒老身,到时莫怪老身心狠手辣。”

  尹天骐淡淡一笑道:“大丈夫言出如山.在下既然答应了,自是全心全力,听凭差遣,怎敢欺瞒仙子哩?”

  黑衣妇人道:“好,老身相信你。”

  尹天骐道:“不知仙子要在何时采取行动?”

  黑衣妇人沉吟道:“万六材由九江赶来,一路西行,足见万镇岳出家道观,就在幕阜山中,只是幕阜山方圆广达数百里,咱们若是不知确实地点.依然无法找到。老身之意,小友武功,强过冯老大、倪老二两人甚多,我想由小友跟踪万六材,不知你意下如何?”

  尹天骐道:“在下自然遵命,只不知如何与仙子联络?”

  黑衣妇人朝身后两个使女一指,说道:“到时我自会派她们与你联系。”

  尹天骐心知她对自己依然并不放心,但却只作不知,欣然道“如此在下告辞了。”黑衣妇人颔首道:“万六材已走了多时,你快去吧。”

  尹天骐拱拱手,转身步出茅舍,就一路往西奔去。

  一回工夫,差不多已奔行了二十几里路程,前面恰好有一处集镇。

  尹天骐眼看夕阳衔山,天色快要昏黑,不知此处离“尖山下”还有多远?

  觉得腹中饥饿,这就在镇上找到一家买酒食的小店,吃了一碗牛肉面,和几个硬馒头。

  肉店家一问,原来这镇甸叫做范家铺,离“尖山下”还有一二十里路程。

  这一阵耽搁,天色已是全黑,尹天骐出得镇甸,立即展开脚程,继续赶路。

  这一带全是山林荒野,村庄间的距离极远,入夜之后,更是不见一点灯火。

  尹天骐一路奔行,心头不觉有些后悔,方才该向关吉问问清楚,莫老前辈在何处落脚?

  此刻四野一片荒凉,自己奔了已有十几里路,不知一尖山下”到了没有?就算到了“尖山下”,在黑夜里,又到那里找莫老前辈去?

  心念转动,脚下可丝毫没停,看看差不多又赶了五六里路,忽见前面似有一条人影,起落飞腾,往西而去!

  因相距遥远,看不清那人身影,但光看他陆地飞行功夫,身手似是极高。

  尹天骐正苦于不知“尖山下”到了没有?如今既然在此地发现在行人,不管前面那人是否也到“尖山下”去的,就提吸真气,加速往前追了下去.前面黑影似是不知有人跟踪一路飞掠,奔了里许光景,突然朝山麓树林中一闪而没!

  等尹天骐奔到地头,那里还有人家的踪影?心头方自一怔!

  蓦听头顶响起一声沉喝:“好小子。你跟了老夫不少路吧?躺下去!”

  这一声大喝,恍如向雷,一道人影,已如鹰隼搏兔,凌空飞扑面下,五指箕张,直向尹天骐头顶抓来!

  疾风飒然,人还未到,一股巨大掌力,已然势若雷奔,压顶直下,好一招“雷公劈木”!

  尹天骐心头一凛,身形斜跃而起,飞出数尺之外,避开对方一击,冷笑道:“阁下好没来由,在下和你素不相识,骤下毒手,要是换了另一个人,岂不乎白无故的伤在阁下掌下了?”

  那人似是没有想到尹天骐会轻易闪出他笼罩数尺方圆的掌势之下,一击落空,泻落地面,目注尹天骐,洪声笑道:“瞧不出你小子还有些门道!”

  尹天骐这下看清楚了,这人五短身材,穿一件古铜长衫,左手还提着一根二尺长的竹节旱烟管。

  那不是黄山世家的雷公万六材,还有谁来?

  尹天骐暗暗皱了下眉,拱手说道;“尊驾是黄山万六材么?”

  万六材双目灼灼,冷哼道:“小子你明知老夫是谁?一路跟踪下来,你是受了什么人支使?”

  尹天骐道:“万大侠误会了,在下另有要事,只是和你同路,怎能说一路跟踪?”

  万六材大笑道:“万老六在江湖上混了几十年,会相信你这些鬼话,你小子若不实话实说,莫怪老夫出手伤人。”

  尹天骐少年好强,不觉剑眉一挑,仰天笑道:“在下和数已尽,万大侠不肯见信,那就只好悉听尊便了。”

  万六材怒道:“小子,你太狂了,快亮兵刃,咱们比划比划。”

  尹天骐笑道:“在下身边从来都不曾带过兵刃。”

  万六材目光电射,怒哼道:“小子,你是装蒜?还是在老夫面前卖狂?你不带兵刃,老夫一样把你拿下。”

  旱烟管一指,大有出手之意。

  尹天骐听他这等口气,心头也不及有气,剑眉一剔朗笑道:“万大侠,既然坚欲赐教,在下恭敬不如人命,不过在下身边确实没带兵刃,万大侠且请稍待……”

  突然双足一点,身形凌空飞起,朝附近一棵大树上扑去。

  万六材只当他想逃,大喝一声“小子那里走?”

  人随声起,衔尾飞扑而上。旱烟管一点寒星。直向尹天骐背后点来!

  尹无骐身形在大树上一个飞旋,矫若神龙,从斜刺里平飞出去三数丈,飘然落到地上,冷冷说道:“在下不过想折一根树枝,权作兵刃,万大侠这等出手偷袭,不嫌逼人太甚么?”

  万六材这一招“钻木取火”,认穴奇准,例无虚发,居然被对方神妙身法,悬空闪避开去,心头不觉一愣。

  跟踪落到尹天骐面前.目光深注,果见对方手上已然多了一根两尺长的松枝,横胸而立,忍不住喝道:“天龙御风身法,你是先天无极门的传人,不知和铁笔神判耿大侠如何称呼?”

  此老一眼就看出尹天骐悬空闪避自己一击的,竟是先天无极门的“天龙御风身法”!

  尹天骐心头暗暗一惊,淡然笑道:“在下不是先天无极门的传人。”手中松枝一摆,抬目道:“在下尚有事去,万六材如欲赐教,在下就以此代剑,向万大侠讨教。”

  黑夜之中,万六材双目炯炯生光,望着眼前这位神秘少年,感到无比惊讶,心中忖道:“这小子明明已知自己是谁,还敢这般狂妄,他究竟是何来历?”心念闪电一转,不由的冷冷一嘿,点头道:“很好,着来你小子要是没有一点真才实学,也不敢如此狂妄,那你就赶快发招吧!”

  旱烟管朝尹天骐招了一招,就叫他动手。

  尹天骐岸立不动,微笑道:“万大侠逼着要和在下动手,还是万大侠请先吧。”

  万六材对这位少年当真有些莫测高深,道:“老夫不喜空言,你不动手老夫就先发招了。”

  话声出口,旱烟管朝前一举,向尹天骐迎面敲来。

  这是一记“直叩天门”,出手之快,疾如星火.他外号雷公光是第一招,就不同凡响!

  尹天骐身形微偏,手中松枝横削出去。

  雷公万六材出手如电,旱烟管刚向尹天骐迎面点出,曾见对方举起松枝横削过来。不禁暗暗冷哼:“这小子第一招上,就敢和自己硬封硬砸!”

  心念未已,突觉尹天骐削来的松枝上居然划起一股劲风,嘶然有声,心头不由一怔,暗道:“这小子内功真还不弱。”

  他志在拿下尹天骐,自然不愿纠缠,右手一沉,旱烟管疾落,朝他左肋点下。

  尹天骐见他半途变招,连忙一吸胸腹,松枝跟着往下封出。

  万六材从未见过“天机剑法”,眼看他随手封闭,根本不成招数,心下大怒,那还容尹天骐还烟管复起,一圈一势,幻起三点寒星,上取“天突”分攻左右“将台”。

  这一下,含愤出手,疾风飒然,去势更快.但尹天骐手上松枝却也不慢,同样倏化三点青影,猝然迎击而出.三点松枝和三点旱烟管接个正着,两下里微微一震,人影乍分。

  尹天骐终究内力稍逊。被震的后退了三步!

  万六材同样退了一步,双目精光暴射,他怎么也想不到对方年纪轻轻,凭一根松枝竟然硬接了自己一招!一根松枝竟然柔中有刚坚韧无比,隐含震力!这小子练的明明是无极门“先天无极气功!”

  要知雷公万六材乃是当年武林第二届盟主托塔天王万镇岳的堂弟,一身武功,在江湖上也是数一数二的高手。如今连拆几招,居然连一个年未羽冠的小伙子,都制不住,岂非栽到家了?

  月光之下,他一张紫酱睑上,已然隐泛杀机,猛地浓哼一声,道:“小子,再接老夫几招试试!”_话声甫落,手中旱烟管一紧,连敲带击,接连攻出五招!

  这五招,可使出了雷公的看家本领,当真是风起八步,秆影排空,疾卷过来。

  尹天骐的师傅外号铁面神判,“天龙三十六式”打穴笔法,专取全身穴道,乃是武林中第一点穴名手.尹天骐对点穴一道,自有独门所传,此刻一见万六材展开旱烟管点点管头,所取部位,不离自己全身要害,有如风飘雨洒,潇潇而来!

  只觉他打穴手法,精娴无比,似乎不在师门打穴笔法之下,一时不由心头大凛,手中松枝挥动,一连留出三剑。但听松枝划过,响起一片“嘶”“嘶”破空之声,奇招突出,硬把万六材一轮凌厉攻势,化解开去。

  万六材方一怔神之际,蓦听一声洪亮大笑,划空传来!

  接着一道人影,飞泻而下,落到两人中间,洪声喝道:“万老六快快住手!”

  这是无影神拳莫延年的声音!

  场中两人同时住手,万六材一手提着旱烟管,抱抱拳道:“莫大侠请了。”

  接着不待莫延年答话,目光一掠尹天骐问道:“这小子是谁?”

  尹天骐怕莫延年说出自己来历.慌忙拱手道:“晚辈伊琦,见过莫老前辈。”

  莫延年望着尹天骐,呵呵一笑,点点头,连说了两个“好”字,才回过头去。朝万六材道:“他是老朽一位故人门下,哈哈,此处不是谈话之所,老朽下榻吕祖殿,大家还是到庙里谈会。”

  说罢,当先领路,朝山麓间行去。

  不消片刻,便已到达山脚,这吕祖殿一式只有两进房屋,莫延年领着两人直入后进。

  只见阶前站着一个青袍椎髻,银髯飘胸的者道人,见到三人,立即迎了上来,稽首道:“善哉,善哉,万六侠大驾光临,贫道有失远迎,不知万六侠还认识贫道么?”

  万六材听的一怔,举目瞧去,当他看清老道人面貌,不觉大吃一惊,慌忙拱手道:“道长是银拂道长?”

  银髯老道人呵呵笑道:“十多年不见,万六侠居然一眼就认出贫道来了。”

  尹天骐听万六材说出银拂道长之名,登时想起自己曾听师傅说过.昔年九大门派柬邀武林同道,围剿千面教之时,被该教副教主玉面妖龙祝少游施展金蝗阵,连伤多人。同行人中,忽然闪出一位青袍道人,以一支银拂,独破金蝗阵,但他还是伤在最后的一支金蝗毒镖之下。幸为后来当选第一届武林盟主的罗耀南所救,当时谁也不知道这道人是谁?大家就以银拂道长称之。他和罗耀南因有这段渊源,达成至友,二十年前,罗耀南膺选第一届武林盟主,银拂道人也经常是河北罗家的座上客。

  自从罗耀南全家在鄱阳覆舟之后银拂道人也从此绝踪江湖,许多人认为他极可能和罗盟主同舟遇难,葬身鱼腹。

  闲言表过,且说尹天骐正在思忖之间!

  银拂道人目光一注,落到了尹天骐身上似是多看了一眼,才稽首道:“这位小施主—一”

  莫延年不待他说完,就接口道:“他叫伊琦,是老朽一位故人门下。”一面回头朝尹天骐道:“小兄弟,快来见过银拂道长。”

  尹天骐拱手作了一揖,说道:“在下见过道长。”

  银拂道人连忙还礼,但还是有意无意的打量了尹天骐一眼,才含笑肃客道:“请,请,大家请里面坐。”大家进人客厅,一齐落坐,早有一名道童送上香茗。

  万六材目光一转,问道:“莫大侠令高徒呢?”

  莫延年拂髯笑道:“小徒么?他就在屋上。”

  万六材又道:“今午多蒙莫大侠示警,兄弟感激的很。”

  莫延年道:“万兄是否已把下毒之人拿下了?”

  万六材道;“兄弟怕打草惊蛇,只是要入暗中予以监视,并未采取行动,同时兄弟也因不明内情,想待见过莫大侠之后,再作处置。”

  莫延年点头道:“如此就好。”

  万六材脸现奇色,问道:“兄弟要向莫大侠请教的,是莫大侠怎会知道有人要向兄弟下毒?”

  莫延年洪笑道:“万兄是否觉得奇怪?哈哈,说穿了一钱不值,那是小徒无意中听来的。”

  万六材道:“莫大侠定然已然知道主使的人是谁了?”

  莫延年微微摇头,道:“老朽知是知道一些,只是还难确定。”

  万六材道:“此人勾结黄山手下.暗算兄弟,必然另有阴谋,莫大侠能否把此中经过见告?”

  莫延年道:“老朽方才说过,此事尚难确定,万兄此来。究有何事?”

  万六材目光一动,欲言又止,他这情形,自是为了怕泄漏什么机密。

  这客室中一共只有四人,除了他自己和莫延年之外,就是银拂道人。尹天骐两人。

  银拂道人昔年和托塔天王万镇岳也是素识,那么他所顾虑的应该是尹天骐了.莫延年洪笑道:“放心,这里没有外人,万兄但说无妨。”

  万六材经他这么一说,倒是不好不说,勉强笑道:“其实兄弟此行,也不是什么秘密之事,只是在事前不愿太多人知道罢了。”说到这里,口气微顿,抬目道:“今年元宵,寒舍发生之事,莫大侠已有所闻了?”

  莫延年点头道:“老朽听人说过,有人假冒镇岳兄,返家之后,中毒身死;此事离奇得很。”

  万六材道:“家兄离家出走,已经两年多了,如今总算有了下落。”

  莫延年喜道:“镇岳兄有下落了?他人在那里?”

  万六材道:“这是耿大侠手下发现的。据说家兄看破红尘,在一处道观,出家当了黄冠。”

  莫延年道:“什么?镇岳兄当了道士?”回头朝银拂道人笑道;“你们道士,真是害人不浅。”

  银拂道人稽首道:“善哉,善哉,莫老施主怎么扯到贫道身上来了?”

  莫延年也没理他,接着问道:“增岳兄莫非在幕阜山出家?”

  万六材道:“据说在九宫山玄都观?道兄是否知道?”

  银拂道人沉吟道:“九宫山道观颇多,贫道未曾去过。”

  莫延年又道:“万六侠这是劝说镇岳兄去的了,下知万大嫂可曾亲自来了?”

  万六材道;“大嫂和舍侄都已赶到,现在下榻九江柳宅,只是家兄平日治家极严,他决定之事,无人敢在他面前多说,就是大嫂也休想劝得动他。此事除了耿大侠莫大侠等三数位和家兄交谊深厚的人,谁也无法进言,无如耿大侠身为武林盟主,事情较多,要过了明天才能赶去,大嫂留在九江,要和耿大侠同行,才遣兄弟先去九宫.兄弟无意中遇上莫大侠,真是再好不过的事,家兄和莫大侠,耿大侠,素称莫逆;如有莫大侠和耿大侠出面相劝,家兄也许肯听—一”

  莫延年没待他说完,呵呵笑道:“万老六,这回你行情没弄清楚了,不错,老朽和镇岳兄数十年交情,他出家去当道士,我莫延年自该相劝,只是有耿老儿去了,老朽有些不方便。”

  万六材听的一怔,奇道:“莫大侠和耿大侠有什么过节?”

  莫延年道:“过节倒没有,只是耿老儿为了他宝贝徒弟,和我有些不痛快。”

  万六材哦了一声,道“兄弟听说联大侠最近把他唯一传人尹天骐逐出门墙此事究竟如何?”

  尹天骐听的心头大是愤懑,暗暗切齿,忖道:“老贼此举,明明是要江湖上都知道自己已被师傅逐出门墙,试想一个被逐出门墙的弃徒,说出话来,还有谁会相信?”

  只听莫延年道:“此事一言难尽,不说也罢……”口气一顿,续道:“老朽不想和耿老儿见面,就是万六侠今天在酒楼上发生的事,以及今晚和老朽见面,也不必和耿老儿提起。”

  银拂道人干咳一声道:“是了,万六侠在耿大侠面前,切莫说出见到贫道的话来。”

  万六材听的有些奇怪,但他也是多年老江湖了,心中只管觉得奇怪,依然点头,道:“兄弟那就不提此事好了,只是莫大侠见召。不知是否另有见教?”

  莫延年一手捻须,道:“近日江湖上出现一批神秘人物,据老朽所知其中不乏精擅易容的高手。也许和那假冒镇岳兄的人同属一党,前车之事,既被万大嫂识破,这次倒不可不防。”

  万六材悚然变色,间道:“莫大侠认为此次在九宫山发现的家兄,莫非也是……”

  莫延年摇手,道:“这个老朽也不敢说,只是黄山门人中,既已有人被贼竞买通,暗中向万六侠下毒,其中自然必有图谋,万六侠多多留神也就是了。”

  万六材连连点头,道:“莫大侠说的极是,只是—一”

  莫延年道:“万大侠切勿忘了,役有真凭实据;任何人面前,都不可吐露只字。”

  万六村道:“莫大侠之意兄弟该当如何?”

  莫延年笑道:“老朽要万大侠前来,也就是为了此事,不过目前老朽也说不出头绪来,反正已有几个门派落入贼党手中。也许还有惊人发现。总之,此事已关连到整个武林的存亡,黄山世家,名动武林,自是不能再让贼人得手。”

  万六材愈听愈心惊,双目精光四射,毅然道:“真要如此,万六材愿听莫大侠差遣……”

  莫延年笑着摇手道:“目前咱们所能做的,只是防范工作,说实在,连这帮人的来历底细,都还一无所知,但老朽可以保证。凭银拂道兄,平跛子和老朽这几个人,只要稍假时日,定可揭穿他们的阴谋诡计公之于世。”

  尹天骐心中暗道:“听莫老前辈的口气,似乎已经知道目前的武林盟主,已经不是师傅了。”

  万六材起身道:“兄弟敬承教言,时间不早,兄弟告辞了。”

  莫延年抱拳道:“万六侠好走,若有消息,老朽自会差小徒奉告。”

  银拂道人送到阶前,打了个稽首道:“恕贫道不送了。”.万六材回身拱拱手,双脚一点,一道人影朝观外划空飞掠而去。

  莫延年回头朝尹天骐问道:“小兄弟.你如何选出来的?”

  银拂道人回到椅上坐下,一手摸着拂胸银髯,没待尹天骐回答,间道:“这位小弟睑上,是否戴了面具?”

  莫延年笑道:“怎么?道兄是否心有所疑?此子就是耿老儿的徒儿尹天骐。”

  尹天骐慌忙取下面具,欠身道:“晚辈易容而来,情非得已,还望道长恕罪。”

  银拂道人道:“小施主这张面具,那里来的?”

  莫延年眼看银拂道人对尹天骐所戴面具,似是十分注意,心下不禁大奇,问道:“尹小兄弟这张面具,有什么地方不对么?…”

  银拂道人淡淡一笑道:“贫道只是觉得小施主这张面具,制作得十分精巧,不是寻常之物,随便问问罢了。”

  莫延年道:“莫非认为这是千面教的东西。”

  银拂道人道“不错,除了昔年千面教能制出这等精巧的人皮面具。江湖上还无人能制。”

  莫延年回头道叫:“兄弟,你这张面具。到底是从那里弄来的?”

  尹天骐道:“此事说来话长,两位老前辈请听晚辈从头说起。”

  当下就把自己如何被囚,柳青青如何引出地道,详细说了一遍,只是把贺云娘说成了桑南施。

  莫延年身躯暴震,怒哼道:“这厮果然不是耿老儿!”

  银佛道人感慨的道:“由此看来,武林盟主这个头衔,真是不祥之名,二十年来,三位武林盟主均已神秘失踪,此事已极明显,是千面教余孽借尸复活!”

  莫延年微微变色,道:‘昔年千面教徒到处骚扰还只是一乌合之众,如今这批贼党,不但掌握了可以号召天下的武林盟主。而且也控制了几个门派,声势之盛,比昔年的千面教,不知胜过多少,看来这场事儿,真还棘手得很。”

  尹天骐道:“老前辈见多识广,不知这假冒师傅的贼人,究是何人?”

  莫延年道:“难就难在这里,千面教的贼人,行走江湖,根本就不是真面目,谁能知道他是谁?”

  银拂道人坐在一旁,只是捻须沉吟,半晌没有作声,此时突然自言自语的道:“是了!”

  莫延年道:“道兄想到了什么?”

  银拂道人问道:“莫大侠是否记得着年围剿千面教,他们的老巢是在那里?”

  莫延年道:“庐山。”

  银拂道人道:“不错,当时群邪伏法,独有玉面长龙祝少游负伤突围,逃入九江城中,咱们在何处截获的?”

  莫延年道:“南城一处大宅之中……”说到这里,不觉哦了一声,续道:“莫非那座大宅,就是柳家的庄院?”

  银拂道人大笑道:“时隔三十年,直到今天咱们才知道那座庄院,根本就是‘千面教’最隐秘的巢穴!”

  银拂道人道:“不错,据尹小施主亲身经历,地底隧道,四通八达的情形看来,柳家庄院,该是昔年千面教的真正巢穴所在。”

  莫延年道:“这不可能,试想当年九大门派发动围剿千面教,几乎是同一时间,在各地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段,予以一鼓歼灭,尤其庐山匪酋,无一漏网。柳家庄院当时如果真是匪教巢穴,玉面妖龙既已逃抵该宅,在追踪的人尚未到达之前;该有足够的时间,躲进地道中去,何以仍在屋中,直等咱们追到,才自碎天灵而死?”

  银拂道人道:“莫大侠怎的忘了,王面妖龙脱出重围之时,已然负了极重内伤,也许在逃抵巨宅之后,经过一路奔行,已是无法行动,只好自绝身死。”

  莫延年道:“这解释固然说得通,但这批贼党,既已死灰复燃,找到了柳宅.自该有人知道地道秘径,何用胁迫柳家父女,交出图样?”

  银拂道人捻须微笑道:“莫大使难得糊涂一一”

  莫延年瞪眼道:“老朽那里糊涂了?”

  银拂道人笑道:“方才莫大侠自己说的,当年围剿千面教庐山总坛,该教重要匪无一漏网么?”

  莫延年道:“不错,难道道兄认为当时还有漏网的人?”

  银拂道人道:“没有。”他口气一顿,续道:“就是因为匪教重要人物,无一漏网,所以如今崛起江湖的这批贼党,只知柳宅地底,有该教昔年建筑的秘密地道,无人能知地道机密……”

  莫延年一拍巴掌,笑道:“是了,这地下秘道,自是该教极大机密,除了昔年伏诛的几名首脑匪酋再无人知。”

  银拂道人点头道:“不错,据贫道推想这批贼党,可能只是昔年漏网的教匪头目,自然不会知道教中机密,最多也不过平时偶而听到了一些,知道他们教中还有一处隐秘的地道,也许里面埋藏了不少财宝.但事隔数十年,地上房屋早已易主,他们在找上柳宅之前,极可能早已打听清楚,地道秘图,落在柳家父女手中。因此才胁逼柳家父女,交出图样,如若这地道秘图,真要落入贼党手中,倒是一件十分麻烦之事。”

  尹天骐心中暗道;“原来其中还有这许多曲折,唉,柳姑娘救父心切,莫要把地图交出去才好。”

  暮听窗前传来关吉的声音,问道:“师傅,徒儿可以下来了吧?”

  莫延年哼了一声,道:“好,就下来吧!”

  关吉应道:“多谢师傅。”

  翩然飞落檐前,往里走来,一面朝尹天骐笑着拱拱手道:“尹兄来了,那婆娘真是厉害,咱们两人接她一招,兄弟兵刃还脱了手,她要我们走,尹兄何用再替她去办事?”

  银拂道人讶然道;“你们遇上什么人?”

  关古道:“一个面罩黑纱的神秘妇人。”

  银拂道人吃惊道:“你们怎会跟到乌石小山下的树林里面去了?”

  关吉眼睛一亮,喜道:“老前辈知道这个人么?”

  银拂道人微笑道:“贫道知是知道一点,只是并不完全准确。”

  莫延年拂髯道:“关吉回来,曾和兄弟说起那老妇之事,但江湖上从未听说过这样一个妇人,道已在此居住多年;自然知道她的来历了。”

  银拂道人道:“那是十年前,贫道因罗盟主全家都在翻阳覆舟,事情太以突兀,因此贫道决心要弄个水落石出。当时曾化了半年时间踏遍鄱阳四周,每一个港湾村落,就是不曾找到罗盟主的尸体。”

  莫延年仰首向天,点点头道:“尹老儿得友如此,死而无憾!”

  银拂老人续道:‘无意中却给贫道在七江附近发现了几个可疑人物,那知对方也同样发现了贫道,这几个贼徒,一天之间,忽然隐匿不见。贫道自然不肯放过,一路追踪搜索,不想找到乌石一座小山脚下,贫道因那座茅屋盖在树林子里,显得不同寻常,自然非去看看不可——”

  尹天骐,关吉两人听的出神,睁大眼睛,望着银拂道人正待静听下文!

  银拂道人双目一抬,突然站了起来,朗朗笑道:“何方高人,既然驾临吕祖殿,怎不现身相见?”

  尹天骐,关吉同时蓦吃一惊,急急抬目朝外望去!

  莫延年坐着的人,身躯微微一震,哼道:“已经走了,此人内力之强,居然不在你我之下!”

  银拂道人微笑道:“他硬接了莫大侠一记无影神拳么?”

  莫延年拂须笑道:“老朽虽只用了四成力道,但他在苍猝之间发掌,挥手一拂,最多也只能发出五成功力。”

  尹天骐听的暗暗凛骇,自己坐在下首,不但没发觉到窗外来了敌人,根本没看到延年发掌,但他们已经互接了一招、由此看来咱己当真差的太远了!

  银拂道人眼看两人睑震惊愕,不觉微笑道:“人家早已走了,咱们还是谈咱们的,唔,方才贫道说到那里了?”

  关吉道:“道长刚才说到树林子里那间茅屋显得不同寻常,想进去看看。”

  银拂道人点头道:“不错,贫道还记得那茅屋前面,有一块小小空地,就在贫道飞身落地之时,突觉一股强烈剑风,横卷而来。差点把贫道头上道髻削落下来,贫道定睛瞧去,门首站着一个面蒙黑纱,手横阔剑的妇人。”口气微顿,续道:“贫道发觉她出手一剑,势道奇强,可当得江湖一流高手之列,但贫道在江湖上,不但从未见过也从来听说过,还有这样这位人物,正待出言相询!那蒙面妇人已经反开口了:“老道士、你能避开我出手一击,当非无名之辈,你来作甚?”贫道觉得她口气不善,只好说是误入林中,请她多多原谅。那知蒙面妇人一口咬定贫道是万盟主‘托塔天王万镇岳’派去的,声称若是接不下她十招,就休想生离树林一步。”

  尹天骐道:“道长和她动手了么?”

  银拂道人笑道:“贫道再三陪礼,她坚持非动手不可,最后她说出不动手可以,只要贫道承认是万盟主派去的,自断一指,便可放了贫道.贫道既非万盟主所差,自是不能胡乱承认,自断一指,也划不来,只好和她动手了。”

  关古道“道长这就接了她十剑?”

  银拂道人道:“此人剑法异常诡异,招中有招,连绵不分,说是十招,其实贫道何止接了她三五十招?”

  关吉间道:“没分胜负么?”

  银拂道人道:“她虽是一招之间,连绵不断,但还算守约,攻完十招,便自收剑,曾要贫道转告盟主,说十年之后,她自会找他去的,若是再要派人觑伺她的行动,她就要割下来人脑袋。”

  莫延年浓眉微皱,沉吟道:“她和万老大似有极深梁子?

  银拂道人颔首道:“莫大侠说的极是,只是贫道觉得她和万盟主之间,似非一般仇恨——”

  尹天骐道:“她好像是要向万老前辈索回一件东西。”

  莫延年奇道:“你听谁说的?”

  尹天骐道“是她自己亲口说的。”

  关吉笑道;“是了,她当时说,咱们接不下她一招,就得替她办一件事,大概就是这件事了。”

  尹天骐道:“不是,她说要当面向万老前辈索取,小弟只是帮她挡住所有阻拦她的人。”

  当下就把黑衣妇人说的话,详细说了一遍。

  莫延年道:“她自称仙子,委实有些神秘,嘿嘿,这下倒是把咱们两个老江湖都难倒了!”

  银拂道人道:“贫道昔年曾听李化子说过万盟主一段往事,只不知是否和她有关?”

  莫延年摇摇头,大笑道:“老化子徒子徒孙,沿街托钵,只要有人烟的地方,就有他的门徒,消息固然灵通。谣传也很不少,他说的话,该打个七折八扣。”

  银拂道人道:“不,此事倒是不假。”

  莫延年道:“那是什么事儿?老朽怎的从没听万老提过?”

  银拂道人徐徐说道:“此事关系一位妇女的名节,万盟主自然不会说的了。”

  莫延年双目一瞪,道:“会有这等事,万老大为人拘谨,怎会——”

  银拂道人笑了笑道:“莫大侠别误会了,此事万盟主当时只是无心之失。””

  莫延年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尹天骐,关吉二人,听他们说起托塔夭王万镇岳的往事,自然不好插口,只是坐在边上静静聆听。

  银拂道人道:“莫大侠大概总听说过雪峰老人吧?”

  莫延年想了想道;“兄弟少时,先师和兄弟述说中原武林人物,除了九大门派还有不少著名人物,像武林第一剑万石圃,魔剑麻九姑,雪峰山追风掌田尚——”

  “啊!”他突然口中啊了一声,翻目道:“莫非方才在窗外接我一拳的,会是追风掌的传人?”

  银拂道人微笑道:“莫大使怎么会有此想法?”

  莫延年道:“兄弟方才那一拳,发的无声无息,来人武功再高,等到发现,除了闪避,该已无法还手。对方事前并无防备,挥手一掌.就接住了兄弟撞去的掌力,除了‘追风掌’,天下那有这等迅速发掌的手法?”

  银拂道人呵呵一笑,点头道:“莫大侠既可证实此人发的是‘追风掌’,那就对了。”

  他没待莫延年发问,接着说道:“早在五六十年以前,雪峰山住着一位异人,大家都以雪峰老人相称。有人说他技出衡山,也有人说他出身少林。这也有个原因,据说他剑法盘旋如轮,颇多凌空发剑,和衡山‘神猿剑法’极相近似,但他的‘追风掌’,却又像少林不传之秘的‘百步神拳’。不但伤人无形,还能以发拳轻重,计算时日,令人伤发于几天之后,这一手法又极似言门的‘阴手掌’,总之,这位雪峰老人,确可当得集数家之长于一身的武林异人——”

  尹天骐心中暗道:“雪峰老人有这等厉害,自己怎会没听师傅说过?”

  他焉知雪峰者人已是七八十年以前的事,江湖上早就淡忘久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