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潭底,声兴浪作怪的究竟是什么怪物?是山精?抑是水魅?……正当水俊浩等六人目光凝注着潭中,心底暗暗惊疑不定之际,突闻一声龙吟,潭底陡地冒窜起一道赤红色的光芒,疾朝水俊浩射至。
“都侍卫”蓝兆祺忠心护主,不待水俊浩出手,猛然一声大喝,身形飞跃抢前,双掌疾推,劈掌空力挟着刚猛的劲风,直朝飞射至的赤红光芒劈去。
赤红光芒一自潭中射出,施佳佳也就立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急急大声喊道:“蓝都侍卫,不可以,这是‘赤龙神剑’。”
她虽是急急出声喝阻,但是仍然慢了一步,蓝兆淇的劈空掌力已经发出,无法收回。
“赤龙神剑”被蓝兆棋的劈空掌力一阻,剑身突然一歪,划起一道弧形,统空一匝竟然再度向水俊浩闪电般地飞射到o施佳佳一见连忙说道:“浩弟,神剑识主,快!左手挽诀,右手分光捕影,抓弩剑柄!”
水俊浩闻听,自是不敢怠慢,口中一声朗喝,左手一挽剑诀,脚下错步侧身,右手分光铺张、快逾迅电地直前执柄把手抓去。
神剑入握,只见剑长约三尺四五,剑身如水,隐泛赤红霞光,寒气森森迫人,剑光芒尾闪烁伸缩之间,只有尺许多长。
剑柄镶珠嵌玉,象牙吞石。两面均刻有两个阴文篆字“赤龙”。
这时,蓝兆祺三兄弟,施佳佳、慕容仪芳全都站立在水俊浩身旁两侧,欣赏着这柄“赤龙神剑”,均代水俊浩欢喜,发出声声由衷的赞美。
慕容仪芳忽然娇声说道:“水哥哥,有剑必有鞘,神剑即从潭中跃出认主,剑鞘亦必在潭中。”
水俊浩点首微微一笑,道:“芳妹妹此言颇有见地……”
他话声未落,忽闻一声宏亮的佛号:“阿弥陀佛……”
六人立时一齐循声注目望去,只见五丈开外的一块奇形巨石上,岸立着一位须眉俱白,满脸详和之气,脸色红若婴儿的灰袍老僧。
眼前所有之人,除慕容仪芳功力较弱外,其余五人莫不是内功深湛,十丈之内可辨片叶飞花落地声音的内家高手,尤其是水俊浩,三月苦修,内功更是突飞猛进,听觉可达三十丈左右。
然而,这老偕是何时到达五支左右之内,凭他们的听觉竟是丝毫无知,这实在太令他们感觉震惊了!
水俊浩心念忽然微微的一动,抱拳一拱,朗声问道:“老禅师由何方而来?”
老僧口喧佛号道:“阿弥陀佛,老僧云游四海,朝天下古刹寺庙,访天下名山幽胜,说是由何方来均无不可。”
水俊浩微微一笑道:“老禅师世外高僧,但不知何处名刹证果?法号如何称呼?”
老增双掌合十答道:“老僧受度牒渤海‘蓬莱’,法号‘了了”
水俊浩肃容说道:“老禅师既果海中仙山,又号‘了了’,想必是已参悟上乘佛理,空绝尘缘,万缘‘了了’了。”
了了禅师脸露洋和的笑容,朗喧佛号道:“阿弥陀佛,缘了九千九百九十九,只差一‘缘’未了。”
水俊浩道:“老禅师尚欠一‘缘’未了?”
了了禅师目光掠过水俊浩手上的“赤龙神剑”,缓缓说道:“剑缘。”
水俊浩道:“剑何缘?”
了了禅师双手合十,垂眉瞌目,缓缓说道:“赤龙神兵现,江湖起血腥,此剑杀机太重……”
水俊浩接道:“老禅师悲天悯人,敢莫是想要此剑?”
了了禅师双目这睁,神光有如电芒一闪倏逝,口诵佛号道:“阿弥陀佛,老僧若果向少檀越讨取此剑,未识少檀越意下如何?”
水俊浩俊脸神光一片湛然,朗声说道:“老禅师若为挽救武林苍山,消弥浩劫而取此剑,小生自当不吝奉赠。”
了了禅师微微一笑道:“少檀越是以此为条件么?”
水俊浩肃容说道:“神兵利器,本系应劫而出,老禅师获得此剑,若不尽其所能,使之痛饮魔血,岂非有违天运乎?……”
了了禅师口喧“阿弥陀佛”,道:“少檀越敢莫是以挽救武林苍生,消弥浩劫为己任,仗此‘赤龙神剑’诛魔卫道之雄心豪情么?”
水俊浩满脸正气凛然的朗声说道:“小生一介武林末学后进,虽不敢自夸以挽救武林苍生,消弥浩劫为己任,但‘金狮盟’大张杀伐,以‘顺我者生,送我者死’的口号横行江湖,欲图席卷武林,毁灭正义,君临天下……”
语声一顿,星目神光激射如电,豪气如虹的又道:“小生既脐身武林之列,岂忍坐视魔道猖獗,禁毒生灵,当仗此神剑倾全力以维武林正气,除魔卫道!”
他语声朗朗,音韵理做,神威凛凛,正气跃然,豪情万丈,令人心底不禁油然而生起一股敬意。
了了禅师高念了一声佛号,道:“少檀越侠骨义肝,正气凛然,一片雄心豪情,实为武林之福星,看来‘赤龙神剑’是得遇明主了。”
水俊浩一听,连忙谦逊地道:“不敢当,老禅师如此夸赞,岂不……”
他话未说完,了了禅师忽然向他摇手道:“埋潭底百数十年,少檀越苟非当代武林救星明主,它焉会出现飞投……”
语声微微一顿,他又接道:“老僧昔年受大帝托付,保管此剑剑鞘,如神剑所遇非人,要老僧仗此剑鞘设法收回神剑,以免多造杀机!”
水俊浩心中不由霍然一惊,暗忖道:“大帝仙逝之时,年高九十有八,距今日已百二十余载,这位老和尚既是昔年受大帝托付保管之人,当必是大帝同一时代的武林高人无疑,那他的年龄起码也有三甲子以上了……”
他心念正自飞转暗忖之际,忽闻施佳佳接口说道:“这等说来,老禅师昔年的名号,该当是‘金笔书生’了。”
了了禅师身躯忽然微微一震!口中喃喃自语的念了一句:“金笔书生”。
慈目倏张,神光电射地注视着施佳佳的秀面稍顷,双手合十的低喧了一声“阿弥陀佛”,道:“姑娘是哪位高人门下?怎知老僧昔年名号。”
施佳佳陡地跨前两步,拜伏在地的道:“大师伯,弟子施佳佳叩见大师伯。”
了了禅师愕然一怔,道:“姑娘你是?”
施佳佳道:“弟子‘玉仙子’门下。”
了了禅师神情突然显得非常激动的道:“啊!孩子,你且起来,你师父她好吗?”
施佳佳站起娇躯,流泪便咽的说道:“她老人家已于两年多前仙逝了。”
了了禅师乍闻噩耗,神色不禁忽然一黯,一双慈目中竟滚滚落下两颗泪珠,语音凄然的问道:“孩子,她的遗骸葬在何处了?”
施佳佳举袖抹试了一下眼角的泪痕,道:“葬在她老人家自己领为布置的一座墓穴中。”
了了禅师慈眉微皱了皱,道:“墓穴里的情形如何?是不是很大,布置得很考究吗?”
施佳佳摇摇头道:“弟子从未进入过,里面的布置情形,丝毫无知。”
了了禅师道:“是她不准你进入么?”
施佳佳道:“是的,她老人家一直严禁弟子人内一步。”
了了禅师道:“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施佳佳道:“不知道。”
了了禅师道:“你没有问过她?”
施佳佳道:“弟子不敢问。”
了了禅师道:“她对你很严厉吗?”
施佳佳道:“不,很疼我。”
了了禅师想了想,问道:“她的脾性很偏激,很坏,是吗?”
施佳佳道:“想起来时似乎有点是的,不过弟子经常习惯了,也并不觉得。”
了了禅师微一沉吟,道:“她是在快死之前,先行进入墓穴内去的吗?”
施洼佳道:“是的,连墓门也是她老人家于逝世前,自己亲手封闭起来的。”
了了禅师又问道:“她没有什么遗言交待你吗?”
施佳佳道:“没有!”
了了禅师道:“她不是已经死了,你从没有想过打开墓门,入内去看看吗?”
施佳佳摇摇头道:“没有,纵然有,也是不可能的事。”
了了禅师微感诧异的道:“为什么?可是墓门无法打开?”
施佳佳点点头道:“墓穴石门厚达八尺有余,重逾万斤,开启的机钮又装置在墓穴里面,从外面根本无法打开它!”
了了禅师双眉探锁,道:“墓穴在什么地方?”
施佳佳道:“在大帝洞府右边五十丈之处的峭壁下,师伯可是要去看看吗?”
了了排师颔首说道:“师伯原本以为‘剑缘’了后,便就功德圆满,万‘缘’了了,想不到你师父竟然……咳!”忽地“唉”声轻叹了口气,道:“师伯必须得一尽人事,设法进入墓内去看个究竟了!”
施佳佳听得心念微微一动,问道:“师伯,墓内难道会有什么不对吗?”
了了禅师道:“也许没有什么,但愿只是师伯的多虑就好了……”
语声微微一顿,探手自僧袍大袖内取出一柄两面均皆嵌着、一条栩栩如生的赤龙剑鞘,递给水俊浩肃容说道:“孩子,这柄‘赤龙剑鞘’乃万年蛟皮所制,两面嵌着的‘赤龙’,则系纯金溶合‘天蚕丝’铸成,老僧已代大帝保管了百多年,现在你既已得到‘赤龙神剑’,剑鞘也应当归你所有。从今以后,你便是它真正的主人了,望你妥慎的保管使用它,切勿任它落人恶魔手内,枉杀无辜,徒造无边杀孽!”
说罢,双手捧着剑鞘,递给水俊浩。
水俊浩神色肃然的躬身说道:“晚辈敬谨受教,当以此身妥保神剑。”
他恭敬地双手接过剑鞘,将剑纳入鞘内,佩在腰间。
了了禅师颔首详和的微微一笑,旋又庄容说道:“神剑深埋潭底历经数十载岁月,此番应劫而出,带有奇重无比的杀机,老僧希望你能上体天心,本我佛慈悲胸怀,多多予人自新向善之机,慎勿滥肆杀戮,有违天和!”
水俊浩肃容说道:“晚辈谨记老禅师之训诫,若非逼不得巳时,决不妄用此剑就是!”
了了禅师含笑点了点头,目光突如两股电炬般的注视着施佳佳稍顷之后,忽又转变得慈祥的向施佳佳招招手,道:“孩子,你过来。”
施佳佳依言挪步轻轻的走近了了禅师的面前。恭敬的垂前说道:“弟子敬德师伯的训诲。”
了了禅师缓缓抬起了一只手掌,近在施佳佳的头顶“百公”穴上,垂眉闭目,慈样的脸上现露出一片和蔼、庄严的神情。
水俊浩和慕容仪芳,蓝氏兄弟三人等,奇异的注视着了了禅师和施佳佳脸色神情间的变化,虽然都不知道了了禅师此举是什么用意,但因了了禅师是施佳佳的师伯,他们心中均甚明白这位佛门高僧,定必是在施展什么佛门玄功成全施佳佳,对施佳佳有着莫大的好处和助益的。
果然,俄顷之间,施佳佳那如花般的娇靥上,渐渐的泛现起一片圣洁的光辉,神情安详,犹如一尊高贵的女神。
此刻,她星眸微合,心灵上充满着一片和详之气。有着从未有过的宁静,心智空明,百念俱清,恍如沐浴在晨风朝阳中,身心感觉无比的舒畅!
约摸经过半盏热茶的时光、了了禅师的手掌这才离开施任佳的头见轻吁了一口气,慈祥的含笑问道:“孩子,你现时心中感觉得怎样?”
施佳佳睁开秋水似的双瞳,盈盈下拜地道:“谢谢师伯的成全!”
了了禅师慈蔼的待施佳佳拜罢,站正娇躯,这才和蔼的问道:“孩子,你知道师伯对你施用‘慧光透体’吗?”
施佳佳道:“弟子敬听师伯的训示。”
了了禅师缓缓说道:“‘因为你的杀孽太重了,师伯恐怕你将来会走上你师父的后尘,所以才施展‘慧光透体’,替你化去暴戾杀孽之气,以你的武功才智协助水少檀越拯挽浩劫,维护武林正义,除魔卫道!”
施佳佳听后。芳心不由极是感激地说道:“谢谢师伯的成全,弟子决心不辜负您老人家的训诲厚望!”
了了禅师微点了点头,转向水俊浩道:“水少檀越,佳佳是老僧的师侄,现在老僧便以她师伯的身份替她作主把她许配给你。自今以后,她就是你的人了,希望你好好的待她,爱护她。”
其实,水俊浩和施佳佳已经海誓山盟,早在几个时辰之前,她就已经是他的人了,了了禅师此举可算是多余的。
事情虽是如此,但有了了禅师以师伯的身份替施逢佳作主,总比他们二人私订鸳盟的名正言顺。
所以,水俊浩闻言,立即跨前一步,朝了了禅师恭敬的拱手一揖,躬身说道:“多谢老禅师厚爱,晚辈定然不负命谕,婷婷的待她,爱护她。”
说完,目视施佳佳深情地一笑。
女孩子家都有着害羞的天性,施佳佳夜来虽然已经亲口答允了个郎的婚事,但那是在洞口中,毕竟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
现在了了禅师替她作主许婚,她芳心里困是没有丝毫的不愿,可是当着慕容仪芳等人面前,总是很难为情的,使她不禁立时霞飞双颊,娇靥羞红……尤其是水俊浩那朝她深情的一笑,这就不由使她更觉羞涩难当的低垂下螓首。
了了禅师虽然是一位世外高僧,但目睹施佳佳这低下头来,羞答答的情景,也不由得哈哈一笑道:“孩子,别害羞难为情了,你们该可以走了。”
施佳佳把头一抬,望着了了禅师道:“师伯,您老人家不要弟子陪您去看师父的陵墓吗?”
了了禅师摇摇头道:“不用了,你们去吧,在江湖上一切小心些。”
话落,水俊浩等人只不过觉得眼前灰影一闪,急忙掉头定睛看时,了了禅师已自他们身旁越过,远在三十多丈以外。
***。
江南三月,草长莺飞。
初春,在江南地方,正是风光旖旎,游人如织的季节。
春阳娇俯的照哂着大地,和风轻拂,枯黄的草木在逐渐地复苏萌芽,发出了青绿幼嫩的枝叶儿,满眼尽是生气蓬勃清新的景象。
这时候,江南道上,郊野乡间,到处都可以看到三三两两游春踏青的游客。春光极明媚,景象极清新怡人悦目。
但是,水俊浩和施佳佳、慕容仪芳等三人,此刻却均皆无心欣赏它。他们离开黄山,便在黔县购买了三匹代步的健马,纵骑飞驰,直奔江西。
在鄱阳湖畔,距离湖滨只有里许地方,有一座占地十亩大小的竹林,竹林中搭盖着一排三问湔后两进、门向湖面的茅屋。竹林外面,张晒着三数张渔网。
此刻,时当未末左右。一个年约三十来岁的精壮汉子,正在一心一意的整理着渔网上的绳索,另一个十五六岁面孔黝黑的少年,则在修补破网。
忽然,面孔黝黑的少年停下手上修补的工作,抬起头来双目灼灼的望着那精壮汉子说道:“‘王三,你猜慕容姐姐今天会回来吗?”
原来这精壮汉子正是三个月前水俊浩新收的仆从王三,至于那面孔黝黑的少年,则是此地竹林茅屋主人,“鄱阳渔隐’,褚公亮的爱子褚明远。
王三闻言,也就停下手上整理绳索的工作,朝褚明远笑了笑,道:“我猜慕容姑娘和水公子今天如果不到,明天一定会到,你以为如何?”
褚明远道:“我猜他们今天一定会到。”
王三笑道:“你是不是又想和我打赌了?”
褚明远道:“你敢不敢?”
王三笑道:“我真有点不敢了,每次和你打赌,我都没有赢过。”
褚明远不禁很是高兴地哈哈一笑,道:“这么说来,.你已经心服了我了。”
王三两手一摆,‘做作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道:“没有办法。”陡闻一阵急促如雷的蹄声远远传来,心中不由立时一动,朝褚明远笑说道:“可能真是水公子和慕容姑娘来了。”
说罢,便抬首朝马蹄声传来的方向眺目望去,褚明远也跟着王三抬首凝目眺望。
远处,百数十丈开外,三骑健马,十二只铁蹄腾跃,奔行如龙,风驰电掣般的飞驰奔来。
王三自经水俊浩传授内功口诀,迄今虽只不过三月有余的时间,但由于他天生异禀,又肯用功,早晚按照口诀调息运气勤修,内功进度神速非常,已经有了相当的成就,目力也大异常人。眼前他的目力,虽然尚不能暗中视物,但在白昼间,百数十丈左右的事物,已均能看得非常清楚。
因此,他一见飞驰奔来的三匹健马上之人,正是水俊浩和慕容仪芳姑娘与一个绿衣少女时,不由顿然兴奋非常的说道:“真是水公子来了。”
话声未落,人已迈步飞奔向前迎了上去。
褚明远自幼即经其父“鄱阻渔隐”褚公亮调教苦练,家学渊源,内功武技都已颇具相当火候,目力也自比王三只强不弱。
他虽然没有见过水俊浩,但慕容仪芳却是他认识的,王三纵然不说“真是水公子来了”,他也会知道三人中的青衣少年定是“圣手赛华佗”爷爷盛赞为人中之龙,使他心仰已久的水俊浩无疑。
王三飞奔向前迎了上去,他便立即快步跟随在王三身后往前迎去。
恍跟工夫,三骑健马已奔至近前。
水浚浩一见王三和一个面孔黝黑的少年飞奔迎来,便和施佳佳、慕容仪芳二位姑娘一齐勒缓停马。
王三一直奔至水俊浩马前,弯膝跪地叩头道:“小的叩见公子。”
水俊浩剑眉微微一皱,连忙摆手道:“王三,你赶快起来,以后千万不要如此行礼。”
王三挺身站起,垂手恭敬的答道:“是,小的遵命。”
水俊浩和二位姑娘各自飘身下马,王三连忙上前接过三人手上的马组。
锗明远走近慕容仪芳面前喊了声:“芳姐。”
慕容仪芳向他微微一笑,道:“远弟,你快上前拜见水公子吧。”
褚明远转向水俊浩行礼,道:“小弟褚明远拜见公子。”
水俊浩虽然并不认识错明远,但在路上已听慕容仪芳说过,知他乃是“鄱阳渔隐”褚公亮之子。
褚明远向他行礼拜见,他便连忙拱手回礼的笑说道:“诸兄弟,请不要客气。”
慕容仪芳接着又道:“那是施佳佳姐姐,也上前行礼见过。”
褚明远便又向施佳住行礼道:“施姐姐,小弟褚明远拜见。”
施佳佳侧身检任还礼道:“不敢当,诸兄弟请别多礼。”
慕容仪芳问道:“远弟,常姐姐的伤势已经完全复原了吗?”
褚明远点点头道:“常姐姐伤势虽已完全复原了,但是……”语声微微一顿,黝黑的脸上忽地浮现出一丝难过的神情,接道:“人却一天一天的憔悴消瘦下去。”
水俊浩和施佳佳慕容仪芳三人全都不由一怔。
慕容仪芳旋即目注褚明远问道:“远弟,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褚明远道:“她为了没有能保护住仪范仪蕙,有负公子的托付,很对不起水公子,内心深感不安,整天里沉慢慢的,脸上从未现露出一丝笑容。”
“哦……”慕容仪芳轻“哦”的望了水俊浩一眼,道:“我爷爷没有劝劝她么?”
褚明远道:“‘劝有什么用,你爷爷和我爹,我和王三都劝过她,但是一点也不发生效用的。”
施佳佳忽然目视水俊浩道:“浩弟,这就要靠你的力量了。”
水俊浩一怔,道:“靠小弟的力量……”
施佳佳点点头道:“嗯,我相信除你以外,没有任何人能有力量解除她内心上的不安和沉况,否则……”语声一顿,悠悠的接道:“她将会为此悒悒不安而死!”
水俊浩心中不禁一惊!道:“会有这么严重?”
施佳佳道:“你可是以为我在危言耸听!”
水俊浩正容说道:“小弟怎会作如是想,不过……”
施佳佳接道:“不过怎样?”
水俊浩剑眉微蹙地道:“这是为什么呢?”
施佳佳含蓄的微笑,道:“其中的道理,慢慢的你自会明白的。”
水俊浩略一沉吟。忽然恍有所悟似的说道:“小弟明白了。”
慕容仪芳娇笑着问道:“浩哥哥,你明白什么了?”
水俊浩含笑说道:“只要我当面告诉她,她已经尽了最大的力量并不是她没有尽责,而是对方的武功身手太高,非她所能敌,她根本无法兼顾仪范仪惠,我也决没有一丝责怪她的意思,这样,她心中就不会再有什么不安和沉悒了。”
说罢,目视施佳佳,意思好似在问:“姐姐,小弟说的对不对?”
施佳佳当然明白他目视的意思,使即点头含笑说道:“你这样的说法,也许确能使她心中会感觉好过些,不过,真正的问题却不是如此简单的。”
水俊浩愕然道:“为什么?”
施佳佳神秘的一笑,道:“这是她心里的秘密。”
目光倏地转向慕容仪芳笑盈盈的问道:“芳妹妹,你说是吧?”
慕容仪芳的才智虽然不如施佳佳,但也可是个聪明绝顶的姑娘,她岂会听不懂施佳佳话中的弦外之音,问她的含意。
因为她自己的心里也有着和常婷婷同样的秘密,她怎么好意思同意施佳佳之言,回答说”“是的”呢!
当下粉脸不由微微一怔,娇嗔地白了施佳佳一眼,道:“小蛛又不是她肚里的蛔虫,她心里是不是有什么秘密,小妹怎会知道。”
水俊浩眼见慕容仪芳忽然粉脸生霞,又娇羞又白眼的神情,心中不禁甚是迷惑不解的暗道:“这是为什么呢?看她这种神情的样子,明明是知道的,为何要推说不知道,而常婷婷心里又究竟有什么秘密,与我何关呢……”
他暗想至此,脑中忽地闪过一点灵光,忖道:“啊,难道是……”
突然竹林内响起一个苍劲的声音,打断了水俊浩的思绪暗忖,说道:“远儿,贵客驾临,你怎不肃客人内,站在一边发的什么呆。”
随着话声,走出一个渔翁打扮,颚下灰白短须,年约五十上下和一个鹤发童颜,银胡飘胸,身着一袭青袍,八旬左右的老者。
水俊浩一见,已知这青袍老者就是名倾天下武林的“圣手赛华伦”慕容仲贤,渔翁打扮的老者则是“鄱阳渔隐”褚公亮无疑。
“爷爷。”慕容仪芳一声娇呼,白衣飘闪,娇躯宛如飞鸟投林般的扑向“圣手赛华伦”
的怀内。
褚公亮朝水俊浩抱拳一拱道:“公子驾莅,老朽未及远迎,尚请原谅。”。
水俊浩连忙拱手一揖还礼道:”不敢当,猪大使如此客气岂不折煞小生么,倒是小生此番冒昧前来打扰,心中深感不安得很,尚祈褚大侠勿予见怪是幸。”
话落,立即转向“圣手赛华代”拱手躬身一揖,歉疚的说道:“‘晚辈有负所托,内心实感惭愧无颜……”
他话来说完,语末尽意,慕容仲贤已微笑地摇手阻止他道:“少侠请勿自责引以为疚,此事依照实际情形说来,既不能怪你更不能怪及常姑娘,盖以‘青海三怪’武学功力,别说是常姑娘和芳儿二人对付不了,就是老朽亲在,是否能够兼顾得了两个小东西不被他们掳去,也还难说得很呢!”
慕容仪芳在旁接口道:“爷爷,你判断错误了,掳去范弟蕙妹的并不是‘青海三怪,。”
慕容仲贤一怔,道:“他们是谁?”
慕容仪芳道:“‘金狮盟’的属下,姓名则不知。”
慕容师贤问道:“你怎知他们不是‘青海三怪’的?”
慕容仪芳微微一笑,正待细述情由之时,忽闻一声急促的娇喊:“公子!”
只见常婷婷自竹林内飞步奔出,扑身跪在水俊浩的脚前,泪流满面,语声哽咽凄楚的说道:“公子,妾身实在太无能,太愧对公子,没有脸面见公子!”
水俊浩连忙安慰说道:“常姑娘,你快请起来,也千万不要这等说法,这实在并不是你的无能,而是对方的武功身手太高了,何况你已经尽了最大的力量,为此身负数处内外的重伤,几乎丧命呢,于情于理,你都实在毫无愧对我之处……水俊浩语声微微一顿,又接道:
“倒是我累及姑娘受了许多的伤痛折磨,应该对姑娘深感抱歉才是!”
常婷婷抑止住哽咽,跪在地上仰起一张憔悴苍白,泪痕斑斑的粉脸,望着水俊浩迷幽幽的说道:“公子,你为什么不严厉的责怪妾身一顿呢,你可知道你虽是如此宽怀大度的原谅安慰妾身,但妾身内心反会因而更感歉疚不安的!”
她语音幽幽,神情凄迷,满脸泪痕斑斑,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令人心中十分侧然,大是不忍。此时此情,别说是对她施以严厉的责怪,就是稍重一点的言词,也会觉得不忍出口。
因此,水俊浩闻言之后,剑眉不由微皱了皱,语声极其温和的说道:“婷婷,你应当知道一件事情的对与非。仪范仪蕙的被掳,倘若真是你的过失,没有尽到保护的责任。我会毫不容情的责怪你的,但是你已经尽了最大的保护力量,我怎能责怪你呢……”
他语声略顿了顿,又道:“何况当时还有慕容姑娘在一起,若说这是你的过失,而慕容仪芳的过大也就更大了!”
常婷婷嘴唇微动,才待要再说什么时,施佳佳忽然上前一步,弯腰伸手挽起常婷婷的娇躯,含笑说道:“婷婷妹,你别再多说那些引疚自责的话了,浩弟弟乃是个作常明理之人,这种事情,他如何能责怪你呢、否则、他岂不是个不通事理,薄情寡义的人么!”
常婷婷身不由己的被施佳佳挽着站了起来,但因为她从未见过施佳佳,而施佳佳却喊她“婷婷妹妹”,不由顿时脸露迷惑之色,怔然的望着施佳佳伺道:“姐姐你是……”
施佳佳微微一笑道:“我叫施佳佳,妹妹你不认识我,我可是早就认识妹妹了。”
—常婷婷心中颇感诧异的道:“姐姐是在何处识得小妹的?小妹怎地纵然无知。”
施佳佳笑道:“就是他赴约黄山五老峰的那天夜晚。”
常婷婷忽地恍然若悟的道:“啊!那天夜晚故意戏要小妹,送信还剑的人便是姐姐,是吗?”
施佳佳点头微笑说道:“妹妹,你生姐姐的气吗?”
常婷婷摇头道:“当时小妹的心中确是很生气,但是后来看到那封信和剑,知道是公子的朋友时,便一点也不气了……”语音一顿,望着施佳佳道:“那天姐姐为何不肯和小妹见面呢?”
施佳佳轻声一笑道:“怕你误会呀!”
常婷婷不禁一怔,道:“怕小妹误会什么?”
施佳佳突然附着常婷婷的耳朵,也不知道说了两句什么,竟使常婷婷苍白的粉脸儿上,忽地泛生起一层红晕,两只水汪汪的明眸似有意若无意的瞟视了水俊浩一眼,黯然不语的低垂下了头。
这时,慕容仪芳已利用这段片刻的时间,简略的向“圣手赛华伦”述说了掳劫仪范仪想之人,如何不是“青海三怪”和“青海三怪”已经受命即将假作接受“金狮盟”的邀请,前往人盟卧底,探听该盟各项权密,并相机救出仪范仪葱二人;以及施佳佳的来历师承,其师伯“了了”禅师代为作主,已将她婚配给水俊浩的经过详情。
***。
夜,二更时分。
一轮皎洁明亮的圆月高悬在穹苍,四周疏落地点缀着闪烁的星星,像似无数少女们眨动的大眼睛。
清风徐拂,都阳湖的湖面上荡漾着轻轻的涟符,在明月的光辉下,闪耀着一片如银般的湖光。湖畔,那有节奏的“拍拍”
音响,正是湖水和沙滩、湖岸的热情密吻。
停泊在湖岸的渔舟,为数虽然不少,但习惯于日出而作的水上渔家,此刻大都均已就席安枕,进入了睡多,只能看到一两处渔舟上尚还有亮着的灯火。
夜,清风,明月,加上平静如镜的湖面,滟滟的波光……这正是一个充满着诗情画意、极美的晨光,令人心醉陶然。
一阵急骤紧密的马蹄声,敲碎了鄱阳湖畔的静温,也惊破了渔舟上一些渔子的好梦。
是什么人?竟在这时候在湖岸上纵马疾奔,扰人睡眠,惊人好梦,真是可恨亦可恼!
被惊醒的渔子们,都不禁好奇的轻轻拉开了芦席做成的舱蓬,悄悄的探首出来朝岸上张望。月光下,只见一行十余骑健马,纵跃如飞的奔向他们素来尊敬的褚老爹的竹林。
这些人显然都是江湖人物,在这夜静更深时刻,他们来找请老爹干什么,是褚老爹的朋友?还是仇家……渔子们心中都不禁在惊奇的暗付,也在为褚老爹暗暗担心。
幌眼工夫,十余骑健马已奔至竹林十支左右地方,霍地一齐勒组停住,纷纷跃下马背,移步朝竹林逼近。
陡然,一声哈哈大笑暴起,“鄱阳渔隐”褚公亮自竹林内缓步走出,朝竹林逼近的十多个黑衣人立时脚步一顿,一齐停身-站住。
这十多个黑衣人不但完全是一般的穿着打扮,而且一式的蒙面黑巾,只露出一双精光灼灼的眼睛,使人看来有点神秘莫测之感。
“祁阳渔隐”褚公亮目光扫视了这群蒙面人一眼,虽然暗自微皱眉头,但神色却仍镇定如常的朗声问道:“诸位何来?深夜惊临有何见教?”
一个蒙面人越众而出,朝褚公亮微一抱拳,嘿嘿一笑道:“有点小事,特来奉访请大侠。”
褚公亮道:“但请明言,褚某当洗耳恭听。”
蒙面人道:“请问褡大侠,今天午后是个是有一位少年书生和二位姑娘前来诸大侠府上呢?”
褚公亮微一点头道:“不错,是有这回事。”
蒙面人问道:“他们现在何处?”
褚公亮道:“现在舍下。”
蒙面人道:“他们是褚大侠的朋友。”
褚公亮道:“是的,尊驾可是要找他们!”
蒙面人嘿嘿一笑道:“不错,老夫正要找他们,便烦褚大侠请他们出来一谈如何?”
褚公亮笑道:“尊驾找他们何事?”
蒙面人道:“有点小事。”
褚公亮道:“尊驾何人?”
蒙面人道:“‘金狮盟’护法总监。”
褚公亮道:“尊驾的名号?”
蒙面人嘿嘿一笑道:“老夫‘琼岛狂人’公孙楚。”
褚公亮听得心头不禁怦然一震!暗忖道:“这魔头怎地还活在人间,难道三十年前的传说失实,并未真的死去不成……”
原来“琼岛狂人”公孙楚,乃是八十年前的一代凶魔,性情狂恶,一生纵横江湖,杀人无算,武林上道侠义之上,虽然颇有除此恶撩之心,但因此级一身武学功力高绝,大都不是此撩之敌,而不敢轻捋虎须。
后来在三十年前,此獠偶因细故毙杀了当时十大凶人“云雾三丑”的爱徒“辣子郎君”
华尚武,恼怒了“三丑”向其寻仇,拼搏于“伏牛山”中,此獠武学功力虽然高绝一时。但焉能挡得住“三丑”联手猛攻,干力拚数目招后,终因寡不敌众,重伤在“三丑”手下、倒地不起。
当时,“云雾三丑”皆以其已气若游丝,最多也无法活过二个时辰,为要使其备受死亡的痛苦折磨,逐未出手立时致其死命便将离去。
也是此獠命不该绝,“云雾三丑”走后不久,恰值一牧羊村重经过当地,见其未死,乃采山中不知名之草药喂其服下。
牧羊村童也不知该草药是否能救人活命,只因屡见羊病辄自去啮食该草药病即告愈,故采该药以喂之。
公孙楚内功本极深厚精湛,身负内伤虽然奇重,但心脉未断,自经牧羊村童喂以草药后,渐觉体内气机缓缓增强,心中不禁大喜,便即躺在地上不动的慢慢试行运功调息自疗伤势,终于因而获救不死。
旋后,他佳佳在这牧羊村童家中静养了月余,直到内伤完全痊愈复原,这才带着牧羊村童悄悄返回琼岛,并将牧羊村童收为弟子,传以武功。
公孙楚返回琼岛之后,便即勤练武学绝功,俾备异日找寻“云雾三丑”复仇雪恨。
但是,当他自信武学功力已较前更为精进,足以敌得“云雾三丑”时,“云雾三丑”却已被另外的仇家所杀!
自是以后,他便一直隐居在琼岛中,一心传授牧羊村童的武功,迄今三十多年,未再履足江湖。
因此,江湖人物大都只知公孙楚已毙命在“云雾三丑”的手下,而并不知道遇救仍然活着的经过。
褚公亮闻听他报出名号,心头方自惊震暗忖之际,陡闻朗然一声长笑,水俊浩儒袂飘飘,腰悬长剑,缓步自林中从容而出,随在他身后的则是施佳佳、慕容仪芳二女和褚明远、王三等四人。
水俊浩缓步走至格公亮身侧停身仁立,俊脸神情冷凝,目光湛湛地的扫视了群贼一眼,望着公孙楚冷冷的道:“尊驾要找水某何事,现在可以说了。”
公孙楚双目如电地射视着水俊浩,嘿嘿一不冷笑道:“小子,‘无胆书生’田必正可是你杀的?”
水俊浩道:“不错,怎样?”
公孙楚道:“你为何上此毒手?”
水俊浩道:“他乘人不备,背后偷袭,实是死无余辜!”
公孙楚道:“你知他的来历师承吗?”
水俊浩道:“不知,也不屑问得。”
公孙楚冷冷地道:“老夫现在告诉你如何了”
水俊浩淡然地道:“承情,承情。”
公孙楚嘿嘿一声冷笑道:“他乃是老夫的爱徒。”
水俊浩神色从容如常的微微一笑,道:“你是为替他报仇来的了。”
公孙楚一声狞笑道:“不错,你既然明白便赶快自裁吧。”
水俊浩剑眉微微一哂,冷冷的道:“办不到!”
公孙楚双目一瞪,凶光电射的道:“你是要老夫动手。”
水俊浩道:“水某并不反对。”
公孙楚陡然一声狂笑,道:“小子,你有多大的功力,在老夫面前竟也敢如此逞强,实在胆大狂妄得很,老大若不成全你,将你毙杀掌下替爱徒报仇,也就枉在武林中争雄了!”
接着,倏地一声沉喝道:“接掌!”
声落掌出,单掌疾推,劲气撼山动岳,刚猛无涛的猛朝水俊浩劈至!
这老魔头的一身功力确实不同等闲,虽只是毫未作势的单掌一推,其声势威力之强猛,即足以惊世骇俗。
水俊浩一见,自是不敢怠慢轻敌,立时朗然一声大喝,圈臂扬掌,吐力硬迎!
这时,褚公亮和施佳佳、慕容仪芳、王三、褚明远等人,都已飘身后退数尺站立。
“砰!”
双方掌力接实,一声巨响大震中劲风四射,地上的沙土飞扬,二人身形同时一晃,各自后退了一大步。竟是个半斤八两,功力悉敌,不分上下。
站立在公孙楚身后的蒙面人和站立在水俊浩身后的褚公亮等人,立时全都被二人的掌风劲气逼得立足不住,纷纷挪身后退丈外。
“琼岛狂人”公孙楚心头不禁凛然一惊!此刻,他这才相信卓镇东所言不虚,对方虽只是个弱冠之年的少年,而功力之高,委实不可轻视。
水俊浩心中也自然是骇然暗自警惕,深知老魔头功力果是深厚精纯,自己若非在大帝洞府苦修三月,内功大进,今非昔比,如是三月之前,只怕就这一掌硬拚,便已相形见绌,落处下风了。
由于这一掌的硬拚,双方心中都已明白有数,遇上了劲敌!
于是,双方在身形后退一步之后,立即各自凝神敛气,目注对方,岳立不动,暗暗运气调息,提聚功力。
蓦然间,空气显得无比的沉静起来,在沉静中更蕴蓄着一股窒人战栗而又紧张的杀机!
‘双方都在全神贯注、目光灼灼地逼射着对方,彼此都不愿轻妄抢先出手击敌,而在寻找对方的空隙弱点。情形已是很明显,双方都有如拉满了的弓弦,不发则已,一发必将是石破天惊,雷霆万钧的一击!
时光虽仍和往常一样,在一秒一分的消逝着,但于此刻,却令人觉得有特别的冗长之感!渐渐,两人的身形在缓缓的移动,每移动一步,地上便显出一个深达半尺许的足印。
突然“琼岛狂人”公孙楚一声震喝,双掌平胸齐推,两股掌力汇成一道汹涌的狂流,威势有如雷霆万钧地猛朝水俊浩击到!
水俊浩陡然一声大喝,也是双掌齐推,发出九成功力硬迎!只听得“轰!”的一声巨响大震,威势力造果真有着石破天惊,较前一掌硬接强猛数倍!
但见狂飙骤起,劲气排空,!”及四五丈方圆,站立在二人身后的双方众人,全都顿然觉得劲气扑面,立足不住,身不由已的纷纷再度挪身后退不迭!
这一掌硬拚的结果,双方身形一晃,虽仍然不分轩轻,功力悉敌,不过这次却各自后退了三大步。
接连两掌硬拚硬接,虽然谁也没有占着丝毫的便宜优势,但水俊浩却因‘而豪气大壮,陡然一声朗喝道:“公孙楚,你也接我两掌试试!”
喝声中,脚下倏地前跨数尺,双掌齐推,倏朝公孙楚当胸击去!掌发雷动,霹雳暴响,声威刚猛绝伦无匹!
原来,水俊浩于豪气的大壮中,竟然运起了甫具七分火候的“霹雳神功”掌力。
公孙楚一见水俊浩发掌击来,掌挟霹雳暴响七声,威力声势与前完全大异,心中虽是木禁凛然一惊,但却一时未及想到,这竟是百数十年前,“霹雳大帝”威震天下武林,当者莫不披靡的“霹雳神功”掌力。
只听他口中猛然一声大喝,双掌齐推,劲风掌力如诗,霓以十成功力对着水俊浩的掌力击出!两股刚猛绝伦的掌力苎接,“轰’’然一声巨响大震。劲风狂飙飞卷激射中,水俊浩身形一晃,后退了三大步。
公孙楚却顿感胸头如受千斤重锤猛击,心神一震,不禁发出一声闷哼,身躯竟被震得连退了七八个大步,脚下方能勉力拿桩稳住。
不过,脚下虽然勉力拿桩稳立,但已无法及时抑止住胸中翻腾上涌的气血,只觉得喉头一甜,忍不住张口喷出一口鲜血。显然,在这一掌硬挤下。他内腑已被震伤,连忙暗提一口丹田真气,凝立当地,调息行功自疗。
站立在公孙楚身后五大而外的十四个蒙面人见状,心中不禁全都骇然大凛,立时身形纷纷前跃,“呛啷啷”一阵寒光暴闪,已各自撤出步刃,将公孙楚护住,蓄势凝神戒备,以防水俊浩乘危出手突袭。
但水俊浩神定气闲的岸然挺立原地,脸色神情一片冷漠,根本没有一点乘危出手突袭之意,见状不由冷然一晒,道:“诸位不必如此紧张,在下决不是那种乘人于危,不顾江湖道义的卑鄙小人!”
十四个蒙商人眼见他这等神情气度,又是如此说法,心中虽也有点相信他可能确实不会乘危突袭,但却无人收起兵刃,也无人答话,一个个仍然目光灼灼,蓄势凝神戒备依旧。
只见水俊浩双目湛湛有如两股冷电的缓缓扫视了十四个蒙面人一眼,复又一声冷笑,说道:“在下若果要于此时出手取他的性命,诸位人数虽多,只怕也无法能够阻止得了在下的……”
十四个蒙面人听得心头不由齐皆一震!
水俊浩语声顿了顿,接着又道:“在下行事为人向来光明磊落,纵然真要取他的性命,亦必待他运功疗伤完毕,自认有足以与在下一搏的力量时方始为之,诸位请放心好了!”
说罢,负手望天;不再出口多言。
“琼岛狂人”公孙楚武学功力精深高绝,自六十年前出道江湖,纵横三十多年,生平鲜遇敌手,因而养成了他狂傲的习性,博得一个“狂人”的外号。三十年前,“云雾三丑”向他寻仇,他以一敌三,力战数百招,虽然几乎丧命,但若论单打独斗,即连十大凶人之首的“赤发鬼生”乌克虎,只怕也不过是他三百招之敌而已。
这真是他做梦也料想不到的,三十年苦修,功力更进的今天重出江湖,碰上了水俊浩这样的一个少年书生,竟然接不下对方的一掌,落败而负伤当场,实在太使他惊骇了!
此刻,他才知道,对方虽然只不过是不足弱冠的年纪,实是身怀奇绝功力高不可测的内家高手,还较卓镇东所言和他自己所想像的尤高!
***。
水俊浩负手望天,神情潇酒而悠然。
“鄱阳渔隐”褚公亮、施佳佳、慕容仪芳、给明远、王三等五人,静静的并立在水俊浩身后五丈以外地方。
十四个蒙面人依旧各自手横兵刃,护卫在“琼岛狂人”公孙楚的周围。
空气,显得特别的沉静,沉静得令人胸中有点儿窒闷……约摸经过了半个时辰的光景—
—突然,一声轻吁,打破这沉静的气氛,“琼岛狂人”公孙楚挺身一跃而起。
他目光略一扫护卫在周围的蒙面人,微一摆手,十四个蒙面人立时各自收起兵刃,飘身退往一边站立。
水俊浩仍然负手仰望着天空,对于公孙楚的运息行功醒来,似乎丝毫未觉。
公孙楚双目精光灼灼电射地望着水俊浩嘿嘿一声冷笑,道:“水俊浩,你功力果然不凡,不过……”
他话未说完,水俊浩倏地冷冷地接道:“这一掌你败的不服是么?”
他说时双手依然背负在后,目视夜空,连看也未看公孙楚一眼,显然意含轻视,根本未把眼前的这一代“琼岛狂人”放在眼下。
公孙楚“琼岛狂人”三十年潜修,功力更进,修养增深,狂性也随之较诸当年减少了不少,虽明知水俊浩身怀奇绝功力、但在这等轻视的言意下,不禁立被激怒的心头火焚,一声狂笑道:“不错,老夫一时轻敌大意,乃才被你所乘。”
水俊浩一声冷笑,道:“你可是还想与我再战一场?”
公孙楚道:“势所必然。”
水俊浩冷冷道:“你伤势已经复原了么?”
公孙楚嘿一笑道:“凭你这么一掌之力,焉能要得了老夫之命。”
水俊浩淡淡地道:“在掌力上你已经决不是我的敌手,可是想在兵刃上和我一决胜负,以挽回脸面!”
公孙楚目光掠视了水俊浩腰下黑巾套着的长剑一眼,心中忽地一动,道:“老夫自信掌力虽然并不弱于你;适才只是一时大意轻敌之故,不过,你既然这么说,老夫便就领教你剑术上的造诣好了。”
说罢,伸手解下围在腰间的一根五尺多长,儿臂粗细的统筋软鞭,一抖一震,发出“叭”的一声暴响,喝道:“你亮剑!”
水俊浩目光自夜空中缓缓收回,右手摸了摸腰间的剑柄,但并未撤出剑来,望着公孙楚冷然一哂,道:“你只管出招吧!”
公孙楚见他只伸手摸了摸剑柄,并未撤出剑来,心中不由怒骂道:“小子,你太狂了!”
心中在怒骂,口里却已是一声暴响,震腕抖鞭,内家真力贯注鞭身,笔直的,快逾电光石火般疾奔水俊浩面门点到!;这老魔头昔年纵横江湖之时,虽然极少侠用这条蚊筋鞭,但一套“天垒”十三招鞭法,却是威猛精绝无伦,举目武林,能接得下这十三招的“天垒鞭法”之人,实是寥寥无几!
今天,他要不是认为水俊浩武学功力实在太高,视做生平劲敌,决不会轻易使用此鞭。
他这出手一招,看来平淡无奇,颇似普通“灵蛇出洞”的招式,实际上却暗含三式变化,虚实兼备,而且势疾威猛凌厉,先声夺人!
水俊浩眼见其出手如电的鞭势声威,心中也不由得微微一凛,立知这老魔头在这条纹鞭上有着不比寻常的奇招造诣!
但他艺高人胆大,同时也是存心要看看这宠魔头究竟有多奇多高的鞭招造诣!是以,虽然眼见鞭势威猛,先声夺人,却仍未撤出腰下的“赤龙神剑”。
只听他口中途然一声冷哼,身形微侧,右手倏伸,突朝鞭梢抓去。
公孙楚这一招暗含三式,水俊浩身形微侧,他本应立刻变化,鞭梢微沉,横扫水俊浩的中盘。可是,他一见水俊浩突地伸手抓向鞭梢,心中不由顿然一喜,也就原式不变,故意任由水俊浩抓上,暗道:“小子,你抓吧,抓了立时叫你一只手报废!”
说时慢,那时快。
就在水俊浩的一只右手将要抓上鞭梢的电光石火间,耳畔易然响起一个细如蚊蚺的声音,喝道:“抓不得!有毒。”
水俊浩陡闻传音心中不禁斗然一惊!抓势急地一顿,一只儒袖已迅快的代之飞卷而出了。
原来公孙楚的这根蚊筋鞭,不但刀剑难损,鞭身中更装置有无数细如牛毛,并经剧毒淬练的钢针,平常不使用时,悉数藏在鞭身之内,一旦遇上功力悉敌的强敌,硬攫夺鞭身时,只要按动鞭柄内把手处的机钮,淬毒钢针便立即自鞭身那些极难看出的细孔中扎出,任凭敌人多高的功力身手,也必无防,决难逃得过钢针刺掌,毒侵血液,立时中毒负伤不可,端的是一条阴毒无伦的兵器。
公孙楚眼看水俊浩即将抓住鞭梢,一只右手必难逃中毒报废厄运,心底正自暗喜之际,哪知,出于他意料之外,水俊法竟然变得易抓势,改以儒袖快逾电闪的飞卷向鞭梢。事出突然,公孙楚再要沉鞭变招已是不及。
水俊浩儒袖卷住鞭梢,立时运力一抖,沉喝道:“撒手!”
公孙楚一声冷“嘿”道:“未必!”
双目陡瞪,真力透贯鞭身,猛地一声大喝,挫腕沉鞭,奋力往回一夺!
公孙楚一甲子多修为,内功深厚精湛绝伦,已臻上乘,为当今武林的绝顶高手,这奋力一夺,劲道何止千斤。
水俊浩虽也已功凝儒袖,但儒袖到底是丝帛织物,质地不比较筋坚实太多,何能经受得起千斤之力的一夺。顿闻“嗤”
的一声裂帛轻响,水俊浩的一只儒袖,在这奋力一夺之下,竟被硬生生的撕断了一大块!
蛟筋鞭一摆脱羁缚,鞭身一抖,挺直如矛的疾扎水俊浩胸窝。
水俊浩已知他鞭身有毒,赤手空拳自是不敢硬对,只得急闪身形,横跨三尺避过。
公孙楚得势不让人,蛟筋鞭连挥,“刷刷刷”接连就是三招快攻!劲风呼呼,鞭形纵横,凌厉狠辣,快疾沉雄……水俊浩一着失错,先机尽失,立被迫得身形左闪右挪惊险万状!这等情形,只看得施佳佳、慕容仪芳、褚公亮等人全都不禁双眉微皱,暗替水俊浩着急耽心!
公孙楚接连三招快攻,虽将水俊浩迫得身形左闪右挪,惊险万分,但却连水俊浩的一片衣角也未沾上。
这老魔头生平鲜遇敌手,自视极高,眼见此状,心中不由又急又怒,同时也更杀机火炽!心道:“这小子才这么一点年纪,武学功力便已如此高绝,今天若不将他除去,倘再稍假时日,武功更进,那还得了,只怕……”
他心忖至此,突然顿生警觉。
名家高手对招搏战,讲究的是沉神静气,心神一致,丝毫大意不得,更何能心生旁念。
他这一生旁念,手中鞭势攻招,也就不禁顿然微微一缓,待他突然警觉,鞭势急地加紧疾挥时,水俊浩已在这电光石火的刹那瞬间,身形电飘的脱身出他的鞭势威力范畴之外。
水俊浩之所以未撤出“赤龙神剑”对敌,并非是心存轻敌之意,而是遵从了了禅师之嘱,不遇大凶之恶,非到迫不得已,决不轻易使用“赤龙神剑”。公孙楚虽是一代“狂人”,但是否穷凶极恶之辈,他实不知。因为“神剑”出鞘就必须见血,是以公孙楚喝叫他“亮剑”时,他只摸了摸剑柄并未撤出神剑。
公孙楚接连三招快攻,势凌猛狠,迫得他身形闪挪,虽然勉强避过,但他自己心里有数,已是险而又险,只要公孙楚手底丝毫不松的倾全力展开一轮快攻,二三十招内,他一定难避毒手,负伤落败当场!
在这等情形下。他已知再不撤出“赤龙神剑”,决难取胜。
身形电飘间,右手握住腰下的剑柄,拇指一捺把簧,“呛!”的一声龙吟,“赤龙神剑”已经出鞘!
说来实在太慢!当时双方的动作均皆快捷无比。
公孙楚一见他身形电飘,脱出鞭势威力范畴,当然不肯放松,口中一声冷喝,掠身跟踪跃进,较筋鞭疾挥,一招一“投鞭断流”,挟着一股锐啸劲风,势猛凌疾的直朝水俊浩中盘横扫去!此际,也正是“赤龙神剑”出鞘之际。
蚊筋鞭也攻到,水俊浩立时一声朗喝,身形飘闪,避过鞭招,神剑一挥,赤芒电闪,快捷绝伦的点向公孙楚的胸前。
剑芒耀眼,冷气森森,侵入肌骨生寒!剑未到,冷气业已袭体。
公孙楚心中不禁骇然大惊,知是一柄神物利器,他手上的蚊筋鞭虽是根刀剑难损的兵刃,可也不敢冒失的挥鞭·和这种神物利器硬接,免得受到损伤。口中一声冷“嘿”急地横跨三尺闪避一边。
但是他闪避得仍嫌稍慢了一步,只觉得眼前剑芒一闪,左臂一痛,已被划破了一道寸许多长,五分许的伤口,鲜血汩汩外流!
公孙楚心头不禁骇然,赶急倒身跃退八尺,心道:“这小子难道已经练成了伤人于无形的剑气不成?”
他因为明明眼见对方剑尖距自己尺许左右,便即挪身闪避,根本未看清左臂是如何受伤的,乃才以为水俊浩已经练成了剑气。其实,并不是水俊浩已经练成剑气,他乃是伤于剑尖芒尾之下的,只是他一时没有注意看清而已。
公孙楚跃身倒退,水俊浩并未跟踪出剑追击,仍神气沉稳凝立当地,俊脸冷凝如冰的冷声说道:“拚掌力,尊驾只是一掌之敌,动兵刃,也只是一剑之敌,看来尊驾这‘琼岛狂人’的外号,可以改做‘琼岛懦夫”了!”
“琼岛狂人”公孙楚纵横江湖一生,几曾受过这等轻视侮辱,心头不禁立被气得怒火如焚,当年的狂性大发,猛地一声沉喝道:“小子!少逞口舌之利,接招!”
他虽已明知水俊浩一身武功剑术造诣高绝深不可测,但仍图拼命二搏以挽回一招不敌的颜面。喝声中,掠身飞跃扑出,故筋鞭挥舞,鞭影如山,挟电霆万钧般的猛烈声威,直朝水俊浩攻至!
水俊浩陡然一声沉喝,“赤龙神剑”挥处,剑雨飞洒有若怒涛般的卷出!他出手招式,即是“霹雳剑法”奇学“腾蛟起凤”。
一声惨吼陡起,血雨飞酒中,公孙楚身躯倒射丈外而立,半身鲜血淋漓,一条左臂已被齐肩斩断。
静立在旁边的十四名蒙面人见状,齐都不禁一呆,继而心头凛骇狂震,寒气大冒,脸色勃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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