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塞北双鬼

沐莹叙述了他们进罗刹魔域的经过,对大家道:“五台山争夺教主的比试,定于七月十五日,武伯父可带领众位,先赴罗刹魔域等我。进罗刹魔域之路,公输前辈定能带好。我要到喜峰口外寻找碧莲、少华和陈守旭前辈与杨大哥,陈翠蚌,怕人多耽搁,和你们分手了。”

怀方道:“对付陈志成那厮,你一人势孤力单,姐姐放心不下,我和慕容陪你去吧!”

沐莹想了想道:“也好,我们路上有伴。”

于是沐莹、慕容和怀方与武先生等人分道远去。

沐莹等三人沿长城西行,直奔喜峰口外。

不几日,沐莹等三人就到了喜峰口。

喜峰口是中原人北去的一个关口,过往客商很多。三人觅一客店住下,向过往客商打听,哪里有隽王府的避暑山庄。可是问了多人,都说不知道。他们没办法,只得往口外深山里去查访。

第一日,他们出喜峰口东北行。一路访农问樵,到天黑,走了百八十里的山路,连一点消息也没打听到,他们在山脚下觅一小店住下。

第二天,他们离那小店西行,约到喜峰口正北的方向再南折,顺山路忽东忽西,向南搜索,仍是访渔问樵,到天黑什么结果也没有,他们到喜峰口寻那旧店住下。第三天他们从喜峰出发,往西北方向寻找。中午前后,已从喜峰口走出五十余里。正行之间,抬头看见山谷里有一个很大的山庄,他们奔那个村庄走去,想到那里买一点吃的东西,到了庄里到处打听也没饭店。他们走到庄北头,看见一个大户人家办喜事。沐莹等写了贴子带着贺礼进来,想讨口酒吃。

可是贴子递进去后,又退了回来。一个老管家模样人对他们道:“主人愁有千万,无心招待客人,贺礼完璧奉还,诸位见谅!”

沐莹等一听,都一愣。沐莹对老管家道:“老人家,我问你,贵主人既办喜事,为什么还忧愁呢?”

老管家道:“听三位口气,一定是外地客人。三位若没吃饭,家里有便饭,吃些去吧!此间之事,就莫多问了!”

慕容季英道:“我们三人均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之人,令主人有忧愁事,说说何妨?万一能够帮忙,我们当尽全力帮助!”

老管家犹豫了一会儿道:“唉!这是主人家不幸啊!我家主人名叫冯至贤,年过半百,膝下无儿,只有一女,小字娟娟,年方破瓜之年。我庄北面三里左右有一个白云山庄,是京城一个王爷的庄园,几月前,这山庄换了个新主人,是个二十来岁的后生。他占了山庄大收门徒,广招武士,抢劫财物、霸占土地,名为庄主,实为寨主。不但结交官府,而且勾结鞑虏,势大无边,成了我地一个霸主……”

沐莹道:“老人家说的这人,一定是陈志成了!想不到我只想帮他报仇,却把他造就成这样成了一个恶霸!我非亲手杀了他不可!”

老管家道:“杀他,是谈何容易之事?!听说他刚来不久,就有几个武林英雄来找他,可是他本领很高,这些人对他无可奈何,只好悻悻退走,不知去向了——这个陈志成自恃武功高强,横行武林,成了我地一大大祸害。前几天,我家娟娟小姐开窗,被他路过看见。他见我们小姐貌美,动了邪念。第二日就送来了定亲帖子。今日要来娶亲。壮土们想,我们主人只有一个女儿,爱逾掌上明珠,岂愿嫁给这样匪类,但是又不敢不嫁,所以忧愁。”

沐莹道:“我们认得陈志成,他潇洒、英俊、武功高强。你家主人真不愿这门亲事吗?”

老管家道:“我家主人为这门亲事,都忧愁死了。今日小姐若被那强人娶走,我家主人和夫人都活不成了。”

沐莹对怀方道:“姐姐,救冯小姐就靠你了!”

怀方道:“让我以桃报李,去收拾那恶人。”

沐莹对那老管家道:“请老人家去禀告贵主,就说救你家小姐之事,我们包了,让他放心好了!”

老管家惊喜道:“贵人,你们真愿意救我家小姐!”

沐莹道:“我们何必骗你家主人……”

老管家趴在地上叩头:“我先替我家主人谢谢三位,三位真是我家主人的救命恩人哪!”

沐莹道:“助弱除恶,是我武林人的本分,况且这个陈志成,正是我们要灭之恶人,不必谢。”

老管家满面喜容高高兴兴地去了,一会儿冯至贤和夫人带娟娟小姐出来,见了沐莹等三人,就跪下叩头。

怀方拉过娟娟小姐,端相了一下道:“冯小姐生得真美,莫怪陈志成动心!”

娟娟红了脸,低下头。怀方让娟娟脱下衣服,与自己换了。冯至贤和夫人这才千恩万谢而去。

一会儿,仆人送上酒宴。沐莹边吃饭边思索,忽然道:“此事透着几分蹊跷,既然碧莲与他在一起,他为什么还强抢民女呢?”

慕容季英道:“此事我也觉得不对劲儿。碧莲若是跟了他,一定会阻止他强抢民女的,除非……”

怀方道:“英哥,莫乱说。我去了自会有个分晓,说说咱门怎样进山庄吧!”

沐莹道:“方姐做为新娘子进去,自不必说了,我和慕容姐夫冒充送亲客人进去,我们等着你发出暗号,然后就冲进去杀贼。”

怀方问:“我们用什么暗号呢?”

沐莹想了想道:“摔茶碗吧!以你摔碗为号,我们听到摔碗声,就冲进去帮你杀贼。陈志成那厮,武功既高,又狡猾奸诈,他无情无义,残忍阴狠,你可要加小心。”

怀方道:“我知道。我自谓能够对付得了他。”

沐莹道:“吃过饭,我们就化装。”

怀方刚化完装不久,陈志成娶亲的轿就到了。

怀方穿了大红衣服,蒙了大红盖头上了轿。她想:“好玩儿,结婚时没能坐轿,现在倒坐上了轿!”她差点笑出声。可是刚想笑,又忍住了:到了那里怎么办?如果陈志成在我蒙着盖头时就动手脚怎么办?不到时机就发暗号,能抓得住他吗?另外,我既然装假骗了他,何不从他口中套一些情况呢?她从轿缝往外看,见英哥和莹弟都走在旁边,她的心踏实了好多。最后她决定,如果强娶她的是陈志成,一定设法从他口中套出沐莹欲知的情况。

三里多地的路程一会就到了。不大的工夫轿夫们就在一个庄院的二门前落轿,由一群仆妇把怀方搀下轿,直接扶入洞房。

怀方在洞房里觉得奇怪,既是结婚为什么不举行婚礼?莫非是娶妾?不对呀,娶妾也有娶妾的婚礼呀!她百思不解,孤坐洞房,产生很多猜想。

怀方正想着,一个人走进洞房,笑嘻嘻地去揭怀方的盖头。怀方以为进来的是陈志成,使了个移形换位想躲避来人。

可是来人身法、手法好快,一移身一伸手就揭下了怀方的盖头。怀方见来人这样好的身法手法仍以为是陈志成,故意娇羞作态,低下粉颈。可她刚一低头,却听到一个女孩银铃样的说话声音:“这不是怀方姐吗?难道他要娶的是你?”

怀方听到女孩子说话,忙抬头看,见一个俏姑娘正望着她笑,这女孩正是碧莲。

怀方一愣,急问:“碧莲妹!方才说话的是你吗?”

碧莲笑道:“是小妹。怀方姐,你一定觉得很奇怪吧?”

怀方道:“当然,一个女人家娶的什么亲?你要玩什么鬼把戏,快对姐姐说!”

碧莲道:“怀方姐,咱们倒在被窝里说……”

怀方会意,点头道:“好。”于是二人钻进被窝里。

“莲妹,你到底玩的什么把戏?”躺下后怀方悄声问。

“这事情复杂,你莫急,听我慢慢说。”碧莲道:“这事情说来话长。陈志成在京城隽王府用假武功秘籍,骗了这处山庄,为从陈志成口中知道那些武功秘籍和那批珍宝的藏地,我冒险跟着陈志成到这里。陈志成这小子野心很大,他是想潜伏在这里蓄精养锐,借雷雨做龙腾之动。他在此地立志潜修,可他横行乡里,欺压良善。我为了从他口中得到东西,只得隐忍不发,看着他作孽,也不去管。陈志成这小子倒是真心爱我,但这不过是他的一相情愿。这小子是我见过的人里最坏的一个。他施诡计药昏了父亲、姐姐、姐夫,也药昏了少华姐,是我偷了他的解药,放了他们。他们要杀他,被我劝住了,杀了他,那些秘籍和珍宝,不都要消灭难找了吗?既不能杀他,只能由他作孽了!他是人间枭獍,竟……他在此地坏事做绝,罪孽深重,人们视他如毒蛇猛兽,躲他如躲避祸殃……”她有一件事,终于没给她说。

怀方姐道:“莲妹与他真是有孽缘,知道他是这样的一个恶人,还能与他亲密相处!莲妹,你不觉得不能为民除害是人生憾事吗?”

碧莲道:“唉!感情这东西……真让人没办法!莫怪元好问发出‘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随……’的惊叹。我恨他的行为,但是……总之,当时我既做了这样的选择,今日复有何言?”

怀方道:“我耽心莲妹伴虎而眠太危险了!整日如踩虎尾,如履春冰,提心吊胆,稍有不慎,就会中那坏人的圈套,后果不堪设想……”

碧莲道:“方姐,请不要为我担心,他是真心爱我,我的武功不弱于他,他爱我,也怕我,尚不敢放肆。”

怀方打了碧莲一下道:“小丫头,你年纪轻轻,主意倒不少……”

碧莲咯咯笑了:“我能使他神魂颠倒。但又不敢过分冒犯他。”

怀方爱抚着碧莲的秀发道:“小丫头,你别吹,整日守着个对你打主意的男子,你早晚……”

碧莲摇头道:“我不信,我不信。”

怀方道:“他若老想着你,就如心猿意马,自己也难控制,

你若拒绝他,就和你反面无情。”

碧莲笑了。她低声道:“这倒是,这次强娶冯小姐,是故意向我做姿态的。他要与我成亲,我不答应他。他说,我再不答应他,他就娶冯小姐,娶了冯小姐后就扬言……让我一辈子也嫁不了人。”

怀方道:“真卑鄙!如果你答应他,他把那冯小姐往哪里搁?”

碧莲道:“他那种人,玩够了冯小姐,还管人家死活吗?其实他强娶冯小姐,也不是为了结夫妻。他是想玩够了她,就把她做礼物,送给那蒙古王子做侧妃。”

怀方道:“据你莹哥讲,陈志成少年时,是个不错的孩子,想不到变得这样坏!”

碧莲道:“他所以变,全怪那批珍宝和武功秘籍,因为他手里有了这两样东西,利欲熏心,权欲熏心。就忘了家仇,迷了本性,成为现在这样子。”

怀方问:“他现在在哪里?怎么让你来入洞房?”

碧莲道:“我盗了他的解药,用药酒把他灌醉了。我来入洞房是来救冯小姐的,想不到冯小姐吉人天相已遇了贵人。”

怀方道:“与我同来的还有慕容大哥和你莹哥,只要我发个暗号他们就进来。”

碧莲道:“你们的暗号是什么?快把莹哥叫到这里来,我有事和他商量。”

怀方道:“我们已定好了,摔碗为号。”怀方的话刚落,碧莲已举起一个茶碗,向外摔去。

外边“哗啷啷”响过之后,刹那间洞房的门被撞开,冲进两个持剑之人,正是沐莹和慕容季英。他们已经等急了,洞房里迟迟未发暗号,他们还以为出事了呢?听到了摔碗声,立即急不可耐地冲进屋,去杀陈志成。可是进屋后,没有陈志成,却见与怀方在一起的是碧莲,不觉愣住,傻呵呵地望着碧莲说不出话。

碧莲道:“莹哥,愣着干什么?难道不认识我?”

沐莹道:“莲妹,别耍顽皮,快说!这是怎么回事?陈志成在哪里?”

怀方把碧莲说的话都对他们学了。碧莲道:“我已用迷药把陈志成药昏在屋里,怎么办?”

沐莹恨恨道:“这种作孽贼子,天地不容,杀了算了,连他父亲也想杀死他……”

碧莲道:“杀死他容易,可是那批珍宝……”他知道沐莹正为这批珍宝没有下落而焦心。

慕容季英道:“擒住他,用刑罚撬开他的口!”

沐莹道:“这小子这样作孽,看来只有如此了!”

怀方道:“事不宜迟,迟则生变。”

碧莲道:“好。你们随我来!”说完走出洞房,沐莹等跟在后面。

碧莲带沐莹等出洞房,走向内院,顺砖砌通道,走了几丈远,过了一个月亮门,进了一个小院。沐莹等人跟进小院,

这小院很别致,一进门,迎面就是一方木质雕边绘画的大迎屏,转过迎屏,是一个盆托假山,假山两旁是两个莲花缸,里边还开着莲花。往里走通路两旁碧草侵阶,百花比艳。这条通道直通三间正房。碧莲在屋前停下,悄声道:“这正房的东间是陈志成的卧室,他现在正昏睡在屋里。”

沫莹悄声道:“你带我们,进屋去擒他!”

碧莲点头,转身进屋,过堂屋,走向东间。门虚掩着,碧莲在门外就做了准备,一进屋就扑向陈志成睡觉的那张床。可是一进屋,她就愣住了,陈志成和睡觉的那张床上空无一人,屋里也空无一人。她刚要转身出去,突然门后转出陈志成,出手点了她的林樵、肺舒、脾舒三穴,同时左手握匕首,紧逼住她胸口,对她道:“往外走!引够了我,就想害我,看我怎样收拾你!”

碧莲身体被制,不能稍动,但嘴里骂道:“陈志成!你这无行下流胚子!你莫血口喷人!”

陈志成不怒反笑。他右手揽住碧莲的腰,左手匕首指向碧莲的喉,推她向外走去:“出去!让你莹哥看看,你躺在我怀里的贱样!”

碧莲满脸绯红,泪水潸潸。

沐莹怒对陈志成:“你……!你这个无赖,放开她!”

陈志成揶揄道:“放开她?难道这样的残花败柳破烂货,你还要她?”

碧莲气得身体颤抖,泪水潸潸。

沐莹咬牙切齿,持剑上前,欲刺陈志成。

陈志成用匕首指着碧莲道:“别上来!敢上来我一刀杀了她!就是你豁出这个破烂货,你杀她的恶名也洗不掉!”

碧莲道:“莹哥,莫听他胡言乱语!杀了他,莫顾我!”

怀方急喊道:“莹弟,别莽撞!放过他,账等将来和他算!”

慕容季英道:“沐兄弟,别中他的激你的奸计。”

沐莹这才冷静下来,收起剑道:“你走吧!如怙恶不悛,早晚必遭报应。”

陈志成道:“是忍疼割爱,还是扔出这个破烂货呢?如此,我就愧领了!”挟持着碧莲走出屋外。到了墙根下,携碧莲飞身上墙,站在墙上喊道:“敝舍权给你们用!不过食物、井水全有毒,勿怪我不事前声明!”说罢挟碧莲飞下墙去。

陈志成和碧莲去了,沐莹等人呆立良久。沐莹才恨恨道:“这小子真狡猾,我们斗不过他,又败在他手里了!”

慕容季英急道:“沐兄弟,碧莲妹在这个坏蛋手里,太危险!”

怀方道:“莹弟莫急!陈志成虽坏,他是真心爱碧莲,不会干出出辙的事情的!你们若不放心,我去蹑着他们,以保护莲妹。”

慕容季英道:“这也好。可是以后怎样去找你和他们!”

怀方想了想道:“在我去的路上,我砍了树皮做记号。”

沐莹道:“姐姐,小心!陈志成那厮太阴狠狡猾了,千万别落入他彀中。”

怀方道:“弟弟放心,我去了!”说罢往陈志成逃的方向而去。如今怀方的轻功已臻化境,几个跳跃,登时不见。

沐莹和慕容季英离开隽王山庄,直奔冯家。二人走出不远,忽听一片林中有嚎啕之声,二人奇怪,奔哭声走去。走列林边,见林中有两个草庐,哭声自一个草庐中发出。二人奔那草庐走去。

二人走到那草庐门边,往里一看,只见草庐里躺着一个老头,旁边守着几个人哭,显然老头是死了。哭的人,自然很悲哀。

沐莹仔细一看,这才看清,那死了的老头儿正是陈守旭,那嚎啕大哭的正是陈翠屏,她边哭边数骂陈志成。杨逢春和少华在陈翠屏旁边劝慰她。李文谦和王玉英也在旁边垂泪。

沐莹和慕容季英走到门边叫道:“杨大哥,陈叔叔是怎么死的?”

杨逢春见是沐莹,怒气盈盈道:“唉!不用说了,岳父就是那忤逆子害死的!”说至此,咬牙切齿道:“上个月,我们好不容找到他,到他家里去找他。他假意知悔,留我们在家里。可是想不到他丧心病狂,在酒里下了毒,想废掉我们武功,幸得碧莲姑娘救了我们。我们再也不敢在他家里住,就搬在林中结了庐。前几天,我岳父避着我们进庄去,把陈志成叫出来教训他,谁想他非但不听岳父的金玉良言,反而出言顶撞我岳父,我岳父出手教训他,可是却被他用龙象神功击伤了。我岳父回来后,连气带伤,只五六天就离开了人世!”

沐莹怒道:“真是个无情无义的禽兽,我一定杀了他,为陈叔叔报仇。”

陈翠屏不说话,只是哭。哭了许久,才咬牙道:“沐大哥!他无父无天,全无人性,真是不可救药了。我求你替我杀掉这陈家逆子!”

沐莹道:“他虏走了我碧莲妹,我怀方姐正蹑着他。”

王玉英急道:“碧莲让他掳去了?那坏蛋把她掳到哪里去了?”

沐莹道:“我也不知道,不过怀芳姐蹑着他,不会有事的。陈志成欲抢冯娟娟,我和怀方姐、慕容姐夫去惩治他,他就掳了碧莲做人质,我们只好让他逃走了。怀方姐怕他遭踏碧莲妹,就跟着他们去了,我和慕容姐夫回罗刹魔域商量田姐姐比武之事。”

李文谦道:“那孽障已杀了父亲,万不可姑容了,我们赶快去找他,杀了他算了!”

沐莹道:“可是碧莲妹几个月煞费苦心、舍生忘死跟着他,就是为了探那批珍宝的下落,如果杀了他,这批珍宝不是没法找了吗?”

大家愕然。

李文谦道:“这样的忤逆之子,不杀之真令大心不快——我们怎样能找到他们呢?”

沐莹道:“我怀方姐砍树皮作了记号,只要顺这记号找,定可找到他们。”

李文谦道:“我们夫妻惦念女儿,不等你们了,先去救碧莲。”说着往外就走,王玉英跟出去。

沐莹道:“我们帮田怡姐姐比完武,就去找你们。”

李文谦、王玉英急急去了。

沐莹对杨逢春道:“我要去回复田姐姐,不能安葬陈叔父了。你们安葬了陈叔父,就去五台山找我们。”

杨逢春道:“好,我们安葬了岳父,就去找那畜牲报仇。”,

沐莹拉了少华跪在地上,给陈守旭的尸体叩了三个头。沐莹虔诚地道:“陈叔父,沐莹一定替你报仇!”说罢,偕了少华和慕容季英离草庐而去。

怀方追出山庄,跑过环庄树木,就看见陈志成扶着碧莲往西行。究竟是碧莲拖累了陈志成,他们渐渐被怀方追上。怀方欲观察陈志成的行为,不愿露面让陈志成看见,她常常要躲在树后隐身和刻记号。

陈志成他们走出二三里路时,他就放开了碧莲,只是用剑逼着她走,又走出二三里路,陈志成解了碧莲的穴道。

碧莲的穴道被解开后,就坐在地上不走下,她大喊大叫,骂陈志成不是人,问陈志成为什么在沐莹面前瞎说八道。

陈志成嘻皮笑脸地道:“莲妹妹。我这样说不就可以让沐莹那小子放弃你。你——我的宝贝。你就是我的了!你再没指望嫁给沐莹,只得乖乖地随了我,是不是?”

碧莲喊道:“不是!不是!不是!就是天底下男人都死了,我也不会嫁给你。”

陈志成道:“为什么?我陈志成哪里不好?模样、才能、武功,我陈志成哪里比不上沐莹?”

论模样文才武功三方面,的确陈志成都不逊沐莹。但是碧莲心里,被沐莹占了全部位置,陈志成连一丁点儿的位置也没有。碧莲道:“陈成志,你别说梦话了。我不管你的尊容有多美,你的才干有多大,你的武功有多高,我也不会嫁给你。因为你无情无羞无耻、狼心狗肺,不是人……”

陈志成道:“是我无羞无耻,不是人,可是我爱你是真心的,假若我不爱你,你这样出卖我,我早该杀你以泄气,我是一个六亲不认的人……”

碧莲冷笑道:“你真是好本领。前几天夜里,是不是你父亲找过你?”

陈志成迟疑了一会儿才答道:“是。我们打了起来。我用龙象神功击伤了他,他才回去了。”碧莲吃惊道:“你用这样的厉害功夫打老人家,伤重了怎么办?”其实陈守旭找陈志成之事,碧莲有耳闻,也知道不是陈志成用了厉害手段是打发不回去他父亲的。

陈志成道:“没办法,因为我父亲的雷霆紫电剑太厉害,我用剑败给了他,趁他的阴阳变应掌手下留情时,用十成龙象神功废了他……”

碧莲道:“你好狠毒!对待父亲还下毒手,何况对别人?”

陈志成道:“可是对你不。我将来对你狠,就天下雷殛,暴尸街头。”

碧莲道:“我知道你是口血未干、前言顿忘之人,你发誓也不会有人信。”

陈志成道:“好碧莲。好妹妹!我是真爱你,你觉不出来吗?我若行不符言,上有苍天报应。”

碧莲道:“这种廉价的誓言,你也不用和我发,反正你我心里都清楚,若真有苍天报应,你的行为也早报应了。你也早该天诛地灭了,也不能因为你负我雷就殛你两次。”

陈志成道:“那自然。不过,我爱你是真心的。换了别人对我这样说话,我打得过她,早就把她杀了,打不过她,就决不和她在一起。可是对你,既舍不得杀,也舍不得离……”

碧莲道:“我不听信你这套虚情假意,你越说对我是真心,越说明你是花言巧语。”

陈志成道:“碧莲妹,你为什么这样说?!你看我哪里爱你不真心?你别冤枉我好不好?”

碧莲道:“哼!若真心,一切事情都不该瞒我。”瞟了陈志成一眼,一撇小嘴,撒娇地道:“你还口口声声叫我做妹妹,你哪里拿我当妹妹看了?什么真话也不对我说,只是想玩弄我而已。”

碧莲本来玲珑苗条丽品似仙,这一撒娇更婀娜多姿、万种风情。陈志成这二年的放纵自己,变成了风流浪子,见了碧莲的弄姿拿情,连身体也软了。他低声下气对碧莲道:“原来是妹妹是受了委屈,你别生气,你觉得什么地方对你不真心,你说出来嘛……”

碧莲见到了火候,说道:“其实,这不用我说,你心里呀白。不过,你既装憨,我就说说,省了你拿我碧莲当胡涂虫,你说,你昧了泰山腹洞中那批珍宝和武功秘籍,此事有没有?”

碧莲的话,问得陈志成好为难。该怎么回答呢?承认昧了这无主的东西倒没什么,可是她若刨根问底,追问他藏处怎么办?!若是说没昧,他又觉得心很虚。他清清楚楚知道,自己进泰山腹洞以前,碧莲是进过泰山腹洞的,她的武功就是照泰山腹洞中的武功秘籍练成的。他盗走泰山腹洞中珍宝及秘籍以后,她又到泰山腹洞去过。沐莹向他追查泰山腹洞中珍宝之事,她又全知道,这件事是绝对瞒不了她的,不如承认了,胡说一个藏宝地点就行了。只要这一阵子她信了,和他办了那件事,一夜夫妻百日恩,那就怎样胡弄她都很容易了。他主意定了,对碧莲道:“我是拿走了那些东西。我年华正茂,不能老匿在深山中不出世啊!我一旦离开,那些东西就不知落入谁手。因此我拿了它们。”

碧莲道:“你拿那些东西无可非议,我丝毫也不认为你是在窃取。不过你把它们放在哪里了?那样价值连城的珍宝随便放一个地方,你就放心吗?万一被人发现怎么办?”

陈志成:“妹妹,这你不用担心,我藏得非常严密。”

碧莲道:“那个藏宝地,比泰山腹洞更严密吗?泰山腹洞的珍宝,都被人发现了,何况你未见得选着比泰山腹洞更严密的地方……”

陈志成不语。

碧莲知道他在摆肉头阵。她既成心进攻,岂能容他用肉头阵搪塞,对他道:“你若拿着我当妹妹看,带我到那地方去,我们一起去看看。如果你信不住我,就别再虚言假语哄骗我。你放我走,我以后永远不愿见到你!”

陈志成道:“好妹妹,你别走嘛。我问你,你是不是愿意和我结婚呢?”

碧莲道:“这个时候谈这件事还为时过早吧?连你一句真话还没听见,我怎能……”陈志成道:“本来这个秘密是不能往外说的,可是,一个人爱另一个人就会由不得自己。我与你初次见面就真心爱上了你。我们结婚吧,结婚后,我就带你到藏宝的地方去。我们守着它,一辈子享用不完的。”

碧莲怒道:“你对我绕了这么大的圈子,还是绕过了那句真话。别说了,你放我走!我不喜欢一个虚情假意的人!”

陈志成想:“越答应得痛快,越能骗得了她,只要骗着她结了婚,生米煮成熟饭……”立刻道:“妹妹,别生气。我们是自家人了,我把藏宝地告诉你。藏宝地在泰山东侧一个山窟中,我们结了婚,就到那里去取宝,然后觅一风景佳丽之地,建个大庄园,去享受天伦之乐。”

对陈志成的狡猾,碧莲深深了解,她两眼审视着他,没说话。心想:“先结婚?想了个美!你献出这批藏物,还不一定怎么说呢?”她对陈志成道:“我们先去取那批东西……”

碧莲与陈志成的谈话,隐在他们不远处的怀方可听得清清楚楚。她想:“还是碧莲这小丫头有办法,到底从陈志成口中把藏宝地套出来了!看样子碧莲与他在一起不会有事,我何不顺原路回去,把此事告诉莹弟弟。”这样想着毫不迟疑,转过身,回身便走。

怀方边走边想,碰到沐莹后,一起去帮助唐姐姐参加比试,帮唐姐姐夺得教主后,一起到泰山东侧去,先找到那批藏物,然后再找陈志成算账!

她正独自行路,忽见迎面走来两人,这两人五十多岁年纪,一男一女。这男的和怀方睹面后道:“行路之人是不是怀方侄女?”

怀方一愣,忙说:“小女正是秦怀方,不知二位老人家是谁?怎么知道小女的名字?”

老者道:“在下李文谦,我们是碧莲的父母,听沐莹贤侄说你蹑下了陈志成,我们就赶来救碧莲。”

王玉英道:“不知姑娘为何独自回来?碧莲那孩子如何了?”

怀方道:“陈志成那小子缠着碧莲要娶她,不过没事的,碧莲的智慧能够胜过他。”她把方才听到的话对李文谦夫妻学了。

王玉英急道:“听说陈志成那厮狡猾、阴毒,碧莲个小姑娘长期与他在一起,怎么行?万一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对得起沐贤侄?!再者她若被那小子骗了,跟着他岂不是进了火坑!”

李文谦道:“我们既已侦知藏宝之地。何必再让碧莲跟着他,还是赶快救回碧莲好!”

怀方听了李文谦夫妻的话,觉得有理,对李文谦夫妇道:“李伯父、王伯母,还是你们想得对,他们就在前面二里远处,我们回去找吧!”

李文谦道:“侄女,你带路,咱务必把碧莲拉回来!”

怀方转身,带领李文谦夫妇去寻碧莲。三人急匆匆,施展轻功而行,不大一会儿,就到了怀方藏身的地方。怀方转过树丛一看,不禁大吃一惊:哪里还有碧莲和陈志成?她不禁一呆,自语道:“他们方才还在这里谈话,现在到哪里去了呢?”

前面不远,有个树林,李文谦道:“他们可能到前面树林中去了,咱们到林中去找找!”

怀方点头,在树上做了记号,三人一起走入树林。

从远处看,树林不大。可是进入树林里边,却觉得莽莽苍苍,到处是参天的树木。不见天日,也不辨方向。

三个人在树林中到处走,别说寻找陈志成和碧莲,连自己从哪个方向进,该从哪个方向出也不知道了。

原来本是怀方带路,一入林子,带路的就改由李文谦。

李文谦虽长年在江湖奔波,但进了这树林,也迷失了方向。他带着怀方和王玉英在树林中乱走。正行之间,忽然树上发出一阵怪笑。笑过之后,一个阴恻恻的声音道:“武林常言‘逢林莫入’,三位武林之人,何如此大胆?”说罢从树上跳下两个老人,一男一女,一见这对男女,怀方等三人均惊得毛发倒竖,身颤股栗。

老头倒三角的脸,特别窄小的额头下面,一对很长很浓的入鬓眉毛,下面两只暗红眸子的铜铃怪眼,如虾如蟹突出眶外。瘦骨嶙峋的高颧骨下面是特宽的下颚。下腭上长着一圈红色虬髯,蒜头小鼻子下面,一张豁唇大嘴,露着两排大黄牙齿。

老太婆生得更怪。细高的佝偻身子上,支着个不相衬的大头。苍苍白发下面,覆盖着一个凹凸不平、颜色不一的大额,额下光秃秃的眉棱骨下面,只有一对深陷的三角形小眼睛。没鼻子,两只小黑孔下面,是一张深陷进去的口,口下面是个长而前突的下颏。

三人止步,李文谦乍着胆子道:“两位前辈高人是谁?不知我等三人,可有冒二位尊驾处?”

“没有,”那怪老婆子道:“可是,冲你方才的问话便是大不敬……”

李文谦惑然:“我们确实寡闻陋见,不知前辈们尊姓高名,故此发问,有何不敬之处望明告,二位既不愿答,我等不问就是了,二位前辈不必动怒。”

那怪老婆益怒,气得脸煞白,小眼睛射出凶光:“你们这般年纪,又是此方人,连我们老夫妇的大名也不知道,这不是瞧不起我们吗?”

王玉英怒道:“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今日犹如萍水,离开后就两不相知,何必纠缠看得起,看不起?”

那老头怪笑道:“说得倒轻松,我塞北双鬼有个规矩,你们可知道?”

听了塞北双鬼这个名字,李文谦吃了一惊。他早听说过塞北有一对怪人,男的叫七煞恶鬼卢元凯,女的叫罗刹鬼母齐文轩。这二人均是脾气古怪之恶的恶魔,他们喜怒无常随意下毒,无故杀人,野蛮强悍,不辨是非。今日碰到他们,真是倒楣透了。既然碰到于他们,只有快躲开,他对王玉英和怀方使了个眼色,对塞北双鬼道:“晚辈们有事先走了。二位前辈的规矩,以后再领教!”说罢纵飞后退,一跃三丈。王玉英和怀方也跟着他一跃退后三丈,三人拔腿就跑。他们三人跑出了十余丈,不见后边有什么动静,还以为二鬼不会追了。可是正跑着,前面响起阴恻恻的笑声。三人抬头一看,见二鬼正迎在路上望着他们。男的狞笑道:“我们的规矩现在就告诉你们:凡是瞧不起我们这人,都要死。”

李文谦三人部吃了一惊。学武之人过的是刀头舔血的日子,本把生死置之度外,但是二鬼长得既凶相,再对他们狞笑,都不禁毛骨悚然。

李文谦道:“二位前辈,我们没敢瞧不起你们,我们对你们礼敬有加……”

罗刹鬼母斥道:“不用说了!老娘已说你们瞧不起,就是你们瞧不起,老娘单独有个规矩,就是不许分辩。凡和老身分辩之人,老娘就让他永远闭上嘴!”

怀方不禁道:“你们真是好没道理……”

罗刹鬼母道:“不过老身今天刚炼成一种‘九阴玄功’,心

里高兴,破例不杀你们。只要你们到我们的鬼堡终生做奴隶!”

怀方道:“老前辈这么大的年纪,为什么不讲理?”

罗刹鬼母怪笑,笑得令人生悸,笑过后幽幽说道:“好娃子,好幼稚。世界上有什么理?胜者王侯败者贼,今日我胜了,我有理,明日你胜了,你有理。”她满口歪理,却说得让人无以反驳。

怀方想:今日碰到这一对蛮横怪物,只有力拼了。李伯父、王婶母都因自己做错了事,才逢此劫难,他们又年岁大了,苦战的事,自然该当她出头。她也冷笑了一下道:“跟你们是无理可讲的,看来,不动武,你们是不放我们走了。”

七煞恶鬼道:“对对对!我们从来就是靠武力讲理,所以我们常有理。来吧,你这样可爱,我们手下留情就是了!”

罗刹鬼母大叫道:“不行!不行!你看上了这丑丫头是不是!我怕你手下留情,这一战我出手!”说着狗头杖已举到怀方头上。

怀方惑然。她生来,这是第一次听人说她丑。她想了想也就明白:在罗刹的眼里,越是美的东西,她们看着越丑。她想,既然他们一切都是颠倒的,武功和招数也不知多么怪。对待这两个面貌丑恶的家伙,她真有些发怵。但是箭在弦上,不容她不发了。她想先发制人,不多说,挺剑就刺。她使的是峨嵋剑法、慕容十五剑,和公孙越女剑法相揉和的一种新招法,叫“百鸟朝凤”,是一个一招多式的剑招,是根据百鸟动态特点,想象着创出的这个招法。百鸟的飞法、走法、站法各不同,根据它们各自不同特点,去编制了各不相同的各式动作,以奇快的手法,在电光石火之间,齐朝向凤凰——对手。对手要想化解,除非两只手能握十数支剑,每一支剑,在同一时间,使一个相应的动作不可。

可是真怪,罗刹鬼母的狗头杖一挥,只使了一招儿搅动乾坤,就把“百鸟朝凤”化解了。她使狗头仗的招法真是匪夷所思,见她原来头杖是正握着的,手握狗头,棍尖向前,可是使出来。却是一招之内,三样握法。先是正握,接着反握,倒持太阿,狗头在前。最后握中间,用两头。持仗应敌,轻松之至,使完这招儿,仍气定神闲。

怀方见罗刹鬼母破了百鸟朝凤,立即变招儿使了公孙越女剑法的“群帝骖龙”和玉箫流云剑法“落英缤纷”的结合招儿。这招儿使出,在她的上边和前边形成两道剑网攻向罗刹鬼母。

七煞恶鬼脱口赞道:“丑丫头,有两下子!”

可是这一招儿又被罗刹鬼母一挥狗头杖,使了个“风荡杨柳”化解了。

怀方见这一招儿仍没能胜罗刹鬼母,又使出自创的一招剑法叫云绕孤峰。这招剑法是根据云绕巫山神女峰的想向,创造出来的,用此招法时。结合移形换位、凌波微步身法、步法,围着对手横斩斜削,也是一招多式剑法。

罗刹鬼母不慌,以逸待劳,轻轻一个旋身,倒持狗头,一抡铁犁木杖,又把怀方的云绕孤峰化解了。

怀方有些急,她不再使一招多式的招式,这一次使了个灵蛇出洞的招式。这一招怀方使得极其特异,她贯全部内力于剑上,剑尖颤动,剑身旋转,直向罗刹鬼母腹部刺去。

罗刹鬼母两只深陷进去的小蓝眼睛,犹如鬼火,吐着荧光,直盯着剑尖,手却不动,后来盯准了剑尖,倒持太阿,狗头往前一点,狗嘴恰好衔住了剑尖。

罗刹鬼母的狗头杖的狗嘴衔住了剑尖后,她的手开始扭动,想把怀方的剑拧得脱手,生擒她去做女奴。

这一回她可错打了算盘,此时的怀方,已学会了龙象神功,她口中默念口诀,一收丹田,运力手臂,于是纤纤玉臂,凝力千斤,长剑一搅,罗刹鬼母便觉握杖的手一麻,狗头拐杖就要脱手。罗刹鬼母一急,左手拇指一弹,从手里飞出一个小红蜘蛛,手法那么准确,这小红蜘蛛,不偏不倚,正好落在怀方人中穴上。怀方立即昏迷倒地。

罗刹鬼母见怀方倒地,将她抱起就走。

李文谦和王玉英见怀方被罗刹鬼母掳住,双双跃上,挺长剑拦截。

七煞恶鬼双手举双抓迎住。李文谦、王玉英使长白天池剑法,剑势开扩厚重。二人又把这种剑法使得炉火纯青。双剑合壁,配合默契,向七煞恶鬼进攻。二人都可称一流高手,将剑舞得朵朵银花,闪光耀眼,像两座刀山剑树,攻向七煞恶鬼。

七煞恶鬼却不慌不忙。李文谦夫妇的长剑颤着剑花,攻杀凌厉,可是他们攻向哪里?他就往哪里伸抓。他二尺左右的怪抓一伸,攻向他的剑势,立即化解。

七煞恶鬼手中双抓,是他的独门武器。整个抓就像一个髑髅臂骨,铁指木臂、肘、腕、一指关节均是活的,有韧物相连。使用起来可要张就张,要台就合,张则能用五指挠人,合则能抓透对手肩、腹、肚,能抓进对手身体各处,而且能夺对手刀、剑、钩、棍、枪、鞭诸般武器。

三人斗了十几个招数。忽然七煞恶鬼的左手抓一伸一缩,就抓住了王玉英的剑。李文谦大急,挺剑刺向七煞恶鬼后背,可是七煞恶鬼右手抓反手一抓,就把李文谦的剑抓住了。

七煞恶鬼哈哈大笑:“今日算你们幸运,正逢我们喜事在心,不想妄动杀机。乖乖,跟我去吧!我们的鬼堡有你们的差事做!”

李文谦、王玉英,用力挣扎夺剑。可是那剑抓得太紧,怎么拉也拉不开。七煞恶鬼膂力过人,只凭单臂膂力,就可经得住李文谦或王玉英任何一人闲全力拉扯。所以李文谦夫妻同时往两边拉,也不能挣脱他的两抓。

三人这样僵持了一会儿,七煞恶鬼阴恻恻地道:“你们放手好不好!乖着点将来做奴仆就会少苦头吃!”

李文谦大怒,喝道:“玉英!用力拉!他不放手,把他撕成两半!”于是二人协力往两处拉,可是仍不能把七煞恶鬼拉动分厘。

七煞恶鬼哈哈冷笑:“别枉费气力了!如果不听话,我有办法收拾你们!”

李文谦骂道:“你们这人间恶魔!我们至死也不到鬼堡去!”

七煞恶鬼剑眉倒竖、大眼圆睁,厉声道:“这就由不得你了!——给我倒!”说着从左右两腮每边吐出一粒红球,这两粒红球带着嗤嗤之声,分别飞向李文谦和王玉英的面门。每一粒红球,都不偏不倚击个正着,两个红球。均是软的、分别贴在李文谦和王玉英面门上。李文谦和王玉英一中红球,立即倒地,不少人事。

七煞恶鬼哈哈大笑了一阵,正要伸手去抓李文谦和王玉英,突然一个宏亮的声音沉声喝道:“住手!七煞恶鬼,不得无礼!”

七煞恶鬼一惊,不顾抓人,抬头去看,见五人向他疾飞而来。他认得说话之人是武元亮,曾在燕北和他交过手。虽然战了个平局,但他已看出武元亮的武功潜力。此次相遇,见武元亮精神矍铄向他疾扑,吓得他丢下李文谦与王玉英,倒开双抓,准备全力以赴,对付新敌。

来的五人正是武先生、林大兆、沐莹、少华和慕容季英。他们在罗刹魔域研究了此武的详细计划,因比试日期没到,又不放心碧莲,故到喜峰一带来找。他们顺着怀方留的记号来到这个林边,听到林中的打斗声、怪笑声,就奔林中走来。他们以为陈志成挟碧莲藏在林中,想不到碰到七煞恶鬼正要掳李文谦和王玉英,武先生认出了七煞恶鬼,立即挺身而前,厉声喝止。

塞北双鬼历来是强悍惯了的,从不服人。虽对武先生心存忌惮,但是言行决不肯示弱。立即怒骂道:“武元亮!十几年前那次决斗,咱没分高下。这次敢来一决雌雄吗?”

武先生知道七煞恶鬼性情强悍,故意气他道:“杀鸡焉用牛刀,要决雌雄何必用我,有我一个弟子就够了!”

七煞恶鬼暴跳如雷道:“武元亮!你瞧不起我塞北双鬼,万不能让你活!”说着举双抓,向武元亮扑去。

沐莹迎上。武先生对沐莹道:“这是塞北阴魂鬼堡的七煞恶鬼,小心他放毒伤你——替我教训教训他!”

沐莹会意,鼻子里放了解毒药,手里括了两块小石子,对七煞恶鬼道:“丑老鬼!你和我武伯父作对,一定不是好人!我打发你进地狱做真鬼!”

七煞恶鬼益怒,举手中双抓,一抓抓向沐莹的头部,一抓抓向沐莹的宝剑。

沫莹移形换位,躲过抓向头顶的那抓,挥宝剑使了个峨嵋剑法的疾风拂柳,把七煞恶鬼抓向宝剑的那招儿也解了。

七煞恶鬼见两招儿落空,益发狠辣,右手抓抓向沐莹左手,此招是虚,想趁沐莹探刽去化解他右手抓时,左手抓乘虚抓沐莹右臂。

沐莹看出七煞恶鬼的用心,对他的两抓早有防备。他使子个玉箫流云剑法中的落英缤纷,既破了七煞恶鬼的右手抓,也攻破了七煞恶鬼的左手抓。沐莹想:“这样战下去,只是免强防御可不好,我必须进攻他。”于是和落英缤纷相衔,使出了群帝骖龙、雷过云山等攻招儿。这招均是一招多式。无数个复杂多变的动作衔接。闹得七煞恶鬼看不出端倪,分不清招数,也就无从化解。但是丑鬼的双抓也厉害得很,无论怎样快的剑,怎样多变的剑,从什么地方攻他,他都能用抓一一挡过,虽然化解不了剑势,但也攻不了他。战了三十多招儿,沐莹暗暗着急。武先生只教他了破剑法,破刀法,破枪法……可没教他破抓法,而且他也没经历过使抓的敌人,不懂得抓法招数。怎么办?苦思的结果是用宝剑。

沐莹的剑已精到要吐就吐,要收就收,收发随意,得心应手的程度。他故意将剑快递慢收,让七煞恶鬼有抓的机会。果然,七煞恶鬼上当,觑准了一个机会,双抓疾递快收,狠狠抓住了沐莹的剑。

七煞恶鬼哈哈大笑道:“好小子,交械吧!”他不知沐莹的剑是龙文宝剑,能切金断玉,削铁如泥。恶鬼往后一拽抓,想夺下沐莹的剑。沐莹见七煞恶鬼往后拽抓,恰中机宜,默运龙象神功,贯力于剑,猛地一翻,一削,将七煞恶鬼双抓上的十指,全削掉了,变成了光秃秃的两个短棍。

七煞恶鬼见状,立刻惊出了一身冷汗,赶忙摁双抓上的机簧。原来双抓的掌心部分,都有一个小孔,他一摁机簧。掌心的小孔里,一股黄烟往外喷出。七煞恶鬼狞笑着,将“滋滋”冒着黄烟的无指双抓指向沐莹。

沐莹立刻感到一阵浓烈的异香,头一阵眩晕。他知道这是七煞恶鬼放毒,将身纵起空中,因为他鼻孔里有解药,黄烟中的毒气,大部被拒在鼻外。吸入腹内的毒不多。身到空中,吸了清鲜空气,头便清醒,一个云中翻,落在七煞恶鬼的后面,宝剑向他后背刺去。七煞恶鬼赶忙旋身,抡手中无指抓去磕沐莹的宝剑,可是左手的磕,左手的断,右手的磕,右手的断。七煞恶鬼两手中,只剩了两根一尺左右长的短棍。

七煞恶鬼,一见再不能战斗,将两手的短棍,都向沐莹抛出,纵上树顶,倏然不见。

沐莹躲过了七煞恶鬼抛出的两只短棍,飞上树去寻七煞恶鬼,丑鬼身法好快,已经不见了踪影。

此时武先生和林大兆已经拨下了李文谦和王玉英面门上的红丸,沐莹将身上带的水,向李文谦、王玉英口中滴了几滴。不大工夫,李文谦夫妻就清醒过来。

二人醒过后,向沐莹们学了遇怀方和怀方被掳的原因和经过,听完后慕容季英和沐莹急得直搓手。慕容季英道:“那个鬼婆娘,把怀方掳去做什么?”

沐莹道:“那个恶鬼婆,把怀方姐掳到哪里去了呢?”

李文谦劝慰道:“你们别急,那鬼婆娘既没下狠手杀怀方姑娘,肯定不会杀她。”

王玉英道:“那鬼婆娘用毒蜘蛛毒昏了怀方姑娘,挟起来就走了,并没有和怪老头招呼就走了,肯定是他们附近有巢穴,鬼知道到哪里去找她。”

武先生道:“对。肯定是附近有巢穴,咱们赶忙跟踪追下去。”果然,在离他们战场不远的地方有个破庙,里面锅炊俱全,床榻无尘,锅里的饭尚热,可是院中不见人。

沐莹等人在庙中等了一会儿,不见人来。他们寻找,结果在床下找到了怀方的剑。

沐莹道:“看情形定是塞北双鬼鹊巢鸠夺,赶走了或杀害了庙主,做了自己的窝。现在他们掳来了怀方怕咱们来找,就匆匆忙忙走了,已做熟的坂,也没顾得上吃。”

大家点头。慕容季英找不到仟方,心急如焚。要大家立即出去,四处追寻。

李文谦道:“这对丑鬼,均会踏雪无痕的轻功。走树梢如踏实地。我们在森林里是很难找他们的。我们一天没吃饭了,锅里有饭,不如大家先吃点儿饭,商量商量怎样追法。”

武先生想了想道:“我也觉得饿了,这样也好,吃过饭,咱们快走,到林外去封锁树林。”

大家想了想,均点头同意。慕容季英和沐莹心急,但也觉得肚饿,也就没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