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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姆叫了好几声,她才醒悟过来那是在叫她。这个名字太新,像风刮过来的一片鸡毛,虽然粘在她身上了,却不是她的肉。
她还没回头,身子就被一双手给箍住了。
这双手肉薄骨头厚,蟹钳似的夹着她朝屋角走去,她手里捏的那块洗碗布缠挂在她的臂弯上,一路滴滴答答地淌着水。
屋角有一张塌了一个角的躺椅,上头胡乱扔了几个黑乎乎的盘盏和一根锈得肥肿起来的铁丝。关于这张躺椅的用途,她还要再晚一些才会知晓。这一刻没容多想,她已经被急慌慌地推到了椅子上,一只脚掖在了身子底下。她还没来得及把那只脚抽出来,一张嘴已经贴上了她的嘴。馊,她闻到了一股馊味。她一下子想起了阿妈的话。阿妈说娃娃屙的屎都是香的,人老了一身都是馊味。
她知道这一刻迟早要来的。那些人千山万水地把她带到上海,再从上海带到巴克维尔,都是朝着这一刻一步一步走来的。只是她没想到这一刻竟发生在这么一个大早晨,连日头都还没有升到树梢,而且是在这么一个乌蒙蒙的灶房间里。
隔着敞开一条缝的门,她听见了屋外的声响。吧、吧,那是马夫在抽烟。他抽烟的样子,仿佛有个阎罗王差派的小鬼,在咬着他的脚跟追着讨他手里的那根烟。吧、吧、吧,他要把烟死命地吸上三两口,才肯吐出一口来。
“阿……阿福……”
她指了指屋外,压低了嗓门儿说。
男人不理。男人在摸索着解她的裤腰带。裤腰带上结了太多的结子,解起来很费劲。男人解得一头是汗,才终于解开了。男人解了她的,就来解他自己的。他自己的裤腰带解起来熟门熟路,看不出颜色的布裤子落在席子上,像一堆蒙了一层尘土的屎。她一眼就看见了他那条半截的腿上,收口处那皱皱的蝇子似的一圈黑疤。她的肚子咕地抽了一抽。
男人分开她的腿来找路。她不给路。她的身子扭来扭去扭了几下,突然啊的一声停了下来——是身后那根铁丝扎着了她。趁着她片刻的瘫软,男人找着了他的路。其实女人还是可以挣几下的,凭着她劈柴犁田的牛力气。可是她不想挣了。挣过了今天,还有明天。既然是躲不过的,倒不如把这口力气省下吧。
听吧,听吧,门是拦不住声响的,就让门外的阿福听个够吧。
女人闭了眼睛,对自己说。
男人磕磕绊绊地进去了,却待不长,三下两下就溜出来了。一条腿站不稳,就将身子靠在墙上,窸窸窣窣地穿裤子。女人直起了身,把头垂在膝盖上,髻子散了,脏得起了结子的头发绕了一脖子。男人从兜里掏出一块皱巴巴的手绢,扔给女人:“擦一擦。”女人没说话,也没动。
男人就伸手去抬女人的下巴。女人仰脸的时候哇的一声吐了,方才喝的那两碗鸡粥,都吐在了男人的布衫上。男人皱了皱眉头,把布衫脱了,团成一个球丢在屋角,光着膀子跑出了灶房。
“验过了,你带来的货,是真货。你这一路,真没,动过心?”
她听见他在外头对马夫阿福说。
阿福不说话,依旧吧吧地抽着烟。
“阿哥今晚请你喝个死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