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倒戈
“灵魂教”的那位神秘教主,在惊悉高鸿逵和陆炳通惨遭毒手后,震怒之下,决心要以白振飞及郑杰偿命。因此下令把昏迷的白莎丽送到“佐治公园”去,暗中派了人马监视。准备等她清醒后,必然急于赶去找同伙的人,那么他们就加以追踪,以便一网打尽。
果然不出所料,白莎丽一清醒,就急急赶回“维多利亚大酒店”去,结果不但再度被执,更被他们知道了白振飞和郑杰住的房间。
这个欲擒故纵的计谋,用的可说非常成功,甚至还有了意外的收获,就是没想到等着了姜文珠。
姜文珠是黄珍妮的助手,也是“灵魂教”的一分子,突然跑去找对方的人干嘛呢?因此她被酷刑一逼,就招认了协助郑杰的实情。
黄珍妮无法把这“叛徒”立即送往“灵魂教”去,交由教主亲自处理,只好派人先送她回家里去。必须等到跟教主取得了联系,才能由那边派人来把姜文珠接去。
然而,黄珍妮便发号施令,安排了一切。如果白振飞和郑杰同时回酒店,那就不用多此一举,直接向他们下手就行了。但据姜文珠的招供,这两个人并不在一起,她是因为过了半个小时,才不得不来酒店,准备开个房间等郑杰的。
既已知道郑杰去聚会的地方将扑个空,赶回大坑道又不见姜文珠在等,那就必然会急急赶来“维多利亚大酒店”与她相会。所以黄珍妮灵机一动,便决定亲自在二二一号房间里等着。
仆欧是她的人装扮的,只要郑杰一回来,自然会告诉他二二一号房间有人在等着。郑杰一定认为等他的是姜文珠,绝想不到变了黄珍妮,那就不知不觉地走进了圈套。
其实黄珍妮跟他的谈判,根本就是半真半假,如果郑杰当真接受,同时即日离开香港,那自然另当别论。不过,即使放白莎丽走,他们也绝不会轻易放过姜文珠的,因为她已背叛了“灵魂教”!
并且那位教主很清楚,白振飞既然不顾一切地要找伍月香,他就绝不会轻易放弃。纵然被迫离开香港,一旦白莎丽被放出后,他们会合了仍将卷土重来。不仅对伍月香志在必得,对“灵魂教”更将采取报复行动。
为了杜绝后患,他们只有一个办法,就是设法利用郑杰去找白振飞,两个人只要一会合,他们就出其不意地以乱枪射击!
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唯一使黄珍妮没想到的,则是郑杰也不知道白振飞的去向!
还有就是跟踪郑杰的几个家伙,非但把人跟丢了,而且那司机反被郑杰制住,被迫把车开走了。
但是白振飞究竟上哪里去了呢?
原来他跟郑杰分手后,就准备赴回“维多利亚大酒店”,化妆一番后再去“夏威夷沙龙”,以免被人认出庐山真面目。
谁知车到了酒店大门口,他刚一下车,就见一人冲到了面前。白振飞还未及看清对方是什么人,那人已急促地说:
“白大爷,我们有话在车上谈谈!”
白振飞暗自一怔,定神看时,立即认出正是在澳门帮助伍月香逃走的“小霸王”彭羽!
他刚要拔枪,彭羽已先发制人,把伸在上装口袋里的手一举,从顶起的形状可以看出,这小子手里早已握着枪了!
“白大爷,”他冷声说:“我可不在乎这套新西装射个大洞的!”
白振飞只好把准备拔枪的手放下,惊怒交加地问:
“你想干什么?”
“谈谈!白大爷,请上车吧!”
白振飞无可奈何,只得开了车门上车,彭羽立即跟上去,关上车门,把枪从上装口袋里拿出,对着他说:
“开车!”
“上哪里去?”白振飞忿声问。
彭羽笑笑说:
“悉听尊便,我只是要跟白大爷在车上谈谈,那我们就随便兜兜风吧!”
白振飞冷哼一声,发动了引擎,把车开离“维多利亚大酒店”。
行驶中,彭羽又笑了笑说:
“白大爷请别见怪,我只是出于迫不得已,并非存心对你无礼啊!”
白振飞怒形于色说:
“不必打过门,有话就直说吧!”
彭羽这才正色说:
“我知道你们已经追踪到香港来,并且正在找我和伍小姐,只是避你们尚惟恐不及,当然不会出来查你们落脚在那里了?……”
白振飞冷声说:
“现在你却找上了我?”
彭羽强自一笑道:
“白大爷可别误会,我要存心向你下手,刚才趁你下车的时候,只要给你一冷枪就行了,根本连面都不必露。哪会跟你一起上车……”
白振飞不屑地忿声说:
“那是因为在酒店门前不便下手,怕开枪惊动了人就脱不了身,所以才不得不逼我上车开走,找个僻静的地方好下手吧!”
彭羽仍然以枪对着他说:
“你我之间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只不过是各为本身利益,才造成了这个局面,我又何必非把白大爷干掉不可呢!”
“那你想干嘛?”白振飞怒问。
彭羽回答说:
“还是利益问题!现在我改变了主意,只要白大爷点点头,不拒人于千里之外,我决定参加你们在澳门所说的计划了!”
“这是为什么?”白振飞根本不相信,怀疑这小子有诈。
彭羽却认真地说:
“白大爷也许认为我在开玩笑,但我说的是真话!”
“哦?”白振飞哈哈一笑说:“这不是太突然了吗?”
彭羽郑重说:
“并不突然,因为我已慎重考虑过,事实摆在眼前,伍小姐在澳门是为了急于脱身,才不得不利用我的。一旦她获得了保障,很可能就会把我一脚踢开。而你们却是需要物色适当的人手,去进行一项计划。虽然目前我也不知道计划的内容,但至少是互惠的,即使我被利用,也有相当的代价。所以经过考虑,我觉得与其劳而无功,随时可能被人家踢开,倒不如及早改变主意,参加你们的行列!”
白振飞不屑地说:
“你老弟总算想通啦!可是我对你这种反复无常的作风,又怎敢轻易相信?”
“白大爷,”彭羽说:“让我老实告诉你吧,我的改变主意绝不是反复无常,而是来香港以后,发现我在伍小姐的心目中已无轻重,甚至‘灵魂教’方面的人今晚还企图对付我呢!”
“你是在用苦肉计?”白振飞问。
彭羽矢口否认说:
“绝对不是!如果我要对你白大爷不怀好意,根本用不着这一套,刚才和现在我都可以下手……”
白振飞嘿然冷笑说:
“也许你是别有居心吧!”
彭羽忿声说:
“信不信由你,今晚我对白大爷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由衷之言!”
“可惜我的疑心太重!对吗?哈哈……”白振飞突然朗声大笑起来。
彭羽情急之下,忽说:
“白大爷不相信的话,我不妨告诉你吧,我在找到你之前,已经干掉了‘灵魂教’的两个人!”
白振飞不由地一怔,惊诧地问:
“哪两个人被你干掉了?”
彭羽沉声回答:
“高老大和他的一个手下!”
“他们是被你干掉的?”白振飞颇觉意外地问:“为什么?”
彭羽恨声说:
“因为他们见财起意,密谋把我干掉之后,好设法谋夺伍小姐从澳门弄到的那笔钱,所以我不得不先下手为强。这可怪不得我心狠手辣,而是他们自己找死的!”
白振飞终于恍然大悟说:
“现在你已经闯下了祸,怕‘灵魂教’方面不放你,所以你才迫不得已,倒向了我这边来?”
彭羽并不否认,他点点头说:
“不错,这虽是为了本身的利害关系,但至少证明我找白大爷是出于诚意的,并且对我们双方都有点帮助!”
白振飞沉思了一下说:
“现在你找我的意思是……”
彭羽郑重说:
“事实上他们还不知道,那两个家伙是被我干掉的,甚至于不可能怀疑到我头上来。只是让我发现了那两个家伙存心不良,企图向我下手,我才不得不先发制人。现在伍小姐已经有了靠山,使我在她心目中已无足轻重,更可能认为我非但毫无利用价值,反而是个累赘,所以经过慎重的考虑,与其等她想到把我这个包袱设法抛去,倒不如我自己趁早另打主意!”
“你的主意又是什么呢!”白振飞想先弄清这小子的心意。
彭羽倒也不掩饰,开诚布公地说:
“如果白大爷认为还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们就抛开一切,不提我在澳门协助伍小姐逃走的那回事。彼此仍然一本初衷,照白小姐跟我所谈的,大家合作继续进行你们的计划。当然,你们的计划中必须要伍小姐参加,这个由我来负责,绝对尽一切可能,把他从‘灵魂教’里弄出来,以表示我加入你们的诚意!”
“你有这个把握?”白振飞问。
彭羽充满自信地说:
“我想应该是不成问题的,因为目前他们还不知道那两个家伙是被我干掉的。把我搁在黄小姐家里,暂时还没有将我采取行动的任何迹象,也没有太明显地派人监视我。由这一点看来,据我猜想,他们很可能是在必要的时候,把我当成了牺牲品,利用我来掩护。伍小姐那边无论我是否替她卖命,最后仍然是被一脚踢开,怕我妨碍了伍小姐的行动。所以目前是个比较好的机会,趁他们还没有发觉那两个家伙是被我干掉的之前,我可以要求跟伍小姐见见面,然后伺机将她挟持出去!”
白振飞不以为然地说:
“我看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吧!如果你的要求被拒绝,他们根本不让你见到伍小姐,你又怎么办?”
彭羽不加思索地说:
“他们没有理由拒绝我的要求,见与不见应该由伍小姐自己决定,我只要强调事情的重要性,她就一定会跟我见面的!”
白振飞终于霍然心动地说:
“彭老弟既然有此诚意,我们当然欢迎你加入。大家还是一本初衷,照莎丽在澳门时跟你所谈的,共同携手合作,来促成这一庞大计划的实现。只是有一点,如今伍小姐已经在‘灵魂教’里受到庇护,连老弟也不容易见到她,要想把她弄出来,实在不是件简单的事。尤其老弟一个人孤掌难鸣,我们又无从相助,以免被他们发觉,反而使老弟……”
彭羽这时才把枪收起,自负地笑笑说:
“白大爷不必担心,我既敢开出这张支票,就绝对有把握兑现!”
白振飞正色说:
“我相信你或许真有办法,但伍月香是不会轻易受骗的。尤其她现在已经得到‘灵魂教’的庇护,又知道我们追踪到香港来了,就更会随时提高警觉,恐怕不敢单独外出呢!如果她是要你去‘灵魂教’里见面,你要想和她挟持出来,大概就不太简单了吧?”
彭羽胸有成竹地说:
“伍小姐在澳门兴风作浪,闹得满城风雨,为的就是要会一会‘金鼠队’的那班‘赌博专家’,大显身手一番。不但一举成名,而且还可以大捞一票,以遂她名利双收的宏愿。她最后是急于摆脱你们的纠缠,才不惜利用我逃离澳门。来了香港之后,既怕你们追踪而至,又担心澳门各赌场的人不放过她,才决定去找那位黄小姐,使她能暂时得到‘灵魂教’的庇护。由这一点足以证明,她之所以不肯远走高飞,而仍然留在香港,就是为了想等那艘邮轮抵达时。把‘金鼠队’在此地拦住,不让他们去澳门,就在香港跟她见个高低。所以嘛,我只要让黄小姐转个话给她,说我今晚获得有关那在‘赌博专家’的秘密消息,她就必然会主动地安排跟我见面。就算是要我去见她,一旦知道了‘灵魂教’的所在地,再由你们去接应,也不怕弄不出她来啊!”
白振飞虽然仍不敢对这小子完全信任,但彭羽说的不错,他如果是奉命行事,根本不须多此一举,早就在酒店门口下手了。即使怕惊动行人不易脱身,现在下手还不是举手之劳,又何必故作推心置腹的说上这么一大套?
高鸿逵和他的手下遭了毒手是事实,白振飞与郑杰找上门去时曾亲眼目击。如果真是彭羽这小子干的,他自然作贼心虚,惟恐被查出,势必不会轻易与他甘休。那就不得不未雨绸缪,先为本身的退路作番安排了。
根据这一点判断,彭羽之所以找到“维多利亚大酒店”,守候着门外等着白振飞,显然是出于迫不得已,到了非出面摊牌不可的时候,才不得不表明态度的。
伍月香能够在澳门脱身逃走,完全是靠了彭羽的协助,纵然对这小子是暂时的利用。但即使不至于感恩图报,也不致会怀疑他又变了卦,居然掉过头来又出卖她。
现在彭羽已经拍了胸脯,表示他有把握,能负责把伍月香从“灵魂教”里弄出来。虽然这小子不一定真能办到,但有了他作内应,必可事半功倍,这是毫无疑问的。
既然如此,白振飞还有什么值得顾虑的呢?
彭羽已看出他尚在犹豫不决,不禁悻然说:
“白大爷,我已经把一切都说的很明白了,难道你对我还不相信?”
“不是这个意思,”白振飞说:“因为在你找到我之前,莎丽早已经单独出马,打算设法混进了‘灵魂教’去卧底,等候我们去接应的。而我跟郑杰老弟则直接去找高鸿逵……”
“你们去过姓高的那里?”彭羽急问。
白振飞点点头说:
“当我们找上门去的时候,他和另一个小子已经躺在了屋里!”
彭羽趁机说:
“白大爷,我可没说假话吧!”
白振飞“嗯”了一声说:
“问题就在这里,我们找上高鸿逵的门去,本来打算把他制住,逼他说出‘灵魂教’聚会的地点,以便赶去接应莎丽的。结果去迟了一步,他们已死于非命!使我和郑杰老弟只好赶快出来,由郑老弟去阻止莎丽,怕她万一已经混进‘灵魂教’,而我这方面无法及时接应。那就反而弄巧成拙,要为她的安全担忧了……”
彭羽怔了怔问:
“白小姐已经混进去了没有呢?”
白振飞回答说:
“这就不得而知了,离开高鸿逵那里后,为了争取时间,只好由郑老弟先赶到‘夏威夷沙龙’去,希望能及时阻止莎丽。而我因为今晚去过一次,正好被高鸿逵的人认出是我,使我几乎中计遭了毒手。所以我必须先回酒店一下,准备化妆一番后再赶去,谁知在酒店门口却被你老弟等着了!现在还不知道,郑老弟是否找到了莎丽,更不清楚它们目前的情况,我们又怎能决定采取什么行动?”
“这……”彭羽把眉一皱,似乎根本没想到这一点,一时也没了主意。
白振飞却断然说:
“我认为在我们作任何决定之前,必须立即先去找到他们。即使未及阻止莎丽,我们也得找到郑老弟,才能了解整个情况!”
但彭羽竟不以为然地说:
“白大爷还得回酒店去化妆,我也不能出面直接去‘夏威夷沙龙’,而现在我们必须争取时间。所以我认为不论他们的情况怎样,我们不妨照我们的计划去做,或者分头进行……”
白振飞即表赞同地说:
“这是唯一的办法,即使我们彼此合作,也不能在一起。万一被人发现,那就前功尽弃啦!”
彭羽点了点头说:
“白大爷的话不错,我已经从黄小姐那里出来了两个多小时,必须尽快地赶回去。因为她离去的时候,就是交代那姓陆的小子陪着我的。那小子跟我聊了一阵,从谈话中套出我的口风,听说伍小姐手里有笔巨款,就借故匆匆离去。当时我就看出那小子的神色不对,所以他前脚刚走,我后脚就跟了出来,一直跟踪到高老大那里。果不出我所料,他们当真见财起意,准备先向我下手,使伍小姐以为是澳门方面或者你们千的,造成她恐惧不安的心理。她很可能为了处境的危险,不敢再等“金鼠队”的到来,而急于离开香港,赴到前一站去拦上那十二个“赌博专家”。护送她出境的任务,势必由高老大方面负责,那么他们就可以在途中下手,逼伍小姐把钱交出,甚至杀她火口,然后再让澳门方面的人来背这个黑锅。所以当时我一偷听到他们的阴谋,就忍不住怒火上升,突然闯了进去,嘿!他们居然想拔枪,可出手没有我快。”
“现在你回黄小姐那里去,万一问起来,你说上哪里去了呢?”白振飞替他想到了这问题。
彭羽回答说:
“那还不简单,我就说姓陆的走了后,我留在那里闷得无聊,一个人出来在附近走走,无意间遇上个认识的朋友。聊起来听到了一些有关‘金鼠队’的秘密消息,急于告诉伍小姐,这不是正好有了要见她的借口!”
白振飞暗觉这个托词未免太牵强,极易露出马脚。但他目前急于去找郑杰,一时又想不出妥当的办法,只好勉强表示同意。
不过,这条路要真能走通的话,倒确实是条捷径。有了彭羽作内应,自然比白莎丽更能发挥作用,因为她纵然能侥幸混进“灵魂教”,也只能在那秘密组织里卧底,要想把伍月香弄出来又谈何容易。
但她现在究竟混进去了没有呢?
白振飞今晚可说是出师不利,一去“夏威夷沙尤”就被李老四认出,要不是他机警,和郑杰与白莎丽的及时赶去接应,用车把他载走,几乎遭了高鸿逵那批人马的毒手!
由于出师不利,他才不得不临时改变计划,让白莎丽单独去“夏威夷沙龙”,郑杰和他们则直接找上高鸿逵的门去,这虽是分头进行,实际等于是在孤注一掷。但为了争取时间,他们已毫无选择,必须双管齐下不可。否则错过今晚的机会,就要等到下次的周末聚会了。
可是,假使白莎丽去沙龙以前,彭羽能找到了他们,表明立场和态度,情形自然就不同了。白振飞大可不必让自莎丽去冒险,更不必转圈子,干脆就全力从彭羽这方面着手啦。
白振飞沉思之下,终于拿定了主意,他说:
“彭老弟,现在我必须去找到郑杰,才知道莎丽的情形,你也得尽快赶回黄小姐那里去,以免出来太久会被她起疑。关于我们合作的事,就此一言为定,只要彼此拿出诚意来,也无所谓什么保证了。但我必须强调一点,就是我们的计划里,非有伍小姐加入不可,否则就很难另找更适当的人选。所以无论彭老弟这方面,或者是我们这方面,不管用什么方法,都得在今夜把她从‘灵魂教’里弄出来!”
彭羽郑重其事地说:
“白大爷放心,我说的话绝对算数,无论情况如何,我今夜一定设法把伍小姐弄出来。不过,我不能公然把她带到你们住的酒店去,最好是约定一个比较安全的地方见面!”
白振飞想了想说:
“这样吧,无论你的方面情形怎样,即使把伍小姐弄不出来,我们今晚也得见一见。你可以到黄泥涌道底的景光街九十号,找个外号叫‘地老鼠’的关老二,他是我当年共过患难的弟兄,为人很够义气。只要说明是我叫你去的,他一定会尽量给你方便,你就在那里等我们好了!”
彭羽把地址复诵了一遍,默记在心里,当即要求白振飞用车送他一程,决定到了有车的地方,就径自雇车赶回黄珍妮的家里去。
这时他们才发觉,不知不觉地已来到筲箕湾,白振飞在民街口把车停下了。
彭羽下了车,又再说一遍:
“白大爷,请别忘了,今夜无论情况怎样,在午夜之前,我一定会赶去关老二那里的啊!”
白振飞点点头,目送着他疾步奔向对街,在街边叫了部经过的“的士”,匆匆登车而去。
于是,他立即加足马力,把车折向海宁街,再由筲箕湾道直驰英皇道,决定冒着被人认出的危险,立刻赶到湾仔去,看看“夏威夷沙龙”方面的动静再说。
由于被彭羽这一耽搁,非但使他未能返回酒店去化妆,同时跟郑杰已分手了半个多小时。目前又不知道白莎丽是否能及时被阻止,不禁令他心急如焚起来。
但现在也无济于事,必须先找到了郑杰,才能了解全盘的局势。否则他们要是失去联系,就不免人力分散,根本无法呼应了!
彭羽赶回黄珍妮的家里,那座位于承丰街的精致小洋房里,仍然只留有一名年轻女仆,没有任何其他人在。
女仆听到门铃声,开了大门一看彭羽,不禁诧然地“咦?”了一声说:
“彭先生几时出去的?我还以为你在房里休息呢!……”显然她根本不知道彭羽几时跑出去的。
彭羽轻描淡写地说:
“我就在附近走了走,黄小姐还没回来?”
女仆回答说:
“小姐打过电话回来,问陆先生是几时离开过这里的,并且问你在不在,我以为你在房间里,所以……”
彭羽忽然灵机一动说:
“你能不能帮我个忙,回头黄小姐回来万一问起,你就别告诉她我出去过!”
“为什么?”女仆茫然问。
彭羽立即从身上拿出几张千元大钞,塞在她手里说:
“这是给你买件衣服的……”
女仆忙不迭把手缩回,婉拒说:
“对不起,我不能私下收彭先生这么多钱,并且我也不敢在小姐面前说谎……”
彭羽见财不能打动她,只好改变战略,笑了笑说:
“其实这也不能算说谎,反正你本来并不知道我出去过,又在电话里告诉过黄小姐了。回头你再说我出去过了,那岂不是前后不符?并且我也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怕黄小姐责怪你没有好好招待我,才使我闷得无聊,不得不出去走走呀!”
女仆果然暗自一怔,着急地说:
“那……那我就说彭先生没有出去过好啦,可是你自己不能告诉小姐呀!”
彭羽喜形于色地笑笑说:
“那怎么会呢?哈哈……”
于是,他又把钞票强塞在女仆手里,顺手用手指把她的下巴轻轻一抬,这个轻浮的动作,顿使她面红耳赤起来。
彭羽心知这女仆已被买通,绝不至于向黄珍妮泄漏,在陆炳通离去之后,他也出去过了。这样一来,他既没有离开这里,那么高鸿逵和陆炳通被杀,就不会怀疑到他头上来啦!
但他忽然又想到,必须谎称获得有关“金鼠队”的秘密情报,才能要求跟伍月香见面。他既没有出去过,这消息又从何而来的呢?
自从他在澳门,协助伍月香乘快艇逃来香港后,就直接来到了黄珍妮这里。他们是昨天凌晨抵达的,整天藏在这里没有出过门一步,直到晚上黄珍妮始偕同伍月香外出,而把彭羽单独一个人留在这里。
到了深夜两三点钟,黄珍妮才回来告诉彭羽,说明伍月香已获得“灵魂教”的保护。要他暂时藏匿在她家里,等伍月香在香港办完事,再继续担任那女郎的护花使者,护送她远走高飞。
这在表面上看来,似乎是为了伍月香的安全起见,怕彭羽独力对付不了白振飞等人,以及澳门方面的人马,所以不得不借助于“灵魂教”的庞大势力。
可是彭羽的心里却有数,这已意味着他的不重要了。否则为什么不让他也跟着伍月香到“灵魂教”去,而要把他们分开,使他单独留在黄珍妮这里?
从昨夜开始,彭羽就没有再见到伍月香了,虽然黄珍妮并没有派人对他的行动加以监视,外出时只留这年轻女仆在家里招呼,但他却看得很清楚,这似乎是看准了他不敢贸然跑出去!
既然他已无足轻重,又把他留在这里干嘛呢?这问题一直困扰着彭羽,使他无法获得答案。直到今天晚上,黄珍妮突然带了陆炳通回来,介绍以后,就把那家伙留在家里陪着他。说是怕他闷得无聊,特地找个人来给他作伴,才使他觉出自己是被看住了。
当然,这是因为今晚“灵魂教”将举行周末聚会,怕他出去乱跑,万一被澳门方面的人或白振飞他们发现,就会暗中跟踪而至。甚至把他挟持去,逼问出伍月香的下落。
在伍月香和黄珍妮的想法,认为无论是白振飞,或是澳门方面的人,绝不会想到他们来香港后,能由黄珍妮这条门路,跟组织严密庞大的“灵魂教”搭上线,并且受到了庇护。
但实际上白振飞追踪到香港后,根本就没有找第二个目标,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灵魂教”方面,只是苦于不得其门而入罢了。
本来彭羽的心里已经不大舒服,他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协助伍月香逃抵了香港。结果等她获得了更有力的庇护,竟把他抛在了一旁,虽然还没有把他一脚踢开,这种被冷落的滋味已经不太好受。
尤其当今晚陆炳通进来了之后,便使彭羽愈想愈气,但他却不动声色,装出跟那家伙一见如故地畅谈起来。
彭羽是想从这家伙的口中,探听出黄珍妮对他的真正意图,没想到陆炳通却始终把话题,转来转去的不离伍月香。一再打听她在澳门捞的那一票,究竟有多大数目,甚至问起她的钱是否交给他保管。
其实彭羽也不清楚,伍月香到了香港后,把全部的钱是交给了黄珍妮,还是随身带到了“灵魂教”去。不过他已怀疑陆炳通这小子似乎有些不怀好意,在动那笔巨款的念头了。
因此,当陆炳通突然借故离去时,就更触动了彭羽的疑念,趁着那女仆不在客厅,立即偷偷的跟踪着那小子,一直跟到了高鸿逵那里。
果然不出所料,陆炳通急急赶回去见高鸿逵,就是为了打伍月香的主意,甚至计议先向彭羽下手。
彭羽在窗外窃听一切,不禁怒从心起,正好高鸿逵的手下全部赶到了“夏威夷沙龙”去,一个也没留下,使彭羽毫无顾忌,突然冲进了房去。
高鸿逵和陆炳通在猝不及防之下,犹未及拔枪,已被彭羽先发制人,双双丧命在这“小霸王”的快枪下。偏偏有那么巧,等白振飞和郑杰匆匆找上门去,发现两个人已死于非命,正待退出那是非之地的时候,竟被那奉命找高老大的女郎看见,结果使他们背上了黑锅!
现在只要这女仆证明彭羽未出去过,他既没有分身之术,谁还曾怀疑是他干的?
因此当他在沙发上坐下来,眼光跟着那女仆走过去为他倒茶之际,不禁心念忽然一动,使他想到,必须把这女仆的嘴堵住,才不致泄漏他曾离开过这里的实情。
于是,他望着女仆动人的背影,暗自动起了她的念头来……
女仆倒了杯热茶,走过来放置在茶桌上,忽然发觉彭羽的眼光在盯着她,不禁脸上一热,赦然说:
“彭先生,你怎么老盯着我看?”
彭羽故作一本正经地说:
“我只是觉得有点奇怪,像你这样年轻漂亮,黄小姐为什么不让你到沙龙去工作,却留你在家里当女佣?”
女仆轻喟一声,自惭形秽地说:
“像我这种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哪够资格到沙龙里去工作呀!”
彭羽笑笑说:
“其实沙龙里的也有不少是来自乡间的少女,很多条件还及不上你呢!只是……”
“只是什么?”女仆好奇地追问。
彭羽笑了笑说:
“据我所知道,凡是黄小姐那种沙龙里工作的小姐们,单凭青春貌美并没有用,还要靠懂得多啊!”
女仆诧异地问:
“要懂什么?”
“懂得可多呢!”彭羽说:“但那是只能意会,而无法言传的。反正你又不想去沙龙工作,问这些干嘛呢?”
女仆跃跃欲试地说:
“听说在沙龙里工作的收入好得很,比我干女佣起码强过十倍,如果黄小姐能给我个机会……”
彭羽接口说:
“那你就想去试试?可是你要不了解沙龙里的情形,以及懂得那些小姐们的一套,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为什么?”女仆急问。
彭羽哈哈一笑说:
“现在不说别的,就譬如你是沙龙里的小姐,而我是客人,你该怎么招待我,你知道吗?”
女仆怔了怔说:
“不过是打扮得漂亮些,还要怎么招待?”
“所以我说你不懂呀!”彭羽说:“事情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你以为沙龙里的收入好,钱是那么容易赚的?要是真像儿所说的,只要打扮得漂亮些就行了,那沙龙就不会有客人上门啦!”
女仆不禁好奇地问:
“彭先生,你知道沙龙里的小姐,应该怎样招待客人吗?”
“当然!”彭羽笑问:“你想不想知道?”
女仆窘然点点头,表示她对沙龙的情形颇感兴趣,希望能了解一下情况。
彭羽眼看她已霍然心动,被吊上了味口,于是拍拍身边说:
“你坐过来,让我告诉你吧!”
女仆惊诧地问:
“我,我还要坐下?站着不行吗?……”
彭羽摇摇头说:
“沙龙里的小姐,是必须陪着客人坐的,如果你连这个都不好意思,还能要求黄小姐让你去沙龙工作?”
女仆犹豫了片刻,终于颇感不安地走过去,在他坐的长沙发上坐了下来。
彭羽居然装出一本正经地说:
“现在我得先问你,譬如你是沙龙里的小姐,而我是客人,你是否想了解一下实际的情况?”
女仆又微微点了下头,表示她的求知心切。
不料彭羽突然出其不意地,张臂把她一抱,猛可搂进了怀里。
女仆大吃一惊,吓得急叫:
“彭先生,你……”
话犹未了,嘴已被封住,彭羽紧紧搂住她就吻,使她情急地奋力挣扎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