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史铁生
分类:现代小说
日期:2020年11月02日
状态:完本
B还不到一岁的那年,父母就离开了这块大陆,连爷爷也不知道他们最终去了哪儿。当时爷爷说,你们得给我留条根。那时爷爷已经看出这绝不是通常的分别,所以坚持要他们给他留下一个孙子。爷爷知道除此之外都已成定局,所以从始至终只提了这一个要求。父母日夜犹豫,临走的那天早上才决定下来,把B留给爷爷。因为B的两个哥哥已经大到能够哭着喊着片刻不离他们的母亲了,而B还不到一岁,世界还没来得及给他什么具体的印象。又因为爷爷说死说活不愿离开这块土地。
史铁生
史铁生是当代中国最令人敬佩的作家之一。他的写作与他的生命完全同构在了一起,在自己的“写作之夜”史铁生用残缺的身体说出了最为健全而丰满的思想。他体验到的是生命的苦难,表达出的却是存在的明朗与欢乐,他睿智的言辞,照亮的反而是我们日益幽暗的内心。当多数作家在消费主义时代里放弃面对人的基本状况时,史铁生却居住在自己的内心,仍旧苦苦追索人之为人的价值和光辉,仍旧坚定地向存在的荒凉地带进发,坚守地与未明事物作斗争。
写作就是要为生存找一个至一万个精神上的理由,以便生活不只是一个生物过程,更是一个充实、旺盛、快乐和镇静的精神过程。如果求生是包括人在内的一切生物的本能,那么人比其他生物已然又多了一种本能了,那就是不单要活还要活得明白,若不能明白则还不如不活那就干脆死了吧。所以人会自杀,所以人要写作,所以人是为了不至自杀而写作。这道理真简单,简单到容易被忘记。在这本书里收录的大多是史铁生关于文学的思考。作家谈文学往往比专门研究文学的学者谈起来更好,有时候甚至比作家自己的创作还要让读者激动。一个好的作家首先是好的读者、好的文学理论家和文学史家。史铁生在这本书里向我们展示了他丰富的文学识见,以及作家独有的敏锐。
最后到了现在,这个男人只记得那个女人对他说过一回,“我就住在太平桥。”他慢慢地把这句话又默念了一遍。这时候空中有了光亮,仿佛天在升上去,地在沉下去,四周的一切看得清楚了。不过当初忘了问她太平桥在哪儿。想到这儿他爬起来披上衣服,东翻西找从床底下神出一本地图,弹去上面的尘土。横的竖的斜的弧形的街道密密麻麻,象对着太阳看一片叶子时看到的那些精致的网脉,不同型号的铅字疏密无序又象天上诸多的星座。找不到太平桥。
可惜,不少信稿已经丢失。所幸,有了电脑以后也保存下一些。可惜我只会打字,对电脑日新月异的功能一窍不通,以致软件几经更新后又有些信稿去向不明。所幸还有一些固守硬盘,未离未弃,许多快乐往事从中浮现。可惜,有几位收信人已久疏联络,难就发表之事求其定夺,便以字母顶替实名。所幸信文无涉隐秘,凡及私事亦尽删除,所选字母刻意不作对位,故均可作随笔读,认为是写给谁的都行。信以问之——写信向朋友求问;信而问之——向信任的朋友求问;信之问之,譬如“有朋自远方来”。故取名“信与问”。是为说明,不可称序。
谁也记不清是从哪天起,山顶上就有了那群鸟儿。开始,人们说那是一群过路的候鸟。可是春天过了,夏天过了,秋天和冬天都过了,那些鸟儿一直没有走。人们又说,那不过是些平常的野鸟。可是,连小城里最老的人也说,不记得山上有过那样的野鸟。当它们飞起来的时候,隐隐约约的,像有一支芦笛在低吹,像有一架风琴在轻弹,在安静的黎明时分注意听:轻柔、飘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