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散文小品 全运会印象

    据报上说,全运会十一天内售出门票总价计银(法币)十一万元左右。算个整数十一万元罢,那么我也居然是报效过十一万份之四的一个看客。

    我和运动会什么的,向来缘分不大好,第一次看到运动会,是在杭州,那还是刚刚"光复"以后。是师范学堂一家的运动会,门票由师范学堂的一个朋友送来,一个钱也没有花。(师范学堂运动会的门票本来也不卖钱的)。第二次在北京看了,时在民国三年或四年,好像是什么华北运动大会,门票是卖钱的,可是我去看了一天,也没有花钱。因为同校的选手例可"介绍"——或者是"夹带"罢,我可弄不清楚了,——若干学生进场,既然是"夹带"进去的,当然坐不到"看台",只混在芦席搭的本校选手休息处,结果是看"休息"多于看"运动"。

    第三次就是这一回的全运会。这一次不但花钱坐"看台"是有生以来的"新纪录",并且前后共去看了两天,也是"新纪录"。谁要说我不给"全运会"捧场,那真是冤枉。

    然而"捧场"之功,还得归之于舍下的少爷和小姐,第一次是少爷要去看,我当然应得勉强做一回"慈父"。第二次是小姐要看了,那我自然义不容辞自居为"识途之老马"。

    我相信,我虽然只去了两次,却也等于和大会共终绐。因为一次是最不热闹的一天(十二日),又一次便是最热闹(十九日)。我凭良心说:这两天都使我"印象甚佳"。

    首先,我得赞美那直达全运会场的华商公共汽车的卖票人实在太客气了,隔着老远一段路,他就来招呼。殷勤到叫人过意不去,看惯了卖票人推"土老儿"下车,不管他跌不跌交的我,真感到一百二十分的意外。这是"去",哪里知道"回来"的时候,几路车的卖票人一起动员作"招呼"的竞赛,那一份"热心"恐怕只有车站轮埠上各旅馆的接客方才够得上。自然,这是"最不热闹"的十二日的景象。至于最热闹的十九日呢,理合例外,下文再表。

    好,买得门票,就应当进场了,不知道为什么,左一个"门"不能进去,右一个"门"也不能进去。于是沿着"铁丝网"跑了半个圈子,居然让我见识了一番会场外的景致。会场的"四至"全是新开的马路(恕我记不得这些马路的大名),而在这些马路一边排排坐的,全是芦席搭成的临时商店,水果铺和饭馆最多。也有例外,那就是联华影片公司的"样子间"棚顶上有两个很大的电灯字——《天伦》。对不起,我把联华的临时的宣传①棚称为"样子间",实在因为它不像商务印书馆和中华书局的临时宣传棚似的既有人"招待"又可"休憩",并且恭送茶水。

    ①《天伦》一九三五年联华影业公司摄制的故事片。

    一看见有那么多的临时芦棚饮食店,我忽然想起这会场外的景致实在太像我们家乡的"香市"。说是"太像",决不是指两者的形貌,而是指两者的"氛围"。同样的,“田径场"可就"太像"上海的三等影戏院。我赴会以前,把我二十年前看过华北运动会的宝贵经验运用品来,随身带了些干粮(我想我应当表明一句,我是单拣那没有核也没有皮壳的东西),还带了一瓶葡萄汁、一瓶冷开水,然而一进了田径场的"看台",我就晓得我的"细心"原来半个钱也不值。这里什么都有:点饥的,解渴的,甚至于消闲的,各种各样饮食的贩卖员赶来落去比三等戏院还要热闹些;栗子壳和香蕉皮、梨子皮到处有的是。这样的舒服"自由"我自然应当尽量享受,于是把葡萄汁喝了,冷开水用来洗手,空气子随便一丢,而肚子尚有余勇,则尽力报答各式贩卖员劝进的盛意。至于带去的干粮呢,原封带回。

    “田径场"像一个圆城,看台就是城墙,不过当然是斜坡形。我不知道从最低到最高共有几级,只觉得"仰之弥高"而已。我们站在最高的一级,那就是站在城墙顶上了,看着城圈子里。

    那时"城圈子"里,就是"田径场"上,好像只有一项比赛,足球。广东对山东罢?当然是广东队的"守门"清闲得无事可做,我真替他感到寂寞。我听得那播音喇叭老是说:“请注意,广东又胜一球。"真觉得单调。我热心地盼望山东大汉们运气好些,每逢那球到了广东队界内时,我便在心里代山东大汉们出一把力。我这动机,也许并不光明,因为广东队的球门离我近,我可以更加看得明白。

    忽然有一个声音在我前面说:“怎么球总在那边呢!"

    我留心去找那说话的人,原来是一位穿得很体面的中年太太,撑着一把绸洋伞,有一位也很漂亮的年青人坐的旁边,光景是她的令郎。

    “因为这一边的人本事好,"那位"令郎"回答。接着他就说明了许多足球比赛的规则。凭我的武断,这位中年太太对于足球——或者甚至运动会之类,常识很缺乏,要不是足球而是回力球,那她一定头头是道;然而她居然来了,坐在代价高可是不舒服的水泥"看台"上,她也带着她的"令郎",可一定不是她在尽"慈道"而是她的"令郎"在尽"孝道"。谁要说她不给"全运会"捧场,那也真是冤枉。

    这时,太阳的威力越来越大,那位"热心"的中年太太撑伞撑得手酸了。而且就在头顶那香炉式的烟囱口里,老是喷着煤灰,像下雨一般往我们这些看客身上洒——如果跟雨一样重倒也好了,偏偏又比雨点轻,会转弯。中年太太虽然有伞,却也完全没用。于是我听得"热心"的她第一次出怨声道:“怎么没有个布篷遮遮呢!不及海京伯!"

    哦,哦!海京伯!那不是曾经在"一二八"以后的上海赚过大钱的德国马戏班吗!哦哦,我懂得这位中年太太心中的"全运会"了。

    我忽然觉得"看运动会"也不过如此,然而看运动会的各色人等却大有意思。我坐不定了,我也开始"运动"。在那斜坡形的"城墙"上来来去去跑。我在多数看客的脸上看见了这样的意思:比不上海京伯或是"大世界"的大杂耍。有些穿了制服排队来的学生看客自然是例外,可是他们"嘴巴的运动"似乎比"眼睛的运动"忙得多了。他们谈天,吃零食,宛然是picnic的风度;这也怪不得,那天上午的"运动"实在不多。

    下午,我的"活动范围"就扩大了,我的活动地盘仍旧是

    “田径场",因为我觉得如果要看看"运动会"的各色人等,再没有比"田径场"好了。下午这里的节目很多。除了跳远,赛跑,掷铁饼,那边的"国术场"还有一个老头子(也许不老)穿了长衫舞刀,这在中年太太之流看来,还不是名副其实的"大杂耍"么?

    而且下午看客也多些了,我如果死守在一个"看台"上未免太傻,于是我第一步按照"门票"给我的"资格"游了两处"看台",第二步是做蚀本生意,“降格"以求进;门警先生很热心地告诉我"走错了"。但因我自愿错到底,他也就笑笑。第三步我打算"翻本",然而两条腿不愿意,只好作罢。

    老实说,我近来好多时候没有这样"运动"过;所以即使看不到人家的运动,我已经很满意了。我相信这一个下午比一服安眠药有效得多。但是,事后我才知道我这回的能够给我自己“运动",还得感谢那天的看客最不热闹。

    下午,除了更加证实我上午的"发见"而外,还得了个新的“不解";有一群穿一色的青白芦席纹布长衫的小学生,每人都拿了铅笔和拍纸簿,很用心地记录着各项比赛结果的报告。中间有几位偶尔错过了播音喇叭的半句话,就赶忙问同伴道:“喂,你抄了吗?百米低栏第二名是多少号?"似乎这是他们出来一趟的"成绩",回头先生要考查。

    我不能不说我实在"不解"这群小学生眼目中的"全运会"到底是个什么。

    还有一个"不解",那却轮到我的少爷身上。当我们互相得到同意离开了运动场的时候,就问他:“看得满意吗?”他照例不表示。我又问:“足球好不好?你是喜欢看足球的呀。”“虹口公园的还要好。”“那么你不满意了?”回答是,“也不。”“哦——那么你还赞成些别的罢?"我的少爷却笑了笑说:“我记不清楚了!"凭经验我知道他所谓"记不清楚"就是拒绝表示意见的“外交词令"。我只好不再追问下去了。其实他的运动会常识比我高。例如赛跑起步时枪声连连两响,就是有人"偷步",我不知道,而他知道,所以他对于"全运会"的拒绝表示意见,我真是不解。

    在我呢,当真没有理由不满意;我自己"运动"过了,而且还看了"看运动会"的人们。然而过了几天以后,我知道我的少爷那天也"看"了一点回来,而且也许他还"赞成"的,那就是会场的建筑。

    因为第一次看了"满意",所以十九那天又去,各报的《全运会特刊》,早已预测这天一定很热闹。我也以为"很热闹"者不过水泥看台上不留空白罢了,哪里知道我这"以为"离事实远得很呢!

    到运动场时,不过十点钟。这次我有"经验"了,几座卖"门票"的亭子一找就得;怪得很,“售票亭"前一点也"不闹",上去一问,才知道好一些的座位都已经卖完了,(后来我知道"热心"的朋友们都是早两天在中国旅行社买好了的。)然而篮球场的门票居然还有,至于"田径场"只剩起码的二角票。好,二角的就是二角的罢,反正我看"看运动会"的人也就满意了。我买了票后,不到十分钟,“田径场"门票亭就宣告"满座"。

    那天"田径场"只有两场足球决赛,时间是下午一点和三点。篮球场也有两场的决赛,时间是下午一点到三点。我以为(又是"以为"了)看过前一场的篮球再到"田径场"应卯,一定是从容的。我决定了这办法时,大约是十点半,离下午一点还有三小时光景。不免先上"城头"去逛逛。一进去,才知道这个十万人座位的"田径场"看台已经上座上到八分了!然而,此时“场"中并无什么可看,只远远望见那边"国术场"里有一位上身西装衬衫、下身马裤马靴、方脸儿、老大一块秃顶的"名家"在郑重其事的表演"太极拳"。他双手摸鱼似的在那里掏摸,他前面有一架"开末啦",大概也在拍罢!①

    ①"开末啦"英语camera的音译,意即摄影机。

    我相信那时田径场的八万看客未必是为了那太极拳而来的,我也不相信他们全是我的"同志"——为了看"看运动会"的人而坐在硬水泥地上晒太阳。他们大部分是所谓"球迷"罢!然而不是来的太早了吗?(后来我知道他们并不太早,他们的“经验"是可靠的。)照我的估计,他们中间的大部分一定是十点以前就坐守在这里了!这一份"热心"真可怕!

    并且他们一定决心坐守到下午一点钟,不见他们差不多全带着干粮么?后来我又知道他们的"经验"在这上头也丰富的不得了。因为不久以后不但"满座"而且"挤座"的时候,各种食品的贩卖员都给"肃清"出去,你不自带干粮,只有对不起肚子了。

    然而我根据了上次我的"经验",这回是空手来的。所以“看人"——带便也看"摸鱼",看到十一点过些儿,就"挤"出(这时已经十足可用一个"挤"字了)那"城墙"来打算吃了饭再说。

    吃过饭,我还是按照我的预定步骤先到篮球场。因为小姐是喜欢篮球的。而我也觉得篮球比足球更近于真正的"体育"。篮球是刚柔相济的运动,演来是一段妩媚。

    在体育馆门口,我经验了第一次的"夺门",就知道那里边一定也在"挤座"了。幸而还有座可"挤"。

    这里的"看客"大部分是来看"运动"的。并且(也许)大多数是来看选手们的"技巧",——借用小姐的一句话。于是我也只好正正经经恭观北平队和上海队的"技巧"。

    好容易到了一点钟,“看台"上挤得几乎要炸了,两队的球员上场来了,却又走马灯似的各自练一趟腿——好像打拳头的上场来先要"踢飞脚",那时就听得看客们私下里说"北平队手段好些"。

    果然开始比赛的十分钟,北平队占着优势,后来上海队赶上来了。分数一样,而且超过北平队了;但北平队又连胜数球,又占了上风。这样互有进退,到一小时完了时,两边还是个平手。于是延长时间再比赛。在延长时间又快要完的五分钟以前,上海队比北平队略多几分。这时上海队的球员似乎疲倦了,而且也不无保守之心,得到了球并不马上发出或攻篮,却总挨这么二三秒钟。每逢上海球员这样"迟疑"似的不"快干"的当儿,看客中间便有人在"嘘"。老实说,我是外行,不懂这样“不快干"有什么"不合"之处。然而我身旁有一位看客却涨红了脸啐道:“延挨时间,真丢人!"

    哦,我明白了,原来篮球规则虽然已颇周密,可是对于"延挨时间"以图保守胜利这巧法儿,也还是无法"取缔"。

    锣声响了,比赛告终。上海以略多几分占了胜利。"延宕政策"居然克奏了肤功。北平队先离球场,这时候我忽然听得“看台"的一角发出了几声鼓掌,似乎在宣称北平队的虽败犹荣。而同时在上海队将离球场的时候,忽然那"嘘嘘"声又来了,而且我对面那"看台"上掷下了许多栗子壳和香蕉皮。这个我很懂得是有些"义愤"的"看客"在执行"舆论的道德的制裁"了,而且这些执行者大概不是上海人。

    自然,同时也有一些(不多)鼓掌声欢送得胜者,然而"舆论的道德的制裁"的执行者们,因为显然是集中一处的,所以声势颇为汹汹。

    在先我知道了上海队是取"延宕政策"的当儿,也觉得他们何必把第三名看得这么重,但后来栗子壳和香蕉皮纷纷而下,我倒又觉得上海队的重视第三名并不特别比人家过分。如果栗子壳和香蕉皮之类等于北平的"啦啦队",那么,未免多此一举;如或不然而是表示了"舆论"对于"非法胜利者"的唾弃,那么,也是"舆论"一份子的我,对于失败者固然有敬意,而对于胜利者也毫无唾弃之意。比了一小时而不分胜负,总可以证明两边的手段其实没有多大高低。所以上海队的"延宕政策"的成功未必算是"丢人"的"胜利"。要是它不能在延长时间内多得几分,即使它"延宕"也不中用,而这"最后的多得几分"显然不是靠了"延宕"得来的。"上海真运气"——在"延宕政策"开始时,我后边的一位看客说。对了,我也庆幸上海队的好运气,同时也可惜北平队的运气差些。

    第二场篮球是河北队和南京队争夺冠军,我们看了一半就走。同时有许多"看"客也纷纷出去。并不是篮球不好看,我知道他们和我一样还有别的节目要看呢。我是按照预定计划直奔田径场去。

    然而糟了,每个看台的入口都已拉了铁门,而且每个紧闭的铁栅门前都有一大堆人在和门警争论。

    “里边满了,没有法子!"门警只是这八个字。

    我相信里边是满了,因为上午十一点左右我就看见"里边"是装得满满的。然而因为打算看"看运动会而不得"的人,我就历试各个"铁门"。沿着那"圆城"走了半个圈子,忽然看见有一道铁门前的人堆例外地发生变动,——半堆在外面的人被铁门吞了进去,我和小姐赶快跑过去,可是那铁嘴巴又已闭得紧紧的了。于是我就得了个确信,里边虽然满了,尚非绝对没有法子,不过"法子"何时可有,那是守门警察"自有权衡"了。我们一伙人就在那里等。

    可是隔不了多久,却远远地望见右边另一个铁门也在吞进人去了,这离我站的地方约有三丈路。我招呼了小姐一声,立刻就往右边跑。同时也有许多人"舍此而就彼"。我们跑到了那边时,那铁门还在吞人,我当然是有资格的了。可是回头一看没有小姐,只好赶快跑回去找她,半路碰到她时,再回头一望,那铁门早又闭得紧紧了。我埋怨小姐,小姐也埋怨我,说是我跑了以后,原先我们在等的那个铁门放了许多人进去。

    “他们看见了门前人少了,就开门,"小姐说。

    哈哈,守门警察的"自有权衡"的原则被我们发现了,我们得用点技术来抢门。那也简单得很,我们站在两度铁门的半路,要是看见右首的铁门在"通融"而左手铁门前等候的人们蜂拥而右的时候,我们就赶快奔左边的那道门。这"策略"一试就成功,门警连票了也没来得及看,因为这当儿是"看客"在表演"夺门"运动。

    里边满得可怕!但是我们居然挤了进去,而且也还看得见“运动"。刚刚占定了一个地方,就听得播音喇叭叫道:“你们好好看踢球,不要打架!"接着(过不了五分钟)又是"不要打架,你们是来看足球的!"那时,场中是香港对广东,那时满场十万的看客,大概至少有一半以上是真正热心在看"运动"——不是"球迷"们在看"球王"。

    我看了十多分钟实在挨不下去了。太阳是那么热,人是那么挤,想看"看运动的人"也不成。而我于足球也还够不上“迷"的程度。

    我只好亏本一回,把花了半小时工夫、运用了"策略"或“技术"抢门而得的权利,仅仅享用了十多分钟。

    慢慢地走出运动场的时候,已经四点十几分。我忽然感到不满意了。论理我不应当不满意,因为我确乎很正经地看完了一场篮球。然而我总觉得未尽所欲似的。

    因为有点不满意,就只想赶快回家,可是,呵!有多少人在等车!而且还有多少人陆续从运动场里出来!我到了公共汽车停车处时,刚刚有一串的公共汽车远远驶来,那是回来的空车,我知道。但是人们像暴动似的一哄而上,半路里就把空车截住,我也不由的往前跑了一段路。我看见车子仍在走,不过慢些,车门是紧闭着的,人们却一边跟着车跑,一边就往车窗里爬;一转眼已是满满一车子人。我虽然并不"安分",可是这样的"暴动"只好敬谢不敏!

    各路公共汽车的空车不断地长蛇似的来,其中夹着搬场汽车和货车(当然此时全要载人了),但是没有一次没有一辆不是被半路截住,而且被"非法"爬窗而满了座。搬场汽车和货车没有窗,人们便吊住了那车尾的临时活动木梯,一边跟着车子跑,一边爬上那摇来摇去的梯子。

    我一算不对,十五六万的看客,差不多同时要回去,就算是五万人要坐公共汽车,而公共汽车连临时的搬场汽车货车也在内一共是一百辆(后来我知道估计差不多),每车载四十人,二十分钟打个来回,那么要搬运完那五万人该得多少小时?我如果不取"非常手段"也许要等到八点钟罢?这未免太那个了。

    然而我终于安心等着,而且我愿意。因为想不到运动会散场以后,居然还可以看到一种"运动"——五六万看客们表演“抢车"那种拼命的精神,比广东足球队还要强些。

    这第二次的去看,我终于满意而归。我看了两种并非"选手"的而是群众的"运动"——夺门和抢车。

    全运会闭幕后第九日写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