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老婆 瓜干和酒

这几天里,我们有许多时间都在商量怎么对付“狐狸老婆”。

因为除了玉石眼对我们的影响之外,再就是那只飞过来的镰刀!

那一天多凶险哪,只要稍有闪失,那么三狗、李文忠几个人就得有一个脑袋开花。我们至今想起这事儿来,还要倒吸一口凉气。

老天爷,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凶狠的一位老人?他不让我们偷大蜜杏倒也罢了,竟然甩开镰刀砍我们的头!

那把镰刀让我们想到了玉石眼——他当时不是要用一把镰刀割下那家伙的头来吗?结果他的头没有割下来,他倒想来割我们!

这样一想格外愤怒。李文忠说:“难道,他,这个‘狐狸老婆’,就没人能管得了他、他吗?”

老憨说:“咱这个夏天主要就是对付他了。这也是为玉石眼报仇。不过你们几个他是认识的,以后到他那里去就得小心了。”

我也认为那一天“狐狸老婆”从背影上盯紧了他们,以后也许会辨认出来。不过他会不会对我和老憨起了疑心?这还不敢说。

我建议他们:以后接近那个老穴时要穿不同的衣服,或者干脆反穿衣服——颜色一变,老家伙就记不起来了!

我们对玉石眼最大的意见,是他对烟叶的吝啬。三狗说:“我听说人一老了就变得不大方了——将来我们也会这样的——老人都是以物换物的,你给他这样,他给你那样。”

老憨马上拍手:“太对了,三狗真是聪明,一说就说对了!这样吧,我们弄一些酒去换他的烟叶,那总成吧!”

没有人对他的话表示怀疑。都知道有一个地方可以搞到酒,那就是锅腰叔的小院——他在那儿酿私酒,可他同样是个吝啬的家伙,每一滴酒都得用瓜干去换。

问题是:我们到哪里弄瓜干去?

我很想让老憨回家去偷些瓜干,但又说不出口。因为有一次老憨这样干了,结果差一点被他爸火眼打死——老火眼打人下狠手是有名的,他火气上来抄根扁担,劈头就砸!他家里仅有的一点瓜干,还要留着去代销店换酒呢。

三狗家里有一点瓜干,答应偷出一些。但以后怎么办?没有瓜干就没有酒,没有酒就帮不了玉石眼,也搞不来他的烟叶。这都是一环扣一环的事啊。

最后,我们终于不约而同地想到了“狐狸老婆”——想想看,这家伙每年该收获多少瓜干啊!穿过他的小院东门,那里面有一个个大槐条囤子,囤子里必定装满了瓜干……

不过,我们怎么弄来他的瓜干呀?

大家都急得挠头。如果把老家伙摁住,然后用口袋装走瓜干就行了。但这不是个稳妥的办法——那将十分危险。

商量了半天,最后一致的意见是:利用老人以物换物的特点,用河鱼去换他的瓜干。

“狐狸老婆”爱吃河鱼,还说半尺以上的鲫鱼是宝!

剩下的事情就是搞清楚那家伙到底有多少瓜干?不然就是空欢喜一场。

侦察的事情照例落在我和老憨身上。我们不得不硬着头皮跑一趟了,因为到现在为止还不知道他是否起了疑心。这家伙当过狐狸的老婆,那就会有狐狸的心眼。

为了不太心虚,我们去的时候照旧提了一条鲫鱼——尽管鱼的个头比上次小一点。

那条大狗恶狠狠地看着我们,嘴里“哧哧”的声音比过去还大。老憨扔一点东西给它,它一边吃一边还要“哧哧”几声。好不容易冒险进门,只见“狐狸老婆”一声不吭坐着,不理我们。

我的心“怦怦”地跳。

老憨举起手里的鱼,一直举到老人脸前。

“腥歪歪的,放一边去吧!”他没好气地说。

老憨赶紧放在了地上。

“那天的杏子好吃不?”“狐狸老婆”阴着嗓子问。

老憨身上一抖,我赶紧用膀子扛了他一下,这就掩饰了两人的紧张。我好不容易定了定神,笑着说:“大叔那天没给我们杏子吃啊!”

老人站起来,眼里放出一道凶光:“那几个小子没给你们尝尝?他们独吞了不成?”

我和老憨马上表达了十二万分的委屈:“大叔说哪儿去了!我们和他们不是一伙的!我们还想逮住他们交给你呢,一直追了好远——这些家伙跑得可真快,就像飞毛腿……”

他又盯了我们几眼,伸手去摸一旁的烟斗了。他吸着烟,像在琢磨事情。

老憨不再吱声。我对老憨说:“大叔真能冤枉人啊!咱逮了这么大的鱼都不舍得吃,跑大老远的送来,结果还被赖上了!咱们走吧,咱拿上鱼走吧!”

我说着就去拿地上的鱼。

“狐狸老婆”一下站起,挡住了我。

“老果孩儿说得一点不差,俺走了!”老憨也弯腰去拿鱼。

“嘿嘿嘿!”他笑了。这笑声真的像狐狸。他笑过了,说:“不过是逗逗你俩哩。再说了,我也不会白吃你们的鱼啊!”

老憨鼻子酸酸的,带着哭音问:“那又能怎么?你这里又没什么好东西给我们……”

老人伸出烟锅四下指着:“你俩看看这里,喜欢什么就跟大叔说!”

我和老憨抑制着兴奋,故意装作很不情愿的样子,东院西院看起来。我们夸了一会儿兔子和鹌鹑,又夸那条忠诚的狗。最后我们终于找到了盛瓜干的大槐条囤子!老憨掀开囤子盖说:

“一条鱼换一捧瓜干怎么样?”

“那得看是多大的鱼了!”“狐狸老婆”站在我们身后说。

我说:“一定不比今天的鱼小!”

交易就这样达成了。我们离开的时候,心里乐开了花。

结果第二天我们就捉了两条鱼。

第三天,我们用两大捧瓜干,从锅腰叔那儿换到了二两三钱烧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