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让备用总经理心服口服地跟员工道歉

林月跑到办公室里对我说:“大勇哥,不好了,刘水和于球掐起来了,你再不去估计就要动手了。”

我问:“怎么回事?”

林月说:“说不清楚,你还是先去把他们劝住才好,免得真打起来就麻烦了。”

我赶紧冲出办公室赶到车间里,还好,那两个愣头青还只是四目怒视,像两头狮子般僵持着……四周围满了工人。见我到来,工人们纷纷让出一条路来。

我先是挥了挥手让工人散去,我对他们说:“都干活去,没什么好看的,现在是上班时间,都围在这算是怎么回事!”工人们慢吞吞不情愿地回到各自的工作岗位上去。人是回去了,可心还在这,一个个的眼神纷纷往我们这边不停地瞅,仿佛少瞅一眼的话待会吃饭就不香了。

我朝刘水说:“刘水,你到我办公室来一趟。”说完,我瞅也没瞅于球一眼就顾自上楼去了,我知道刘水会跟上来的。至于于球,先冷他一下,让他自己先理理自己的情绪。

到了办公室,我刚坐下,刘水就进来了,站在我办公桌前一言不发。我递根烟给他,他接过去了。接着,我为他点上了烟火。这个动作让刘水有点受宠若惊,原以为要挨骂的,却享受了功臣的待遇。

在吸了几口烟之后,我问:“刘水,你是厂里资格最老的员工了,同时也是师傅、车间主管,好多话不用我说你也懂的。”

刘水说:“但是他太过分了,我忍他很久了,可是他自以为是你的老乡又是你的同学就了不起,不把我们放在眼里,这让我们的工作也不好搞不是,不信你去问吴培林,他也是这么说的,也烦于球。”

我问:“他怎么不把你放眼里了?”

刘水说:“我叫他去抛光,他偏要自己安排自己去翻砂,这叫我的工作怎么安排呀?要是全车间的人都像他一样,不就乱套了?……”

我默默地听着刘水愤愤不平的陈述,脑子中飞快地转动着、理解着这些事件背后的真正原因。所有的事情表面看都是因事而起,其实这些小事都只是导火索而已。既然如此,我就直截了当地同他们把话说明了更好,免得长此以往,关系更僵。

我冷静地对刘水说:“刘水,我知道不听工作安排是于球的不对,一会儿我叫他向你道歉。”

刘水对我明确的态度显然没有心理准备,所以他愣了愣想说什么终究没说出来。我接着对刘水说:“刘水,你和吴培林一样,一人管理一个车间,从目前情况来看都还不错,也不会有人替代你们,明白不?我之所以叫于球先后去你们俩的车间学习,不是为了取代你们的位置,而是了解必要的生产工艺,这样才利于他以后成为我的助手,毕竟于球是大学毕业生,总不能安排他在车间干普工吧?如果那样,我这个老板也太不合格了不是。再说,书读得多的人都有点死板,所以你和吴培林有时要让着他点,就算是给读书人一点面子喽。”

刘水问:“于球是大学生?”

我说:“是啊,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刘水说:“怎么看都不像,老板你和林月是大学生倒很像。”

我哈哈笑了起来,说:“大学生又没字写在脸上,哪能从脸上看出来?就拿我来说吧,我就没上过大学,你猜错了不是?”

刘水还是一脸狐疑地问:“老板,你骗我的吧?”

我说:“这有什么好骗的,呵呵,行了,你去干活了,顺便把于球叫到我办公室来。”

刘水原以为会挨我一顿骂,没想到我就这么轻描淡写地让事情过去了,所以他如释重负般迈着轻松的步子走出了办公室。

在刘水离开办公室后,我就迅速地想接下来如何同于球讨论此事,不太好说,但又不能不说。

于球进来后,我也递根烟给他,但他没接。

我自己点上火,吸了一口说:“老于同学,让我说你什么好。”

于球显然不理解我,他迷惑地问:“大勇,你怎么一次次向着他们说话啊,你就知道他们一定有理?”

我说:“不管是谁有理,但是你同他们在车间闹事就不应该!”

于球辩解说:“他们太不讲道理了,一个个农民思想,不管对不对都要我们去服从,从不给我们交流的机会。”

我说:“于球,你希望你以后的工人服从你的工作安排不?”

于球说:“我会给他们交流的机会。”

我说:“于球,你说得很好,不过,这是以后的事情,但今天是你的错!你明白不?”

于球说:“我不明白。”

我说:“我只能说你错,不管你是什么原因没有听刘水的工作安排,明白不?”

于球说:“你的意思是工作上要绝对服从?如同部队?”

我摇摇头说:“老同学,你再想想。”

于球说:“我想不出来,你就明说吧。”

我说:“第一,你是我的同学,也是我的老乡,就是家里人,有事先责备家里人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懂吧;第二,你还在学习,学习技术,也在学习管理,谦虚是必须的,你想早日插手车间管理工作的这种心情我很能理解,但是,如果因为你的原因而赶走了刘水和吴培林的话,你说我们这个厂子是不是要马上停顿?从这两点上来说,你的做法有何妥当之处?如果有,那你就说出来听听。”

于球在我的对面坐了下来,虽然没有立即表态,但我从脸上看得出来,他又一次接受了我的看法。

这很好!

我想,随着时间的流逝,于球即将蜕变……

当工厂慢慢逐步走出困境时,我的心情随之好转起来。愁肠百结的日子真不好受,简直就不是人过的日子。那些备受煎熬的日子里,我无疑就是热锅边的蚂蚁,想吃食又得冒着巨大的风险。有时回转身来看看自己一路走过来的路,仿佛自己就是一头初生牛犊,跌跌撞撞、不知深浅、盲打蛮撞地走到了今天。

工厂走出困境后获利就是水到渠成的事,亏的几十万回来也快,稳定安全地交掉几个大单子下来就差不多了。工厂不亏了,干起来人更有劲,每月都能听到小梅说,“哥,我们账户上增加了多少多少”。这也是种幸福,是种对自己艰辛付出后的回报与肯定。

想想办厂的一年多,从亏到赚,容易吗?

当然不容易!

非常难吗?

也不是,大多时候咬咬牙,再挺挺,一切就过去了。

二〇〇六年后,老五从老家去了余姚,在顺利取到二十万元钱之后,老五没在余姚逗留,而是转身去了宁波。至于去宁波干什么,老五还没想好,他打电话向我要银行卡号要还我钱时我才知他人在宁波了。我对他说,一万元的事是小事,不用急着还。老五说,迟早都要还的,迟还不如早还,钱放在身上说什么时候没了就没了,有时就是过一夜的事。

我问他准备在宁波干点什么,老五说,宁波这边也算是以前的根据地了,“战友”多,先过来看看再说。当我一语点破老五去宁波还是想干老本行时,老五笑了,边笑边说,本来还想干几票的,既然你都这么看我了那我就来个金盆洗手不干了,找点生意做做去。

老五还真说干就干,戒了赌开了家小型的足浴店。

我在电话中笑话老五说:“兄弟,你是狗改不了吃屎,奶奶的,除了黄、毒、赌你就不会点别的什么生计了?”

老五说:“你扯淡,老子什么时候贩过毒了?”

我哈哈大笑说:“黄、毒、赌三样你现在已经占两样了,照此速度,你离毒也不远了不是。”

老五带着醉意朝电话嚷嚷说:“操,你哪只眼看到我涉黄了?”

我说:“足浴,你想想,足浴,能正经到哪去?”

老五说:“老子这就是正经的,小姐与客人出去干老子不管,但本店内不提供色情服务,老子刚从号子出来,还想吃几年安稳饭,你小子有点兄弟情义好不好,别整天就盼着我出点事,再出点事。”

我当然不信老五口中的“正经”二字,不是不信,是压根没办法相信。如果这都可以信的话,那就应了那句“母猪能上树”了。

老五要干哪行是我所不能阻止的,不管他干哪行,我只有默默地祝福他,希望他能有碗安稳的饭吃,多干点人事,少些提心吊胆的日子。在这世上,有一两个真心朋友太难了,值得珍惜。

珍惜使我会经常挂念同属穷人出身的老五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