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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回你们不是连本带利都赚回来了吗?”他仍然语代讥讽。
我说风水轮流转,这跟你们生意人一样,做生意么,总是有赔有赚,上一回我们赔了,这一回就轮到你赔了。
他又问我:“你们为啥把我爹叫吃人贼呢?”
我说:“不是我们把你爹叫吃人贼,咱们县的老百姓都把你爹叫吃人贼。你爹不吃人哪里有那么多好地那么大的庄园子?你看看你们家人吃的啥穿的啥住的啥用的啥,再看看那些佃户吃的啥住的啥穿的啥用的啥?”
李大个子插嘴说:“你爹花得很哩,那些佃户的婆娘女子叫你爹耍了不少,你要是弄一回滴血认亲,佃户家里的娃娃保险有一多半跟你是亲亲的兄弟姊妹。你爹那老?,虽然死了,这一辈子也够本了。”
李冬青的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也不知道是气恼李大个子赞扬他爹的成果,还是替他爹吃人贼感到害臊。我安慰他:“我们这个伙计的话说得太大了,你不要信他的。佃户的娃娃里你的亲兄弟亲姊妹哪有一多半,最多也只是一半,不信你问你妈你奶奶。”
李冬青看看他妈,又看看他奶奶。他妈跟他奶奶没法说我们到底是胡扯还是真话,只好装聋作哑。李冬青尴尬地垂下了头。跟李冬青说着话逗着趣儿走路倒也不觉得路远,不知不觉就到了山里头,我让大家伙停下步子,对李冬青说:“成了,再不用你们送了,剩下的路我们自己走,你们回吧。”
李冬青愣愣地看了我一会儿,有些不敢相信我会就这样轻易地放了他们,问我:“我们就这个样子回去?”
我说对呀,不这样回去你还想把这些银元再带回去吗?李冬青的神情一下子松弛了下来,说:“钱财那东西本来就是身外之物,只要人在,钱财还能挣回来,要是人都没有了,就啥也没有了。”
我说就是的,就像你爹跟大掌柜,现在再有多少钱多少女人还不都是别人的,这就别了,后会有期。李冬青也不说话,跳下车拉转了牛头就急急忙忙地朝回走,生怕我们改了主意再把他们留下来。走了几步突然他又回过身朝我走来,来到我跟前对我说:“掌柜的,我看你年纪还小着呢,不要干这个行道了,干脆跟我做生意去。”
我说:“蛇有蛇路狼有狼道,从古到今多少大英雄大豪杰都是干我们这个行道出身的,你不要看不起我,我也不看不起你,各走各的路,你快走吧,小心我这些伙计们留你。”
他扭头急匆匆地朝牛车走去,我冲他的背影喊:“李掌柜的,你等着,我啥时候高兴了就跟你做生意去。”
他回头对我挥挥手没说话就赶上牛车拉着他的家人走了。看着他的背影,胜者的喜悦从我的心里不翼而飞,我隐隐感到不安,这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我相信,事情绝对不会就这样结束。
第十三章
权力的获得并不是一件难事儿,大大小小的官吏、形形色色的掌柜、东家、老板,在他们所辖的那个局部都拥有或多或少或大或小的权力。最不济,平头百姓居家过日子,只要能当个家长,也算是有点权力,这种权力的有效范围仅仅限定在屋宇院舍之内,仅仅体现在柴米油盐酱醋茶的支配上,可是谁也不能否认这也是一种权力。然而,权威,权力与威望的有机结合,那种能够令你的下属对你信赖、服从甚至崇拜的权威,却绝对不是可以轻易得到的东西,更不是与生俱来的东西。我用两天一夜的奔波和有惊无险的掠夺换来了在伙里绝对的权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