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用灵芝花粉、沙棘、温泉浴为一个日本人治胃部恶性肿瘤 第五节
索菲娅同方可佳一起,由程杏陵做向导,在广宁城里雇了辆毛驴车,便出城直往药王庙镇而来。
夏至时的原野,青纱帐还没形成,遥望四郊,尽皆绿浪随风波动,衬着远处的青山白云和水利工地的猎猎红旗,很是壮美。
在发达国家的都市物质文明中生活惯了的索菲娅,虽然二三十年代曾在中国北平生活过较长时间,对中国的贫穷、落后早有了解,但她了解的依然是中国的发达地区。所以,来广宁县这几天,住在简易、脏乱的县医院病房里,索菲娅心情十分抑郁。现在,沐着夏日的微风,望着美丽的田园风光,她的心情又渐渐明朗起来。
拉车的大黑叫驴,大概也很喜欢平坦的乡路,一路晃着脖子上的响铃,喷着响鼻儿,十几里路,药王庙镇很快就鸡犬可闻了。
索菲娅发现越接近药王庙,原野里的农作物越美丽多姿,五彩缤纷,便问车老板这是为什么。
车老板告诉她:广宁县是农业县,以种植粮食作物为主,而药王庙镇是传统药乡,以种植草药为主。比起单调的粮食作物,草药自然要多彩多姿。但他还告诉索菲娅,路旁再多彩多姿的草药园,也比不上闾阳山里的天然大药园美妙、迷人,他建议这位西洋女乘客,既然来到药王庙镇,就应该登上一河之隔的闾阳山看看美景。
索菲娅微笑着表示了感谢。
何若菡和韩玉茑没想到索菲娅会不请自来,赶紧热情款待。索菲娅不见程少仲,赶忙询问。何若菡告诉她,程少仲去闾阳山药王庙给川岛先生求药去了。索菲娅与方可佳交换意见后,决定去闾阳山追踪程少仲,顺便游览一下这座天然大药园的美景。何若菡与韩玉茑想陪她一道上山,索菲娅想了想谢绝了。她问清登山拜庙的路径,便与程杏陵和方可佳一路步行而来。
过了雁栖河桥,闾阳山便陡然矗立在索菲娅一行三人面前。回望滔滔而去的碧波白浪,仰观悬崖峭壁上的葱茏植被,呼吸空气中沁人心脾的山蒿芳香,索菲娅被迷醉了,便请记者方可佳先生代她拍照留念。正在这时,她忽然瞥见崖顶上灌木丛里,有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逝,凭着一种特殊敏锐的感觉,索菲娅当即认定那正是程少仲的身影儿,便顾不得再拍照,招呼着程杏陵和方可佳,选了近路直向崖顶上攀来。
很快,她就真的看见了手握沙棘枝发愣的程少仲。
但是,凭着她对前天所见到的“程少仲”的记忆,她发现眼前的程少仲和那个“程少仲”似乎有些不同——无论衣着,还是气质、神韵。前天见到的“程少仲”,气质比这个程少仲纯朴,神韵比这个程少仲明朗。而眼前的程少仲则比那个“程少仲”多了些傲骨,同时,眼睛里也多了几分忧伤。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这个不是程少仲?而是他的孪生哥哥?
索菲娅正愕然间,却听身旁的程杏陵脱口而出:“是爸爸。”
对面的程少仲蓦地从沉思中惊醒,他的目光刚一射出便呆住了。
只一瞬间,索菲娅便认定这正是她前夫程少仲那特有的目光,尽管那里面多了几许忧伤,但那其中最基本的特质,她一眼就能辨认出来。当年,她正是被他这独具内涵的目光所倾倒,才嫁给他的。多少年来,经常出现在她睡梦里的也正是这双让她永远回味无穷的目光。那么,这才是真正的曾经属于她的程少仲!这么说,那天那个“程少仲”是他的孪生哥哥冒充的?
索菲娅正疑惑,忽听身旁有人唤她:“索菲娅,你怎么也来了?”
索菲娅回头一看,正是那天的“程少仲”同一位鹤发童颜的老人蹒跚而来。
她再回过头望望忧伤的程少仲,然后问身边的程杏陵:“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程杏陵见母亲追问实情,一时语塞,不知该怎样回答,便支支吾吾用眼睛向伯父求援。
程少伯随智远长老从药王庙出来,先到常春涧察看了涧底处新爆破的水平石洞。又指挥小沙弥及小道士们用沙石填死了温泉水渗入地下的入口,便见涧水潺潺流入水平石洞,但因石洞窄小,人不能入,二人便又从涧口方向绕过来,打算去石洞外侧一端察看水是否已流出,不想便遇见索菲娅一行及放羊的程少仲。
为人忠厚的程少伯见事已至此,便打算如实说明情况。但他刚一涉及程少仲,话头便为智远长老接了过去。
智远长老告诉索菲娅,程少仲所以让程少伯代他出面,只是因为不想再见到川岛。因为川岛当年做下的坏事太多,连我这老和尚都还记得,一想起来还直咬牙根。但既是索菲娅领来,无论如何不能不收治,所以才以假乱真,请索菲娅谅解。又说,少仲因忙着给川岛采药,还没来得及去探望索菲娅,也请她勿见怪。说着,还指了指程少仲手里拿着的沙棘枝说,这也是给川岛服用的草药之一。
智远长老这样说了,索菲娅自然信以为真。但当众不便做出亲昵表示,便抓住程少仲的手紧紧地握了几握,表示感谢他对川岛的宽宏大量和对她的不忘旧情。
这样一来,无论程少仲此时愿不愿意,他都只能按着智远长老对索菲娅的解释去面对索菲娅。所以,他也紧紧抓住她的手不断抖动起来。而且,心中一时激动,眼角一松,泪水便夺眶而出。
这样一来,更感动得索菲娅欲死欲狂,她再也顾不得众目睽睽,蓦地扑上前,抱住程少仲的头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