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壁橱里的秘密

京城迎来了一年中最美丽的秋天,碧蓝的天空中白云缓缓地流过。

那一阵子,招弟小姐和行简君喜欢骑着自行车四处游逛。招弟小姐把京城的花园、王府、胡同之类列了满满一张纸,逛了哪个,就打一个勾。

那天,她说:“哎呀,你们学校就在眼皮底下,咱们倒给忘了。走,去怀怀旧。”

行简君欣然点头:“带上阿赳和小白吧,让他们看看什么叫大校园,省得他们以为P大就天下无双了。”

招弟小姐说:“切,大而无当,不中不西的。”

行简君说:“唉,这你就不懂了,我们的校园分成三个区域……”

招弟小姐已经自顾穿鞋去了,她越来越不把行简君放在眼里了。

行简君的校园里没有湖,却有一条绵延曲折的河流,河两岸是无边无际的碧绿的缓坡,还有一片片金灿灿的银杏林,一阵风吹过,银杏叶像一把把华丽的小扇子在草地上翻滚。

河流的尽头是一大片学生宿舍,行简君开心地指点着,“那是二十八号楼,我本科时候住的,那是十四号楼,研究生时住的。当时还算条件好的,现在已经是学校最破的宿舍啦。”

经过一大片辽阔的运动场,我们进入了郁郁葱葱的树丛,走过一条狭窄的石板路,眼前豁然开朗,出现了一个静静的小池塘。

招弟小姐把我们从车筐里揪出来,兴致勃勃地说:“在这儿坐一会儿吧,赏赏残荷。”

夕阳的光芒穿过清澈的空气,亮花花地照在池塘上,枯黄的荷叶竟然泛出金红色。

招弟小姐指着塘对岸那个白石头雕像说:“看,把那位先生雕得如此风流儒雅,其实他本人哪有这样好看。”

行简君怔怔地看着荷塘,竟完全没有听见招弟小姐的话。

招弟小姐疑惑地看看行简君,忽然,她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似的,眼神一黯。

冬天很快就到了,但我不再像往年那样对冬天感觉深刻,我还没有意识到冷,暖气就早早地来了。

招弟小姐优哉游哉地上班,下了班就吃喝玩乐,季节一换就添新衣服,除了偶尔抱怨一下翻译机器说明太枯燥,她可谓过得称心如意。

我有时候想,既然有这么舒服的日子过,前几年何必没事找事,害得我也跟着她受苦。

进入十二月后,招弟小姐又交了好运。

事务所的领导要出国半个月拜访客户,招弟小姐有幸作为翻译陪同。

招弟小姐喜出望外,趁机又添了一件昂贵的藏青色外套。

我和公子小白被接到了行简君的房子里。

趴在十楼的窗台上向下眺望,我虽然是猫,也禁不住有点头晕。楼下是一个很大的花园,种着树木花草,还有一个大水池,几座小亭子,可惜眼下草木凋零,水池里空空如也,看不出怎么美观。

行简君的房子很大,但所有的橱柜、沙发、木门都是暗暗的深红色,连落地窗上垂着的厚厚窗帷也是酒红色,令我感觉有些气闷。

我还是第一次在近处观察行简君的生活,我发现他果然是个非常居家的男人。虽然自己独居,他还是下了班就回家,靠在沙发上看一会儿电视,和招弟小姐通个电话,然后就洗澡睡觉。

有时候他会把案卷带回家,在书房里看一会儿,仍然早睡早起,绝不熬夜。

比起总喜欢点灯熬油的招弟小姐来,行简君的生活可谓极有规律,怪不得他比招弟小姐大六岁,却完全看不出来。

他对我们还是很厚道的,我们一表示要吃妙鲜包,他就同意,绝不像招弟小姐那样吝啬,结果我们三天就把两星期的妙鲜包吃完了,他居然又去给我们买了些罐头,让我们十分惊喜。

招弟小姐忘记给我们带点玩具过来,好在行简君的房子大,我四处研究一番,一时间还不至于太无聊。

那天,我发现书房的一处墙壁上有一条狭长的凹槽,我试着用爪子一拨,墙壁居然悄无声息地滑开了,原来是一个壁橱。

壁橱很大,里面放了些杂物,气氛很是隐蔽幽暗,我很喜欢,于是钻了进去,爬到一个垫子上,不知不觉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对着一张人脸。

我吓了一跳,连忙退开几步,定睛一看,原来是行简君的一张大照片。

他油头粉面的,穿着一身怪里怪气的白衣服。他身边还有一个年轻女人,也穿着长长的白裙子,捧着一大束红花,头上还戴着好多红花。女人长着俏丽的瓜子脸,嘴角虽然带着笑,但眼睛却像是不屑地睥睨着我。

我盯着照片看了一会儿,突然,一个可怕的念头蓦地浮上心头,我的毛刷地炸了起来。

我想起来了,那就是人类所说的婚纱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