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揭密 插曲 老手球员们的传说
手球是一项瑟林体育运动,深受南部城邦人民喜爱,但却被北方的韦德兰人嗤之以鼻(不过住在南国的韦德兰人似乎也对手球乐此不疲)。有人说这项运动起源于瑟林君主期,疯帝萨提拉纳会用死刑犯的风干头颅当球扔,以此自娱自乐。学者们对这种说法不屑一顾。但他们并未马上予以否认,因为在没有板上钉钉的证据之前,低估瑟林君主期的残虐野蛮是极不明智的选择。
手球是供下等人玩乐的粗野游戏,球手们分成两队,在任何可以找到的相对平坦的地面上进行比赛。球是用树脂和皮革制成的橡胶圆团,直径大约六寸。场地长度通常在二十码到三十码之间,(一般是用粉笔)在两端画出直线作为标志。双方要尽力把球移过对方的得分线,球员跑过、踏过或是扑过得分线时,必须双手持球。
手球可以在队友间自由传递,但不能碰到腰部以下的任何部分,也不允许接触地面,否则就要交换进攻权。一名被称作法官的中立裁判,要在比赛中保证双方遵守规则,当然他们并非总能如愿。
参赛队伍通常会代表卡莫尔的某个城区或岛屿。与赛事有关的酗酒、赌博和斗殴活动,通常会从比赛前几天一直延续到球赛只剩下依稀记忆。实际上,在卡莫尔城这片混乱海洋中,手球比赛反倒是一座相对平静祥和的孤岛。
话说在第一任安德拉卡纳公爵统治时期,大锅区和引火区之间曾举行过一场比赛。一位名叫马科斯的年轻渔夫被视作大锅区最棒的手球员,而他的挚友热尔万则是城里最优秀最公正的手球法官。这次比赛的裁判任务自然被交给了热尔万。
比赛在落尘区一处尘土飞扬的废弃广场举行。上千名观众挤在周遭的房舍残骸和巷道中,把空地围了个水泄不通,尖叫声不绝于耳。这是场艰苦卓绝的比赛,两队在各方面都势均力敌。比赛临近结束,大锅区落后一分,最后一撮细沙正从计时用的沙漏中落下。
马科斯狂吼一声,双手抱着球冲向引火区整条后卫线。他脸上带着黑眼圈,双手瘀青发紫,鲜血从手肘和膝盖流出。比赛时间进入最后一秒,他不顾一切飞身跃起,扑向得分线。
马科斯趴在石板地上,双臂伸得笔直,球体接触到了粉笔线,但没有完全超越。热尔万推开挤作一团的球员,盯着马科斯看了几秒钟,然后说道:“没过线。不得分。”
随后爆发的骚动和狂欢实在很难区分。有人说黄号衣们在平息骚乱时杀了十几个人,也有人说数目接近一百。在因赖账而引发的一场小规模战争中,至少死了三位大佬。马科斯发誓从此不再跟热尔万说话,他俩可是从小就在同一艘船上打鱼的交情。大锅区向热尔万的所有家人发出警告,如果他们再敢踏足这个城区,那条狗命就还不如肠衣值钱。
二十年过去了,三十年过去了,三十五年过去了。老安德拉卡纳已死,第一任尼克凡提公爵坐上卡莫尔城的头把交椅。从那时起,马科斯和热尔万再没见过彼此。热尔万到杰里什住了很多年,靠撑船和猎捕恶魔鱼为生。最终,思乡病让他回到卡莫尔城。他在码头惊讶地看到一个男人从小渔船上走了下来,那人跟他一样饱经风霜,灰发长须,但毫无疑问就是他的老朋友马科斯。
“马科斯,”他叫道,“马科斯,大锅区的马科斯!马科斯!诸神慈悲!你肯定还记得我吧?”
马科斯转过身,打量着面前这名旅人。他看了几秒,随即毫无征兆地从腰间抽出一柄渔夫长刀,插进热尔万的肚子,只剩刀柄露在外面。热尔万不敢置信地低头看着刀子,马科斯把他往旁边推了一把。当年的手球法官落入卡莫尔海湾,再也没有浮出水面。
“没过线,王八蛋。”马科斯啐道。
维拉人、卡泰因人和拉塞因人听到这个故事,都会心照不宣地点点头。他们认为这故事纯属虚构,但又足以佐证他们心照不宣的一个真理——卡莫尔人都他妈是疯子。
而另一方面,卡莫尔人将其视为宝贵的警告,说明复仇大计不容拖延。当然如果有人不能立刻得偿所愿,那就要长个好记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