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匕首里的死亡预言
小笛并不想用到匕首。
但坐在伊阿宋的船舱里,等待着他苏醒过来,她感觉到既孤单又无助。
伊阿宋的脸色是如此苍白,他说不定已经死了。她回忆起砖击中伊阿宋前额时发出的可怕声响。他受这样的重伤是因为他想要保护她免受罗马人的伤害。
即使他们已经给他强灌下神食和神酒,小笛也不能确定他在醒来以后会安然无恙。如果他再次失忆了怎么办。而这一次,他失去的会不会是有关她的记忆?
如果那样的话,真是诸神对她开的最残忍的玩笑了,而开残酷的玩笑可是他们经常会干的事情。
她听到喜洋洋·海治在旁边的船舱里,哼唱着一支军队里的歌,也许是《星条旗永不落》。既然卫星电视已经没有了,半羊人很可能正坐在他的床铺上,读着《枪支与弹药》杂志上的文章。他也许不是个很糟糕的监护人,不过绝对是小笛所遇见过的最好战的老山羊了。
当然了,她还是很感激这位半羊人。他帮助了她的父亲——电影明星特里斯坦·麦克林,他在去年冬天被绑架后,又被救了回来。几个星期以前,海治请求他的女朋友美丽照顾麦克林一家人,这样他就能来这边帮助他们完成任务。
海治教练努力想让人觉得回到混血营这件事完全是他自己的主意,但小笛怀疑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几个星期以前,当小笛往家里打电话的时候,她的爸爸和美丽都问她有什么不对劲的事情发生了吗。或许她的声音向他们显露出了某种情绪。
小笛不能把自己见到的景象说出来,那也太令人不安了。再说了,她爸爸刚刚喝过一剂药,把有关小笛混血半神秘密的记忆全部抹去了。但每当她心烦意乱的时候,他仍然能感觉得到,而且她也很确定,是他爸爸鼓励教练来照料她的。
她不应该抽出匕首,那样只会让她感觉更糟糕。
但最终那诱惑还是太过强烈,她抽出了克陶普垂斯匕首。这柄匕首看上去并不特殊,刀刃呈三角形,刀柄朴素,未加装饰,但它曾经的主人可是特洛伊最美丽的女人——海伦。这柄匕首的名字,意思是“镜子”。
小笛凝视着青铜剑刃。起初,她看到的只是自己的倒影。随后金属的表面泛起光芒的涟漪。她看到一群罗马半神正在广场上聚集。那个和稻草人一样的金发男孩屋大维正冲着人群发表演说,慷慨激昂地挥舞着拳头。小笛听不见他在说什么,但演讲的主题显而易见:我们要杀死那些希腊人!
执政官蕾娜站在一边,紧绷的脸上压抑着情绪。那是苦涩还是愤怒?小笛看不出来。
她本打算恨蕾娜,但她做不到。在广场上的欢迎宴会上,小笛很佩服蕾娜控制自己感情的能力。
蕾娜当时马上就看出了小笛和伊阿宋之间的关系。作为一位阿芙洛狄忒的女儿,小笛能够感受到这种事。然而蕾娜仍旧礼貌地待在那里,把自己控制得很好。她把自己营地的需要放在个人感情之前,也给了希腊人一个公平的机会,直到阿尔戈二号开始摧毁她的城市。
她几乎让小笛为自己成为伊阿宋的女朋友而感到负罪了,尽管这么想很愚蠢。从真正意义上说,伊阿宋还没有当过蕾娜真正意义上的男朋友。
也许蕾娜也没有那么坏,但现在已经不重要了。他们毁掉了和平的机会。仅此一次,小笛的劝服能力完完全全没有起到好作用。
也许是因为她那隐秘的恐惧?可能她现在努力得还不够。小笛从来也不想和罗马人交朋友。她太担心会因为伊阿宋的过去而失去他了。或许在潜意识里她并没有在魅惑语中用尽全力。
现在伊阿宋受伤了,战船也几乎被毁。而根据匕首显示,那个疯狂的泰迪熊杀手屋大维,正煽动罗马人陷入战争的狂怒中。
刀刃上显示的场景变换了。变成了她之前看到过的一系列一闪而过的画面,但她现在仍然搞不懂那些画面都意味着什么:伊阿宋骑着马冲入战场,他的眼睛不是平时的蓝色,而是变成了金色;一个身穿旧式南方女装的女人站在长满棕榈树的海边公园里;一头长着人脸、满脸胡子的公牛从河面中升起;两个身穿相衬的黄色宽外袍的巨人拉扯着一段装在滑轮系统上的绳子,正从深坑里拽出一个巨大的青铜花瓶。
随后而来的就是最糟的画面:她看到自己和伊阿宋还有波西站在齐腰深的水里,身处于一个黑暗的环形房间底部,就好像在一口巨井的底部。鬼魅的身形在水下迅速移动。小笛抓住墙,想要逃出去,但无处可逃。水已经漫到了他们的胸口。伊阿宋被拖到了水下。波西身子一晃,也消失不见了。
海神的孩子怎么会淹死呢?小笛不知道,她就这么看着画面中的自己,看着她独自一人在黑暗中挣扎,直到水涌过她的头顶。
小笛闭上了眼睛。不要再给我看这个了,她恳求地想着,给我看些鼓舞人心的吧。
她强迫自己再一次看向刀刃。
这一次,她看到了一条把麦田和向日葵地分隔开的空空荡荡的公路。一块英里数的标志牌上面写着:托皮卡市32英里。路基上站着一个男人,身穿卡其色的短裤和紫色的营地衬衫。他的面孔被宽边帽的帽檐儿遮挡住,帽檐儿的边缘装饰着枝繁叶茂的葡萄藤。他举起一只银色的高脚杯,朝小笛表示致意。不知为何,小笛就是知道他在给她某种礼物—— 一种治疗药,或者是解毒剂。
“嘿。”伊阿宋的嗓音嘶哑。
小笛受惊不小,吓得扔下了匕首:“你醒过来了!”
“这么震惊干吗。”伊阿宋摸了摸绑着绷带的前额,皱起了眉头,“发生了……发生了什么事?我记得爆炸,然后……”
“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伊阿宋想要笑出声,不过那声音变成了一声痛苦的呻吟:“上次我检查记忆的时候,你还是我最棒的女朋友小笛。除非在我昏过去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变化。”
小笛感到非常宽慰,几乎要喜极而泣了。她扶着他坐了起来,让他抿了几口神酒,然后给他讲了讲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她正要解释雷奥整修船只的计划,就听到头顶上的甲板传来一阵马蹄声。
过了一小会儿,雷奥和黑兹尔跌跌撞撞地走进舱门,两人抬着一大块锤打过的仙铜薄片。
“奥林匹斯的诸神啊。”小笛盯着雷奥,“你这是怎么了?”
他的头发全都涂满了油,背在后面,焊接用的护目镜戴在前额上,脸颊上有一块口红印,胳膊上全是文身,T恤上写着“性感无比坏男孩雷奥之队”。
“说来话长了。”他说,“其他人回来了吗?”
“还没有。”小笛回答道。
雷奥咒骂了一句。随后他注意到伊阿宋已经坐起身来,马上喜形于色。“嘿,兄弟!很高兴看到你好点了。我会一直在引擎室那边。”
他带着那块仙铜跑掉了,把黑兹尔一个人留在门厅里。
小笛朝着她挑起了一边的眉毛:“雷奥之队?”
“我们碰到了那耳喀索斯,”黑兹尔说了一句,不过真没起到多大的解释作用,“还有复仇女神涅墨西斯。”
伊阿宋叹了口气:“我错过了所有的乐趣。”
在甲板上方,有什么东西发出了一声重重的闷响,好像有某个沉重的生物降落在甲板上。安娜贝丝和波西沿着过道跑了回来。波西手上提着一个冒着蒸汽的五加仑装塑料桶,那味道闻上去很恐怖。安娜贝丝的头发上有一大块黑色的黏稠污迹。波西的上衣上面也全都是那些东西。
“涂屋顶的沥青?”小笛猜测着。
弗兰克跌跌撞撞地在他俩身后走了进来,这使得过道里几乎塞满了混血半神。弗兰克的脸上面也有一大块黑色的污迹。
“我们跑进了一大群沥青怪之中。”安娜贝丝说,“嘿,伊阿宋,很高兴你已经醒过来了。黑兹尔,雷奥在哪里?”
她指向下面:“引擎室。”
整个船体突然间向左倾斜。混血半神们全都脚下一晃。波西差一点儿把他那桶沥青洒了出去。
“呃,那是怎么回事?”他问道。
“哦……”黑兹尔看上去很尴尬,“我们很可能已经惹怒了住在这个湖里的许多宁芙。应该说是……全部宁芙。”
“棒极了。”波西把那桶沥青递给弗兰克和黑兹尔,“你们去帮雷奥。我会尽我所能拖住这些水泽仙子。”
“得令!”弗兰克说。
他们三个人跑开了,留下黑兹尔一个人站在舱门前。船体再次倾斜,黑兹尔抱住肚子,好像就要吐了一样。
“我就快要……”她吞了吞口水,虚弱地指向走廊,随后跑开了。
伊阿宋和小笛还留在船舱下面,感觉着船体来来回回地摇晃着。作为一个参与任务的英雄,小笛感到自己十分无用。船体被一波波的撞击攻击着,同时甲板上传来愤怒的吼声——那是波西在大喊,还有海治教练朝着湖面的吼叫声。船首雕像范斯塔也喷了好几次火。在过道的那头,黑兹尔在她的房间里呻吟着,状况很糟。在下方的引擎室里,传来的声音就好像雷奥和其他人脚上拴着铁砧在跳爱尔兰排排舞。几乎像是过了好几个小时,引擎终于开始发出嗡嗡声。船桨咔嗒咔嗒地开始运转,小笛感觉到战船慢慢升向空中。
摇晃和撞击停止了。船上安静了下来,只有机器运转轰鸣的声音。最后雷奥从引擎室中走了出来。他身上都是汗水凝结成的块状石灰尘还有沥青。T恤也像是被卷进自动扶梯后撕扯成了碎片。上衣上面写着的“雷奥之队”现在只剩下“雷队”。不过他咧开大嘴宣布他们已经在安全航行之中,笑得就像个疯子。
“一个小时后在餐厅会合。”他说,“真是疯狂的一天啊,哈?”
等所有人都收拾妥当,海治教练负责掌舵,混血半神们在下面集合准备用晚饭。这还是他们七个人头一次全都坐下来聚在一起,也许他们的存在能让小笛感到安心。但看到他们全都出现在一个地方,只让小笛想起,到了这最后,七子预言还没有被破解开。现在已经不是在等待雷奥完成战船的时候了,也不是在混血营那些轻松的日子了,那时候还能假装未来仍然在很遥远的地方。他们现在已经起航,身后还有一大群愤怒的罗马追兵,而远古之地就在前方。巨人们正在等着他们。盖娅正要崛起。如果他们不能成功完成这次任务,世界就要被毁灭。
其他人一定也有同样的感觉。餐厅里的紧张气氛就像是一场雷暴正在酝酿之中,而鉴于波西和伊阿宋的能力,这个比喻完全有可能成为现实。刚才有那么尴尬的一瞬间,这两个男孩都想要坐在桌子正中的那个主位置上。伊阿宋的双手中迸出了火花,字面意义上的。然后是一阵短暂的僵局,就好像两个人都在思考:真要这样吗,老兄?随后他们决定把这个位置让给安娜贝丝,两人分别坐到桌子相对的两侧。
一群人开始交换着各自在盐湖城的经历,不过即使是雷奥那荒唐至极的故事,也不能让大家足够开心起来。
“那么现在怎么办?”雷奥嘴里塞满了比萨,“我只是进行了一次快速维修,让咱们能离开那个湖,现在仍然还有很多损伤要修补。我们最好再次降落,在横穿大西洋之前把所有问题都修好。”
波西正吃着一块派,不知为何他那块派完全是蓝色的——无论是馅料、外皮,甚至奶油酱都是蓝色的。“我们必须和朱庇特营地拉开一段距离。”他说,“弗兰克在盐湖城上空发现了几只老鹰。我们觉得罗马人应该就在我们身后不远的地方。”
这信息并不能让餐桌上众人的心情变得好起来。小笛什么也不想说,但她觉得自己有些未尽的责任,还有一点点负罪感。“我没有觉得我们应该回去,但我们是不是可以尝试和罗马人讲讲理呢?或许……或许我之前并没有尽全力让魅惑语起作用。”
伊阿宋握住她的手:“那不是你的错,小笛。也不是雷奥的错。”他又迅速加了一句,“无论发生什么,都是盖娅的阴谋,她想让两个营地分崩离析。”
小笛很感激他的支持,不过她仍然感到心里不自在:“或者我们可以解释一下,尽管……”
“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安娜贝丝问道,“在毫无头绪,压根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的情况下?我很赞赏你所说的,小笛。我也不想让罗马人站在我们的对立面,但如果我们不了解盖娅的阴谋企图,折返回去就是找死。”
“她说得对。”黑兹尔说。她看上去仍然因为晕船有点想吐,但还是努力想吃下去点咸饼干。她的餐盘边缘镶嵌着红宝石,而小笛相当确定,在刚开始用餐的时候,那些宝石还没有出现在那里呢,“蕾娜也许能听进去,但是屋大维绝对不会。罗马人在考虑问题的时候更重荣誉。他们被攻击后,首先会回击,而不是问问题。”
小笛盯着自己的晚餐。魔法餐盘上本来能召唤出一大堆美味素食。她尤其喜欢鳄梨,还有辣味烧烤玉米卷,不过今晚她几乎没有什么食欲。
她想起了在匕首上见到过的景象:伊阿宋的眼睛变成了金色,长着人头的公牛,两个身穿黄色宽外袍的巨人从坑中提起一个瓶子。最最糟糕的是,她还记得自己淹死在黑水之中。
小笛一直很喜欢水。和爸爸一起冲浪的记忆总是很美好。但自从她开始在克陶普垂斯匕首上看到预言的画面之后,她就越来越开始思考当年祖父曾经给她讲过的一个印第安切罗基族的传统故事,祖父讲给她听是为了让她离他小木屋旁边的那条河远一点。他告诉她,切罗基族相信存在善良的水精灵,比如希腊的水泽仙女,但他们也相信还存在着邪恶的水精灵:水生食人族,他们用无形的箭矢猎杀凡人,尤其喜欢把小孩子们淹死。
“你说得对。”她说,“我们得继续往前走。并不光是因为罗马人。我们必须赶快了。”
黑兹尔点点头:“涅墨西斯说,距离尼克死去,罗马被毁,我们只剩下六天时间。”
伊阿宋皱起了眉:“你这个罗马是指古罗马,而不是新罗马城?”
“我觉得是。”黑兹尔说,“不过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剩下的时间真不多了。”
“为什么是六天?”波西思考着,“而且他们要如何毁掉罗马呢?”
没有人回答。小笛不想再增加更多的坏消息了,但她感觉必须要这么做。
“还有其他的事情。”她说,“我从匕首上看到了一些东西。”
那个大块头弗兰克,正要举起一叉子的意大利面往嘴里放,听到她的话动作僵在了半空中:“东西是指?”
“那些内容并没有太多实际内容,”小笛说,“只是凌乱的片段画面,但我看到了两个巨人,衣着相似,也许是双胞胎。”
安娜贝丝盯着墙上那从混血营拿来的魔法视频机器。现在它正显示着混血营主屋休息室的画面:灶台下燃着一团温暖的火焰,上面装饰着的豹头标本正在壁炉架上满足地打着齁。
“双胞胎,艾拉的预言里好像提到过的。”安娜贝丝说,“如果我们能弄明白那些话,应该就能搞懂了。”
“‘智慧之女独自前行’,”波西说,“‘雅典娜之印烧穿罗马’。安娜贝丝,这两句应该指的是你。朱诺对我说……呃,她说在罗马,你将面临一个艰难的任务。她说她怀疑你能否完成。但我知道她是错的。”
安娜贝丝深吸了一口气:“在战船朝我们开火以前,蕾娜正打算告诉我什么事情。她说在罗马的执政官之间流传着一个古老的传说——好像是和雅典娜有关的什么事情。她说或许这就是希腊人和罗马人永远没法和谐相处的原因。”
雷奥和黑兹尔交换了一下焦虑不安的目光。
“涅墨西斯也提到了类似的话,”雷奥说,“她提到有件古老的宿怨必须被解决……”
“有一样东西或许能给诸神的两种天性带来和谐,”黑兹尔回忆着,“一个古老的错误最终将导致一场复仇。”
波西从他那堆蓝色奶油里露出一张皱着眉的愁容:“我只当了两个小时的执政官。伊阿宋,你以前听说过类似的传说吗?”
伊阿宋仍然握着小笛的手。他的手指变得又湿又冷。
“我……呃,我不大确定。”他说,“我得再好好想想。”
波西眯起了眼睛:“你不大确定?”
伊阿宋没有回答。小笛很想问他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她能感觉到他并不想讨论这个古老的传说。她与他视线相对,而他无声地恳求道:“随后再说。”
黑兹尔打破了沉默。“其他那几句预言呢?”她转动着面前那个镶嵌着红宝石的餐盘,“‘双子扼住天使的呼吸,无尽死亡之钥握在其手。’”
“‘巨人的灾星金又白’,”弗兰克接着往下说,“‘胜利伴随痛苦出自编织的监狱’。”
“巨人的灾星,”雷奥说,“巨人的灾星就等于对我们有利,不是吗?那很可能是我们需要找到的东西。如果它能帮助诸神把他们的精神分裂行为治好,那就太好了。”
波西点点头:“没有诸神的帮助,我们没法杀掉那些巨人。”
伊阿宋转向弗兰克和黑兹尔:“我以为你们在阿拉斯加时,没有神灵的帮助,凭你们两人之力就杀死了一个巨人呢。”
“阿尔库俄纽斯是一个特殊案例,”弗兰克说,“他只有在他重生的地方,也就是他的地盘阿拉斯加,才是永生不死的。到了加拿大可就不是了。我真希望我能杀掉所有的巨人,只要拖着他们横穿阿拉斯加的边境进入加拿大就行,但是……”他耸了耸肩,“波西是对的,我们需要诸神。”
小笛盯着墙面。她真希望雷奥没有对墙壁施展让它们显现混血营画面的魔法。这就像是一条通往家园但她却永远也没法横穿过去的通道。她看着女灶神赫斯提亚的灶台在绿地中央燃起,一个个小屋开始熄灯睡觉。
她不知道那些罗马的混血半神——弗兰克和黑兹尔,对这些画面作何感想。他们从来也没有去过混血营。对他们来说,这些画面是很怪异呢,还是他们会因为没出现朱庇特营地而感到不公平?这是不是也让他们想念自己的家园了?
其他几句预言出现在小笛的脑海中。什么是编织监狱?而且无尽死亡之钥听起来可不那么让人感到开心。
“那么……”雷奥把椅子从桌前推开一段距离,“我想,先说重要的吧,我们必须在清晨的时候降落,完成修理工作。”
“降落到靠近某个城市的地方吧,”安娜贝丝建议,“以防万一我们需要供给。但还要远离大陆,这样罗马人就不容易找到我们。还有什么建议吗?”
没人说话。小笛又回忆起了匕首上出现的画面:那个身穿紫衣的奇怪男人,举起一只高脚杯朝她做手势致意。他就站在一块写着“托皮卡市32英里”的标志牌底下。
“那个,”她壮着胆子冒险提议,“你们觉得堪萨斯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