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十世为仙

走出办公室,张毅城一眼就看见老爹张国忠正满脸通红地坐在接待室外面的长椅上,从眼睛里的血丝分析,昨天晚上铁定是没少喝。

“张大掌教,你这个宝贝儿子这次可立了大功了!”柳东升从口袋里掏出烟递了上去,“而且这次可不光是协助破案,连罪犯都替我们抓住了!”

“他?”张国忠一皱眉,看了看张毅城,又看了看柳东升,“柳大哥,这到底怎么回事?”

“爸,我这次真是碰上邪门事了!”张毅城一屁股坐到了张国忠旁边,把嘴凑近了张国忠的耳朵,“咱道门的理论又让我给打破了!”

“啥理论?”张国忠一皱眉半信半疑,自己这个宝贝儿子虽说有夸大其词的习惯,但也的确破解过一些道门的千古谜题,例如前不久的“万煞劫”。

“你不是告诉我,怨孽一旦成了煞,就没智商了吗?”张毅城道。

“是啊!”张国忠点头。

“我碰上个比爱因斯坦还聪明的!”张毅城呵呵一笑,把鹞子科比被冲身,吓退包括亲生父亲棒子在内的所有同类,带领自己找到案发小区单元房,以及自己在房门口听到屋里有人喊自己名字的事跟张国忠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而且听柳叔叔说,那个罪犯准备转移尸体的时候,两辆高级车竟然都抛锚了,爸,说实话,你相信那车真是自己坏的吗?”张毅城一本正经地发问,张国忠犹像了一下,轻轻摇了摇头。

“你看,按理说,不成煞,不可能冲鹞子的身子!既然能冲鹞子的身子,就说明那魂魄已经成煞了!对吧?”张毅城道。

“应该是这样……”张国忠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禽类动物也就是生物学中的鸟纲动物,是自然界中阳气最强的物种,鹰科动物又是禽类动物中阳气最强的品种,鹞子这东西本身就是半个法器,就好比警察和罪犯的道理,一般小偷小摸的罪犯做贼心虚,不管是否作案,看见警察一准躲着走,敢把警察打一顿再捆起来虐待的主儿,怎么说也得是个国际恐怖分子级别的超狠角色,怨孽能冲鹞子的身子,无论如何也得是个恶煞量级的货色。

“既然已经成煞了,一来懂得冲鹞子的身子给我带路,二来懂得喊我名字,这得多聪明?”张毅城皱眉道,“还有,再厉害的煞也不可能把车的油箱戳个窟窿把油放了,这种硬伤,煞办不到,我学车时教练说过,现在稍微高级点的车,都是电喷的,电脑控制,在不破坏车里零件的情况下让车抛锚,唯一的可能就是干扰行车电脑,如果罪犯的车出故障真是那个煞的功劳,那唯一的可能就是煞干扰了行车电脑!能在电脑上动手脚,这不是煞啊,这他娘的就是个黑客啊!”

“什么黑客不黑客的!”张国忠也让自己这个宝贝儿子说乐了,“没准真是他们的牟自己坏了呢?”

“我说爸,你抬杠是吧?”张毅城一笑,“那可都是一百多万一辆的高级车,给你辆奔驰,一不许砸二不许撞,不许拆电瓶不许拔油管,什么都不许弄但还得打不着火,你有这个本事吗?”

“让你这么一说……还真有难度……”没等张国忠说话,柳东升倒是点了点头,“技术活,绝对是技术活!”

“你看,我说吧!”张毅城“啪”的一拍张国忠大腿,“所以说,那玩意儿比你还聪明!”

“我打死你个没大没小的……”张国忠脸一沉,“有你这么比的吗?”

“爸,你说……这会不会不是煞?而是某个新品种?”张毅城道。

“是煞……应该没错……”张国忠也陷入了沉思,“难道……”

“难道什么?”张毅城一愣。

“难道是……仙?”张国忠两眼望天,思索了一会儿,忽然蹦出这么一句。

“仙?”张毅城一愣,“她妈又不是道姑,怎么可能成仙?”

“哎呀,什么仙不仙的,走走,赶紧吃早点去!”柳东升似乎也习。陨这种一头雾水的对话了,听这爷俩说话,十次有十一次都是一头雾水,放在以前可能还问问,但往往是越问越雾水,后来干脆连问都懒得问了……北宋时期,太一教著名散人赵观山提出了著名的“十善为仙”即“十世善果即可成仙”的说法,言外之意只要修满十世善果,不用修行也能成仙,这个说法从理论层面得到了包括全真祖师王重阳、太一祖师萧抱珍等多位道门泰斗的一致认可。但理论归理论,实际上谁也活不到十世那么久,所以真正的十世善果谁也没见过,在道门近千年的记载中,仅育明朝时期发生在江西临江的“判官擒贼”的传说,可以称得上是“十善为仙”的疑似案例。大明万历年间,江西临江府出了个有名的道士叫谢满江,此人皈依道门之前曾是个捕头,俗名叫谢旺,江湖上有个外号叫“火眼判官”。

之所以有这么个外号,完全是因为此人有两个很是另类的生理特征:一是左边眼珠颜色是金黄色的,在晚上映着月色还能像猫眼一样闪闪发亮;二是此人生来便是红须红发,宛如庙里塑的判官一样让人望而生畏,传说此人武功高强铁面无私,按现在的话说应该是个颇具极端主义的“正义控”,当时绿林圈子里素有“宁入鬼门关,不踏临江府”的说法,就是因为临江有这么一位爷坐镇,万一让他撞上,绝对是凶多吉少。

相传万历四十三年(1615年),江洋大盗杨奎在临江落网,就是这个谢旺给抓住的。要说这杨奎也是倒霉,不知道哪副药吃错了,原本干的是打家劫舍的硬买卖,非要跨行业作案跑去盗墓,盗墓就盗墓好了,要是盗点前朝的官坟民冢兴许还出不了什么大事,结果这小子偏偏把本朝藩王睢阳王朱同镳的陵给盗了,还把宪宗皇帝御赐的宝贝“黄金枪”给盗走卖了,据说最后一个买这根黄金枪的人是个叫王准的四品知府,也是个冤大头,压根就木知道这是王爷的坟里刨出来的物件,更不知道此乃先皇御赐的无价之宝,就是当个艺术品买的,后来此人因贪污官银被抄家,银子没抄出多少反倒把这个宝贝给抄出来了,就地便又给扣上了一个“偷掘王陵大逆不道”的帽子,本来就是个抄家充军的官司,结果莫名其妙地就被砍了脑袋。因为赃物实乃先帝御赐的宝贝,这桩案子甚至引起了当时的内阁首辅大臣方从哲的重视,特意将此案交于锦衣卫衙门督办,锦衣卫的人很快便从王准身上顺藤摸瓜查到了杨奎的线索,之后便是画影图形全国缉拿,案情一传十十传百,便被传成了后世神乎其神的奇案“金枪案”。

抓获杨奎,可以说是谢旺公门生涯的巅峰,甚至连当时的锦衣卫指挥使田尔耕都想将此人招到手下当差。但就在这么个时候,这谢旺却忽然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皈依临江府万寿宫出家当起了道士,为此,田尔耕曾三番五次派人到万寿宫当说客,并许诺“从五品副千户”的高职位想劝谢旺入伙为锦衣卫衙门效力,要说谢旺原本就是个地方衙门的捕快,根本就没有品级,从没品一下子升到从五品,更何况还是呼风唤雨的锦衣卫衙门的从五品,可以说是一步登天了,换作旁人,恐怕很难抵挡此等诱惑,但这谢旺却偏就拒绝了田尔耕的器重,一门心思地当起了老道。

“出家当老道了?”早点部中,张毅城听得津津有味,“不会是让什么厉害玩意缠上了吧?”

“不能说是缠上,而是看上!”张国忠道。

“上?”张毅城一愣,“让什么看上?仙?”

“没错!真正的宝马良驹,可不是随便谁都能驯服的,因为驯马的人,不光要有驯马的本事,关键是马还要看他顺眼!仙跟怨孽可不一样,腰里揣副牌,逮谁跟谁来;谁都盼着神仙附体,但神仙可不是谁都能看上的!”张国忠神秘一笑,“杨奎虽是朝廷通缉的重犯,但谢旺抓他靠的可不是画影图形的告示,那杨奎自知被锦衣卫举国缉拿,不但乔装改扮刮了胡子,甚至连头发都剃了,单靠告示根本就认不出来,但还是没能逃过谢旺的抓捕,知道为什么吗?”

“就是因为那只‘火眼’呗……”张毅城道,“爸,保还当我是三岁孩子啊?”

“呃,的确是‘火眼’,确切的说,应该叫‘旁慧’……”柳东升听得津津有味,张国忠干脆越讲越带劲,完全不知道柳东升其实是听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