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华尔街风水谜案

第二天,安良早早约好了丹尼去大卫集团再看一次风水,上午十点钟,安家兄妹和刘中堂一起来到华尔街120号23楼。扣扣也来到了华尔街,因为扣扣正在做口令强化训练,安婧每次上街都把握机会,带它熟悉各种环境。

从玻璃门看进去,里面依然空无一人,他们按下门铃后,门自动打开,来迎接他们的是李孝贤。

她今天穿了和昨天不同的职业套裙,仿东方风味的黑色竖领,配上紧贴胸部和腰身曲线的纯美设计,把她衬托得性感而高贵。她见到扣扣显然非常喜欢,轻轻惊叹着蹲下来,摸着扣扣的大胡子和它打招呼。

安良和李孝贤分开不够十个小时,已经挂念得了无生趣,昨天晚上一直处在兴奋的等待状态。现在一见到她,脸上的笑容忍都忍不住,眼睛一直看着李孝贤。

李孝贤的美貌让刘中堂和安婧都颇为震惊,大家互相认识的时候,安婧一直紧紧地盯着她的脸,然后一边走进总裁室,一边凑过脑袋对刘中堂小声说:“不是整容的吧……”

李孝贤在前面引路带大家进去,四周很静,她的高跟鞋在软地毯上都可以敲出节奏,她用很轻的声音说话就可以让全部人听到。她对安良说:“想不到你穿西服这么帅,配上下巴的胡子蛮好看的。”

安良听了心里喜滋滋的,嘴里含着笑嗓音浑厚地说:

“真的?谢谢。你今天也比昨天更漂亮了。不过拉曼尼西服的休闲款式,的确适合有品味的男人。”

他身后突然爆出安婧的一声大笑,当安良和李孝贤回头看的时候,安婧又戛然止住,一脸安详。

安良不管这个疯妹妹,他只管埋头看着李孝贤走路时轻轻左右扭摆的腰段,心里说道:

“这有什么好笑,只不过是礼节性回答,要不是你们两个傻子在这里,我就会老实告诉小贤,不穿的时候才真正好看。”

李孝贤把大家带进会议室,丹尼已经在那里等着,他客气地招呼大家坐下,可是没有人坐。在安家兄妹和刘中堂的眼里,这里是凶案发生的现场,没人知道下一个死的人是谁。

刘中堂的卧蚕眉丹凤眼和络腮胡子,精致小巧的安婧修女,这两个人站在一起有一种不协调的喜剧效果,同样让丹尼和李孝贤很惊讶。他们看着刘中堂拿出罗经,安婧则向安良要了手机,打开卫星定向电子罗盘,两个人都在慢慢踱步,到处量度。

扣扣一直被安婧用绳子牵着,随行稳定配合,颇有淑女风度。可是它进入办公室后却一直小声哼哼,似乎不愿意停留在这里。安婧看完四周的大环境,要进入会议室的时候,扣扣一直站在门外用力扯着狗绳。

大家都心里有数,狗是有灵性的动物,这里又刚刚发生过命案,扣扣有抗拒的反应让人觉得情有可原。安婧只好蹲下来安抚几下,把扣扣抱进会议室。

丹尼好奇地问道:

“婧修女,天主教也信风水吗?”

安婧把手机交还安良,斯文礼貌地回答:

“上帝为我们创造了天地,难道会不为我们创造运用河流山脉的法则吗?风水和天空中的微波一样,无论你是猿人还是总裁,无论你是否相信,它都一直存在着,不同的只是我们在什么时间才可以发现这些法则,和运用这些能力。啊,无所不能的上帝给人的启示……”

“婧修女。”当安婧开始在自己身上划着大十字感叹时,安良客气地打断了可能没完没了的赞颂:“很抱歉,我想和丹尼谈点正经事。”

“什么事?”

“昨天晚上的事警方怎么处理?”

丹尼深深陷在大沙发里看了看李孝贤,她立刻识趣地接上说:

“警察来了之后检查保安录像,肯定有陌生人进过公司,但是清点财物并没有发现丢失什么,所以警察把这件事列为写字楼盗窃案。只是请我们加强保安和换上更好的锁,并没有进一步跟进,还说希望你有时间和他们联系一下录个口供。对了,警察当时就查过你报出来的车牌,说记录里没有这个号码,不知道是不是你看错了。”

安良皱了皱头说:“不会呀,我一向视力记忆力都很好,眼睁睁地看着怎么会错呢?会不会是你转达的时候……”

李孝贤一脸歉意地小声说:“对不起,也有这个可能。”

安良会找任何机会看向李孝贤,当然及时看到她的不自在,连忙说:

“小贤,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分析一下情况。”

李孝贤听了之后表情宽容了一点,笑着说了一声“No problem”。

安婧和丹尼都看着他们两个,没想到安良只认识人家一天就叫她“小贤”,似乎关系发展得飞快。刘中堂一直托着罗经在看,他斜眼扫了一下李孝贤,发现李孝贤也看着自己,于是若无其事地坐了下来,从旁看着安良和丹尼聊天。

“丹尼,你对昨天晚上的事有什么想法吗?”

“我觉得像商业间谍,想进来偷我们公司的科研产品资料。问题是现在哪里还有资料和图纸在保险箱,什么资料都存在电脑主机里了,如果他们是高科技公司的同行,完全可以用黑客入侵,何必冒险进我们这个做门面的总公司呢?”

“也没有必要杀人灭口……”安良坐到丹尼身边,用尖挺的鼻子指着他的侧脸说:“你知道吗?昨天晚上我追他们的时候,从布鲁克林大桥到唐人街,他们至少向我发射了一百发子弹……你能说说是为什么吗?”

这么高难度的问题,丹尼怎么懂得回答呢?会议室出现一阵难堪的沉默。

刘中堂用低沉的声音打破了平静:“是风水造成的,这层楼已经变成了一个风水死局。”

此言一出,全部人都诧异地看着他,其中以安良反应最大:

“大师你不是吧,这样的风水局都说是死局?!你看看华尔街这条支脉,你看看这个公司的十道天心四神相应,有哪一点布局错了?这个局从七年前布下来就没有大改动,大卫集团在这里驻扎十年已经在华尔街上市成了蓝筹股……”

“是呀,公司一直发展的很好,怎么会是死局呢?”丹尼像是插嘴支持安良,实际上他比谁都着急要知道刘中堂的看法,摆明了让他把看到的问题和盘托出。

“阿良,你布的风水局叫龙潭分水局,对不对?”

“对,你都有眼力可以看出来了,怎么会说这是死局呢?”

“你听我说下去……”全部人都一脸焦急,只有刘中堂不紧不慢地说着:

“这个布局截用了整个曼哈顿的天厨星来龙,夺得前十年的七运旺气,又在楼层向水的东南方大开明堂,向天罡方位吸零神水,而且利用了东河右方出水口的总督岛守水分水,所以我肯定大卫集团在2004年之前已经上市,金融市场是公司的主要利润来源之一。”

丹尼信服地点点头,他开始对这个留着络腮胡子,看起来像个江湖人士的男人有点好感,他问道:“那么现在风水局有问题吗?”

“硬件没有问题,问题出在看不见的东西上面……你们过来看。”刘中堂把罗经放在会议室的桌子中间。

大家围过去一看,罗经上的指针竟不是指向北方,而是像手表上的秒针一样缓缓转动。

“转针?!”安良和安婧都不约而同地叫了出来。

刘中堂说:“对,整个楼层都有指针不稳定的情况,不过会议室最严重。”

“什么意思,这代表什么?”丹尼急切地问道。

安婧对他说:“中国风水记载,罗经有奇针八法,这种现象叫转针,是八奇针里面最危险的情况,古书上说:针转不止,主人速死,恶阴徘徊,天天挂白。就是说出现转针的地方有邪灵驻留,人在这种地方会很快死掉,天天要挂白幡举行丧礼,直到全部人死光为止。”

丹尼大惊失色,李孝贤一向优雅平静的脸上露出惊慌的神色,她追问道:

“我们都会死吗?议员和大卫的死相距了两天,今天和大卫的死亡时间也相距两天,这里就是他们死的地方,我们是不是也会死在这里?!”

说到后面两句的时候,李孝贤的焦虑已经溢于言表,说话声越来越大。

刘中堂做手势让李孝贤安静下来,正要开口说话,就看到安良拿着罗经和自己的手机在对照着,嘴里骂骂咧咧:“原来是这台破机器骗了我,卫星定位不像磁针可以感觉到地气,看不到罗经八奇针的针体变化,我要不是图个方便,我会看不出来这里有阴气徘徊吗?”

安婧从安良手里拿过手机看了看说:“你是喜欢自己很酷的造型,用最新款的手机还开发卫星定位软件,从小你就觉得用罗经老土……”

“呯!”安良把手机和罗经一起用力拍在长桌上,打断了安婧数落他小时候的糗事。

刘中堂心痛地拿回自己的罗经说:

“你拍手机好了,罗经是我的……嗯,大家也不用太担心,你们看看,罗经的指针转动缓慢而稳定,这样固然是危险的转针,可是马上发事伤人的风水地,会让针转得飞快,现在这样的情况还不致于马上死人,只要大家离开这里,回避这个地方还是会安全的。”

安良这次在李孝贤面前丢足了面子,心里说不出的窝囊,他为了争回点面子,扁一下嘴摊开双手说:“那又怎么样?美国的大楼全是钢架结构,中国罗经放进来根本就不可能量准卦线,而且罗经中间不过是一支磁针,可以受到任何电子仪器和电波电磁力的影响,这房间有没有电线?你把罗经放到电线上去,那针都会摆动呀。就是因为这样,我从来不用中国罗经,那种东西放在一座钢铁大楼里根本靠不住。”

“我不这么认为。”安婧说:“哥哥刚才说的都很对,可是这些现象对磁针的影响,都只会让磁针稳定地偏离地磁南北极,也可能会有轻微摆动……像现在这样转动的话,从科学的角度来看,只能说我们进入了一个稳定旋转的电磁场空间。如果这个磁场加强到破坏人的神经或血管的程度,杀人也是有可能的。当然,我们也要考虑从玄学的角度看这件事……”

安婧的话让大家都冷静下来,安良也必须扔下自尊心面对客观事实。

他们拿起罗经到上一层和下一层都测量了一次,没有发现二十三楼的转针现象,扣扣到了其他楼层没有异样反应,一回到23楼又开始不安地唧唧哼哼,老是想溜走。这证明了转针不是因为大楼电气化引起的电磁现象,而是有针对性的,局部性的奇异力量强化。在每个人的心里,都浮现出一个更阴暗的可能性,这是一次有目标的谋杀。

大家回到会议室,试图找出发出强电磁能量的物件,把全屋的天花地板和任何角落都翻了个底朝天,可是什么都没有发现,唯一可能就是有鬼。

沉默地寻找,然后沉默地停下来,每个人的眼睛都不约而同看向丹尼。大卫集团的前身是建筑工程公司,大卫和丹尼都是理工科专家,说到电磁现象,他很应该有些专业的看法。

丹尼做了一个让大家不自在的举动,他摸出手帕给自己擦擦额头,然后站起来走到窗边看着外面,好像不想让大家看到他的脸。安良知道,从心理学上看,这是逃避和弱势的拒绝,他又看看李孝贤,发现本来一直拿着笔记本做谈话记录的她,正用那双柔美的杏眼跟着丹尼,似乎要看透他的后脑,直到看透他的表情。

安良比较关心自己,他先开口打破了平静:“我觉得就算这里有邪恶阴灵出现,也不至于我来了两次就被追杀,会不会像古人所说,现在是白天所以邪气没那么盛,我昨天晚上一来就中招呢?”

安婧直接爽朗地说:“你本来就是要死的人,出什么意外也没什么好研究的。我倒是觉得如果晚上阴气大盛会致人于死地的话,那么李小姐也应该会有危险,现在李小姐好好的,可见和晚上无关。”

安婧的话说得轻描淡写,似乎在奚落安良,可是她的眼睛却一直盯着李孝贤,用表情向安良暗示,她怀疑李孝贤和这件事有关。

李孝贤并没有注意安婧,她也顺口接着说:

“议员和大卫死的时候都是在白天,如果按情理推论,晚上这里倒是更安全呢。”

安良用手握成空拳,慢慢地扫着自己下巴的短胡子说:

“我同意雪糕大师说的,就算罗经上产生了转针,像现在这样一分钟转一圈是杀不死人的,会不会在杀人的时候,这针才会转得特别快呢?”他的眼睛随之滴溜溜地转着,一看就知道在动脑筋。

刘中堂看看丹尼,他仍是一副不愿意说话的样子,于是对安家兄妹打了个眼色,安良心领神会,对丹尼说:“丹尼,这几天你也累坏了,多休息一下吧,有什么事随时可以找我。还有,我建议你看看公司有什么测量仪都拿到这里测一下,看会不会测到别的什么东西,要是有幅射什么的我们可就全部都要死掉了。”

丹尼的脸上露出如获重释的表情:“那好,我迟一些再打电话给你,反正你们看过这里,我知道现在不会无端端死人,我也放心很多,谢谢你们。安先生,我回头就叫李小姐把支票寄给你。”

大家告别后,李孝贤送大家出电梯间,安良看着她按密码打开玻璃门,然后涎着脸对李孝贤说:“小贤,晚上我给你打电话,我们一起吃晚饭,好不好?”

李孝贤温柔地微笑点头,安良向她单一下眼睛说:“穿橄榄球护甲去吃。”逗得李孝贤笑起来。

为了安良的安全,刘中堂为安良开车,安婧抱着扣扣坐在前排的舒服位子,安良在后排换衣服。

今天一早刘中堂开着雪糕车到安良家门前,安良怕死,不敢坐他的雪糕车,于是三个人开了安良的悍马吉普车。

这台悍马是安良的宝贝,当他上山下水寻龙点穴时,只有这种世界上最强的吉普车才可以满足他的需要。事实上,他买入这台车的时候,也预算了现在的使用,在和死神赛跑的时候,这种美军专用装甲吉普车可以让他有足够的安全感。

车子随着车流从曼哈顿开上皇后大桥,进入纽约东北方的皇后区,那里是安良今天下午凶时的吉位。

安良脱下西服解下领带,给自己穿上防弹衣挂好全副装备,刘中堂从倒后镜看到安良的样子,不禁笑起来:“阿良,有我这个太极贵人在身边,你不用穿防弹衣吧。”

安良一边给自己套上橄榄球护甲一边问:“刘关张大哥,你中多少枪才会死呀?”

“我中一枪就死了,不用打很多枪。”

“那不就是,你只能挡一颗子弹嘛,下一颗就没有人挡了,还是要靠防弹衣。”

安婧转过身耷拉在椅背上问他:

“防弹衣是防子弹的,这护甲是防什么的呀?”

“防撞。”

安婧又突然爆发出笑声,看不出一点修女应有的同情心。

他们把车开到皇后区一个大球场,买了可乐咖啡热狗炸薯条之类大堆美式快餐,坐在观众场席上看中学生进行棒球比赛。

秋日的下午温馨而浪漫,安良在帮身帮命的妹妹,和救危应急的太极贵人刘中堂保护下,终于可以优哉游哉地吃热狗。

安婧是修女,不能天天大鱼大肉,今天她只吃炸薯条和面包。扣扣可以吃热狗肠,可是她只能撕小块面包放进嘴里,一边嚼一边对安良说:“在车上吃不好吗?”

“不好,万一车子爆炸怎么办?这里空气好,可以吹吹风,有什么事可以向四面八方逃跑。你知道吗?昨天我逃命的时候跑到康尼岛去了,也就是为了四周空旷安全。”

安良说完转头看看安婧,从橄榄球头盔的防撞箍看出去,安婧的确是个不折不扣的漂亮女孩,她脸形窄小五官精致,很有东方韵味,可是嘴上粘满了面包渣非常不雅。

安良不自觉地说了一声:“永远也长不大的家伙。”

安婧听不清他说什么,嘟着小嘴含着吸管看过去,安良说:

“我说你当修女这么多年了还是没有吃相,一看你的脸就知道你刚才吃过什么……”

说完他拿了一张纸巾往安婧的嘴上擦去,安婧从嘴里拔出吸管让安良在她嘴上扫了几下,然后咧开嘴笑了起来,因为哥哥从小就是这样给她擦嘴。

“哥哥,我注意到了,李孝贤整过容。”

安婧此话一出,两个大男人都惊讶得很,异口同声地说:“不会吧!”

“割了双眼皮。”

“那多正常呀。”安良说是这么说,其实就算是单眼皮的李孝贤他一样喜欢。

“她还削过腮骨。”安婧一边说一边用手指在自己脸庞下方划了一道弧线,表示她看到的位置。

“不是吧!”安良以惊人的反应回应安婧:“你有没有看错啊,刚才在写字楼里这么暗你也看得见?”

“女人嘛……”安婧提一提眉毛说:“看女人总是特别准。”

安良大声说:“我不信!”

刘中堂沉吟着说:“你还别不信,我发现李孝贤是个很冷静的人,公司死了人那么大的事,她都没有太慌张的表现。是有过一点点情绪失控,但是……控制得太精巧了,恰到好处……她会是什么人呢?”

安良极力维护道:“人家是有修养,不像有些人一点点事就喊得像杀鸡,你们不要看到人家长得漂亮就妒忌,见什么都要说坏话。”

刘中堂没有和安良一起闹,他对安良说:“我没妒忌她。”

“你妒忌我了!”安良说这句话时,眼睛瞪得特别大,杀气腾腾的眼神从橄榄球头盔中射出来。

刘中堂看着安良的眼睛,停顿了一会说:“是有一点……”

安良“哎呀”一声双脚朝天倒在椅子上,安婧笑得捂着肚子蹲在地上。

玩闹一通后,安良说道:“李孝贤只是个职员,因为长得漂亮才特别引人注意,其实丹尼才是大问题。他有很多事瞒着我们。不过他也没有必要对我们说,我们只不过是顾问,去看个风水而已,关我们什么事呀。”

安婧马上说:“那不用管大卫集团的事了,我们吃东西吧。”

安良自有一套心思,他感到大卫集团写字楼风水局被破坏这件事不简单,一定还有下文,而且有对手,对手还会是风水师,只是现在还不知道对方用了什么方法。他也察觉到一些其他人没有注意的疑点,这些疑点现在说出还为时过早,他必须进一步了解这件事。

安良像在自言自语地说:“我是风水顾问,那是客户的事,怎么能不管呢?”

安婧把头凑到两个男人中间,神秘地问:“丹尼是凶手?”

“不可能。”安良和刘中堂异口同声地说。

安良接着说下去:“丹尼和大卫都是我的老朋友,他的人品我很清楚,他做事比较沉稳低调,可是绝不会有害人之心。而且如果是他杀了人,何必叫我去看风水呢?警察已经断定为自然死亡,他只要顺水推舟就行了,他叫我去看风水,就是想找出警察都找不到的线索。”

刘中堂说:“他是担心下一个死的人是他。”

安婧这时开始可以正常思考了,她若有所思地问:“风水局中有恶阴破局,古代说是有鬼,有邪气和邪灵,天主教也有这样的说法。到底今天我们在会议室见到的是什么呢?难道真是有鬼?”

安良说:“我临走时建议他用仪器测一下写字楼,可是他的反应并不强烈,似乎他知道罗经的针会不停地转动后,对写字楼里的东西心里有数了。”

刘中堂说道:“把我们现在知道的事情拼接起来,就是大卫集团发生了一些事,让议员和大卫突然死亡,丹尼以为是谋杀,于是找阿良去看风水,现在他知道和磁针转动有关……”

安婧插嘴说:“或者他已经知道了和他无关。”

刘中堂点点头接着说:“所以他不用再为这件事担心。”

安良说:“所以这件事才要查下去,你们有没有想过,大卫死了谁是直接的得益者?不是他家里的妻子和孩子,而是同为公司老板的丹尼,最大的得益者却不知道是谁下手杀人为他打开了一路财路?这不合逻辑吧。有阴谋,一定有阴谋。”

安良撒开五个手指头举起来,一个个地扳下去说:“眼下最基本的问题有:死因,杀人动机,杀人方法,凶手,利益关系……还有……”

他发现手指头不够用,几个模糊的概念正在脑中形成。可是一切有待证实,而这一切都要从李孝贤那里打开缺口,带着目的去约会,这种不吃力又讨好的事安良太愿意去做了。

他甚至想到有一天要提着火箭筒和恐怖分子决一死战,救出美人。可是能做亚力山大对手的恐怖分子,当然不是一般的小贼,他们把加农炮压平向安良发射……

“啊!”

安良突然发出一声惨叫,头盔正面狠狠地中了一击,直打得眼冒金星。原来一个中学生挥棒打出了一个世界级的全垒,棒球像一颗炮弹飞出球场,直射向全场最倒霉的安良。

安良被打得向后摔出去,他捂着打得变了形的头盔恼羞成怒地叫嚷着:

“我都知道今天没那么走运的啦!你们两个坐在这里有什么用啊?!”

棒球队的孩子们马上跑过来关心这个吃薯条的“橄榄球员”,被安良远远喝止住。扣扣先是被吓得逃开了,然后又跑回来舔安良受伤的头盔,刘中堂和安婧扶起他检查伤势。

“你的鼻子太高所以很突出,都打出鼻血了……”

“要是我们不在这里,打中你鼻子的就是一台起重机吊臂……”

“你们两个不要坐在我两边,一个坐前面一个坐后面!啊!不对,拿罗经量一下,你们都坐在我的凶位方向上。”安良对上帝那一肚子火,终于可以朝人类发泄。


李孝贤住在唐人街和华尔街之间,就在布鲁克林大桥的桥脚,从她家的窗户看出去是一个河边公园,东河对面就是布鲁克林区。

当她接到安良的电话,从窗户向下看去,一个穿着橄榄球护甲的傻瓜正在一辆悍马吉普车旁边做伸展运动。

李孝贤笑着对电话说:“女孩子要花时间打扮,你要是饿的话先去吃点东西吧……不用?那请稍等一下,你会看到喜欢的东西哦……好的……”

其实安良没有等多久,从一排公寓楼里走出一个光艳照人,青春美丽的啦啦队长。

李孝贤头上戴着五色毛线帽,脚上穿着长筒皮靴,身上穿着深蓝色露腰小背心和格子短裙,外面套了一件长到膝盖的外套。

安良看得目瞠口呆,仿佛回到那个荷尔蒙日夜奔流不息的学生时代。

球场爆发出震天响的欢呼,安良抱着橄榄球冲在最前方,对方的球员像潮水一样向他涌来,安良低头闪身,盘旋起跳,用刚猛的中国功夫马步撞翻十几个壮汉,扭曲着脸颤动着身上的肌肉向前突进……而且,这一切都是慢镜!

一层层五码线在脚下不停地后退,底线就在面前,只要带球冲到那里,学校的荣誉,丰厚的奖金,一生的前途,和整个啦啦队上床的机会都会扑面而来。六分!安良像伤痕累累的史泰龙一样愤怒地把球砸在达阵区,一手脱下头盔高举过头高声呐喊:“中国人不是东亚病夫!”

啦啦队长李孝贤第一个向安良冲来,她是全校男人的梦中情人,穿着深蓝露腰短背心和格子短裙,尖叫着“队长”纵身跳向安良。安良也大吼着:“队长!”然后把她一把横抱起来,随着音乐声跳起阿哥哥舞……

李孝贤双手背在身后,侧着头看安良发呆和流口水,她伸出手在他头盔上敲了几下,安良突然醒过来,对着李孝贤一声欢呼,然后热烈地把她抱起来转了一圈,放到地上后马上跳起阿哥哥舞。李孝贤也被他的快乐感染了,两个人用嘴巴和手掌打着节拍,一起扭着腰跳起舞来。

少年时代纯真的快乐让人回味,一瞬间的忘乎所以让两个人完全进入了角色。

他们开着车转到格林威治村,这里是学生聚集休闲的美食酒巴街,消费不高可是食物却很有特色。安良牵着李孝贤的手跑进一间中东餐厅,这是专为学生服务的地方,餐厅里还有个特色,在桌上放着粉笔让学生顾客可以随时在桌上写画,学生们可以在这里边聊天边写字说明,也可以方便他们下午来这里做功课。

安良和李孝贤在大群学生中间坐下,像一对学生情侣一样,喝着专卖给学生的自酿低度葡萄酒,愉快地谈起各自的学生生活。

时间过得很快,几个小时后,他们吃过饭仍然坐在老地方,桌上已经被清理过,店里进入了夜场时间,酒吧台上播起轻柔感性的老歌。

李孝贤深深吸了一口气,像鼓起勇气才可以说出这句话:

“你是一个很让人开心的人,和你在一起是件快乐的事。你有很多女朋友吗?”

“没有,最近十年都没女朋友,我没有桃花运。”

安良说完两个人都笑起来,李孝贤说:

“你这样的性格和长相,不会没有女孩子喜欢。”

“可能有吧,不过我没有遇到自己喜欢的人,如果只是因为别人喜欢我,我就去接受的话,这对她是不公平的。”

安良的话很让女孩子心动,一辈子如果找到这样一个男人爱自己,真不知道是几生修来的福气。

李孝贤跷着二郎腿轻松缓慢地摇动,修长的小腿偶尔有意无意地碰到安良的腿。她一手抱在胸前,一手拉卷着一绺长发说:“那么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呢?”

“我相信上帝会安排一个人给我,而且是完美的,身材相貌和你一样就行了……”

“还要其他条件吗?”

安良冲口而出:“有……”

李孝贤好奇地问:“是什么呢?”

安良兴奋地说:“我要找一个命局八字和我完全可以配合成鸳鸯蝴蝶命的女孩,一直找不到才拖到今天。”

“这个生日的人很难找吗?”

安良从盐罐旁边的盒子里拿起粉笔,在石板桌上麻利地写了个算式,然后说道:

“1983年出生的女孩,每4380人就有一个是我要找的人。”

李孝贤笑起:“呵,这样的话难度并不大呀,你只要上网登个征婚,或者到BBS什么的发个信息,自然有这样的女孩来和你联系。”

安良沮丧地低下头,长叹一声说:“唉……我早就试过了,可是我不走桃花运,一个回信都没有。”

“这么难找呀,你把她的生日给我,我也帮你找一下。”

“好,太谢谢你了。”

安良一边道谢一边写下那个日期,可是他写了几个数字之后发现不对劲呀,自己好像在做一件很蠢的事情,让自己想追求的女孩去为自己找女朋友,这不是断自己后路吗?

他冒着冷汗写完小纸条,抬头看看李孝贤。她还是那样平和安静地微笑着,可是在安良眼里却像是冷冷的嘲笑。安良心里嘀咕着:“她生气了,一定是生气了……怎么办?怎么办!”

安良从桌上拿出纸巾抹了一下头上的冷汗说:

“不过我改变主意了,因为……”

“因为你突然发现这样是在挑选对方,是吗?”

安良在这一刻意识到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当爱情来到的时候,谁还会管两个人的八字是不是相配,这么多年自己没有找到的并不是这个生日,而是没有找到这种心动的感觉。可是现在,这种感觉就在眼前,他哑口无言地看着李孝贤的微笑,窘迫内疚地挤出一句“对不起”,然后低头就要把那张纸撕碎。

“不,不要撕……我想看看。”

安良听到李孝贤这样说,几乎要哭出来了,这不摆明了不给自己机会嘛。他哭丧着脸说:“小贤,我没有其他的意思,我知道自己这样想是错误的,我在见到你的第一面就已经忘记了这个该死的八字,可是刚才被你逗了一下又说了出来,我们忘记这件事吧……”

李孝贤像看着苦苦求饶的猎物,眼神里全是悠然自得,她从钱包里抽出一个驾驶执照,用背面对着安良晃了一下:“你想看吗?这可是女孩子最大的秘密哦,我们交换吧……你给我看,我给你看……嗯?”

安良的眼神亮了一下,心里闪过一个不切实际的幻想,难道这就是自己命中注定要找的人?不可能,以他对李孝贤年龄的估算,这种可能性低于二十七万分之一,基本上和中乐透彩的机率差不多了。

他犹豫了很久,李孝贤慢慢把手伸过去,从他手里抽出那张小纸条,又把自己的驾驶执照放在安良面前。

安良用力地闭上眼睛,鼓足勇气睁开双眼注视着李孝贤的驾驶执照,他们两人同时惊呆了。

安良从桌子上一把抓起驾驶执照,翻来覆去看几次,用手指压着出生日期那一行,一字字地露出来,一字字地读着:“九月二十四日,一九八三年!天啊!怎么会这样……这执照不是假的吧,这真是你的生日?!”

李孝贤看着安良写下的纸条,也是一脸难以置信的惊讶,她摇着头:

“你是在变魔术?不可能这样的!”

安良狂喜地说:“是我先写下来,你才要拿出执照和我交换看的,怎么可能是我在变魔术?这是真的,我们是上帝安排的一对!”

李孝贤还是摇着头,她用双手托着额头说:

“就算这是真的也只不过是巧合,我们的确是谈得来的朋友,不过这不是在知道我生日之前的事吗?就算这样也不代表我们一定要发生什么。”她收回驾驶执照,站起来说:“对不起,我先走了,谢谢你的晚餐。”

李孝贤的举动给安良迎头泼了一盆冷水,他以为李孝贤会和他一样开心,会像接受上帝给他们的礼物一样,马上和他开始恋爱,然后走入婚礼……不过一切都在李孝贤的离开下化为了泡影。

安良忙乱地扔下钱追到街上,李孝贤还没有走得很远,安良在夜幕中一阵小跑追上她的脚步。

“小贤,小贤,你听我说,我并没有要得到什么,我承认这是巧合,我没有从中做任何手脚,相信我。”

李孝贤一边快步走在灯红酒绿的古老街道上,一边对安良说:

“纽约有一千万人,其中有五百万个女人,以平均年龄八十岁来算,一九八三年出生的女人有六万二千五百人,和我同一天生日的女人有一百七十多人,你要找的人不是太少,而是太多了。”

安良边走边听,还一边用手指头掐算着复核她说出来的数据,然后对李孝贤说:

“你还会速算,果然有特别的技术,不过那一百七十二人里中国人很少,以纽约中国人占百分之二点五的比例,全纽约只有四个……哎呀,我在说什么呀……”

李孝贤的脸色更难看了,她几乎是小跑着要甩开安良。安良对自己的计算能力深恶痛绝,他跑在李孝贤身边说:“小贤,走慢一点,听我说,我不在乎这个生日,遇到你之后我什么都不在乎,我想每天都可以见到你,我想和你一起生活……”

“你只是想和我上床。”李孝贤停下脚步,站在街头看着脸上又红又绿的安良。

“老实说,我是有想过,可这不是最终目的,啊不是……这也是最终目的……啊也不是,就是说如果我们没有上床,只要我每天都可以见到你,看到你笑,看到你幸福,我都会很快乐……”

李孝贤双手抱在胸前,正视着安良说:

“你本来已经可以这样了,可是我不能因为这个生日的巧合而接受些什么,就算这是上帝的安排也不行,你明白吗?”

安良完全解理,他驯良地说:“明白,只能因为发自内心的爱,而不是安排。”

李孝贤的表情显得焦头烂额,她用手抹着自己的额头说:

“OK,我们都需要些时间了解自己和对方,而不是概率。”

安良发挥绅士作风,关心地问道:“我送你回家?”

“好的,谢谢。”

“我想和你谈谈大卫集团的事。”

李孝贤刚刚想迈开步子跟安良上车,一听安良的话马上咬着嘴唇,气鼓鼓地站在人行道上,看得安良又怜又爱心疼不已,他连忙说:“OK,OK,今天累了,不谈工作的事,明天再谈可以吗?明天我想和你一起吃早餐,我们单独谈一下。”

今天是星期六,一般公司都会休息。大卫集团总部本来就秘密休整了一个星期,原安排是下周一开始上班,这个周六日是最后两天假期。不过像李孝贤这种在总裁室工作的高层职员就没有这么走运了,周一至周五仍要天天跟着丹尼,今天算是正常休假,可是仍要送一份紧急文件到郊区的研发中心。

安良和李孝贤吃过温馨的咖啡厅早餐,为了和她多相处一些时间,主动申请送他到研发中心去。

几天前丹尼的一个电话,给安良带来了一个风水谜案,一个心仪的女孩,和一场莫名其妙的追杀,如果安良没有把这些谜团解开,或者因为命运的安排成了这个谜案的牺牲者,死在这个事件里面的话,他无论如何也不会甘心。

丹尼对公司的背景一言不发,在知道写字楼让罗经产生了转针之后,竟然打消了对危机的顾虑,他的一切奇怪反应都引起安良的高度注意。

安良还注意到,大卫和丹尼从来不需要他去看研发中心和旗下各个企业的风水,对于一般公司来说这是很奇怪的事,在一个集团的大风水布局中,每一个环节都可能影响成败。安良几年前就对丹尼提过,有必要对大卫集团旗下的企业全面布置风水,可是丹尼没有安排跟进这个要求,安良又有太多客户,于是这件事无声无息地被淡忘。现在回头看来,安良觉得事有蹊跷。刚好李孝贤要去研发中心,安良正好一举两得,可以多陪陪李孝贤,也可以顺便看看这个神秘的研发中心。

他们开车通过哈德逊河下的荷兰隧道,离开纽约市进入广阔的新泽西州。

一离开纽约,从车窗掠过的景色立刻充满秋天的气息,在轻微起伏的丘陵上,覆盖着红黄斑驳的森林。在阳光的照射下,在蓝天的映衬前,清凉的秋风带着树林的浪声和干树叶的香气扑面而来。

安良放慢了车速,打开车窗给自己来了一个深呼吸:

“啊,美丽的秋天,让人想说悄悄话的秋天……”

李孝贤脸上始终带着神秘的微笑,安良借着看倒后镜的空档,看了看她的侧脸。那是一个恬静得像蒙娜丽莎的微笑,加上一身传统又不失性感,对于她来说显得有点过于成熟的贴身短裙,让安良感到她的身体里面,充满了等待人开发的少女心事。

安良看出李孝贤是个很讲究衣着的人,她的衣服几乎全是名牌,可是并没有什么鲜艳的色彩和华丽的设计,这样一个青涩而有活力的身体,由淡雅成熟的风格包装着,对喜欢包装自己的安良有致命的吸引力。他简直觉得不可思议,为什么这样一个完美的女孩子会在自己临死前突然出现。

他也想过自己没有桃花运的问题,可是事实已经摆在面前,美女已经坐在身边,这时候硬说自己没有桃花运也实在太混帐了。命会算错,就像风水也会看错,这几天习惯什么都会出错的安良,完全容忍了一个严谨的风水师不能容忍的错误。而且这个错误如此美丽,安良对正确再也没有一点兴趣。

李孝贤也侧过头,微笑着对安良做了个小动作,她用手指在耳朵上优美地绕了两下,表示听不见安良说什么,安良马上把车窗关上,只留下一条小缝透气,又说了一遍:“秋天让人想说话。”

“你好像什么时候都在说话,我没见你停过嘴。”李孝贤说完自己先笑起来。

“你说话少,所以我说多一点,嗯,其实我是可以不说话的。对了,你觉得丹尼和大卫的关系怎么样?”

李孝贤放松半躺在车座上说:

“我进集团才一个月,职务是丹尼的秘书,平时主要和大卫的秘书打交道,对两个老板的事不太了解。看到他们平时聊天都像老朋友一样……不过也难说,在华尔街谁都像老朋友,只有做起事情时才心狠手辣。”

“最近公司在搞什么项目,你知道吗?”

“当然知道,不过这是公司的秘密,我不能告诉你。”

安良的试探碰了一鼻子灰,不过他还是真诚地表扬道:“好,你很有责任心,我喜欢你这样。最近他们有什么不同的意见吗?比如开会时的不同看法,公司策略上有不同立场?”

“他们一向有不同看法,不过总是很快达成共识……最近倒是有一件事一直没有通过,我来了之后就一直在谈这个事。”

安良听到这句话后马上追问:“什么事呀?”

“只是公司开发了一个产品,一直没有选定合作公司,他们各有各的人选。”

安良放松了方向盘,一手搓着自己的短胡子说:“嗯,似乎是无论按谁的要求去做都会获利的事情,应该没有什么大争执吧……但是……”

安良想起大卫的八字和为人性情,大卫不是一个暴君型的老板,他做事喜欢集思广益,充分讨论后再做决定,他的决策风格以周密见长,而且也常常会由丹尼主持计划,听从丹尼的建议,两个人可以合作十年一直发展,和大卫温和智慧的性格大有关系。

可这正是问题所在,如果两个计划都可行,以大卫的性格很可能放弃自己的计划,让丹尼去全面负责。他们争持这么久,一定是丹尼的计划有大卫实在无法认可的方面。

安良又突然追问道:“开发了什么产品?”

李孝贤侧过头,对安良温柔地眨眨眼睛说:“刚才说了,是公司秘密,我不能告诉你,对不起哦。”

“呵呵,没关系。但是总部出了这样的事情,你不担心自己有生命危险吗?”

“当然担心,可是警察说他们是自然死亡,你们几个风水师又说写字楼那里的情况不至于马上把人杀死,我还能怎么样?现在丹尼又加了我的工资,不用我一直在公司上班,平时只要在家上网处理些事情就行了,有事才回公司……所以我还是先看看情况吧,现在找工作也不是那么容易,嗯……”

李孝贤说完撒娇似的伸了个懒腰说:“快到了,准备右转,开慢一点吧。”

“这么快,才开了一个小时。”

安良收下油门,向前伸出脑袋左右看了看。这里是22号公路,距离纽约五十多公里,左侧是茂密的树林,什么景色都看不到,右侧是高崇的山壁。他从美国地理的记忆中大概记得,这里是新泽西州的北部,和纽约州的接壤地带,西部是阿巴拉契亚山脉,东部是丘陵和平原,这个区域有个漂亮的小镇叫绿溪镇,现在好像刚过了绿溪镇不久。右侧的山壁就是南北走向的阿巴拉契亚山脉东侧最外缘的山坡,从这里开始一直向东几十公里到纽约的海边,都不会再有真正意义的山脉。

他继续向前开车,在22号公路上,右侧一直有长城一样的山坡紧贴。再向前走去,右侧突然出现一个大缺口形成峡谷地形,山墙像被炸得崩塌下来。李孝贤指引安良开车右转进入峡谷,他看到进峡谷的路牌上写着汤普森大道,前方还有个华盛顿溪涧公园。安良心里颇为开心,看来这一天应该很浪漫,这个溪涧公园看名字就是谈情说爱的好地方,一会办完事后到公园里走走,说不定会得到甜密一吻,如果气氛掌握得好还可以里里外外地翻一翻,想到这里他不禁狞笑起来……

“到了,停车!”

安良正准备踩油门,被李孝贤喝停,他猛踩刹车立刻停下说:“这才刚刚进山呀,还没看到有什么楼房……”

李孝贤一指左边:“那里就是,转过马路对面,在门前停下来就行了。”

安良把头转过去一看,看到左边是个没有任何树木的大斜坡,斜坡上有两道天然形成的土石带交错挡住了视线,在土石带中间有一条宽路,也有一个紧闭的铁网门,门外没有任何标识,也没有任何人。

这里的车流很稀少,他轻松转过马路,李孝贤拿了文件夹子跳下车,叫安良在车上等等她,然后她就跑向那扇铁网门。

从门后走出来一个白人保安员,他检查了李孝贤的工作证件后,就开门把她带了进去。

看到这样的情形,安良浪漫的想法全都打消了。这里的公路全都陷在大片树林和陡坡中,可是刚才进来的大峡谷,正是称为坳风口的风水凶地,研发中心的大门建在这里有什么好呢?

前两天的问题还没有解决,新问题又出现:

公司研发中心不可能没有公司的标识标记,这里到底是不是大卫集团的地方?

如果这里不是大卫集团的地方,李孝贤来干什么?

如果是的话,这里又在研发什么呢?

交错在公路旁边的土石带只有三四米高,从这里看进里面,竟看不到有任何建筑,一个研发中心可以没有建筑物吗?

或者这是一个在地下的研发中心,可是研究什么要放到地下呢?

安良立刻打开了车上指路用的卫星定位器,从定位器上查找到这里的路名和位置,然后用手机上网查看卫星地图网站。

当他看到卫星图上显示出来的地形时,眉头顿时皱起,原来这里的地名叫裂岩谷,从汤普森大道回头下斜坡,会走上另一条没有路牌的小路回到22号公路,这条路在卫星图上标记为裂岩路。

裂岩谷现在被浓密的树木遮住,看不出有什么破谷而出的影子,可是从透视地理的卫星地形图上,就可以清晰地看到,从斜坡上有一条巨大的石龙从阿巴拉契亚山主脉上直扑下来,从层层围困的褶皱山脉中破石而出,山脉崩裂破碎形成了这个大峡谷。

这种格局完全不符合杨公风水的基本原理,安良不理解这种恶地可以研发出什么工程产品,除非大卫集团在研发的是——凶器。

十五分钟后李孝贤拿着文件夹走出来,看到安良已经到路边的小店买了两杯咖啡,靠在车旁边喝边玩手机。他递了一杯给李孝贤问道:“我还以为研发中心是很先进的科技大楼,真没想到这里像荒山野岭,里面在搞什么呀?”

李孝贤接过咖啡笑着说:“你就是成天想套我的话,大卫集团是做建筑工程的,肯定是做大型机械研究,要试用这些大机器就要在自然环境,还有些机器是在地下用的呢,你怎么会看得见。我的事办完了,走吧。”

两人上车后,安良没有再提出游玩的建议,而是一心一意开车回纽约。李孝贤也没有主动提出任何下一步要求,只是和来时一样呈半休息状态,像在沙滩边晒太阳似的斜躺在座位上。

“良,你看研发中心的风水怎么样?你觉得好不好呀?”

安良可不能说出自己的想法,他只能说眼睛看到的情况:

“从风水而论,这个机构的正门位于山谷的坳风口,是气流往返冲击最剧烈的位置,当然不可以论吉祥如意了。不过风水也是因人和事定性的,重要的不是吉凶,而是适用。比如这个地方就很适合做军事基地,因为这种凶地易守难攻,又可以让这里的人产生异常的智慧做出惊人的武器……”

“你是说军工厂?”

“我是说适合做军工厂……这个山谷从正南方开缺口,正北方有一片巨岩横向冲破山脉,像龙一样高高昂起头,这是会影响人性和智慧的风水形态。嗯,我只能随便说说表面情况,丹尼从来没有让我来看过风水。”

李孝贤好像有点惊讶:“其他企业你都没看过吗?”

“从选址到现在,我只看过总部的风水。”

李孝贤又温和平静地说:“这有什么不好,做少一点,赚多一点。集团的企业很多,全美国到处都有,你要是都走一遍也得花三个月。”

安良知道从李孝贤嘴里套不出话,他老实不客气地问道:“嗯,一会我要逃命去了,你回家吗?”

“是呀,工作了一个星期,我要好好休息一下了。你送我回家好吗?”

“当然了。”安良的回答干净利落,可是却没有像平时那样和李孝贤再约晚上的下半场,李孝贤听到他的话,软软地瘫倒在座位上,信任又有点失望地哼了一声说:“谢谢,我睡一会。”

很快回到纽约,李孝贤一直在睡觉。在等红绿灯的时候,安良偷空看了看她左腮下,在很不显眼的颈线阴影之间,的确看到很细微的刀痕。

这就是整容手术留下的痕迹吗?安良想看看另一边,因为做整容手术的话,一定两边都有对称的伤痕。在车上他还看不到李孝贤的右腮,不过他证实了安婧并不是说谎逗自己玩。尽管李孝贤没有和安良快速发展恋情的表现,可是毕竟是每次约她都不会推托,可见李孝贤不是很多社交的女孩,也不拒绝安良的接近和追求。

现在要想得更多的是安良,如果这张天使一般的脸真是整容出来的效果,自己爱上的只不过是一个工艺品的话,自己会接受吗?

绿灯亮起来,后面又传来喇叭长鸣,安良打断了如此高深的人生问题,连忙把车开走。

到了李孝贤住的公寓楼下,李孝贤还在熟睡中,他看看手机,还有一个小时可以赶回家中找安婧和刘中堂,于是他用手机给李孝贤拍了相片和录像,然后凑近她香槟金色的长发,在她耳边亲了一个响。

李孝贤惊叫一声醒过来,发现是安良在搞鬼,娇羞地笑了起来,满脸通红地跳下车和安良说再见。

安良看着她摇曳着走进公寓的背影,心里一阵陶醉:“真——可爱!还是中国女孩子好啊,要是洋人女孩哪里还有这样怕羞脸红的,早就问我上不上她家喝咖啡了。”

当安良急匆匆开车回四十二街公寓时,李孝贤给他打来了电话,说把文件夹忘在车上了。于是安良又绕回她家楼下送文件,再看一次李孝贤。

这次从楼上走下来的是只在身上卷着睡袍,很显然没有穿内衣的室内美少女,安良又一次大喷鼻血,什么整容单眼皮见鬼去吧,只要天天见到李孝贤就死而无憾了。

“西经74.33……北纬40.35……对,打开了,你们看……”

安良穿着橄榄球护甲,坐在车里的座位上打开了电脑,刘中堂和安婧围在他身后注视着卫星图,扣扣自己在草地上奔扑打滚晒太阳,看守着两台大车。

安良和大家在一辆租回来的旅游大拖车上,拖车本身只是一个大车厢,要由另一台真正的汽车拖行。可是拖车里面有厨厕床厅,最适合随时会死于非命的安良作为保命的小堡垒。

他们按多年前就做好的逃亡计划,从纽约曼哈顿中部向北方前进,来到布朗士郊区的一个大型公共墓地,实行以金生丽水的原理化解死局。

今天安良本命旺到极点,会死于金铁外伤,死时还会出现骨折,就是像掰断一条甘蔗那样死掉。所以安婧为他想出一个办法,租来一辆拖车做大型防御,配合向吉方逃亡。要是有什么东西要掰死安良的话,在到达他的身体之前,起码要先把拖车掰断。

安良很喜欢这个方案,因为这样就可以避免昨天护身贵人围住他,仍被棒球打中鼻子的厄运。现在已经到了公共墓地,再也没有危险物出现,世上最危险的就是人,最安全的就是死人,安良在无人的墓地里感到特别安全。所以他刚刚才想道:“肯尼迪总统那么多保镖,都可以被人用狙击枪干掉,就是因为他喜欢显摆,非要坐敞篷车,要是他坐的是这种旅游拖车,狙击手一定无计可施,嘿嘿嘿嘿……”

刘中堂看着卫星图说:“差点就考到我了,如果不是卫星三维地形图可以看透树木拍出真地形,我还以为是平常土星行龙。”

安良在出门时就准备好了来这里和大家开会,所以他把全家的电脑都带了出来,现在正排成一行放在桌上,四个大小屏幕上分别开着不同尺寸级别的卫星图,安良在研发中心大门照回来的相片和裂岩谷的资料。安良拿着一杯咖啡问刘中堂:“你看这是什么地方?”

“这个裂岩谷的格局叫做‘火龙破壁’,是大凶之局,不过正是这种地方才会蕴藏超乎寻常的煞气……”

安良说:“研发中心的大门贴近山谷口,是为了得到最强的煞气,而且大门向东,取木气生火龙之意,本来这里就是以火气为凶,他还要开东方木门生旺火龙,你说他们是有心还是无意呢?”

安婧撑着桌面,用鼠标把卫星地图不停地缩放:“刘中堂都一眼看出是火地,我怎么看不出来?我就觉得是土星被破了,从哪里看出破了之后变火龙呢?”

安良后靠到椅背,揭起橄榄球头盔的护嘴抿了一口咖啡:

“你读《圣经》多,读风水经书自然就少了。这种皱褶山脉很多地方都有,一般都是波浪走势,所以被称为水龙,可是像裂岩谷这样却极为少见。这里有两层阶梯山脉,发源于阿巴拉契亚山脉,先是逆着干龙的方向斜跳而出,然后又突然直角反跳,形成两层方块蛋糕,从五行定星来说的确应该入土形,在地图上被称为警戒山。”

安婧说道:“这么说我也没有看错呀,也不知道你们是不是不懂装懂,我到时问问芸姐去。”

安良最讨厌妹妹老是搬芸姐出来,自己从识字开始学风水,十年间布局无数,在纽约商界早就扬名立万,老前辈都放手让自己干了,这修女妹妹还把自己当小孩。他拿过鼠标麻利地放大一张图说:“芸姐是很猛,可是她三十岁时未必有我这水平呢。看山只看奇特之处,你看从直角形的警戒山脉中钻出一个三角龙头,撑破了南方的转角口,这就是老土龙回头化新火龙的先兆。然后你放大卫星图看看,从破裂的山谷中产生了大量大块的尖利碎石,这可不是垃圾,而是小火星隐藏在地面。风水口诀说:地下火堆人不见,红炭问地顶无焰。时时小焰窃窃出,余奴本号罗堠面。”

刘中堂打圆场般说道:

“这也不是婧修女水平不够,我还不是差点看不出来。一般山形以尖形为火,但是这两层直角转向的警戒山头都没有尖顶,只有上层的二号警戒山峰上隐隐可见几层莲花瓣形的山峦,我才想起古书上说过:鸡冠龙焰莲花瓣,列炬烧天天欲焚。然后我再向下看低层的一号警戒山,果然有‘红炭问地’的地形相配,我才敢肯定这是‘火龙破壁’。”

安婧挠挠头说:“真复杂。”

“是你太简单了。”安良用鼠标点开几张图片:“你们看这是什么?”

他们从电脑中看到的图片,是从安良的手机上传来的相片,除了裂岩谷研发中心的外景,还有几份文件和李孝贤的工作证。

原来当李孝贤把文件忘在安良的车里时,安良快速地把这几份文件拍了相片才还给李孝贤,当时他走得很急,也没有时间看,现在可以好整以暇地欣赏自己的摄影作品了。

在文件上首先看到的是一个红色的方印,印上刻着机密的字样。安婧嘴巴张成圆形,大惊小怪地说:“哦,你偷拍人家公司的文件,这是犯法的事情呀。”

“那你不要看了。”

“又不是我拍的,我看了有什么嘛。”安婧说完快速看了一遍文件,和大家一样凝固在电脑前。

“这是什么?”三个人互相打听,然后张大嘴巴说不出话。

呈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份技术报告,上面写满了科学术语。

“你读。”安良在对安婧说话。

安婧说:“很多单词我不认识,你文理双科成绩都那么好,你读吧。”

安良看了看刘中堂,刘中堂连忙说:“我英文不是很好。”

安良于是像读天书一样读出来:

“试验进入第三阶段,在负质量吸引力的作用下,‘力’继续膨胀。量子强力、量子弱力、质量吸引力、电磁吸引力高速形成,在这四种作用下,粒子、微粒子、微中子、电子凝聚成质点,同时反物质的最小质点相继形成……”

安婧听傻了,她有点昏乎乎地说:“这是在搞建筑吗?他们在搞原子弹吧?”

刘中堂虽然不是很了解物理学,可是按常理也知道盖房子是用水泥钢筋而不是反物质,他缓慢小心地说:“这是不是叫做高能物理?”

安良也伸手挠挠头盔,这种脱离现实的东西再读下去一点意义都没有。他用鼠标点开下一张图,这不是文字,而是一张小地图,在地图上标着许多大小不一的红点和黑点,还有经纬坐标。

这东西大家都能看懂,于是马上把坐标输入电脑,屏幕里现出南美洲中部地图。安良把两台电脑的屏幕并在一起对照,大家发现有些点是著名的城市,有些点却在荒无人烟的地方,看不出来有什么规律。

下一张相片也是南美洲地图,在图上出现的不是点而是有粗有细的线,像叶脉又像血管,安良马上感觉太顺眼了,他转过头看看身边两个福星:“这是什么?这是龙脉图吧?”

安婧立刻从另一台电脑打开南美洲的卫星地形图,一一对照点图和线图,居然看到整个南美洲,无论大小龙脉、干龙支龙无一漏网。可以结大地大龙穴的地方,就出现大点和粗线,小地小穴就用小点和小线标出来,他们还发现在龙脉线路之上,还有些小蓝点,连海底的地形上也有这样的红线和红点。

“海底也有龙脉?!”安婧的眼睛瞪得老大,她看看两个大哥,也是和她一样的神情。

安良小声说:“怪不得丹尼不用我看他们集团其他地方的风水,原来他公司就是研究风水的。他还叫我去干什么呀?”

刘中堂说:“这件事太复杂了,不是这么简单,先想想,先想想……”

三个人张着嘴巴呆坐了一会,听到扣扣吠叫了几声。大家从车窗看出去,看到有一台警车闪着灯向他们开过来。

安婧说:“我出去应付,你们不要出来,哥哥正在倒大霉的时候,见什么人都要出事,先在车里待着。”

从警车里走出来两个表情生硬的白人警察,看到有修女从拖车上下来,马上温和了许多。

安良和刘中堂听到警察对安婧说,这里是公墓不能在这里露营和烧烤。安婧说他们只是在为祖先选墓地。警察说这个墓地早就没有空位了,然后还探头进拖车里看了一下,看到一个橄榄球运动员坐在车里喝咖啡,又叫他脱下头盔查看驾驶证。

安良在脱下头盔的一瞬间,突然明白了许多事情:警察做得很对,自己一直带着头盔,警察怎么可能看到自己的样子呢?如果大卫集团的风水局只是一个表面的假象,自己又怎么能看出问题呢?

如果在大卫集团这个事件里,一切都是假的,那一定有真相在背后。丹尼让自己看的,只是他想给自己知道的事情;只有丹尼不想让安良看到的,才会是真相。

警察走后,安良兴奋地对安婧和刘中堂说:

“丹尼旗下一定有风水师,而且他的公司发展不只是依靠风水的力量,他根本就是在做风水的生意。他在近几年可能已经不需要我做他们公司的风水顾问,可是他用我来做试探,如果我看不懂的布局就可以证明是他的成功,也可能整个公司的布局只是一个表象,在明局之下还有一个暗局,也可能他就是凶手!”

刘中堂想了一下说:“不一定,这样凭空推理就下结论太轻率了,这只是一个猜想。”

安良完全没有受刘中堂影响,他依然兴奋地说:

“我知道,这猜想还可能是错的呢,可是我们可以去证明我的猜想是错的呀,先假定一个立足点,在证明的过程中就可以一步步找出真相。你们看,这是南美洲中部的龙脉图,中间涉及到十几个国家,这不是小事情啊,可能还会有全球的风水图,如果这是个全球风水计划,我们正在一场历史风暴的中心!”

安婧和哥哥一样神情冲动,她一手捧起电脑,看着那张看不懂的实验报告说:

“实验报告一定和两张风水图有关,这可是一整套的文件,从裂岩谷出来这样的报告,裂岩谷里到底有什么?”

刘中堂冷静地说:“阿良,你是正在走死运的人,做什么事都要考虑清楚。婧修女,你也不要刺激阿良……”

安良马上截住刘中堂的话:“好了,听我说,我是不知道哪一天会死掉的人,也许是现在,也许是明天。我和你们不同,我没有时间了,现在我什么都敢干,这件事我一定要搞清楚。”

安婧一手托电脑,张开另一只手,掌心向天,冷若冰霜地代替上帝发言:

“事事都有定时和定案,因为重担压在人的身上。

人不知道将来的事,有谁可以告诉人何时会发生?

无人有权力掌管生命,将生命留住;也无人有权力掌管死期……”

刘中堂说:“那又怎么样?”

安婧用手指点了一下卫星图上的裂岩谷:“这场战争无人能免,邪恶救不了行恶的人。”

“真仗义。”安良马上少有地表扬自己的妹妹。

“感谢主。”安婧文质彬彬地点头回礼,在身上划了一个大十字。

刘中堂看着像青春期骚动的两兄妹,老成持重地说:“你们大概忘了,大卫也是命不该绝,而且正处在前所未有的富贵大运中,却突然死在财丁两旺的龙潭分水局,这风水局还是阿良亲手布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