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复仇之道

过去一两年中,拉夏对外战事频频,拉夏的骑士对战斗本已无所畏惧。但是现在,战斗对他们来说渐渐变成了一场梦魇。

黑旗军飞驰到近前时如巨浪般逼来,闪亮的兵刃寒光划出生死的分野线,沾染在黑旗军战士军服上的死去骑士的鲜血,他们转身离去时从自己身上掠过的冰冷视线……这些都是近来经常让拉夏骑士从睡梦中惊醒的画面。

并肩作战的同僚在自己身边倒下,像是脆弱的小动物毫无反抗地被杀死。没有人说得出为什么这次死亡的是就在身边的人而不是自己,也说不出下一次会不会轮到自己……

这种恐惧在骑士们的内心变得越来越鲜明。平时还好些,此刻黑旗军再度出现,过去战斗中那种恐怖的感觉便越发膨胀,凌迟着他们的心。

按照过去的经验,仓皇逃离和分散开来只会更方便敌人下手,就算能逃,也绝对快不过敌人的速度,况且,从黑旗军之前的表现来看他们并不急于灭掉他们。所以,在临敌时干脆稳住脚步排出利于防守的阵形,或许才是尽量减少伤亡的路子。

只是,这是他们能抓的一根浮木而已。毕竟,操纵局势的始终是强者一方。

随着黑旗军的接近,空气仿佛变得越来越沉重。沉重的呼吸声此起彼伏,在静默的氛围中,显得十分刺耳,像是有许多风箱在众人耳边胡乱鼓动着,令人心绪愈加纷乱。仿佛有一头野兽蛰伏于他们随呼吸起伏的身处内,随时都可能破体而出。

就连马匹,似乎也感应到了这无形的压力而不敢妄动。围成一圈的数百骑士像是雕版上的刻印,绷紧的肢体长时间僵立不动。只有汗水,悄然濡湿了他们的手心。

仿佛只过了片刻,又像是等待了许久,拉夏骑士们终于清楚地看到黑旗军站在眼前。黑旗军的阵营黑压压的一大片,兵力足有普洛汉队伍的两倍左右,疾驰间散发出来的锐不可当的气势也不是消极防守的拉夏人比得上的。

不少骑士手克制不住地开始微微颤抖。是生是死,马上就要见分晓了!

然而黑旗军的那少年领队忽地一勒马,扬手示意军队停下,隔距离静静地来回审视拉夏人。他的视线仿佛带着冰冷的压迫感,所到之处,拉夏人都禁不住起了一阵寒栗。

比尔的视线最后落在被骑士护在中心的普洛汉将军身上。与这视线接触的瞬间,普洛汉亦像是猛然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击中,身子一时动弹不得。

普洛汉发现与自己对视的这双眼睛有着憎恶、鄙视、仇恨、杀意、对血的渴望、施虐的兴奋,种种黑暗的情绪在其中流转着,令那张本来相当朴实的面孔竟显得如鬼魅一般诡谲凶邪!普洛汉感觉像是被邪灵盯上了一般,心底一阵发寒。

“这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普洛汉暗自纳闷。虽说是敌人,但这样的神态也太异常了。

虽不明就里,但至少有一件事是确定无疑的——自己的危险程度没有改善,而是更糟。这让普洛汉的恐惧比其他骑士还更深了一层。

静止的场面也不知维持了多久,一些骑士的腰身甚至禁受不住压力开始微微打颤,这时,比尔终于有所动作,握着血镰的右手缓缓举高。两边人马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手上。

这时的比尔,已经不仅仅是黑旗军的领队,一举一动更具有了操控敌人情绪的力量。明白这只手挥下,便是黑旗军展开行动的讯号,拉夏人的视线更是不由自主地为它牵引,心弦随着它升到最高点而渐渐绷到了极紧。

比尔的手猛然下挥,指向拉夏人圆形队阵的正中央,准对着阵心的普洛汉。普洛汉那颗提着的心猛然提到了嗓子眼,更加确信他果然是冲着自己来的。

这轻轻巧巧的一挥,令局面顷刻间起了变化。

比尔率领部下向拉夏人猛冲了过去,十数丈的距离转眼便缩短为零。他以最短路线直接冲击圆形军阵的正中位置。黑旗军一部分人随比尔攻击拉夏人的正中心,其他人延伸向两侧,将拉夏人整个包围在内。激烈的战斗就此开场。

战马的嘶鸣,战士的呼吼,兵刃交击、撕裂肉体的声响,种种声音顿时交织在一起。大量的鲜血喷洒在地面上,还未来得及被泥土吸入,便被纷沓的马蹄、落地的尸体搅成血色的泥糊。血腥地狱的画面活生生出现了。

开战后,比尔依旧是战场上最引人注目的一个。那一双血镰在他手上矫健地上下翻飞,快得只能看见两道淡黑的影子。他毫无停顿直冲目标,任何挡在他前方的人只要一擦到那盘旋的黑影,便即刻丧命。迸射到比尔身上的鲜血,将他慢慢染成浴血的修罗。

普洛汉的视线也无法从他身上转开。不单单是因为这少年将领自身的醒目,更因为在收拾所有阻拦者的过程中,他的眼光自始至终都凝注在自己身上。仿佛那些士兵只不过是扑火的飞蛾,他根本不曾放在眼里,自己才是他不死不休的真正目标!相较他所展现出来的战力,或许这更加令普洛汉胆寒。

当然,单看他轻描淡写的杀人手段,普洛汉也知道自己的武力照样不是他的对手。阻挡在两人间的骑士本不在少数,但比尔像是砍瓜切菜一般破开一切障碍,迅速向内层逼近。只在片刻间,两人间的距离便已缩短许多。

“会被杀……我会被他杀掉!”

这一次,普洛汉是真正感受到了发自骨髓的恐惧。

“我不要死在这种穷乡僻壤!我是威名赫赫的普洛汉将军,就算死也要风风光光!怎可以像蚁蝼一样死在没人知道的角落?!”

对死亡的畏惧让普洛汉顾不了其他,只想叫人来保护自己不受伤害,仓皇喝令着让附近的部下立刻过来,替自己阻挡敌人。然而任他喊得声嘶力竭,那些部下一个个却置若罔闻,没有一个人离开自己的位置。惊怒之下,普洛汉破口大骂不听号令的部下,却只换来一些人愤怒鄙视的目光。

此刻所有的骑士都陷身于黑旗军战士的围攻中,每个人的压力都已经很大了。亏得圆阵令他们无需担心被人从背后攻击,尚能苦苦支撑下去。如果此刻有人贸然按照普洛汉的命令去救援,阵形一被扰乱露出空隙,便会被黑旗军冲散,大家的后背就会暴露出来,到时便一败涂地了。若是过去普洛汉权威尚存时,或许还会有人拼死服从他的命令,不过在各人都生出异心的现在,保住自己的性命才是第一优先,谁会理会他这危及大家的命令?

看到竟没有叫动一个人,普洛汉气怒至极,却又无可奈何。眼下最要命的不是部下的悖逆,而是那步步逼近的死神!意识到自己没有任何力量阻止那双镰少年,普洛汉从暴跳如雷的状态一下子冷静了下来,转头绝望地望着比尔。

一直冷冷凝视着普洛汉的比尔,当然也将他刚才的每个神色变化都收入眼底。惊惶,愤怒,而至绝望,普洛汉内心所受的折磨,令他得到了相当大的满足。

但,相比普洛汉犯下的罪孽,这还远远不够!

复仇才刚刚开始,不会这么轻易就结束。

踏着拉夏人的血迹,比尔享受着普洛汉眼睁睁看着自己不断逼近时将近崩溃的神情。当最后一个碍事者的喉咙被一镰刀割断时,比尔终于毫无阻碍地站到了普洛汉面前。

双方都骑马,比尔的身量不算高大,甚至是偏矮小的,但在瑟缩着身子的将军身前,比尔倒显得比将军高大。普洛汉像是抓着救命稻草一般挥剑向比尔砍去,试图振作起来,但颤抖的手令宝剑虚浮摇晃,毫无威胁可言。比尔看着他的目光,与看死人无异。

不用说在旁围观的人的感受,即便是普洛汉,也很清楚自己已是这少年战士砧板上的鱼肉,只能等着对手动手取走自己性命。就在普洛汉的恐惧上扬到极致时,他忽然看到比尔笑了。

神情一直凶厉狠毒的少年,忽然笑了。但这笑容并没有使他的神情变得和缓可亲些,却是如冰雪一般,使他显得更加阴狠邪戾。看到这样的一抹笑容,普洛汉不自觉地一缩身子,以为他终于要下手了。

然而,比尔却一边欣赏着仇敌的丑态,一边开始策马往后退去。

“你到底为什么这样做?”

知道他这次似乎并不想杀死自己,普洛汉的心神稍定,强烈的疑惑便浮现出来,颤声问道。兜兜转转地对自己的队伍纠缠不休,但眼看一伸手便可以结束追捕时他又突然退却,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普洛汉觉得自己完全搞不清这少年战士到底是怎么想的。

“两年前,在争夺索美维通道的战争中,有一次你曾为了出气而毁掉那附近的一个小山村……还记得吗?或者,在尊贵的将军阁下心目中,这只是稀松平常到记不清楚的事情吧?”比尔勒住马半侧身道。

普洛汉茫然的表情,证实他确实是不记得此事了。

改变了自己一生,让自己无时敢忘的仇恨,在对方心目中竟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比尔脸色一变,一时间生出回头立刻结果普洛汉性命的冲动。但他还是深吸一口气,强压住胸口的怒火恢复了冷静。

“要么别杀,要杀就请杀个干净。阁下带领队伍杀光了我的家人和村民,却偏偏让我逃了出来。不管是对我还是对你来说,留下复仇的祸根,都是很麻烦的一件事哩!”

刚才那抹恶毒的笑容重新浮现在比尔脸上,“在让你用性命偿罪之前,我会先让你沦落到穷途末路,众叛亲离的地步,尝尝最悲惨凄凉的滋味。”

话毕,他丢下惊骇的普洛汉,转身策马向后疾驰。黑旗军即刻响应他的命令如潮水般迅速退去,片刻间便去得远了。

虽然普洛汉先前就曾经猜想,这固执的追踪者或许是跟自己有什么私人恩怨,但得比尔亲口证实,又被告知以这么恶毒的复仇宣言,他还是受到了很大冲击。虽仍端坐马上,实已被骇吓得身体瘫软。

已经不再仰赖他的骑士们开始各行其是,料理善后。普洛汉被撇在旁边,孤零零地发了好半晌的愣,也无人去理会他。刚才他和比尔的对话已被他们周围的人听见传开了去,骑士们听说自己原来是被牵连进别人对将军的复仇中才落到现在的困境,对将军当然更生怨怼,给将军的脸色自然不会好看到哪里去。

在不久之前,无论是普洛汉还是骑士团里的人还都认为骑士团忠于将军是理所当然的事。而在这短短的时日里,历经战败,地位的急剧跌落,多番在生死边缘上打转,这份忠心自然而然地坏朽崩裂。

只不过大家都是串在一根绳上的蚂蚱,谁也没法独自脱身,拆伙对大家都没好处,而将军凭着过往的地位,尚是能被所有人接受的统帅,方才维持着现状没有发生大变故。但不管怎么说,将军在骑士团中的权威,到底是大不如前了。

而巧的是,在此同时,普洛汉的死对头所处的境地也和他有某种相近之处。

撤离战场后,比尔的队伍在与拉夏骑士保持一段距离,又不至于被他们溜掉的位置停留下来。安顿好部下开始休息后,比尔便溜到僻静处一个人呆着。他在行动将要得手时突然要大家撤离,这样的事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也没什么人拿这去向他问个究竟。不过,这并不意味着所有人都对此无动于衷。

营地的角落,夏恩和法尔达看到独坐着发呆的队长,便接续战斗前的话题开始私下谈了起来。

“这样下去不行啊!”先提起话头的是法尔达,黧黑的脸上显出焦虑之色,表明他是认真地在为队伍的未来担忧,“难得黑旗军本部进攻拉夏,让我们还算顺利地避开拉夏人的拦截潜入这里,队长把握机会捉住普洛汉便罢,偏偏他每次都只是杀伤他们数十人就故意撤离。我们到底是在拉夏人的地头上,这样下去万一哪次出了什么纰漏,糟糕的就反而是我们队伍啊!”

“这些话你该对队长说吧?我的看法和你一样,你跟我说了也是白说啊。”夏恩又露出苦笑。他忽然觉得,谈起此事自己最多的表情就是苦笑了,偏偏最近来找自己谈这个的人又越来越多……身为比尔的副官,大家和比尔说不通,自然而然都会来找他。

“我也好几次想和他说起这事,可都是刚开个头就被他打断了。他连听都不想听,我们能怎样?”

性子暴躁一些的法尔达有些激愤地说道:“我们又不是他报私仇的工具!原本说是带着大家来追捕普洛汉立功还说得过去,现在这样不惜让大家陷入危险来满足他变态的复仇欲,就未免太过头了!况且他现在的行动已经是脱离了黑旗军,只是他个人的行为,我们是黑旗军的人,不是他的私人部队,没有必要一一按着他的话去做。既然队长的行动出现偏差,我们不能就这么被动地让他为所欲为,应该想办法阻止吧?”

“唉,小声点!”夏恩往比尔的方向望了一眼,好在队长似乎并没有听见。他转回头向法尔达压低声音道:“事实上,我也有在考虑这件事。我打算私下开始在队中活动,等大家都通了声气共同进退,队长也奈何大家不得……不过在事情未成之前,还是别嚷嚷得让队长听见了。”

法尔达知机,反手捂住自己的嘴巴,望望那头的比尔,点点头,终于开始觉得安心了些。


不管是比尔那方的复仇,还是黑旗军这边的战事,随着时日的流逝,都在按着各自的轨迹向前发展着。

事到如今,黑旗军对拉夏的优势完全是压倒性的,除非出现奇迹,拉夏是不可能扭转败局的了。十多天下来,黑旗军对拉夏发动的战争进行得顺利平稳,已经逼近了拉夏王都路瑟安。

不消说,运筹帷幄、调兵布阵的活计几乎都是由纪贝姆等精干勤勉的可靠下属担了去,艾里自个儿这一段日子倒是过得安稳平淡。除了上阵出把死力气作战之外,平时他便趁着空闲,试着按出征前那次讲话时想到的修行方向修行。

那次讲话使他知道要稳定地长时间持续转化真力,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却没想到实际做起来比想像中还要难。转化真力到底是有意而为的事,要做到像呼吸一般无意而为实在很难,持续时间一长,稍一分心便不自觉地停顿下来。

不过,早就明白这必定是需要长时间修行的事,艾里也不着急。他先量力给自己定出一个持续转化真力的时间,待做到之后,再一点点地延长,以求最终让身体适应。

倒是另外有件事是他原先没有预想到的。

在那日讲话时他初次感受到那一种仿佛与周围天地化作一体的奇妙感应,他原本揣想,这应该是因为自身持续转化天地间的力量,而在某种程度上与天地建立了共通的联系。由此说来,只要自己持续不断地从外界吸纳力量的话,理当可以长时间地维持这种奇妙的感应。

然而在练习持续转化真力的过程中,他却发现情况好像并不似自己想像的那么简单。

当时,在持续吸纳力量一段时间后,确实再次出现了那种奇妙感应,艾里强抑兴奋,努力继续转化真力以维持这种感应。但是,只持续了短短片刻,他头脑忽然一昏。等再清醒过来,他发现自己刚才就像是不小心打了个盹儿,有一瞬间神智忽然变得模糊。失去神智的时间虽然短暂,但那种奇妙感应自然是烟消云散了,就连还没习惯的转化真力也因此而中断。

不甘心的艾里后来又反复尝试了好多次,但每次都是这样,表明这种情况并非偶然。他不得不暂停下手来思考其中缘由。

推想来推想去,他觉得其中的原因大概是在于这一点——自己只是天地间无数生灵中的一个,与广瀚的天地合而为一对人心神精力消耗必定很大,因而短时间内尚没问题,时间稍长,身体就透支罢工了。那天在军前讲话时亏得自己为了持续扬声说话,主动停止了感应,才不致话说到一半变成木头人,成为大家的笑柄。

这个发现,令艾里深觉可惜。那种奇妙感应本身固然是一种很美好的体验,以这来代替耳目感受周围情况以保护自身,也是大有用处的。况且,试想若能在战斗时保持这种感应,便等于能够清楚地觉察敌人每一分每一毫的行动变化,这其中的好处更是不消说了。但对于时常置身险境的自己来说,瞬间的失去意识就足以让人死上好几回了!如果不能避免这个问题,这种感应终究是不能用的。

舍不得就此放弃,艾里一有空便不死心地开始冥思苦想,希望能找出解决之道。只是想来想去,人的心神精力却和意志或体力没什么关系,想锻炼增强也无从着手,一直没有什么进展。

如此过了一两日,萝纱见他老是心不在焉的,不免有些担心。这日夜晚军队驻扎在刚攻下的一个城内休息时,她便去艾里的房间找他,要问明白他究竟是在烦恼些什么。

艾里记得萝纱在他被光炮所伤时能用逆魔法消融他体内的能量,想来拥有罗炎血统的她,也已掌握了转化能量的能力。她又是魔法师,对于精神力这方面应该比他懂得多些。与她探讨此事,或许能有些收获,总胜过自己一个人闷头摸索,便将事情始末告诉了她。萝纱听完,若有所悟,沉吟了好一阵方才说话。

“转化自然力量啊……这么说来,我那时是有办法做到。不过后来倒是一直忘了去想还能有什么用处。”

忘了……这个词令艾里有些哭笑不得。不过想想,萝纱本来也差不多就是这个性子,喜欢玩乐,开开心心过日子就好,对战斗能力方面没有多少上进心,极少认真去研习琢磨。或许这是因为,还未刻意磨炼,她的破坏力就已经大得几乎要破坏自然平衡了?

但萝纱头脑并不愚钝,被他一提点此事,很快便想到了应用上的一些关窍。“嗯……细想一下,用这个我就可以像罗炎一样,轻松化解掉敌人的魔法攻击了!而且,魔法力耗尽的话,用这个就可以重新补充魔法力……”

想起旧事,她懊恼地敲了一下自己的腿,“啊,我真笨!当时那个笨蛋伊萨姆把你抢走的时候,我明明就可以用这个办法来回复魔力了嘛!要是那时就能想到的话,也不会把你弄丢,害你吃苦头,黑旗军也闹得人仰马翻。”

“不用在意这个啦!”艾里忙安慰她,顺便提醒她转回正题,“这趟出去,好处还是比坏处多的。现在先帮我想想,有什么办法能让人增强心力,好让我能长时间维持那种感应?”

“我想想……”萝纱托着下巴开始思索。秀眉微蹙,凝注某处的灵动明眸中莹光闪动,犹似一潭秋水,映得端秀的面颊如雪似玉。她沉思的面容透出空远清灵之美,这与平日的她相比别有一番味道。艾里趁着这空当饱餐秀色,倒也是一桩乐事。

忽地,见萝纱一敛沉静之姿,挑着眉儿,斜侧着小脸,晶亮大眼从眼角处瞥着自己,艾里心头掠过一股山雨欲来的不祥预感。“怎、怎么?”

“那种感应,你维持来做什么?”

“能、能感觉到周围附近的情况,当然会、会……”不知道萝纱语意何为,艾里答得战战兢兢。本来自觉是十分正当的想法,在她清亮目光下,不知为何连他自己也怀疑起是不是有什么龌龊之处了。

“靠着那个,当然就可以……”萝纱故意拉长了腔,在艾里心被提到嗓子眼上时,愤然怒吼出声,“就算有房门、墙壁阻挡,你也可以轻轻松松地偷窥女孩子!是不是?这么阴损的本领,没办法练成才是天意呢!不准再打这种鬼主意了!”

这……哪儿跟哪儿啊!

艾里瞪大眼,一脸错愕。他可以指天发誓,自己根本就没有想过这种感应还能用在这种方面!被她这么一说,才晓得原来还有这好用途……不用靠近就能与墙壁地板什么的化身一体,可以从各个角度……

“喂!拜托别带着这么猥琐的表情,一个人在那里想入非非好不好?!”

萝纱一记代表女性而发出的正义之拳,狠狠揍飞了所有属于男人的绮丽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