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第三章 盐瓶与茶壶
尽管才只是下午黄昏时节,但降雪已使黑暗提早降临到马理隆。家族圣徒用魔法点亮了塞缪尔斯勋爵华宅中的灯,使之发出柔和的光,这光芒为罗莎蒙德夫人和她的女儿,以及玛莉所在那座全无欢乐气氛的客厅带来一些喜洋洋的亮光;光同样照射进了客房,仆人们正忙着晾晒亚麻织品、温暖床铺、四处撒上玫瑰花瓣,以驱走长时间不曾使用造成的霉味。他们边干活,边不停低声谈论着那几个死而复生的人。
整幢屋子唯一没有亮光的房间是塞缪尔斯勋爵的书房,在那里面集会的绅士们更喜欢黑暗,因为黑暗更适于他们这种秘密且见不得光的谈话。
“这就是我们目前所面临的局势,塞缪尔斯勋爵。”乔朗看着窗外依旧纷纷扬扬的大雪说道。“那些敌人企图征服我们这个世界,然后把魔法释放到宇宙里去。我们已经让他们明白,这可不是那么容易达到的目标,他们将为此付出沉重的代价!”
他刚才花了一个小时,尽可能详细地描述了在荣耀沙场上发生的那场战斗。塞缪尔斯勋爵呆呆地听着。来世之境的生物、看一眼就能杀人的钢铁怪兽、金属皮肤的人类!沙里昂看了看乔朗,又看了看塞缪尔斯勋爵,知道他正在努力地消化刚刚听到的一切。但很显然,从他脸上那迷茫的表情说明了他的困惑,就像是他要去抓住一团迷雾一样。
“那、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呢?”他无助地问道。
“我们先等等。”乔朗回答道。“在来世之境里有一种说法,就是寄予最好的希望,做最坏的打算!”
“什么是最好的希望?”
“根据监视他们的杜克锡司们汇报,侵略军们是仓皇逃走的。是溃逃,这倒比我原先预料的要好些。而且,他们显得好像——根据巫术士们说的——内部不和、组织涣散。我认识那个当选负责这次远征的指挥官,叫做詹姆斯·波利斯少校。或许在其他任何情况下,他都会是一个好指挥官,因为他是坚守逻辑和常识的人。但是,派他来这个世界绝对是一种错误的选择。这个世界完全超出了他大脑所能理解的范围。他没有办法应付这样一个——对他来说——只会出现在恐怖小说里的战争。我敢打赌他一定会撤退,带着他的人离开这个世界。”
“然后呢?”
“然后,我们就必须想办法封住边界,并且要一劳永逸。这应当不会太难……”
“杜克锡司们已经在做这项工作了。”加洛德说并。“但这需要耗费难以估计的生命之力,大约要从辛姆哈伦上每一个活着的人身上都抽一点生命之力——他们估算大概要这么多。”
“那最坏的呢?”塞缪尔斯勋爵停了一下,问道。
乔朗抿了抿嘴唇,回答说:“要是波利斯求援,而我们却没有时间和能量到边界去阻止他们。我们必须加强马理隆的防御系统,唤醒这个还在沉睡中的城市,全民动员来保卫它!”
“首先,必须有人从那个抖抖索索成一堆肉冻,龟缩在水晶大教堂里,哀声祈求艾敏保佑他的人手中夺回控制权!”加洛德指出。“请您原谅,沙里昂神父。”
祭司苦笑了一下,摇摇头。
“当然,您是对的,殿下。但是人民将跟谁走呢?”这时,塞缪尔斯勋爵在椅子上动了动,身子前倾。这是政治,是他还懂上一点的东西。“有一些人——例如德查伯雷公爵——就能明智地撇开不同意见,一起对付共同的敌人;但也有一些人——像切斯尼爵士,简直是厚脑壳的骡子。我是怀疑他根本就不会相信这种另有其他世界的说法。仁慈的艾敏啊!”塞缪尔斯勋爵把手指插进自己灰白的头发里。“我都不敢确定自己是否真的相信,但是我眼前就摆着证据……”
沙里昂把视线从男人们正在讨论的书房移开,飘向相邻的客厅。透过那半掩着的门,从这间布置了许多高雅家具但却冰冷正经的房间几乎看不见外面,沙里昂听到了葛雯的声音。那悲伤的、萦绕不停的乐曲恰好是——在他看来是这样——专为这场谈论战争和死亡的密谈的伴奏。
“请别误会。”葛雯德琳对她那心乱如麻的妈妈说道。“德文伯爵很高兴您对他这房子所做的改动。他只是有些不懂要那么多新家具到底有什么用。这里的家具实在是太多了!他怀疑是否有此必要摆这么多,尤其是这种小桌子!”葛雯扬了扬手。“不管他转到哪,都能看到有另一张小桌子,晚上他老是撞着它们!可是,就在他渐渐习惯这些小桌子的时候,你又搬动了那个瓷器柜。它多年来就是摆在同一个位置——靠餐厅的北墙边,对吗?”
“它……它……挡住了晨光……从东边窗户射进来的……”罗莎蒙德夫人快要晕倒,支吾着说。
“而在夜里,那可怜的人就一头撞上它了!”葛雯又说道。“他打破了一个盐瓶——他向你保证,那真的是意外!不过,伯爵还想知道,把那瓷器柜搬回原处会不会很麻烦。”
“我可怜的孩子!”塞缪尔斯勋爵哀声说道。他的手突然一挥,就使书房与客厅之间的门自动悄悄关上。“她在说什么啊?”他低声痛苦地问。“她不认得我们了!但她却知道那……那个瓷器柜……还有盐瓶!那个盐瓶!天哪!我们原来还以为是哪个仆人打烂的!”
“这宅子以前的主人叫什么名字?”乔朗问道。他也在听妻子说话,眼里布满了痛苦,就同他的声音透露出来的一样。
沙里昂刚想安慰他,但塞缪尔斯已经开口回答乔朗的问题了,于是他赶紧闭上嘴,在椅子里转来转去,坐立不安。他揉搓着自己变形的手指,好像它们都突然痛起来似的。他能怎样安慰他呢?也不过就是那几句空洞的、苍白无力的话语罢了!
“以前的主人?他已经死了,他的名字是……”塞缪尔斯突然顿住了,他惊恐万分、恍然大悟地盯着乔朗。“德文伯爵!”
“我试过让你明白这件事。”乔朗叹了口气,说道。“她能够跟死者对话。在这个世界上,人们称为死灵术士。”
“但是,死灵术士都已经消失了!他们那一类人在‘钢铁战争’中被彻底消灭了!”塞缪尔斯勋爵将痛苦的目光移向客厅,她女儿的声音仍然可以透过紧闭的门之间微弱地听到。
乔朗心不在焉地用手指理了理头发,说:“在来世之境里,他们都以为她是神经错乱。他们并不相信死灵术。那些医生下结论,葛雯德琳是因为遭受了严重的精神创伤,促使她自我逃避在一个小小的充满自己想象的幻想王国里。只有在那里,她才会感到真正的安全。但只有我相信,在她的疯狂里有一些清醒的东西,那就是,她真的可以跟死人交谈。”
“不只你一个人……”沙里昂纠正他。
乔朗的眉头紧蹙。“是的,你说得对,神父。”他低声说道。“并不只有我,还有曼居,就是那个魔法师——我在纪录中提到过那个——他也相信她是个死灵术士。而当他意识到这古老的能力对他来说是何等珍贵时,他就想要拐走葛雯,也就是到这时,我才第一次意识到这个人的真本性。”
“珍贵?”加洛德在椅子上动了动。刚刚他一直是坐在塞缪尔斯勋爵书桌旁看辛姆哈伦的地图,但天色已经太暗,于是他又转而听他们的谈话。“怎么个珍贵法?那些死人能为生者做些什么?”
“难道您从未研究过关于死灵术士的著作吗?”沙里昂问道。
“不多。”加洛德冷淡地说道。“他们能够抚慰死者的灵魂、弥补他们的恶行、了结他们未了之事,诸如此类的东西。而据史书记载,这一类术士自‘钢铁战争’之后就灭绝了,并非是什么大损失。”
“请原谅,殿下,我不同意您的看法。”沙里昂认真地说道。“当死灵术士灭亡时,是教堂使之显得损失不大,但在我看来,这却是极大的损失。这阵子,我跟葛雯德琳相处,听她跟只有她才看得到、听得到的人对话,发现那些死者拥有一些独一无二的东西,而这东西是活人所永远不可能具备的。”
“那么这东西是……”加洛德有些不耐烦了,显然他是想把谈话转到更重要的事情上,但他又太讲礼貌,不想冒犯了触媒圣徒。
“这完全容易理解,殿下!当我们死后,我们就会追随在造物主的身边。我们就可以知道祂对于宇宙的各种计划,最终我们能看到全宇宙的计划!”
加洛德突然开始感兴趣。“你相信吗?”他问。
“我——我不清楚!”沙里昂的脸红了。他别开脸,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子。“这是我们被教导的东西。”他期期艾艾地说着,以前那个总是困扰着他的信仰问题——他原来认为这个问题已由乔朗的死亡做出了回答——现在又再次被提到他面前。
“就说这是真的吧。”加洛德追问道。“那些死者能够告知活人关于未来的事吗?”
“不管我信或不信,殿下。”沙里昂苦笑道。“那在我看来都是不可能的。亡灵们看到的世界是超出我们的理解力的,正如我们也无法理解乔朗所看到的这个世界。我们只能透过一扇只朝一个方向开的窗户来看时间,但亡灵们却能透过几百扇朝各个方向开的窗户看时间。”祭司张开他满是疤痕的双手,试图表达清楚这极难解释的景象。“那么,他们又怎能希冀描述他们所看到的呢!不过,他们可以提供建议——透过死灵术士!古时候,死人是被允许有机会向活人提供忠告的。而活着的人则是膜拜死者,与他们保持联系,并且得益于死者所洞察到那个至大无比的神明。这,就是我们所失去的,殿下。”
“我明白了!”加洛德若有所思地看向那扇紧闭的门。
但是,沙里昂摇了摇头。
“不,殿下。”他平静地说道。“她无法帮助我们。就我们所知,或许,这个老是对瓷柜和盐瓶喋喋不休的不幸公爵,是要引起我们的注意,想告诉我们什么重要的东西。但,就算是这样,葛雯德琳也没有办法把那些资讯传达给我们。她只能跟死者而非活人进行交流!”王子还想继续这个话题,但沙里昂——看了看塞缪尔斯勋爵,又看了看乔朗一眼——轻轻地摇了摇头,提醒王子:至少对于两个人来说,这是一个伤心的话题。做父亲的看着那扇紧闭的门,脸上写满了困惑和极度悲伤的表情;做丈夫的则盯着窗外那了无生气、大雪覆盖着的花园,满心苦涩与绝望。于是,加洛德突然清了清喉咙,转移了话题。
“我们还得讨论讨论,马理隆需要一个领袖,必须有个人来召集民众。”他急匆匆地说道。“前面我就提到过了,我想到的唯一人选……”
“不!”乔朗立即从窗边转过身来,做了个不耐烦的手势。“不要,殿下!”他又较为缓和地补充了一句,试图软化一下刚刚过于粗鲁的语气。
“乔朗,听我说!”加洛德倾身向他。“你是最好的……”就在这时,一条传送廊在书房的正中央打开了,打断了王子的话。房间里所有人都盯着它,但过了一会,还是没看到什么东西出来。但,沙里昂听到里面有一些声响,听起来像是争斗声。
“把你的手从我身上拿开,笨蛋!你把这些天鹅绒揉皱了!我还得跟这弄脏在袖子上的指印相处一个星期!我——”接着,上身穿绿色天鹅绒紧身衣、下身穿鲜绿色短裤、头戴一顶橙色帽子的辛金,滚跌出传送廊,在地板上跌成一团。紧跟着他身后的,是身上还穿着萨拉肯弓箭手制服的莫西亚,以及两个身穿黑袍、头戴兜帽的杜克锡司。
显然,辛金对自己不够雅观的出场显得有些尴尬。他站起身来,向在场的绅士们鞠了一躬,故作优雅地扬了扬手中的橘色丝巾,说道:“敬爱的殿下,快恭喜我吧!我找到他们了!”
莫西亚不理会那正为自己的最新胜利自吹自擂的辛金,径自地走向加洛德王子,说道:“殿下,我们抓到他了,他就在敌营中。遵照您的命令,颂离——传送廊守护者——逮住了他并把他交给我。在他们的帮助下——”他指的是那两个杜克锡司。“我把他拖到这里来了。”
“这恰恰是我要来的地方!”辛金面带受伤表情说道。“或者说,如果早知道是这里,我早就来了!噢,殿下!我到处寻找,为看到您这张英俊的脸,我都要憔悴了!您知道吗?我有一个重要得可怕的消息要带给您……”
“据颂离说,这家伙在前往大教堂路上。”莫西亚讥讽地打断了他的话。
辛金却嗤之以鼻,说道:“我以为殿下在那里!毕竟,所有人都在大教堂了。农民们正在酝酿一场暴动……”
“暴动?”加洛德看向杜克锡司们,以期得到证实。
“是的,殿下。”一个黑袍巫术士双手交叉地放在身前。“我们就是要来向您报告这个消息的,而正好莫西亚向我们求助。农奴法师们已经冲出圣林,此刻正蜂拥至大教堂前,要求见到主教。”说时,他的黑色兜帽下垂了一些,他伸出一只手去扶。“我们无法阻止他们,殿下。尽管他们中间只有少数几个触媒圣徒,但他们仍然有很强的魔法,而且我们的力量削弱了。”
“我知道了。”加洛德低沉地说道。他与塞缪尔斯勋爵交换了一个吃惊的眼神,沙里昂见他俩都看向乔朗。但是乔朗拒绝与他们的视线相交,转过身去看着在昏暗中几乎看不见的花园。“主教在干什么?”
“他拒绝见他们,殿下。他还下令用魔法封闭所有通往大教堂的门。目前我们杜克锡司团的成员也只有施咒守住大教堂的力量。”
“那么现在大教堂暂时是安全的?”
“是的——”
“他们不会攻击它的,殿下!”莫西亚大声说道。“他们并不想伤害任何人!他们只是太害怕,要求得到解释罢了!”
“莫西亚,你的父亲也在其中吗?”加洛德轻声问道。
“是的,殿下。”莫西亚脸红了。“我父亲就是他们的首领。他知道昨天在战场上真正发生了什么,是我告诉他的。或许是我做错了。”他半是自豪、半是羞愧地顶了一句。“但他们有权知道真相!”
“他们的确有!”加洛德说道。“而且也希望我们能够把真相告知他们。”他看了乔朗一眼,但后者仍旧是盯着窗外,面无表情,毫不妥协。加洛德推开地图,站了起来,背着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那么,辛金。”他突然转向那个穿着绿色衣裤的年轻人。“你见过敌人了?”
“我的老天!那是当然了!”辛金说道,他一挥手,凭空变出一张睡椅。“我希望,您能原谅我?”他满脸倦怠地说道,一边在置于书房正中间的长沙发上伸张四肢,使得加洛德要再继续踱步就会撞上去。“您不介意我换下衣服吧?我已经连续好几个小时穿这身绿衣服了。我觉得它并不适合我的脸色,感觉好像是我得了黄疸病似的!”
说着,他身上的短裤和上衣就自行变成一件红色的织棉睡袍,袖口滚上黑色毛皮,还有一个毛皮衣领。一双脚趾头翘起的红拖鞋套在脚上。辛金显然十分喜欢这双拖鞋,他举起一只脚,十分愉悦地欣赏着。
“那敌人?”加洛德提醒他。
“噢,是的!好吧,殿下,还有什么别的事情要我做的吗?我在战场上急步走了一小会儿,但是——不可否认我看了之后,觉得好玩极了——我突然想到,也许这也是一个我能看到那光的机会,只不过是用一种很痛的形式表现。用光在一个人的身上烧一个洞,在我用光照明的经历上还从未想到过。然而——”辛金从空中扯出那条橘红色的丝巾,轻柔地敷在自己的鼻子上,继续说道:“我于是决定要为自己的国家做点什么了。所以,不顾个人的极大危险,我决定——”奋力扬了扬橘色丝巾。“当一个密探!”
“继续说下去!”加洛德命令。
“当然!顺便说一下,乔朗,我亲爱的伙伴。”辛金斜躺在那堆丝质枕头中,继续说道。“我跟你说过我很高兴见到你没有?”他又挥了挥手上的丝巾。“你看上去很不错,然而我不得不说你年纪越大越有风度了。”
“如果你真的到过敌营,那就告诉我你看到什么了!”乔朗追问道。
“我当然到过了!”辛金用一根瘦长的手指捻了一下短髭。“我需要向您证明吗?我的国王?我,只不过,是您的弄臣!您还记得吗?那两张死神牌?您死过两次了?当时他们还嘲笑我!”他狡黠地睨了莫西亚和沙里昂一眼。“但我看,现在他们不会笑了。前往敌营的那段经历可真是可怕啊!整个传送廊挤满了黑压压爬着的东西。”他严厉地瞪了那个杜克锡司一眼。“到处都埋伏着敌人……”
“顺便说一下,那就快结束了。”辛金淡漠地说道。“您的一个老朋友,自称是‘嘟狗’的魔法师或什么的,封住了传送廊……”
乔朗脸色泛青,嘴唇发白,沙里昂见状,走到他身边,伸出一只手扶住他的手臂,给他支持。就是这个了,沙里昂心想,乔朗一直都在害怕的东西,最终还是发生了!
“曼居!”乔朗的声音小得几乎听不到。
“你刚才说什么?曼居?就是它了!多么恶心的名字!但却是个迷人的家伙!到处走,和一个粗鲁的家伙——长得矮矮壮壮、脖子粗粗,典型的军人形象,不喝茶的。尽管如此,我变成一只极精致的茶壶,就坐在他的桌子上。那个粗鲁的家伙叫一个粗手笨脚的把我弄了出来,好在是个没脑子的家伙。简单得很,我趁他没注意的时候,又给偷偷地溜回去。我说,亲爱的小子,你有没有在听我说啊?”
乔朗没有回答。他轻轻推开沙里昂的手,茫然地走向壁炉。白袍刷过地面,他紧紧地握着壁炉架的边缘,盯着那将灭的灰烬,他的脸容如此憔悴忧心。
“他还是来了!”他说。“当然,我早就料到了。但他是怎么来的呢?他是逃跑的,还是他们放了他?”他转过身,两眼燃烧着比那闷烧的煤炭还要亮的光芒,盯着辛金。“你形容一下那个人,他长得怎样?”
“一个英俊的魔鬼!至少有六十岁,却打扮得像三十九岁,个头很高,肩膀宽阔,头发灰白,还有非常好看的牙齿。顺便提一下,我不觉得那牙齿是他的,穿着最没有品味的衣服……”
“就是他!”乔朗用力猛捶壁炉台,喃喃地说道。
“而现在他是负责人了,亲爱的小子。似乎那个波利斯少校已完全被晾在一边,还——啊哈,哈!有一件十分搞笑的事,我得顺带说一下,魔法师……哈、哈……把少校的一只手突变成……被变成了鸡爪!那可怜人的脸色……实在是花钱都看不到的好笑,我向你保证!噢,嗯。”辛金擦擦眼角,继续说道:“我真希望你当时也能在场。我说到哪了?噢,对了!少校拼命想甩掉‘鸡爪’,高叫停止,但那个——你叫他什么名字来着?曼居?对,这个叫曼居的家伙却又把可怜的波利斯的手变成了一个鼓槌,吓得那个少校屁滚尿流的——请原谅我这种表达方法。”辛金显然对自己的这个笑话十分满意。
“然后呢?”乔朗又问道。
“然后什么?噢,是这样。少校不打算离开。”
“乔朗……”加洛德面色严肃地开口了。
“他们有什么计划?”乔朗问道,示意加洛德不要说话。
“他们用了一个词。”辛金摸着自己的胡子,想了一下,又说道:“一个很确切的词来形容它。让我想一想……呃!我想起来了!种族灭绝!”
“种族灭绝?”加洛德迷惑不解地重复了一遍。“是什么意思?”
“就是把一个种族彻底消灭掉。”乔朗一字一顿地回答道。“当然。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曼居要把我们全部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