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枪姬众

没等尖叫声脱口而出,艾雯已经拥抱阴极力,她看见光晕也出现在伊兰四周。在那一瞬间,她想到了秦·艾利索是否听到她们的尖叫声,会不会赶过来施以援手。蓝鹤号就在上游不到一里处。但她很快就放弃求援的打算,开始专心将风与火融合成闪电,虽然她几乎还能听到上游传来大声喊叫的声音。

奈妮薇只是站在原地,双手抱在胸前,脸上露出坚定的神情,但艾雯并不确定奈妮薇是还没有发怒到足够的程度,让她可以接触真源。还是说,她早就发现了艾雯刚刚看到的东西。那个面对她们的人是个女人,看起来年纪并不比艾雯大,不过她的个子比她们三个都要高。

艾雯并没有放开阴极力,男人有时候会愚蠢地以为一个女人不会对他构成威胁,只因她是个女人。艾雯却没有这样的错觉。她意识到伊兰已经不再被光晕所包围了。王女一定还相信这些愚蠢的观念,她从没有作过霄辰人的俘虏。

艾雯并不认为会有许多人都蠢到以为她们面前这个女人不会有危险,即使她双手空空,身上也没有显而易见的武器。这个女人有着蓝绿色的眼睛,红色的头发被剪短,只剩下细细的一绺垂在肩头;有花边的齐膝长筒软靴、紧身外衣和长裤全都被染成了土石的颜色。艾雯曾经见过这种装束和衣服,她确定这女人是艾伊尔人。

看着她,艾雯感到一种突然而又古怪的亲切感,她无法理解这一点。这个女人看起来就像兰德的一位表亲,但这种亲缘般的近似并不是艾雯惟一好奇的事情。光明在上,艾伊尔人在做什么?自从艾伊尔战争以来,他们从没离开过荒漠啊!艾雯从小就听闻关于艾伊尔人是多么致命的传说,这些枪姬众并不比男性战士团体弱,但艾雯并没有感觉特别恐惧。实际上,她反而有些气恼刚才不必要的害怕。只要有至上力在体内运行,她不需要恐惧任何人。她承认,一个接受过完整训练的两仪师也许会强过她,但一个普通女人没什么可怕的,即使她是个艾伊尔人。

“我的名字是艾玲达,”艾伊尔女子说,“属于塔戴得艾伊尔的苦漠氏族。”她的容貌如同她的声音般平板而没有表情,“我是法·达雷丝·梅,枪姬众的一员。”她停顿了一下,仔细打量着三个女孩。“你们没有那样的容貌,但我们看见了戒指,在你们那儿,有那种很像是我们所谓智者的女性,那种被称为两仪师的女子。你们是不是白塔的人?”

有那么一瞬间,艾雯确实感到了某种不安。我们?她小心地向周围看了一圈,但在二十步之内,她并没看见任何树丛后面还有其他人。

如果真有其他人,也一定还在远处的小树林里,那里距离她们超过两百步,更远的树林则在四百步之外了。这么远的距离,不会对她们构成威胁,除非那些人带着弓箭。即使那样,那些人还必须是射箭好手才行。在家乡的立春节和阳之日的竞技场上,最好的弓箭手所射击的目标距离也远远小于两百步。

但艾雯仍然觉得一束闪电在对付现在这种情况时是有用的。

“我们是白塔的人。”奈妮薇平静地说。她显然没有像艾雯那样去搜寻别的艾伊尔人,就连旁边的伊兰也在不断地左顾右盼。“你是不是把我们当作智者是另一回事,”奈妮薇继续说道,“现在你想要我们做什么?”

艾玲达笑了,艾雯觉得,她真的很可爱,而她刚才严肃的表情掩盖了这一点。“你们说话真的像智者一样,直指重点,这对智力不够的人可是有点小痛苦。”她的微笑消失了,而她的声音依旧保持着原有的平静:“我们之中有个人受了重伤,也许快死了,智者经常能治好那些没有她们就难逃一死的人,而我听说两仪师能做更多的事情。你们能帮帮她吗?”

艾雯在一片混乱中摇着头。她的一位朋友濒临死亡?听起来,她就好像是在询问她们是否能借她一杯大麦粉!

“我会尽我所能帮助她,”奈妮薇缓缓地说,“但我不能承诺你什么,艾玲达,也许我做了所能做到的一切,她仍然会死。”

“死亡不会放过我们每一个人,”艾伊尔人说,“我们只能选择在它到来的时候,如何面对它。我会带你们去她那里。”

两个穿着艾伊尔服装的女子从不到十步远的地方站起身,一个藏在一处艾雯认为连条狗都藏不住的小洼地里,另一个则躲在只到艾雯膝盖那么高的草丛中。她们站起来的时候,松开黑色的面纱,将它放到肩上,这让艾雯又哆嗦了一下。她确信伊兰曾告诉过她,艾伊尔人只有在进行杀戮时才会掩起他们的面孔。两名女子中,有一个像艾玲达一样有着红发和灰眼睛,另外一个有着深蓝色的眼睛和火焰般的头发。她们两个的年纪都不比艾雯或者伊兰大,而她们两个的手中同样都握着短矛。

火焰色头发的女子将腰间一把宽刃长匕首递给艾玲达,她的腰间另一侧挂了一只箭袋,一张黑色的弯弓被固定在她背后的一个弓匣内,闪烁着幽暗的光泽;四枝长尖短矛和一张小圆盾被她握在左手。艾玲达将它们一一穿戴起来的时候,就像伊蒙村的一名女子在披围巾时一样自然,也同样像她的伙伴们一样自然。“来吧!”她说了一声,就向三个女孩刚刚走过来的那片树林走去。

艾雯终于释放了阴极力,她怀疑在这三个艾伊尔人将短矛刺入她身体前,她能用至上力做些什么。当然,前提是她们想这样做;虽然艾伊尔人一直保持着警戒,但艾雯并不认为她们有这种企图。如果奈妮薇治不好她们的朋友怎么办?真希望她在做出这个决定前能好好问一问,但现在我们都被卷进来了!

当她们走向那片树林的时候,艾伊尔人一直在扫视周围的地面,仿佛她们相信在这片空地上有和她们一样善于隐藏的敌人。艾玲达走在最前方,奈妮薇一直跟在她身后。

“我是传坎家族的伊兰,”艾雯的朋友好像是想和艾伊尔人聊聊天,“安多女王摩格丝的女儿。”

艾雯踉跄了一下。光明啊,她疯了吗?连我都知道,安多曾经在艾伊尔战争中和她们作战。那是二十年前的事,但每个人都说,艾伊尔人很难忘记什么事情。

但火焰色头发的艾伊尔人只是靠近她说道:“我是贝恩,属于沙拉得艾伊尔的黑岩氏族。”

“我是齐亚得,”个子稍矮一些,皮肤更为白皙的艾伊尔女子在另一边说,“属于高辛艾伊尔的石河氏族。”

贝恩和齐亚得看了艾雯一眼,她们的表情没有改变,但艾雯觉得她们认为她很不礼貌。

“我是艾雯·艾威尔。”她告诉她们。她们看起来还想知道更多,于是她又补充道:“玛琳·艾威尔的女儿,我来自两河流域的伊蒙村。”这个答案看起来才令她们满意。但艾雯敢打赌,她们对这些话的理解绝不比她对那些氏族或者宗族之类的名词理解更多,那些词应该指的是她们的家族。

“你们是首姐妹?”贝恩好像是在对她们三个说话。

艾雯觉得她们所说的一定是两仪师之间相互称呼时所用的“姐妹”,就应了一声:“是的。”而伊兰却说:“不。”

齐亚得和贝恩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似乎是认为和她们谈话的女人脑子有问题。

“首姐妹,”伊兰提高声音对艾雯说,“指的是有相同母亲的女人,次姐妹指的是她们的母亲是姐妹。”她又转向艾伊尔人。“我们对你们了解得很少,请原谅我们的无知,有时候,我觉得艾雯就是我的首姐妹,但我们没有血亲关系。”

“那你们为什么不去请求智者?”齐亚得问,“贝恩和我就已经是首姐妹了。”

艾雯眨眨眼:“假如你们没有共同的母亲的话,要如何变成首姐妹?我没有恶意,我所知道关于枪姬众的知识差不多都来自伊兰告诉我的那些。我知道你们会在战场上搏杀,而且你们不在乎男人,我知道的只有这些。”伊兰点点头,她对艾雯描述的枪姬众很像是女性护法和红宗两仪师的结合体。

惊讶的神色重新闪过艾伊尔人的脸孔,仿佛她们无法确定艾雯和伊兰到底知道多少。

“我们不在乎男人?”齐亚得有些疑惑地嘟囔着。

贝恩皱起眉,若有所思地说:“你们所说的很接近事实,不过还不完整。我们与长枪结合,并发誓永不受到男人或者小孩的束缚,但确实有人为了男人或小孩放下手中的枪……”她的表情说明她根本不了解这种放弃的意义,“……但只要放弃了,手中的枪就不可能重新被拿起来。”

“或者如果她选择了前往鲁迪恩,”齐亚得插口道,“一位智者不能与长枪结合。”

贝恩看了她一眼,仿佛齐亚得是在说天是蓝的,或雨水会从云朵中落下,而她望向艾雯和伊兰的目光似乎在说,她们两个连这些都不知道。“是的,这是真的,不过确实有些人在与这样的规矩抗争。”

“是的,有这样的人。”齐亚得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她和贝恩在分享某些只属于她们自己的东西。

“我把话扯远了,”贝恩继续说道,“即使我们所属的部族互相攻杀,枪姬众之间也不会举枪对舞。沙拉得艾伊尔和高辛艾伊尔有着超过四百年的血仇,所以,齐亚得和我觉得仅仅是结合的誓言还不够。我们前去请求我们部族的智者。这么做,齐亚得就是将她的生命放在了我的手中,而我也将我的生命放在她的手中,智者将我们连结为首姐妹,就像枪姬众里其他的首姐妹一样,我们护卫着彼此,也从来不会让一个男人只和我们其中一个人在一起。我们不会说我们不在乎男人。”齐亚得点点头,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我这么说,您清楚了吗,艾雯?”

“是的。”艾雯有些虚弱地说。她看了伊兰一眼,发现了同伴蓝眼睛里的困惑。她知道,自己的眼睛里也一定有相同的神情。不像红宗两仪师,也许比较像是绿宗,像护法和绿宗两仪师的结合体,我想不出还有什么可以形容这个了。“现在,我已经明白了,谢谢你,贝恩。”

“如果你们两个觉得你们是首姐妹,”齐亚得说,“你们就应该到你们的智者那里提出请求,但你们自己就是智者,虽然你们还这么年轻。我不知道这种情况该如何处理。”

艾雯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脸红。她的脑子里一直有个影像,她和伊兰会分享同一个男人。不,只有枪姬众的首姐妹会这样,不是吗?伊兰的脸上也透出了一点红晕,艾雯相信,她想到了兰德。但我们没有分享他,伊兰,我们谁都不能拥有他。

伊兰清了清喉咙:“我不认为有必要这么做,齐亚得,艾雯和我已经在护卫着彼此了。”

“这怎么可能?”齐亚得语音迟滞地问,“你们没有和长枪结合,而且,你们是智者。有谁会抬起手来反对智者?这让我感到困惑,你们为什么还需要护卫彼此?”

艾雯用不着费力去向她解释,因为她们这时已经走到了树林边。河边的树影深处还有两个艾伊尔人。琼玲,属于纳凯艾伊尔的盐原氏族,她是一位蓝眼睛,有着和伊兰一样金红色头发的女子。她正在照顾戴琳,那是一个和艾玲达来自同一个部族和氏族的女孩。汗水浸透了戴琳的鬓发,让它变成了暗红色。当一行人走到她身边的时候,她只是睁了一下灰色的眼睛,很快便又闭上了。她的外衣和衬衫都被放在了一旁,鲜血染红了包覆她上半身的绷带。

“她被砍了一剑,”艾玲达说,“一些背誓的毁树者称他们自己为士兵,他们愚蠢地以为我们是一帮在这里孳生的盗匪。我们别无选择,只好杀了他们,但戴琳……您能治好她吗,两仪师?”

奈妮薇跪倒在受伤的女子身边,掀起一些绷带,好让自己能看清楚她的伤势。她看了伤口后,不禁哆嗦了一下:“她受伤之后,你们是否挪动过她?她的伤口有结痂,但都已经破了。”

“她想死在水边。”艾玲达看了那条河一眼,然后又迅速挪开目光,艾雯觉得她好像也在发抖。

“愚蠢!”奈妮薇开始翻检她的草药袋子,“你们这样移动伤者会害死她的。她想死在水边!”她厌恶地说,“只因你们像男人一样带着武器,并不代表你们要像他们那样思考问题。”她从背包里拿出一只深深的杯子,将它塞给齐亚得。“把它装满水,我需要将草药混合,好让她喝下去。”

齐亚得和贝恩走向河边,又一起回来。她们的表情一直没有改变,但艾雯认为她们肯定是在害怕河水冲上岸,将她们吞没。

“如果我们没有把她带到河边来……,两仪师。”艾玲达说,“我们就不会遇到您,她就死定了。”

奈妮薇哼了一声,开始将药粉倒进杯子里,一边还自言自语地说:“金鸡菊根能帮助止血,狗芽草可以收敛伤口;当然,还有百药草,还有……”她的喃喃声逐渐低弱,变成听不见的细语。艾玲达一直皱着眉头望着她。

“智者会使用草药,但我没听说过两仪师也会使用它们。”

“我使用我该用的!”奈妮薇吼了一声,又转过身,一边低声嘟囔着,一边继续挑拣她的药材。

“她真像是一位智者。”齐亚得小声地对贝恩说,她的同伴紧张地点了点头。

戴琳是惟一一个手中没有武器的艾伊尔人,而剩下的艾伊尔人看上去都能在一次心跳的时间里让她们的武器发挥功用。奈妮薇显然没有让任何人放松心情,艾雯心想,应该和她们说些什么,说什么都可以。没有人在安静聊天的时候会想要战斗。

“不要这么紧张,”艾雯小心地说,“不过我发现你们都对这条河感到很不安。除非刮起风暴,否则河水会一直这样安静地流下去。如果你们想的话,你们甚至可以在河里游泳,不过水流在远离河岸的地方还是很强的。”伊兰摇了摇头。

艾伊尔人看起来没什么反应,艾玲达说:“我曾经……看见一个人,一个夏纳人,在做这个……游泳。”

“我不明白,”艾雯说,“我知道在荒漠没什么水,但琼玲,你说你是‘石河氏族’的。你不是可以在石河中游泳吗?”伊兰看着艾雯,仿佛她疯了。

“游泳,”琼玲笨拙地说,“那就是说……走进水里?身边全都是水?没有什么可以立脚的。”她打了个冷颤,“两仪师,在我越过龙墙之前,我从没见过这种无法走过的水流。石河……有人说,它曾经有水,但那只是夸谈而已,那里只有石头,智者和部族首领最古老的纪录里说,自从我们氏族从高原氏族中分裂出来占有这块地方的第一天起,那里就只有石头,更别提游泳了!”她紧握住手中的短枪,仿佛要和这个词作战。齐亚得和贝恩都从岸边后退了一步。

艾雯叹了口气,当她的目光和伊兰相遇的时候,她的脸上冲出两团火云。是啊,我不是王女,我什么都不知道。但我会学的。她的目光转向艾伊尔人,发现自己不但没有给她们什么安慰,反而让她们更紧张了。如果她们有什么越轨的举动,我就用风锁住她们。艾雯不知道自己要如何才能一次锁住四个人,但她还是向阴极力张开了自己,在空气中编织着风流,为战斗做好准备。至上力在她体内脉动,激发着她使用它的渴望。伊兰身上没有出现光晕,艾雯对此感到很奇怪。伊兰直视着她,摇了摇头。

“我从不会伤害一位两仪师,”艾玲达突然说道,“我要让您知道这一点。无论戴琳是活下来,还是死去,这都不会改变,我永远也不会用这个……”她稍稍举起一根短枪,“……去攻击任何女性,而且您还是两仪师。”艾雯突然有一种感觉,这个艾伊尔人正在试着安抚她们。

“我知道,”伊兰似乎是在对艾玲达说话,但她的眼睛告诉艾雯,这些话是对她说的,“人们对你们并不了解,但我曾被告知艾伊尔人从不伤害女人,除非对方……你们是怎么说的?与枪结合。”

贝恩似乎是在认为伊兰还没有真正看清事实。

“这么说并不正确,伊兰,如果一个女人没有与枪结合,却拿着武器攻击我,我会等到她对武器了解更多的时候击倒她。而男人……如果你们这片土地上的一个女人带着武器,一个男人也许就会以为她已经结合了。我不知道,男人可以变得很奇怪。”

“当然,”伊兰说,“但只要我们不用武器攻击你们,你们就不会伤害我们。”所有四名艾伊尔人看起来都很震惊,伊兰在这时给了艾雯快速而又意味深长的一瞥。

但艾雯还是维持着阴极力。伊兰所学到的知识毕竟不算完全正确,即使艾伊尔人这么说,她还是感到不安。而且拥抱阴极力的感觉是……那么好。

奈妮薇抬起戴琳的头,将药汁倒进女子的嘴里。“喝下去,”她坚定地说,“我知道这药的味道很不好,但你要把它全都喝掉。”戴琳吞咽着,哽咽着,继续吞咽着。

“即使你们攻击我们,我们也不会还手,两仪师。”艾玲达对伊兰说。不过,她的眼睛仍然望着戴琳和奈妮薇。“据说在世界崩毁之前,我们效忠于两仪师,虽然事实是怎样,现在已经没有记载了。我们没有能完成任务,也许这就是我们被驱往三绝之地的原因,我不知道,没有人知道那个罪行是什么。也许智者或是部族首领能知道一些,但他们从来都不说。据说,如果我们再次对两仪师有所冒犯,她们就会摧毁我们。”

“都喝下去,”奈妮薇嘟囔着,“刀剑!就只知道刀剑和肌肉,却没有大脑!”

“我们不会摧毁你们的。”伊兰坚定地说。艾玲达点了点头。

“如您所说,两仪师,但古老的故事里全都说明了一点,我们绝不能和两仪师作战。如果您用闪电和烈火攻击我们,我会躲闪它们,但我不会伤害您。”

“该死的,”奈妮薇大喊着。她放低了戴琳的头,将一只手放在那名女子眉上。戴琳的眼睛又闭上了。“该死的女人们!”艾玲达动了动身体,再次皱起眉头。其他艾伊尔人几乎和她有着一样的表情。

“烈火,”艾雯说,“艾玲达,什么是烈火?”

艾伊尔女子皱起双眉望着她。“两仪师,您不知道?在古老的故事里,两仪师都会使用它,它在那些故事里是一件可怕的东西,其他我就不知道了。据说,我们已经忘记许多我们曾知道的事。”

“也许白塔也忘记了许多。”艾雯说。我知道,它就在那些……梦里,无论它是什么,它都像特·雅兰·瑞奥德一样真实。为了这个,我可以和麦特打赌。

“不对!”奈妮薇大声喊道,“没有人能这样伤害身体!这不对!”

“她是不是生气了?”艾玲达不安地问。齐亚得、贝恩和琼玲不停地交换着担忧的目光。

“没什么。”伊兰说。

“比没什么要好,”艾雯说道,“她正在生气,这比没什么要好得多。”

阴极力的光芒突然包围奈妮薇。艾雯向前靠去,想看清楚些,伊兰同样望了过去。戴琳尖叫一声猛然坐起,双眼大睁。转瞬间,奈妮薇向后坐倒,光芒消失了。戴琳又猛地闭上眼睛,躺倒在地,不停喘息着。

我看见了,艾雯心想,我想……我看见了。她甚至无法确定自己能不能看清所有那些能量,而奈妮薇是如何将它们编织在一起的,她根本就不知道了。奈妮薇在这几秒钟里所做的在艾雯看来,就像是她闭上眼睛,同时织出了四张地毯。

奈妮薇用染血的纱布擦拭着戴琳的胸腹,将亮红色的鲜血和干黑的血痂揩净。那里再见不到伤口,也没有疤痕,只有比戴琳的面孔更加苍白的健康肌肤。

苦着脸,奈妮薇拿起那堆血布,站起身,将它们扔进河里。“把她洗干净,”她说,“给她穿上衣服,她现在很冷。为她准备好食物。她会非常饥饿的。”她跪到河边,开始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