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分 第四十五章

门刚一打开,我们四个人,还有风暴就一头冲了进去:肯萨一马当先,用门一把掼在了另一边的人脸上,那人打了个趔趄向后退去,两臂胡乱地抡着,他的手里并没有武器,刚被门拍了个结实的脸上满是错愕的神情,毕竟他看见了我们。风也没闲着,把打开的门一下子又摔回了铰链上。

此时,肯萨身后的涅卡也动了起来:他转过身躯,从箭袋里飞快地抓出一支箭来,拉开弓弦,弓身对准了上面,然后用叫人眼花缭乱的流畅动作瞄准了上面的哨兵,接着我们就只看见那哨兵从上面摔了下来,落到了我们面前的石头上,最后,变成了一团模糊的血肉。

我们冲进了里面的广场,沙暴紧随在后。这于我们来说,可是相当于多了十个人的助力。艾雅和我使劲地推开了们,给暴风制造了一个更大的通道,而作为回应,撞进来的狂风也给了我们预想之上的助益,就好像回应涌入的风暴一般,神庙里又传出了一声叫喊,然后其他卫兵就从沙尘的迷墙里冲了出来。这次,他们的手上倒是有武器了。

肯萨站在那里,她已经放倒了门口的看守,又飞快地投出矛去,干掉了另一个正朝我们而来的卫兵。涅卡挥了挥手,示意我们向前运动,然后大声叫喊起来,打算吸引敌人的注意,我们现在根本看不到囚坑的所在,于是只能慢慢摸索着前进,正在这时,沙尘中有一支箭向我们的方向呼啸而来,不过,那射手看来也没法瞄准,不过是瞎猫碰死耗子罢了。那只箭落在了离我们很远的地方,于是我们俯下身来,匍匐着继续前进,一面在沙暴的下层寻找着可能的静风地带,一面摸索着囚坑的开口。

喊声依旧清晰可闻,我想象着,那群门房里的卫兵肯定在重新集合被冲散的同伴,还想要搞清到底发生了什么,另一支箭从沙尘的迷雾中射将出来,他们果然是在重整态势,同时集合各处的人手。我们也开始制造各式各样的噪音,假装打上神庙来的不是四个人,而是几十个,剩下的就是暴风的工作了。

我们终于找到了囚坑,我用指尖扒着坑边,努力撑住自己的身体,身子尽可能地探下去,让视线尽量往下延伸一些,好看清这个深渊一般的地方的模样。

“父亲!”我喊了起来,我非常确定,下面有什么东西应着我的声音动了一下。接着,我看见了在黑暗中闪烁的目光,坑里并没有被我们放进来的风暴波及,自然地,下面的人也不会像我们一样,整个人被呼啸的狂风包围。

涅卡抱来了一盘绳索,然后自己顺着囚坑的边沿,四处摸索了起来。

“他们居然把这种东西留在了附近,也是够好心的。”他笑道。

附近有一根插进地面的立桩,上面还有沟槽。那么它的用途就不言自明了。不多时,我们就把绳子缠在了桩上,又把其余的部分扔到了坑底。

“我会保护你的。”涅卡说着,走到了一边。

“父亲,抓稳了。”我冲着黑魆魆的囚坑喊去,喊叫声已经离我越来越近了,接下来的战斗已经迫在眉睫。

时间不多了。涅卡正在那里张弓搭箭,然后向着喊声的方向不断地射击着。弓弦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嗡鸣着,透过沙尘的迷墙,我看见了涅卡的脸。那张脸扭曲着,上面写满了决意和拼尽全力的觉悟,这些也是他的每一箭上所带着的东西。可以说,他又一次做到了一支军队才能做到的事情。

我、肯萨,还有艾雅这时正拼尽全力,把绳子往回拉着。我们的脚踝陷进了地面,手心也被绳子磨得火辣辣的疼,一次一步,努力地拖拽着。我们一边拉,一边喊着,给地面上的嘈杂声又添了不少全新的成分——那是努力与欢愉的结合,毕竟,这次行动的结末,现在就在我们的掌握之中,而且,谁又能想到,光凭着我们四个人,就完成了这样一次大胆的营救呢?而且,这场营救的胜利,已经近在我们的股掌之内了。

过了一会儿,等到我们拉完了绳子之后,艾雅才过来告诉我,她自己朝囚坑里看了一圈,发现有个囚徒正顺着墙上的绳子,双脚蹬着墙,在那里自力向上攀登,想要从下面逃脱出来。

说实话,我没有看见他,我也没有明白她的意思。

然而艾雅已经明白了一切。

在那个囚徒爬上来之前,她就已经明白了。

那人并不是我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