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分 第五十六章

众马贼都乖乖地选择了后者,他们连滚带爬地离开了这里,夹着尾巴逃掉了。趁着这个当口,艾雅仔细打量了这陌生人一番:他从头上摘下了披巾,于是艾雅不得不努力稳住视线,免得它从那人脸上的伤疤上移开。那群马贼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天边的热浪之中,于是艾雅转过头,看着那人下得马来,做了和她之前一样的事情,也就是饮马,漱洗,还有补充水分。他明知艾雅在观察自己,却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你在琢磨要不要谢谢我,对吧,”那人终于开了腔,“你在琢磨你到底需不需要谢谢我,不过无所谓,不管你谢与不谢,都得承认一件事,现在,你欠我一份情。所以,我会要你就地偿还,也说不定呢。”

得,这下气氛就有些难以名状了。

“谁知道呢。”艾雅答道,“陌生人啊,尊姓大名?”

“我叫比翁。”

“出身何处?”

艾雅看来,这人不常暴露自己的感情:毕竟方才作答的时候,他的脸上毫无起伏。他是真的处变不惊呢,还是怎样?“以前倒是被叫作法尤姆的比翁过,不过那是过去了,现在的话,叫我沙漠客比翁就好。”

“你参过军?”

“眼力不错。是的,我曾作为一名马其顿剑兵在禁卫军中供职。”

“你的伤疤是哪里来的?还有,你是从哪里学到这么精妙的射术的?”

“话倒没错。”他环起手来,又做了和艾雅先前一样的事情:掬起清凉的潭水,喝了一些,把剩下的泼在了自己前臂和脸上。

艾雅的披巾就放在水潭的旁边,她见比翁在用手擦脸,便把披巾递给了他,不管这人到底是谁,用这些作为一点至微至薄的回报,想来还是可以的。

比翁拿过披巾,用它擦了脸,沉默地表示了感谢。

“我以前也是行伍里数一数二的弓手来的。”他接着说道。

“不过你的弓看着略新啊。”艾雅看比翁擦完了脸,接着说道。

比翁又一屁股坐了回去,微笑着,但是艾雅看来,这微笑可以说是十分空洞了,甚至说,空洞得有些奇怪。“你果然是好眼力。”他一面把艾雅的披巾叠将起来,一面用力拧出了里面的水分。

从披巾里绞出的水滴一点点落在了砖砌的堤岸上。比翁把披巾的两头又盘在了自己的指关节上。艾雅感觉自己没来由地紧张了起来。

然后,比翁把脸转向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