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结合〔H较多版〕
1421年意大利那不勒斯
“怎么了?”红发的青年抚摸着他颤抖的身子,“你很冷?等一会儿洗过澡以后就好了。”
金发的青年顺从地让阿坚多罗抱起他放到水中。温暖的水流围绕在身体周围,亚里桑德罗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已经冷得麻痹的肌肉恢复了知觉,左脚踝也一阵阵地胀痛。
当高大的护卫们都离开以后,阿坚多罗回过头看着一身狼狈的神父,露出了微笑:“好了,亚利克,没事儿了。快脱下你的衣服,否则会发烧的。”
过了很久,亚里桑德罗叹了一口气:“过来,费欧,到我身边来。我们真的需要好好谈谈了。”
“好了,别担心,”阿坚多罗对部下们说道,“这里有我就行了,你们先去休息,明天早上我们再来商量接下来该做的事。对了,阿托尼,叫他们赶快把洗澡水送上来!”
雷列凯托非常迅速地把已经熄灭了两个多月的火炉又生了起来,然后端来一些驱风湿酒。这些高大的男人都用关切的目光注视着坐在床边的金发神父,他的脸色白得没有一点血色,嘴唇发紫,金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头上,还微微发抖。
红铜色头发的青年抚摩着面前那些伤口,那些细小却密密麻麻的伤口布满了神父的两只胳膊,让阿坚多罗没有勇气去看他的背部。
从很早以前红铜色头发的青年就想这样做了,从在修道院中看到这个人对自己微笑开始,从他送自己十字架开始,从在灯光下听他讲解拉丁文语法开始,从他急切地要自己一起到佛罗伦萨开始……阿坚多罗就一直想把这具白皙、瘦削的身体抱着怀里,抚摸他的每一寸皮肤,让他的体温温暖自己,让两个人的心跳合成一个拍子。这不再是朋友式的安抚,不是他在无法宣泄痛苦时强求来的慰藉,是爱人才能互相给与的满足。
阿坚多罗自嘲地一笑:“噢,是不是从此以后你都不会相信我了?”
阿坚多罗突然惊慌起来,但立刻又干笑道:“真是荒唐的笑话,想不到一个国王也可以造这种谣。你是我的朋友,亚利克,是一个男人——”
他们隔着木桶拥抱,阿坚多罗的双手抚摩着亚里桑德罗细腻的皮肤,捧住他的脸庞深深地吻他。
“会有那个时间的,亚利克,但不是现在。”阿坚多罗移开的目光似乎在躲避着什么,他急匆匆地把手搭在了门把上,但身后又传来了朋友的声音——
亚里桑德罗的脸开始发烫,他还是闭上了眼睛转过头去。
他把朋友拉进自己怀里,然后紧紧靠着他,似乎想把自己的热量传递到他身上。
“我知道你很冷,现在才四月,而你淋了雨。”金发的青年笑笑,“原来你在我面前一直习惯说假话。”
“我很抱歉……真的……”金发神父细白的手指使劲地抓住身下的布料,声音有些发颤,“……我根本不该带贝娜丽斯来那不勒斯,这样阿尔方索就没有机会绑架我们!”
“费欧!”
他绝对不能让帕尼诺知道自己过去懦弱的行为,他要让这个男人忘记他经历的那一切!现在他们已经拥有了彼此,可以埋葬所有的痛苦回忆!
“傻瓜!”
“是的,因为你会属于我,而我……也将灵魂交给你。”亚里桑德罗的眼眶中浮起一层水汽,他昂起头,主动吻住了这个人,投入他的怀抱。
“帕……费欧,对不起。”
“你认为爱情也是污秽的吗?”
“你冷吗?费欧。”亚里桑德罗关切地看着旁边这个男人。
“他还告诉我,你和他……睡过……”
阿坚多罗笑了笑:“亚利克,这不是你的错。”
屋子里很安静,只听见两个人一轻一重的呼吸声。阿坚多罗很快判断出糟糕的结果:金发的青年已经相信了阿尔方索的话——那个男人确实很容易让别人相信他。
红发青年的全身僵硬了,他停下手里的动作,慢慢回过头。亚里桑德罗坐在木桶里,苍白的脸笼罩在水汽中,蔚蓝色的眼睛似乎从来没有这么透明过。
他们拥有彼此,这就够了……
亚里桑德罗点点头,脱下湿透了的衣服钻进了被子里,阿坚多罗也扔开被淋湿的斗篷,随手拿起一件干燥的外套,坐下来为他擦拭头发。
雨已经停了,屋檐下的水滴缓慢地落下,溅到地面,发出好听的声音。
“告诉你我爱你?亚利克,你知道我原本想让这个秘密跟我的身体一起腐烂!”红铜色头发的青年又想到了五年前的情形,“我怎么可能告诉你?从我见到你开始,你就好象没有沾染过一点儿俗世的灰尘,你让我知道原来天使还是存在的……你照顾我,教我知识,甚至要带我离开修道院开始新的生活。我怎么可能告诉你那个被你帮助的少年对你怀着极为肮脏的欲望?”
“亚利克……”
“不用了。”红铜色头发的青年又背过脸,“你快洗吧,水很快就凉了。”
“从墙上跳下来时扭到的。”金发青年声音沙哑地回答,“可能是地上太滑了……”
他把神父受伤的左脚从被子里小心地移出来,皱着眉头打量那已经肿得大了一倍的脚踝。
“洗了澡我给你擦药!”他低着头问道:“你在哪儿受这么重的伤?”
“我会非常小心的……”红铜色头发的青年在他耳边笑起来,“我很快就会让你忘了这个……”
这个时候他才明白上帝赐给人类的欲望究竟是什么东西,他终于明白了夏娃为什么会不顾一切地摘下那枚让她和所有女人永生永世受苦的果实!
“对不起,帕尼诺……其实我也向你隐瞒了很多事情,包括我的想法……我应该早点告诉你:我也爱你。”
我的帕尼诺……你曾经夜复一夜地在忍受这样的痛苦,对吗?上帝啊,我现在才真正明白了你经历的一切有多么可怕!他们不会像你对我这样体贴,不会吻你……他们只是把你撕成了碎片……他们该下地狱!帕尼诺,我应该救你的……我当时应该冲进去救你……不论付出什么代价……原谅我!原谅我!
莫妮卡徒劳地掰着这个男人的大手,眼中流露出恐惧。
亚利克、亚利克、亚利克……
“热水来了!”他笑嘻嘻地对亚里桑德罗说道,“来吧,我帮你。”
“亚利克……”
贝娜丽斯扬起头:“我为此很骄傲,陛下。”
莫妮卡用冰凉的手扶着女主人,让她靠着自己站起来。这个时候贝娜丽斯感到一阵恶心,郁积在胸腔中的怒气使她眼前一阵眩晕,像折断了脖子的云雀一样倒在地板上。
“怎么了,亚利克?”阿坚多罗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注意到金发青年脸上那种复杂的表情,“脚很不舒服吗?来,让我看看。”
“是的,大人。”
阿坚多罗的沉默让亚里桑德罗突然感到有些恐惧。“为什么这么看着我,帕尼诺?”他紧紧抓住红发青年的手臂,“你很失望吧,原来我是如此的丑陋!我一点也不高贵,我没有什么天使的翅膀,我——”
“不,我一直相信你,费欧,从第一次叫你帕尼诺开始,我就相信你,现在也一样。”亚里桑德罗的脸上显出痛苦的神色,“是你不信任我,对不对?所以你才会向我隐瞒你的想法!”
“帕尼诺,你一直在犯一个错误。”
红铜色头发的青年把自己和那具白皙的身体更加紧密地贴合在一起,更深地埋进那个人体内,感受着他每一滴汗水流下皮肤时引起的悸动。
金发神父的胸膛剧烈地起伏,他看着红铜色头发的青年抬起头,用猩红的舌头舔了舔嘴唇,然后高高抬起了自己的双腿。
“你是在害怕我吗,费欧?还是你怕自己会对我做什么?”
金发青年突然伸手抓住了阿坚多罗的衣服,掀起的水花溅到了两个人脸上!
阿尔方索讥讽地笑了笑:“您确实很会算计,夫人,不过您实在是太单纯了……我会放了您的,但是我要告诉您,这并不是因为您父亲的关系。”他走到贝娜丽斯的身边,轻轻地说道,“其实对于您的丈夫来说,您的影响力实在是小得可怜,我留着您根本没有用,早点把您还给侯爵大人或许要好得多!”
亚里桑德罗没有想过这个男人握惯了长剑的双手也可以软得像棉布一样,让他感到无比温柔:修长的十指按摩着皮肤,慢慢地驱散寒冷,连僵硬的肌肉也放松了。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里充满了笑意,似乎很轻松、很高兴。亚里桑德罗的眼睛突然感觉有些酸涩。
红铜色头发的青年摆了摆手:“你就是这样,老爱对我说这个词,我可不喜欢。”
木桶里的水很暖和,在旁边就能够感觉到热气一阵阵地扑面而来,但是阿坚多罗选择坐在凳子上,面对着亚里桑德罗。他的头发和衣服都是半湿的,贴在皮肤上很不舒服,但是他的心底感到更加寒冷,好像冬天又重新降临了。他把目光放在金发的神父身上,那个人抱膝坐着,水漫到了他的下颌。
“嗯?”阿坚多罗有些诧异地转头看着叫住他的人。
在接近凌晨时,雨势已经渐渐变小了。阿坚多罗留下几个人继续呆在港口附近盯住阿尔方索,自己则带着亚里桑德罗赶回了“朗克”旅馆。
贝娜丽斯用愤怒而又夹杂着几分喜悦的眼神望着背对她们的男人。她没有看到亚里桑德罗的身影,这证明那个金发的神父已经顺利地逃了出去,他一定会找到阿坚多罗,然后告诉他来救她们。
阿尔方索笑了笑:“我要是您绝对不参与这样愚蠢的行动!您帮助他得到了什么样的好处?您和您的使女并没有逃出去,还是在我手里!想不到尊敬的神父也会做出这么自私懦弱的事情,而你们居然还那样配合。”
“亚利克,你怎么会这么想?”阿坚多罗按着他的肩膀,端详着他消瘦的脸庞,“该说对不起的是我,如果不是因为我,你可以一直生活得很安全、很平静。好像遇到我以后,你就开始生病、倒霉,就像被魔鬼缠上一样!”
“哦,您担心我会杀了您的使女?”
“不是的!”亚里桑德罗急促地否认,“我从没……”
“可是我还没有这么坏的脾气。”国王笑了,“我决定放你们走,就像我答应您父亲的那样——顺便也让您认清楚您的丈夫是不是真的重视您!”
金发的青年抱着身上的男人,把头埋进他汗湿的长发中,让自己的泪水倾泻而下。
这具身体修长而充满了力量,平滑优美的肌肉附着在比例完美的骨骼上,火光把皮肤变成了蜂蜜色,泛着微微的光泽;红铜色的头发披散下来,带着让人头晕目眩的风情,琥珀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自己,里面是从未有过的狂热。
这充满恶意的嘲弄让黑发女子白嫩的脸颊因为怒气而泛出了血色。“你胡说!”贝娜丽斯高声叫道,“陛下,如果这样说能让您的自尊心好受点儿,我倒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这个时候外面传来的敲门声打断了两个人的对话,阿坚多罗咳嗽了两声,让抬着长方形大木桶的男人们进来,然后又关上门。
黑发的国王眯起双眼,危险地看着这个挥舞着双手满脸惊慌的女孩儿,一把抓住了她的脖子。“告诉我,姑娘,”他威严地命令道,“你的主人到底得了什么病?”
“你很惊讶?真是讽刺啊,我知道自己犯了罪,作为一个教士,我恰恰成为了上帝诅咒的罪人!爱上一个男人是多么疯狂啊,我害怕极了!我掐自己,用皮鞭抽打自己,当疼得受不了的时候,我才能暂时忘了你,可是当我停下来,你的脸就开始无情地折磨我!帕尼诺,我甚至以为咱们分开会让我的心平静下来,可这也不管用!我忘不了你!”亚里桑德罗抬起手臂,“看看这些伤痕,你可以相信我说的话了吧?我的背后也有……那些全是鞭子的痕迹……看一看,帕尼诺,看一看!”
当几乎要把他撕成两半的剧痛传来的时候,亚里桑德罗死死地咬住了阿坚多罗结实的肩膀,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来跟几乎弄得他昏厥的疼痛抗衡!他的爱人温柔地揉着他的腰,一遍一遍地吻他的嘴唇、面颊和脖子,等待他的适应。过了很久,当摩擦的快感渐渐传来的时候,神父的脑子里却无法遏制地想起了另一个场景:在黑暗的修道院书房中,那个瘦弱的少年正被高大的院长压在身下,他的身上全是血!
原来自己也可以这样来品尝欲望!原来自己还有这个能力!
相爱的人交握着双手,命运已经在不知不觉中为他们铺好了另一条路。
“嘘……”阿坚多罗飞快地把那条十字架从脖子上取下来,扔在地上,“你现在什么也不用去想,亚利克!”他拉住他的手,缓缓游走在自己的身上,爬过每一条伤疤:“亚利克……你感觉到了吗?这具身体,有你所不知道的龌龊和肮脏,今天你要净化它……只有你,才能让它变得干净。”
“它本身无罪,可是却不应该属于我,这样会连累你,让你背负罪恶!”
“对不起……我不想拖累你,我不想成为你的负担……”
“你认为是欲望是肮脏的吗,帕尼诺?”
阿坚多罗的心跳有一瞬间地漏拍了,他甚至有点怨恨亚里桑德罗——这个男人肯定不知道自己在看到他从大雨中跌跌撞撞地跑出来时有多么狂喜,也不明白当他脱下最后一件湿衣服时,他花了多少力气来克制自己吻他的冲动。现在他提出的邀请对于自己来说根本就如伊甸园的苹果一样,是种罪恶的诱惑。
“不,我很好。”
这样他或许就可以相信,自己真的已经被净化了……
但是亚里桑德罗却很平静地笑了笑:“你的身上也淋湿了不少,如果不介意的话,一起洗吧。”
“帕尼诺,你难道没有想过,既然它是罪恶的,为什么上帝要允许它发生在我们之间呢?”
阿坚多罗望着金发青年冷笑了一声:“亚利克,欲望也是一件工具,它可以帮我得到很多东西。既然万能的主把它赐给了我们,我们就应该好好利用,对于不爱的人,我是不介意的;可是你不一样,我连这样的心思都不想让你知道。”
可怜的贝娜丽斯全身发抖,她惨白着一张脸,慢慢地摇了摇头:“我不信……我一个字也不相信……”
这才是欲望吧?不同于以往的任何一次身体相交,他没有那种想吐的恶心感,反而恨不得整个人都融化在金发的男人体内!他爱他的每一个生涩反应,甚至是咬在自己皮肤上的刺痛!
但是他布满血丝的眼睛却泄露了他一夜没睡的事实,而那些在他身后战战兢兢的侍卫们更是提心吊胆。
金发的神父盯着他,面无表情地开口:“阿尔方索他告诉我,你爱我……”
阿尔方索大吃一惊:“快,叫医生!”
阿坚多罗的嘴角挂上了一丝迷人的笑容,他把亚里桑德罗抱起来放在床上,然后在床边脱下自己的衣服。金发的青年静静地躺在柔软的布料上,看着那具美丽的身体一寸寸裸露出来,却奇异地没有感觉到任何害羞和困窘。虽然他以前也见到过朋友的身体,可是从来没有像今天一样产生了想去膜拜的冲动——
“无比肮脏!”阿坚多罗的抱着双臂,指甲掐到了皮肉中——他闭上眼睛,感到背后的旧伤在发热,身体内部传来如同撕裂一般的疼痛!鼻端好象可以闻到那一具具臃肿肉体散发的恶臭,让他想吐!
“我从来没有认为您会是个绅士。”
阿尔方索站在自己的卧室窗前,抱着双臂望着远处初升的橙红色朝阳。他换上白色的衬衫和深棕色的裤子,把头发散在脑后,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好像刚刚起床、正在等待早餐的样子。
“不!”阿坚多罗终于跪下来,猛地把这个人揽怀里,“不、不要说这样的话!亚利克,我很高兴!我这辈子都没有这样快活过!我讨厌上帝!我恨他!可是我感谢他还是把你给了我!”
如果有了亚利克他就可以忘记在修道院中发生的事了吧……他可以不再去想那些猥亵的目光和加诸在他身上耻辱!他要全部忘记……他要让这个真相永远不再被提起,也永远不被亚里桑德罗知道!
“随您的便。”黑发的国王耸耸肩,又把脸转向窗外,“那么您也不会相信,您的丈夫实际上就守在这个酒馆的外面吧?他可是当着我的面抱起神父离开的……有意思,他对待那个男人比对待您更加小心。他难道就没有想过来救您吗?”
阿坚多罗紧紧地拥抱着蜷缩在他怀里的金发青年,觉得自己的血液像是沸腾了一样无法平息,最熟悉的人却发出了最陌生的呻吟和喘息,还带着让他发狂的紧窒。他发现自己已经快要变成一头野兽了,根本停不下来!
“帕尼诺……”陌生的恐惧让他轻轻地挣扎起来,而阿坚多罗却轻柔地舔着他的耳朵,吻他的嘴。
这是疯狂吧,但是金发的青年并没有抗拒。他任由那双灵巧的嘴唇在全身做出最淫靡的动作,然后让自己禁欲了二十二年的肉体发生可怕的变化。这是好像连灵魂都被抽走的快乐,哭泣和喘息都无法排解那燥热和冲动!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做,只有放任身上的男人为所欲为,把无法掌握的一切都交给他,在临近高潮的那一刻,他甚至有死亡的错觉!
“是的……费欧……”神父用手抱住他的脖子,双颊酡红,“我想这是我最愿意为你做的事情之一。”
当窗外微白的朝霞悄悄地出现在东方的时候,在朗克旅馆的房间,急促的呼吸和压在喉咙里的呻吟都渐渐平息了下来。大地在沉睡,那不勒斯的、甚至整个意大利的居民大都还在沉睡,而这里的两个人却渡过了一个让他们重生的夜晚。
过了很久,黑发的国王终于慢吞吞地说道:“您一定很高兴吧,斯福查夫人。您和神父策划了一次很成功的逃亡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