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天晚上的故事——吊颈之约 第七节
罗敏离开后,我意识到这件事情的重要性。不能再碍于情面了,我拨通了费云涵的电话。
他很快就接了起来。“千秋小姐,我正准备一会儿打电话给你呢。”
我一愣。“费总,你已经知道这件事了?”
“对,早上我看到了这则消息。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呢?”
听到他这样说,我心里一下凉了半截——他居然问我这是怎么回事?那我还有必要问他吗?
费云涵见我没说话,大概猜到了几分。“千秋小姐,我能猜到你心里的疑问……但请你相信我,我看到这则消息后的震惊和疑惑,丝毫不亚于你。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那两个作家也会写出相同的题材。这件事情,我绝对只跟你一个人讲过!”
他说得斩钉截铁,让我无法不相信他。“费总,我就是想打电话来向您求证一下。既然您这样说,那我想一定是在其它方面出了问题。”
“感谢你对我的信任。这件事情会不会对你造成不利的影响?”
他是一个值得信任的男人,在他面前我不愿藏匿任何心事和情感,我坦白地告诉他:“……是的,现在一些读者和媒体似乎在质疑我抄袭。”
电话里沉默了一刻。“千秋作家,你是不是希望……我能出面帮你澄清?”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连连摇头,忘了他根本不可能看到。“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那样会暴露这个故事主人公的原型就是您。”
他的语气充满歉意。“我真的很想帮你,但是……唉,我没想到会发生这种蹊跷的事。”
“没关系,费总,我能理解。”
“那你打算怎么办呢?”
我如实相告。“明天下午,我的出版公司要举行一场记者招待会,要求我出席,当面回应质疑。”
“……哦,哦。”
隔着电话,我还是能感受到费云涵的不安。“费总,您放心,我会用我的方式来回答记者的提问,不会把您说出来的。”
“谢谢你,千秋。”
“那么,没什么事了,我挂电话了。”
“等一下。”他喊了一声。“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您问吧。”
他迟疑了许久才说出来。“千秋作家,我知道你当然是谈不上抄袭的。那么,你认为那两个作家有没有抄袭你的作品呢?”
这个问题刚才罗敏才问过,但我还是再次思考了一番。“我不知道。我认为可能性不大。我没有向任何人透露过内容,况且这三本书出版的时间挨得太近了,他们不可能是在看到我的书之后才抄袭的,那样时间上无论如何都来不及。”我没有告诉他其实那个叫安玟的作者比我还出得早。
“那么,他们俩互相之间有没有抄袭呢?”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不认识他们。”
“是的……”费云涵尴尬地笑了一下。“这是个傻问题。”
“费总,你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呢?电话里短暂地沉默了一下。“我就是觉得……太好奇了。假如那两个作家没有抄袭,那他们怎么会知道发生在我身上的怪事呢?”
我本来想说
费云涵的夫人!
当我想到这种可能性的时候,全身就像被电殛了一下。对了,费云涵说过他只跟我一个人讲过这件事,但他夫人可没这样表示过!她完全可能找好几个人倾谈。
但是,我又想到,费云涵的妻子不是说她不明白丈夫为什么会这么怕反光的东西吗?也就是说她应该不知道丈夫会在反光物中看到一个上吊女人的脸这件事。既然如此,就算她把这件事告诉了不同的人(其中可能就包括那两个作家),那些人也不能准确地推测出费云涵看到的是什么呀。
除非,费云涵的妻子没有说实话,其实她……
我自顾思忖,竟然忘了自己手握电话听筒。费云涵大概是见我许久没有说话,问道:“千秋作家,你还在吗?”
“喔,是的,对不起,我走神了。”
费云涵是个很聪明的人,立即问道:“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我无法告诉他,他的妻子来找过我的事。
我既然一开始就瞒了他,现在只好瞒到底了。我试探着其他的可能性。“费总,我是在思考您问的那个问题。您介意我帮你彻底分析一下这件事吗?”
“当然不介意,这正是我急切想知道的。”
“我只能提供一些假设。比如说,费总,您写网络日志吗?”
“不,我没有时间写。顶多在空闲时发两条微博,但我绝对不会提到这件事。”
“那么,传统的日记呢?”
“也不写,我早就没有写日记的习惯……”
说到这里,他忽然停了下来。
我意识到他想到了什么。“费总,怎么了?”
“等等,你说到日记,我想起来了……我在十多年前,是要写日记的!”
“而您在日记中曾经记录过这件事。”
“没错……但是,我结婚后,害怕家人看到我写的东西,就把日记本撕了,丢进了垃圾箱。后来就再没写过日记。”
“那么,您觉得问题会不会出在这里呢?”我进一步暗示。
“你的意思是有人曾经看过我的日记,得知了这件事?但是……谁会偷看呢?就算有人看过,怎么会在十多年后才将这件事(以小说的方式)公布出来呢?而且刚好和你的小说在同一时期出版,这也未免太巧了吧?”
确实,这是个问题。我又陷入迷茫了。我和费云涵都沉寂下来。
良久后,费云涵说:“千秋小姐,这件事,我再想想吧。总之我有种感觉——这件事十分不寻常。”
“是的,我也觉得不寻常。”
“不管怎么说,我都要感谢你为我做的一切。如果可以的话……”
“好了,费总,千万别再说钱的事了。”我打断他。我不希望他太看不起我。费云涵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没有坚持,只是再次诚恳地向我道谢,之后才挂了电话。